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自力 陳虹

人類戰爭形態的發展演變歷史表明,火藥、機械制造技術、現代信息集成技術先后推動了熱兵器戰爭、機械化戰爭、信息化戰爭形態的發展。如今,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迅猛發展及其在戰場上的廣泛應用,戰爭形態從信息化戰爭逐漸清晰地呈現出智能化戰爭形態。進入21世紀,信息柵格、人工智能、云計算、物聯網、大數據等一系列新一代信息技術迅猛發展,為實現武器裝備智能化展示出廣闊的應用前景。具有指揮高效化、打擊精確化、操作自動化和行為智能化的武器裝備,將在未來戰場上貢獻獨特的“機器智慧與力量”,并推動智能化戰爭到來。
戰爭形態是一個籠統、高度概括的概念,其內涵由作戰樣式、作戰裝備和顛覆性技術組成。戰爭形態發展的演變歷程表明,科學技術的每一次重大進步都對戰爭形態轉變極具變革性,以人工智能技術為核心的顛覆性技術群正加速進入軍事領域,“智能要素”正在取替“信息要素”,并成為引起現代戰爭形態發生重大變革的重要特質,智能要素正在推動智能化戰爭中呼之欲來。
一是人工智能技術是新型戰爭形態的基石。一般說來,戰爭是以新作戰樣式體現,新作戰樣式是由新的作戰裝備實現,而新的作戰裝備是因人工智能技術突破而產生,人工智能技術的研發又受到新作戰樣式的影響,三者相互耦合、相互影響。其中,人工智能技術是新型戰爭形態的基石,推動軍事裝備向智能化發展,進而推動作戰樣式、作戰理論和軍隊體制編制發生深刻變革,最終推動戰爭形態變革而產生新的戰爭形態。因此,世界各軍事強國均已將人工智能技術提升至國家戰略層次,從頂層規劃、基礎研究、科研預算等方面給予了多方面的支持。
二是智能武器裝備推動現代作戰向智能作戰轉變。近年來,隨著超大規模計算、量子計算、云計算、大數據、類腦芯片和深度學習等新技術的不斷突破,人工智能技術在運算智能、感知智能和認知智能領域取得重大進展,極大推動了軍用機器人、智能武器、無人機等作戰裝備的研究與發展,成為最有可能改變未來世界的顛覆性技術,也是推動軍事發展、改革戰爭形態的顛覆性技術。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發展和作戰理念的深刻變革,智能化無人武器裝備將成為未來作戰的新型裝備,部分替代有人裝備執行高風險、高難度的作戰任務,實現對戰場態勢感知、火力打擊、戰場評估和綜合保障,其作戰隱蔽性更強、作戰靈活性更高。智能武器在作戰樣式、作戰體系、作戰武器、作戰保障等方面正在改變現有機械化、信息化戰爭形態,正在改變現有的作戰樣式、作戰裝備、作戰體系,使得現代戰場樣態發生巨大變化,推動現代作戰向智能作戰轉變。可以說,智能作戰是繼火藥、機械制造技術、現代信息集成技術之后的又一次技術革命推動的新作戰樣態。
三是智能作戰促進智能化戰爭加速到來。未來智能作戰是在大量情報數據的支撐下,依托智能化決策系統為指揮員提供輔助決策,其中智能武器裝備將成為執行作戰任務的重要力量。如使用無人機用于作戰先期的偵察監視、情報獲取;使用無人機蜂群實施“飽和式突防、分布式殺傷和先導式突擊”;使用無人潛航器實施海灘登陸前的水下偵察和水下排障等;使用無人兩棲戰車實施近距突擊、岸火壓制和障礙排除等,這些都是無人化兵器在未來作戰中發揮作用的重要體現。智能武器將從根本上改變作戰樣式和作戰理論,戰爭形態也從徒手戰爭、冷兵器戰爭、熱兵器戰爭、機械化戰爭、信息化戰爭向智能化程度更高、博弈性更強、功能更豐富、作戰效果更佳的智能化戰爭形態發展,并從戰術到戰略層面推進智能化戰爭時代的加速到來。

21世紀以來,隨著微電子技術、光電子技術、納米技術、微機電技術、計算機技術、信息處理技術、通信與網絡技術、新材料技術、動力裝置和航空航天等高新技術的迅猛發展,為無人作戰武器系統的設計和研究提供了強勁的科學動力。隨著高新技術在軍事領域的廣泛應用,以人工智能技術為主導的智能武器得到快速發展,推動戰場態勢發生巨大變化。
一是以智慧感知戰場態勢。所謂態勢感知,是指在特定的環境內對戰場態勢諸要素表現形態的察覺、意圖的理解和行為的預測。隨著智能化作戰裝備和系統大量投入戰場,加之高速戰爭節奏的戰場態勢瞬息萬變,對戰場智慧感知的需求將大大提升。這種需求主要來自驅動體系運行的“數據”的需求,即需要通過感知戰場態勢來為作戰體系提供驅動養分。為滿足這一需求,戰爭各方必須對各類偵察手段智能組網,通過全方位、多維度捕獲戰場態勢,最大化采集信息以構建數據庫,進而通過人工智能技術解析數據融合輸出戰場態勢,從而保障指揮員實時獲取全面精確的戰場態勢關鍵信息,做到精細決策。
二是以智謀籌劃作戰決策。所謂智謀決策,是指在智能網絡輔助決策系統支撐下,通過對多維戰場實時同步態勢信息在多級戰場態勢上的關聯認知,實現作戰指令快速傳遞及決策效果及時反饋,確保果斷有效決策以精準搶奪作戰時機優勢,進而達成對戰局的智慧型調控發展。基于人工智能學習等為典型代表的人工智能系統深度介入指揮籌劃全程后,作戰籌劃的組織方式由傳統系統輔助決策向人機增強決策演進,人工智能在生物智能上疊加生成的超級智能,已然在爭奪戰場綜合控制權中成為關鍵核心,對智能的控制將成為智謀籌劃的最終目的。
三是以精算控制作戰行動。所謂精算,實質是基于人工智能算法的智能化計算。未來人工智能經歷進一步發展必將呈現出深度學習、群智開放、跨界融合、自主智控等全新特征,這些典型意義上的開放性、自學習性和交互性將在大數據處理、場景識別、態勢感知預判上呈現極大智慧,用到作戰指揮活動中可有效輔助甚至部分替代人的固有指控能力,從而使“人在回路”對復雜多變的戰場情況進行監視控制,高效智能地將指揮員決心意圖貫徹到控制活動上。
隨著智能武器推動戰場形態向智能化方向演進發展,智能戰場正在推動戰爭的基本組織形態發生深刻變化,一個逐步自主的全新型智能化作戰力量向自主化升級。
一是作戰要素分布協同、跨域聚能。在智能化系統、數據鏈、作戰云形成的網系支撐下,整個作戰體系一改以往相對穩定特性,基本組織結構開始向快速重構、去節點、無中心、追求自主效能轉變,各作戰要素更是根據作戰需要實時進行自適應組合,在數據驅動下進行廣域集中聚能、跨域精確釋能。具體來說,體系的自主化升級后,基于自主能力的各要素感知、感應、響應能力同步飆升,這使得其能夠在多域分布拓展力量,實現在廣闊的空間進行非線式、不規則、廣域疏散部署;體系運行更能夠根據作戰需要,在物理域、信息域、認知域等空間上快速靈活調整,實現深度跨域聚能;體系作戰效能則以非線式、涌現性、自適應、自組織性等特征在各系統間融合閃現。
二是作戰平臺智能自主、集群作戰。隨著人工智能技術向無人作戰平臺深度集成,具有智能特質的無人作戰力量在戰場上將具備戰場態勢自主精確感知、作戰任務自主科學規劃、作戰行動自主靈活設計、效果評估自主反饋等能力,當其與有人作戰單元混合編組后將成建制規模化運用,最具典型的使用樣式就是集群作戰,如現代作戰領域經常可以看到的“蜂群”“狼群”“魚群”“蟻群”等集群作戰。當前風靡網絡的殺人蜂視頻,在一定程度上展現了未來戰爭中作戰平臺智能化、自主化作戰的趨勢。
三是作戰運用靈活高效、聚合優勢。隨著智能化技術日漸成熟,智能化作戰體系的構建成本越來越低、聚合效能越來越大,在與敵對抗中逐步呈現出低風險、低成本、低門檻的作戰運用特征,這使得率先構建起智能化作戰體系的一方更為積極地創新作戰手段、改良交戰方法,力求通過更快的作戰速度和更高的作戰能效,形成更多的相對優勢,從而在多個領域和整個縱深戰場形成鏈式反應效益,確保達成作戰目的。
人工智能技術得到充分發展的前提是基于信息技術和機械技術的極大發展,只有這兩大技術相當成熟后才能在支撐智能化技術的物質載體上物化人工智能技術。當前這兩項技術經過充分發展已取得了驕人的成績,各型無人化的作戰平臺在信息力、機動力、打擊力上日漸接近有人操控的裝備性能,可以說在物質基礎上為人工智能技術的加載奠定了基礎。隨著戰爭形態智能化方向加速演進,軍隊組織形態因智能化無人作戰力量的加入將發生重構,作戰力量編成向集群化轉型,具體表現就是以根據戰場實際需要臨機組合的方式構設不同功能實體,確保在迅速多變的戰場上增強作戰的靈活性和適應性。
一是作戰力量一體聯動,整體作戰。隨著智能裝備的大量投入,未來智能化戰爭將呈現精確化、靈巧化、分布化,以往大建制的作戰編制難有作用空間,集中成群、前后連片的作戰場景將成歷史,實戰更傾向于旅、營或更低級別的戰術單元。屆時,多功能作戰單元將按作戰職能、任務類型和作戰目標隨機編成,臨機遂行聯合作戰任務,作戰過程中主要以智能主導的方式直接與體系內網鏈所及的太空、網絡、電磁和智能彈藥等新質無人作戰力量一體聯動,實現戰略、戰役、戰術三級無縫鏈接和多域多維一體的整體作戰。
二是集群式靈活編組,協同作戰。隨著人工智能技術向武器裝備集成程度逐步加深,智能化無人作戰系統成為武器裝備發展新趨勢。由于這些智能作戰力量自主能力得到極大增強,系統間、平臺間的自主感應、交互、協同能力得到大大提升,基于智能化作戰平臺的體系化協同作戰日漸成熟。在實際作戰中,為最大限度的釋放智能化無人作戰效能,需要著眼形成“小而精、小而全、小而強、小而智”的力量運用模式,將智能化無人作戰系統形成編組靈活、富有彈性、自主適應的集群式強大功能體,從而借助集群化、自主化作戰效能勝任智能化作戰任務。
三是無人作戰系統主戰,人機一體。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持續發展,以智能化無人作戰平臺、無人系統為重心的無人作戰力量將在諸多方面取代有人的交戰作用,成為主導戰爭活動的重要角色。但從戰爭的本質內涵來看,人類仍然是戰爭的決定因素,人始終是戰爭中的核心主角,無論智能化無人作戰力量的作戰潛力有多大,其均需在人類的指揮、控制、監視下發揮作戰功能,人機一體仍然是智能化戰爭最基本的力量編成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