2022年高考語文全國甲卷情境化試題的測查方向、命題特點與教學啟示

■張華，姜敏

作為高考命題形式的探索與創新，情境化試題正逐漸成為高考命題改革的重要方向之一。事實上，2018年《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頒布，其中關于“學業水平考試與高考命題建議”的內容中，就已經明確提出“考試、測評應以具體情境為載體”[1]，《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也繼承了這一思想[2]。2019年，《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新時代推進普通高中育人方式改革的指導意見》在“深化考試命題改革”這一部分進一步強調，要“創新試題形式，加強情境設計，注重聯系社會生活實際，增加綜合性、開放性、應用性、探究性試題”[3]。顯然，情境化試題不僅是未來高考命題的主流趨勢，而且情境化試題的命制也被賦予了更高的要求。

按照《中國高考評價體系》倡導的“一核四層四翼”理念，全國高考語文卷愈發“重‘本’強‘基’倡‘素養’”。作為對語文學科核心素養不同水平進行考查的載體，情境化試題踐行著“知識考查—能力考查—素養考查”的高考命題思路。需要指出的是，一方面，“必備知識”和“關鍵能力”是核心素養的基石；另一方面，“情境”是呈現“核心素養”的土壤。2022年高考語文全國甲卷呈現出鮮明的情境化特征：生活場景的呈現，角色身份的轉換，實踐背景的穿插……因此，探討2022年高考語文全國甲卷情境化試題特點，為中學語文教學中的情境化試題備考提出教學建議，可以更好地實現“教”“考”銜接。

一、情境化試題的測查重點

基于《中國高考評價體系》對情境活動的分層，通過研析2022年全國高考語文甲卷，我們不難發現，甲卷著力于考查學生在真實情境中解決問題的能力，在選材和命題等方面對學生學科素養、關鍵能力等進行了不同程度的考查。

（一）聚焦語言表達和應用寫作能力，測查“語言建構與運用”

思維運作后的信息輸出形式即為語言表達，語言表達是一個人學科知識、專業素養、思維過程、邏輯論證的具體表現。工具性與人文性的學科特點，決定了應用寫作能力要在靈活運用各種文本形式以準確表達個人情感、思想和觀點的過程中充分體現，這種聚焦語言表達、應用寫作能力的方式有助于考查學生的“語言建構與運用”素養。以甲卷語言文字運用I第17題為例，命題人設題頗費苦心。要知道“語言運用題”一直都是為接下來的第22題“寫作題”熱身的，題干明確提出“請在文中橫線處填入恰當的成語”的作答要求，命題人一改往年要求辨析后選擇成語的考法，而是將重點放在了“填入”上。由此可見，命題人是想提醒考生，死記硬背成語釋義已解決不了問題，必須根據特定語境聚焦自己的成語知識積累，在自己的“成語儲存庫”中盡可能快速準確地選擇成語，完成文段整體語言的流暢表達，并從中領會到自身應用寫作能力提升需要關注的點。

（二）關注閱讀理解和信息整理能力，測查“思維發展與提升”

甲卷試題重視對“讀什么、如何讀”的引導，意在通過對閱讀理解、信息整理能力的關注，考查學生的“思維發展與提升”素養。以實用類文本閱讀為例，試題材料并未延續往年科普文的選用，而是回歸多則文本組合，文本內容均選自科技論文，如摘編自雷毅《科學研究中的創造性思維與方法——以袁隆平“三系”法雜交水稻為例》，展示了試題開闊的學術視野。而實用類文本閱讀第4題采取圖表羅列信息、箭頭指示過程、關鍵動詞提取等方式將閱讀量較大的文本材料簡明呈現，學生作答的過程就成為對文本的快速閱讀并理解、信息準確獲取并識別、思維動態整理并加工的過程。以一道題即可實現對多種能力以及核心素養的考查，可謂是一舉多得。

（三）批判性思維和辯證思維能力，測查“審美鑒賞與創造”

早在上世紀50年代，美國教育家本杰明·布魯姆就將思維過程具體化為六個教學目標：記憶、理解、應用、分析、綜合、評價和創造。其中分析、綜合、評價和創造是批判性思維和辯證思維的鮮活表征。通過審慎思考、分析推理來全面看待事物和思考問題，實際上就體現著批判性思維和辯證思維能力。以第22題“寫作題”為例，命題人放棄對宏大主題類作文的設置，以《紅樓夢》“大觀園試才題對額”領起，將匾額題名為“翼然”“瀉玉”“沁芳”的緣由娓娓道來，評議自然，體現出對學生“文化傳承與理解”素養的關注。而引導語中明確點出“直接移用”“借鑒化用”“根據情境獨創”“更廣泛的領域給人以啟示”“引發深入思考”等關鍵信息，順勢提出寫作要求，意在考查學生的“審美鑒賞與創造”素養。很明顯，考生若想要較好地完成寫作，就必須厘清材料中“移用”“借鑒”“化用”“獨創”等詞的意義和關系。“移用”是對歐陽修《醉翁亭記》“有亭翼然”的繼承與運用，這種繼承與運用的前提是對原作的準確領悟；而“借鑒”“化用”不僅是繼承與運用，更是要有一定程度上的創新；“獨創”則強調創新中的“獨”，但這種“獨”是需要“根據語境”的。可見，命題人希望考生懂得，簡單接受并學會繼承與運用固然重要，但繼承與運用基礎上的創新更為可貴，且學會梳理和探究生活實景，在具體環境中懂得靈活運用、敢于創新、彰顯個性才是最佳選擇。這種引導學生對現象進行辯證分析，充分體現思辨性的作文命題，很顯然有助于對學生審美鑒賞與創造素養的考查。

（四）基于思維品質和學科認知能力，測查“文化理解與傳承”

習近平總書記多次指出，中華民族優秀文化是中華民族的精神命脈。《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將“文化傳承與理解”作為語文學科四大核心素養之一,而文化理解和傳承首先體現在對中華民族優秀文化的理解與傳承方面。2022年全國高考語文甲卷試題充分發揮語文學科的人文優勢，試題選材緊扣時代主題，試題命制體現基礎性、綜合性、應用性、創新性、時代性等特征，多個試題設問重在引導學生學習和感悟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和革命文化的精髓。以文學類文本閱讀為例，試題采用“小說+紀實作品”的“雙文本”群文閱讀形式，引導學生通過閱讀學習領會偉大的長征精神，從而致敬革命先輩。而語言文字運用I則選取有關博物館與數字技術融合的新聞報道，意在激發考生對承載中華文化、中國精神的價值符號的濃厚興趣和傳播熱情。試題命制重在引導學生在文化傳承與理解的素養形成過程中堅定“保持一顆中國心，鑄就一個中國魂”。

二、情境化試題的命題評析

平心而論，2022年全國高考語文甲卷試題命制并不存在偏題、怪題。但不可否認的是，情境化試題的創設確實也為那些不重基礎、不重教材、只管機械練習的學生設置了重重障礙。綜觀2022年全國高考語文甲卷情境化試題，我們可以發現，甲卷試題在創設情境活動時更傾向于考查考生對知識進行綜合加工運用進而解決問題的關鍵能力。

（一）命題特點

全面創新，在情境創設中考查學科關鍵能力，在關鍵能力考查過程中完成對學生學科素養水平的測評，這種交互關系讓2022年全國高考語文甲卷在穩中有變、穩中求新中呈現出以下四大命題特點：

1.試題文本選擇類型豐富，重視“個人+”的真實體驗

2022年全國高考語文卷情境化試題在豐富文本選擇類型的基礎上，較往年更加注重情境創設的真實性、典型性和融合性，創設“個人+”類情境化試題，重視考生真實體驗。以實用類文本閱讀三則文本為例，“袁隆平”“雜交水稻”這些生活中耳熟能詳的名詞，以緊扣生物學知識的情境化試題形式，從學生關注生活的個人體驗出發，在調動學生運用學科知識理解文本的基礎上，進一步考查學生對社會熱點話題的關注以及對學科知識的分析與把握，體現了將個人體驗與學科認識相融合的情境化試題特點。

2.試題注重理論聯系實際，傾向“學科+”的應用情境

情境化命題中的情境，應具備考查學科素養的基本功能，其最終指向學生的學科核心能力的考查。2022年全國高考語文卷情境化試題在構建“學科+”的多學科知識應用情境上進行了積極探索。

以語言運用Ⅱ20題為例，試題取材于日常生活，不僅將學科情境與個人體驗情境相結合，更創設了以解決語用問題為核心的情境，將生物學科知識與能力置于更加富有現實意義的語文學科問題情境中對學生展開考查。仔細研讀試題我們會發現，與其說選段是對學生個人生活情境體驗的闡發，不如說是指向學生傳統文化的感悟與思考，旨在培養學生的文化認同感。

3.試題創設知識性情境，構建“思維+”的典型任務

情境化試題中的情境應具有任務特性，同時情境化命題中的情境應基于問題和問題解決。考生學科素養的高低在解決問題的質量上得以充分體現。情境創設離不開知識導向。通過構建“思維+”典型任務，聚焦式地考查學生知識掌握牢靠度、運用熟練度以及遷移自覺度，是今年全國甲卷在文言文閱讀第11題上作出的顯著改變。

以往這個題基本上都是考查中國古代文化常識，試題本身就缺乏創新性，更別談考查學生的創新能力、學科素養。以往備考此題，師生總是勞神費力勤做資料勤背誦，可想要得到這3分，依舊是“難于上青天”，畢竟文化常識，跨越千年，多而繁雜，已遠非所謂的“常識”那么簡單，往往老師教之畏難，學生談之色變！而今年變成了聯系高中教材中文言詞語的一詞多義的直接考查，試題回歸知識性，設置對詞義與內容的雙項考查，既是對知識的識記與理解，也是對知識的應用與分析，這種要求學生完成“思維+”的文言考題，理順了文言文閱讀第10-13題從準確斷句到關鍵字詞掌握再到文本內容理解最終實現讀懂文意的考查思路，可謂是命題人對“以言率文”的正面回應，體現出命題人對中學文言教學中淡化語言基礎字、詞、句（式）知識教學的糾偏。

4.試題引入“五育”題材，指向“素養+”的高階思維

設問新穎，促進學生深度學習，以立德樹人為鮮明導向,充分體現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要求，試題命制是對學生文化觀、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的多層考查，這在2022年全國語文卷寫作命題上顯得尤為明顯。今年甲卷作文命題契合新課標的要求，指向“素養+”的高階思維,在突出生活情境化設計、強調對現實社會思考、傳承中華傳統文化審美觀等方面進行了積極探索。以寫作題第22題為例，從《紅樓夢》“大觀園試才題對額”時的一個情節入手，介紹傳統文化經典《紅樓夢》中眾人給匾額題名三種不同的方式，并給予逐一評價，在情境設置中暗示對中華傳統文化的繼承、發展與創新，命題者明確提出“在更廣泛領域給人以啟示”，試題進而轉為由文學作品中的情節內涵拓展到更廣泛的領域，看似談論傳統文化、涉及美育，實則已經突破單一領域，意在引導學生全面而深入地思考。

（二）試題不足

在新課程改革的推動下，2022年全國高考語文甲卷在各個板塊全面積極探索情境化試題的命制，體現了情境化試題重要的價值與地位，但我們也應看到在探索前進的道路中試題存在的不足，值得我們反思。

1.個別試題缺乏情境化的設置

一直以來，“語言運用題”作為“寫作題”熱身題，往往是備考時師生一致認為考題形式最活、最能體現情境化設置有效性的試題板塊，但2022年全國高考語文甲卷個別語言運用題缺乏情境化的設置。如語言文字運用I第19題，題干顯示試題是考查引號的用法，是典型的學科知識考查，試題表述帶有鮮明的學科特點，試題任務只是單純考查學生對引號使用的掌握。

2.部分試題情境化任務設置指向單一

2022年全國高考語文甲卷在古詩文閱讀板塊的部分試題的典型任務設置上存在考查范圍縮小、對單一能力考查的情況，以名句名篇默寫第16題為例，試題由3個小題組成，均來自高中篇目，打破以往“初中篇目+高中篇目”的設題模式。這種縮小考查范圍命題方式是否意味著之后的備考只需關注高中篇目，我們難以妄下斷言，但這樣的試題創設必定會影響接下來學生的備考。而且試題雖沒有給出原文的上句或下句，但還是側重于考查學生對句子含義的理解，尤其是第3小題更是屬于典型的理解型默寫，任務設置指向單一。

三、情境化試題的教學啟示

靈活多變的情境是高考理念落地的關鍵載體，高考情境設題的多元性、典型性、開放性已成為趨勢。2022年全國高考語文甲卷命題人在確保試題選材規范雅正的前提下，重“本”強“基”，著力于加強“教”“考”銜接，試圖給予學生一種解決生活問題、科研問題的情境，讓學生運用關鍵能力和學科素養，提高靈活、創新地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這啟發中學語文教學可在以下方面進一步加強教學的針對性。

（一）知變：知常明變，改變機械刷題應考模式

2022年全國高考語文甲卷重在關鍵能力考查，優化試題情境設計，試題在應用性、創新性上下功夫，試題設問更加開放新穎。這些變化都提醒學生，想要沿用過去機械刷題以提高分數的可能性越來越小。所謂知常，才能明變，學生要正視這些變化，關注生活、學習所必須具備的知識和能力，樹立運用知識、能力和素養去解決實際問題的應有觀念，切忌機械練習，避免窄化訓練。要改變機械刷題應考模式，在知變且能應變中實現“下筆如有神”。

（二）強基：重視基礎，回扣教材以激活知識

教材是教學的主要憑借，也是學生獲得系統知識、發展智力、提高鑒賞能力的重要工具。學生系統掌握知識，一般是從對教材的感知開始的。教師要重視必修教材，要回歸文本，夯實基礎。打破教材的單篇設計，對同主題、同類型的篇目做整合梳理復習，掌握各類文本的基礎知識，幫助學生構建完整的教材復習體系，在回扣教材過程中激活知識，關聯教材的過程中，教師要扣緊課堂教學，引導學生在強化基礎的前提下提高學科能力素養。

（三）重讀：樂于閱讀，注重閱讀廣度和深度

冰心在《憶讀書》中曾提出：“讀書好，讀好書，好讀書。”教師要教會學生多讀書、好讀書。既要讀教材,也要讀經典；既要讀文史哲讀物，也要讀自然科學讀物；既要開展整本書閱讀，也要進行群文式閱讀。沒有閱讀的廣度，就難以有視野的開闊度；沒有閱讀的深度，就難以有思想的敏銳度。學生要學會在閱讀中積累成語，在閱讀中積累名言，在閱讀中鑒賞修辭，在閱讀中深化思想，在閱讀中陶冶情操，在閱讀中提升素養。

（四）善用：融會知識，實現從單一儲備到多元化運用

知識的融會貫通不僅是同一層面、橫向的融會貫通，更是不同層面之間的、縱向的融會貫通。能力的提升不但要體現在學生熟知各個知識點上，更要體現在對關鍵能力、學科素養的有效培養上。2022年全國高考語文甲卷情境化試題的命制提醒我們，新高考地區的文本選材特點與材料組合形式、圖文轉換與信息結構圖的創設將是未來試卷的重要組成部分，由此帶來的試卷信息量的增加將不可避免，如何突破情境設置，快速提取核心信息，實現從學科知識的單一儲備到多元化的邏輯推理和抽象思維的全面具備，融會知識是前提，學以致用是目的，用即反思是關鍵。唯有在知識的不斷學習和運用中持續提升關鍵能力和學科素養，才能達到開物成務的目的。

（五）有我：關注時代，完善小我塑造大我

高考語文試題的情境化設計，基于立德樹人的教育目標需要，同時服務于培養和選拔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的教育功能，這就要求學生要把完善小我和塑造大我相結合。在日常教學中，教師要注意引導學生關注時代，明志正行，在學習、生活中培養學生的大視野、大情懷，引導學生以具有理想信念、愛國情懷、優秀品質、素質一流的“大我”狀態來迎接高考，自覺地把參加高考的過程視為塑造大我的重要環節，鼓勵學生在任何“情境”下，都應該把自己的語文能力和素養作用于國家繁榮、民族復興的時代偉業中，在時代的洪流中鍛造自我。

知常明變，守正創新；厚德博學，開物成務。可以想見，今后高考情境化試題命題思路將繼續服務“雙減”改革，堅持立德樹人，著力引導學生堅定“四個自信”，在重大社會現實問題和關鍵歷史事件的典型而真實的情境中，以更廣闊的視野探究問題，以更高階的能力思考問題，以更高品質的素養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