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 靚,岳 琳,王水蓮
(中國海洋大學管理學院,山東青島 266100)
推動科技創新,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是提升國家創新體系整體效能的關鍵。而產學研協同融合是實現創新驅動,形成創新合力的重要環節。黨的十九大報告也指出要建立以企業為主體、市場為導向、產學研深度融合的技術創新體系。產學研融合創新,一方面可以驅動企業、高校和研究機構之間優勢資源互補,促進三者間知識協同,加速創新進程;另一方面,產學研各主體在市場導向下開展合作,提高技術創新能力的同時促進科技成果產業化,實現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貢獻。
據國家知識產權局2020年的調查發現,重大技術創新項目中以產學研合作形式開展的約占90%[1],產學研協同融合已成為當今企業科技創新的新范式。然而,當前我國科技成果轉化率不足五分之一,產業化率不到5%,科技成果“轉而未化”的現象較為突出,技術和經濟“兩張皮”的問題也未能得到徹底解決[2]。究其原因,一方面,由于產學研協同融合的機制不健全,不同主體之間缺少良好的互動交流,學研機構的科技成果和市場需求脫節的問題較為嚴重[3]。另外,信息不對稱造成學研機構的專利權許可轉讓困難,科技成果實現市場化過程也面臨較大風險;另一方面,已開展產學研融合的組織間仍以較低層次的合作為主,融合創新聯盟的形式大于內容[4]。且產學研各主體由于利益目標不一致,在科技成果轉化的各環節對協同融合難以形成統一的認知,各謀己利的現象突出,導致合作主體融合度不高,科技成果轉化效率較低。
Dyer等[5]指出,對跨越組織邊界、嵌入組織慣例與程序的異質聯系的充分認知是組織間合作成功的保障。面對當前我國科技成果轉化過程中的問題與挑戰,企業與學研組織不僅要重視技術創新能力與資源的融合,實現各方優勢互補,還需加強對合作關系認知的治理,處理融合過程中利益沖突和機會主義行為帶來的風險,實現可持續競爭優勢的合作創造,提高科技成果轉化效率。
有鑒于此,本文基于產學研協同融合的行為過程、交互環境和關系穩定性3個維度,嘗試構建了產學研協同融合模型,并引入合作關系認知的調節變量,深入闡釋產學研協同融合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影響。在理論上形成產學研協同融合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影響的體系框架。同時,通過對產學研組織調研所得的355份樣本數據,對研究假設逐一進行實證檢驗,為科技成果轉化效率的提升提供經驗證據與對策建議。
在我國實施創新驅動發展的背景下,產學研協同融合成為重要的戰略舉措,是產學研合作不斷深化與發展的結果[6]。由于產學研協同融合自身的復雜性和模糊性,其含義并沒有得到統一的界定。邵進[7]指出產學研協同融合是生產應用、教育教學和科學研發三要素之間的合作與互動,并提出從知識傳播與轉化、人員的賦能與流動和平臺的創建與優化三螺旋視角構建產學研協同融合的新范式。胡旭博等[8]強調產學研協同融合的動態互動特征,將其定義為創新主體、創新鏈各環節相互拓展與滲透,創新活動不斷突破地理與組織邊界的過程。從行為過程的角度看,產學研協同融合過程表現為組織間相互交流與共享的合作行為。企業、大學與研究機構充分發揮自身資源與能力的基礎上,實現創新主體間資源的高效流動與共享,促進產學研間創新鏈、產業鏈的深度融合[9]。Cabeza-Pullés等[10]從行為過程的角度,利用信任、溝通以及網絡聯系對協同創新過程因素進行衡量;徐可等[11]從信任、溝通、沖突協調對協同合作的行為過程展開研究。而從互動環境的角度分析,產學研協同融合表現為產學研各主體圍繞共同的戰略目標,相互依賴、相互制約、相互作用的良性互動,促進良好合作氛圍的形成[12]。Etzkowitz 等[13]利用產學研主體互動環境特征,評價了產學研知識與創新的三螺旋協同融合。徐可等[11]認為在中國文化背景下,離不開組織互動環境對合作組織間協同創新的影響,并利用協作主體間的互動氛圍、適應性對交互環境進行衡量。
同時,基于資源基礎觀,資源是黏性的,不能完全在組織間流動。產學研組織要突破自身資源與能力的局限,需要協同融合,并將這種融合作為一種長期互動的基礎,為聯盟成員帶來經濟效益。然而,相對于傳統契約形式的合作創新,產學研合作過程中資源的一次性交易使其行為關系具有短期化、形式化的特征,存在較強的不穩定性[14]。而穩固、深入的產學研協同融合有利于整合資源,增強合作的有效性,對保證成果轉化產出效率也起關鍵作用。因此,為了全面衡量產學研協同融合,本文在產學研協同融合的行為過程與交互環境這兩個特征的基礎上,考慮加入協同融合關系的穩定性這一維度,綜合對其展開研究。
科技成果轉化績效決定了科技創新活動的價值和對經濟社會的作用[15],其受很多方面因素的影響。從微觀主體角度,郭強等[16]的研究發現,影響高校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因素主要有科技成果的特性、轉化意愿、傳授能力、關系信任、吸收能力等;王江哲等[17]指出產學研合作能夠克服創新組織自身的結構性缺陷,有助于實現科研成果轉化的跨越。從宏觀環境方面,劉家樹等[18]認為,科技積聚、R&D人員投入、教育環境、基礎設施水平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有顯著正向影響。關于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提升路徑,張樹滿等[19]構建科研院所有效提升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過程模型,指出科技創新鏈各環節縱向協同、各環節集群和集群內主體間的協同,都是提升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關鍵要素;王康等[20]的研究發現,孵化網絡是產學研合作的重要媒介和平臺,是提升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路徑。此外,部分學者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進行了評價,一方面從經濟效益角度,劉家樹等[21]將新產品產出、利潤率和技術市場水平等作為指標對30個省進行科技成果轉化績效評價;Kim[22]以許可協議、許可收入、研發支出等作為指標,研究了美國大學的科技成果轉化績效。另一方面,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多元性和復雜性,使其具有經濟增長與可持續發展的雙重戰略目標。如張浩等[23]、孫濤[24]提出將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相結合,從不同層面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進行全面衡量。
社會資本理論認為,不同組織對關系的良好認知是形成長期穩定關系的基礎。Gelderman等[25]指出,關系認知是行動者之間共享和互動的認知維度,其主要是指各方對組織文化、經營理念、目標愿景方面的相似性的衡量,有助于組織戰略績效的提升。李冬昕等[26]則認為,合作關系認知是合作組織在關系建立時,組織成員對組織內外各種不確定因素進行評估的過程,是成功建立合作關系的關鍵條件。武志偉等[27]從合作雙方目標相關性、企業文化的相容性以及資源的互補性3個方面對關系認知進行衡量,指出良好的關系認知對提升企業合作績效有正向影響。陳瑩等[28]認為,良好的關系認知有利于企業間形成較強的關系公平。Galvin等[29]從關系規范認知、文化契合度認知、治理機制認知三個角度衡量關系認知,并指出合作關系認知鼓勵組織間的協作,減少機會主義行為的發生。
通過對文獻的梳理可以發現,雖然產學研協同融合及科技成果轉化一直是熱點問題,然而關于產學研協同融合的學術研究仍處于萌芽階段,主要關注產學研融合的含義與特征、現狀與問題。雖有研究構建指標體系評價產學研協同融合,但關于產學研協同融合與科技成果轉化績效關系的實證分析還不夠完善;另外,產學研組織不同的資源稟賦、利益目標和組織文化特性也決定了其對合作關系認知的偏差,目前鮮有在不同合作關系認知水平下,考慮其對產學研協同融合與科技成果轉化績效關系調節效應的研究。有鑒于此,本文基于對產學研協同融合的多維度衡量,將產學研協同融合、合作關系認知與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納入統一分析框架,探究三者間的關系,以期助力產學研組織深度融合下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提升。
首先,在基于共贏、共益與共享的主導邏輯下,不同創新主體通過有效融合異質性創新資源要素與整合創新主體間的創新意愿,展開以價值共生為目的的產學研協同融合[30]。從這種協同融合的行為過程來看,組織間信任能夠加強協同創新主體間的承諾與滿意,提高伙伴間的合作意愿,降低各方機會主義和不確定行為,促成組織間高質量深層次的合作[31]。基于耦合協調理論,不同主體或主體構成要素相互影響決定著產學研協同融合整體效應的發揮[32]。企業與學研組織作為技術與知識創新的兩大主體,二者的耦合協同影響科技成果轉化的過程。在科技成果從研發到轉化的各階段,加強各主體創新資源、能力優勢互補,促進科技創新鏈路融合,從而有助于解決科研成果從實驗室到市場的難題。在技術研發階段,良好的信息交流溝通可以降低技術成果市場化的不確定性,實現其與市場需求的快速匹配,也有助于及時獲取進行新產品研發測試等活動所需要的資金,提升研發資金使用效率;在產業轉化環節,通過產學研融合,企業能夠將具有應用前景的創新成果應用于生產以實現商業化,并將技術應用中存在的困難和問題反饋給高校和科研機構,從而使創新成果快速轉化為生產力[33]。而且,產學研協同融合過程中,企業與學研機構共建利益共同體較多,組織間良好的沖突協調可以有效解決風險分擔、利益分配等機制問題,增強產學研之間的利益融合度,實現創新資源的深度整合[34]。
其次,從產學研協同融合的交互環境來看,不同于傳統三螺旋理論提出的產學研在創新中保持相對獨立的身份[35],一方面,社會網絡理論認為創新主體之間基于關鍵技術資源形成的共存、共演的網絡交互環境強化了資源的流動,使合作主體在資源流動過程中發揮不同作用并加強對資源的利用,助力技術研發與產業轉化[36];另一方面,在相對開放性的合作環境下,創新主體不斷打破組織邊界,通過創新協作、共同參與價值創造等活動的開展使組織間資源、信息和知識的互補兼容性增強,形成一種良好的互動氛圍與科技成果轉化的共享機制,降低技術成果在組織邊界上傳遞的難度[37]。同時,多元主體對協同融合所形成的交互環境適應程度越高,代表著在組織間建立起一種經濟約束[38],減少合作障礙,使組織間形成一種積極的、彼此相互學習的環境,實現協同融合主體間自我調控與適應的平衡共生狀態,促進科技成果的順利轉化。
最后,如Heil等[39]指出,關系穩定性是指合作伙伴之間建立長期的、較為牢固的一種關系屬性。長期、穩定的協同融合,可以為創新帶來豐富的情感資源和隱性知識,促使各成員對生產要素和資源的持續投入[40],并且穩固的關系使組織邊界更具滲透性,使技術成果更容易轉移。學研組織在穩定的產學研融合協同中積累的經驗技能和社會資本使科研人員產生渠道依賴,并形成良好的技術問題洞察力助力于提升科技成果轉化績效。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設:
H1:產學研協同融合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有正向影響作用。
H1a:產學研協同融合的行為過程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有正向影響作用。
H1b:產學研協同融合的交互環境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有正向影響作用。
H1c:產學研協同融合關系的穩定性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有正向影響作用。
企業與高校或科研院所是具有不同資源稟賦、利益目標和運行機制的異質性主體[41],產學研協同融合歸根結底是企業與學研組織中科研人員個體的融合,深受雙方認知觀念的影響[42]。因此,產學研各主體對合作關系認知至關重要。通過良好的合作關系認知水平可以減少環境狀況的不確定性,增加可用信息,有效挖掘異質性主體之間協同合作的潛力,從而實現產學研各主體之間的協同融合。首先,產學研各主體要理解、明確組織間協同合作的目標。組織間的目標兼容性對于組織間的關系效率具有強化作用。當目標差異較大時,會使得合作主體間產生分歧和誤差[43]。各組織對合作目標相關性的認知,有助于合作各方在協同創新中達成共識,產學研各方能夠密切接觸,減少組織間協同合作阻力,實現創新鏈與產業鏈融合。其次,資源異質性是創新主體追求產學研協同融合發展的動力源[44],通過感知協同合作伙伴提供的資源在多大程度上對彼此有價值,有助于減少組織間沖突。對資源互補關系的認知能力越強,越有利于實現組織間的深度合作,促進企業研發能力和人才培養水平的提高,增加協同效應[45]。最后,組織文化會影響組織間合作的有效性。對于文化相似、兼容性的認知,有利于不同組織間文化的溝通和對于各自價值追求的理解,產生“協同增效”從而促進科技成果的轉化,提高協同各方的整體實力。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設:
H2:合作關系認知正向調節產學研協同融合與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關系。
H2a:合作關系認知正向調節產學研協同融合的行為過程與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關系。
H2b:合作關系認知正向調節產學研協同融合的交互環境與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關系。
H2c:合作關系認知正向調節產學研協同融合關系的穩定性與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關系。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構建了研究假設的邏輯框架,如圖1所示。

圖1 研究假設邏輯框架
本文利用問卷調研獲取相關數據。在問卷正式發放前,基于理論梳理并參考國內外成熟量表,初步擬定調查問卷的內容。通過對政府相關部門以及涉及產學研協同創新的企業、大學、科研院所進行現場訪談與小型專家會議論證,進行問卷內容初步設計并依據反饋意見調整完善,最終確定36個問卷題項。問卷中使用Likert量表5級的定義方法,從1—5分別代表從“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讓受訪者根據實際情況進行選擇。本文基于研究目標,同時為保證樣本的典型性,依據2021年國家統計局發布的各省份生產總值(GDP)排名情況,選取GDP排名較高的廣東、江蘇、山東、北京,排名中等的遼寧、山西以及排名較低的吉林等省市的產學研合作組織為對象,避免區域經濟發展差異對實驗結果產生影響;在發放渠道方面,本次問卷發放以網絡問卷、電子郵件方式為主,通過以下3種渠道發放:一是走訪所處地區各高校、科研管理組織和產學研合作基地,進行實地調研與問卷發放;二是通過地區產學研合作聯盟、技術轉移交易中心等發送給企業相關人員;三是對于主管產學研協同創新的政府相關部門進行實地訪談與問卷填寫。共發放調查問卷525份,回收432份;剔除無效問卷,剩余有效問卷355份,回收有效率為79.86%。被調查樣本企業涵蓋新材料、生物醫藥以及電子信息等產業(見表1)。

表1 樣本特征描述

表1(續)
(1)因變量。產學研協同融合所帶來的科技成果轉化績效具有多元性,不僅體現在以專利數量、技術合同成交額為主要指標的技術效益,而且分別體現在新產品銷售收入、提高產業產值為目的的經濟效益與帶動就業、提高資源利用率為主要指標的社會效益0。基于此,本文從技術效益、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3個層面對產學研科技成果轉化績效(TP)進行測量。設計“產學研協同融合使專利發明數量有明顯增加”“產學研協同融合使技術合同成交額增長較快”“產學研協同融合使科技成果使得資源的利用效率提高”等8個測量題項代表。
(2)自變量。基于前文理論分析,嘗試從合作主體協同融合的行為過程、交互環境以及關系穩定性3個維度,對產學研協同融合進行衡量。借鑒徐可等0的研究,產學研組織間的行為過程(BP)主要包括信任、溝通、沖突協調。因此,設計如“一旦達成合作協議,項目各方能夠完全互相信賴”“合作組織間對于協同融合過程中產生的矛盾能夠得到及時和有效的解決”等8個題項考量組織間的行為過程。產學研協同融合的交互環境(IE)參考宋永濤等0的研究,分為互動氛圍和組織間的適應性兩個方面。設計如“合作各組織對目前的產學研合作氛圍感到滿意”等6個題項,測量產學研協同融合組織間的交互環境。關系穩定性(RS)的測量是依據Payan等 0的研究發現,運用“組織合作關系持續的時間”題項進行衡量。
(3)調節變量。產學研組織之間的協同融合是異質性主體之間的融合,具有不同的關系認知水平。借鑒武志偉等0的研究成果,將合作關系認知(RC)界定為合作主體對于組織間目標一致性、文化兼容性和資源互補性的認知過程。通過“合作各組織間對合作目標有清楚的界定,達成了共識”“合作組織間能夠理解并接受對方組織文化”“合作方所具有的資源和能力均是我方所需要”等7個題項進行測量。
(4)控制變量。產學研科技成果轉化績效通常與其所轉化應用的產業類別有較大的聯系。同時,產學研合作經驗影響著各合作主體對彼此利益目標、組織文化、資源稟賦的理解,有利于形成良好的合作關系認知。白俊紅等0發現,政府對產學研協同創新支持力度的差異會對創新效果產生不同程度的作用。劉和東等0則認為,產學研融合主體之間采取的協同合作模式會直接影響合作績效。因此,本文選擇產業類型(IT)、產學研合作經驗(CE)、合作模式(CM)和政府支持(GS)作為研究的控制變量。通過“以往是否有過參與產學研融合創新的經驗”“產學研融合創新是否得到政府部門支持”等4個題項進行測量。相關變量測量題項與因子分析結果見表2。

表2 題項指標與因子分析結果

表2(續)
基于研究問題的性質,本文構建了層次回歸模型,依次將控制變量、自變量和調節變量引入模型對研究假設進行檢驗:

其中TP代表科技成果轉化績效;CF代表產學研協同融合,分別為行為過程(BP)、交互環境(IE)、關系穩定性(RS);Moderator為調節項,代表企業、大學或科研院所之間對于合作關系的認知(RC);Control代表控制變量,包括成果應用的產業類型(IT),產學研組織合作經驗(CE)、產學研合作模式(CM)以及產學研融合是否得到政府支持(GS)。
由表3可知,主要變量的Cronbach's Alpha系數均高于建議的0.7水平,表明各代理變量所采用的測量指標信度較好。對各個影響因素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中,KMO取值大于0.6,且都在1%的水平下顯著,說明適合進行因子分析。利用最大方差法旋轉后,各因子載荷大于0.5,累計貢獻率均大于60%,并且各變量的平均方差提取量(AVE)均大于0.5,組合信度(CR)均大于0.7,表明測量數據具有良好的效度。

表3 信效度檢驗
為了進一步探討產學研協同融合、合作關系認知與科技成果轉化績效間的關系,本文對各變量間的相關性進行分析。表4中列出了各變量的相關系數及顯著性水平。結果顯示,所有變量之間具有一定相關性,各變量的方差膨脹因子(VIF)均小于2,低于閾值,排除多重共線性干擾。

表4 相關性分析結果
本文使用SPSS26.0軟件,利用層次回歸的方法對研究假設進行分析。首先,將控制變量納入回歸模型形成模型1;其次,將自變量引入模型1之中,分析自變量對因變量的影響效應;最后,將調節變量、自變量和控制變量同時引入模型,進行調節效應檢驗。同時,為了避免回歸分析過程中變量間的多重共線性問題,將調節變量進行去中心化處理。
模型1主要以產業類型、政府支持、產學研合作經驗及合作模式4個控制變量為自變量進行回歸分析。其中,政府支持(β=0.271,P<0.001)、產學研合作經驗(β=0.338,P<0.001)分別正向影響科技成果轉化績效,說明政府對產學研支持力度越大、產學研組織合作經驗越豐富,其合作的科技成果轉化績效越高。產業類型和產學研合作模式則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影響不顯著,但合作開發模式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影響要優于其他協同合作模式。模型2~4則在此基礎上依次加入產學研協同融合的行為過程、產學研協同融合的交互環境以及產學研協同融合關系的穩定性作為自變量進行回歸。由表5可知,產學研協同融合的行為過程(β=0.661,P<0.001)、產學研協同融合的交互環境(β=0.640,P<0.001)、產學研協同融合關系的穩定性(β=0.399,P<0.001)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回歸顯著為正,即產學研協同融合3個維度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均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假設H1a~H1c得到驗證。上述結果說明產學研協同融合主體之間能夠良好的溝通、相互信任、具備沖突調節的能力,擁有良好互動氛圍和適應性的交互環境并構筑穩定的協同融合關系,越有利于促進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提高。

表5 產學研協同融合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回歸結果
為了驗證合作主體間的關系認知在產學研協同融合與科技成果轉化績效之間的調節作用,本文在主效應模型的基礎上加入協同融合的行為過程、交互環境及關系穩定性三個代理變量與關系認知的交互項,得到模型5~模型7,以此來檢驗合作關系認知對產學研協同融合與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調節效應。由表6可以發現,模型5結果顯示合作關系認知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β=0.368,P<0.001),行為過程與合作關系認知的交互項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呈顯著的正向影響(β=0.133,P<0.001)。該結果說明,企業、大學、科研院所在對組織間合作關系認知趨同的情況下,良好的行為過程越有利于協同創新主體將創新網絡資源、能力進行整合利用,從而對科技成果轉化的促進作用加強,反之則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作用將會削弱,從而支持了H2a。模型6回歸結果顯示,合作關系認知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β=0.352,P<0.001),交互環境與關系認知的交互項,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呈現顯著的正向影響(β=0.121,P<0.001)。該結果表明,良好的合作關系認知,會增強產學研協同融合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正向影響作用,H2b得到驗證。造成這一結果的原因可能在于:當企業與大學或科研院所合作關系認知趨同時,產學研組織間的適應性和氛圍越好,所形成的交互環境有利于實現產學研主體間組織、知識邊界拓展,促進深度融合,從而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促進作用加強。而合作關系認知差異性較大的情況下,產學研組織間協同產生障礙,協同融合的交互環境具有風險和不確定性,產學研協同融合的交互環境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促進作用反而會削弱。模型7結果顯示,合作關系認知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β=0.538,P<0.001),關系穩定性與關系認知的交互項,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也呈現顯著的正向影響(β=0.140,P<0.001),H2c得以成立。實證分析表明,企業與大學或科研院所對于合作關系認知一致性較強的情況下,產學研組織間的穩定關系,提高了識別外部知識、技術和產品信息的效率,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促進作用將會加強。相反,產學研組織間穩定的關系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促進作用將會削弱。

表6 合作關系認知的調節作用

表6(續)
基于上述結果,為進一步表明合作關系認知的調節作用,繪制合作關系認知的調節作用圖。由圖2可知,與低關系認知相比,在高關系認知的條件下,產學研組織間協同融合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正向作用均有所提高,說明企業與大學或科研院所對與合作主體之間關系的較高認知會增強合作主體之間協同融合的行為過程、交互環境以及關系穩定性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正向影響。即隨著合作主體之間關系認知水平的提高,企業與大學或科研院所在產學研協同融合的行為過程、交互環境和關系穩定性對科技成果轉化的正向影響增強。

圖2 合作關系認知的調節作用
本研究探討了產學研主體間協同融合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影響,并進一步檢驗合作關系認知的調節效應。研究表明:(1)產學研組織間協同融合的行為過程、交互環境和關系穩定性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提升有促進作用;(2)產學研各組織對于合作關系的認知,在當前我國深化產學研協同融合與促進科技成果轉化績效中起著調節作用。這意味著產學研協同融合的行為過程、交互環境以及關系穩定性的表現與其對合作關系的認知密不可分。高水平的合作關系認知趨同,更有利于實現產學研協同融合并對科技成果轉化的作用效果更好。
基于以上結論,本文得出如下對策建議:
首先,產學研各組織主體應充分認識到組織協同融合對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重要影響。為提高科技成果轉化的技術效益,企業要與大學或科研院所開展深度協同融合,增強彼此的信任和溝通,實現跨組織間的科技人才和知識交流,確保合作伙伴前沿科技信息獲取的及時性,為合作技術創新營造良好的氛圍;為提高科技成果轉化的經濟效益,產學研合作組織間通過搭建科技成果轉化融通平臺,提高合作積極性與有效互動,加快技術轉移速度,提高科技成果商業化、市場化水平;為提高科技成果轉化的社會效益,合作主體間打造更具關系穩定性的產學研科技成果轉化生態系統,實現人才鏈、創新鏈、產業鏈的長期有效對接和深度融合,為社會培育創新型人才并提供更多就業機會,通過高質量的創新要素聚集,實現區域創新的可持續高質量發展。
其次,企業與大學或科研院所之間合作關系認知的趨同,有利于實現跨組織間協同創新,促進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提升。產學研合作各主體是具有不同利益取向和文化差異的組織,為充分實現協同優勢,各創新主體應該明確創新的關鍵要素是資源,要消除各種文化與制度的障礙,促進資源在創新鏈不同環節的充分流動,推動科技成果向產業流動。另外,在產學研協同融合共同目標利益的引領下,要倡導創新型人才流向企業,鼓勵科研人員為企業提供創新服務,充分發揮企業在科技成果轉化過程中的主體地位。
再次,作為倡導產學研協同的政策制定者,政府要建立和完善科研和創新制度,發揮好協同管理的服務職能,提供產學研協同創新服務平臺,加強對國家科技與產業創新基地、研發機構的引導,形成多主體協同的保障機制,提倡協同融合的文化氛圍。同時,政府要不斷完善產學研協同融合的“軟機制”,構建合理的利益分配風險共擔制度,保證合作主體間的目標一致性,形成對協同融合重要性的認知,培養合作主體間的創新意識和學習交流能力,更好地強化產學研跨組織協同融合的資源、文化與目標協同,增強組織間交互程度和關系穩定性,充分調動企業、大學、科研院所等創新主體的積極性和創造性,跨學科、跨部門實施深度合作,促進科技成果轉化績效的提升。
最后,在當今變幻莫測的市場環境下,產學研各主體要積極探索新的合作模式與機制,助力提升科技成果轉化績效。利用新興數字技術,構建數字平臺為合作創新主體提供更為便捷的資源信息交流通道,建立科技成果信息共享的交互機制,提升合作組織間資源的適配速度,加強主體間對于協同融合重要性的認知;通過虛擬平臺的設計使用,有助于異質性主體有效的組織治理機制形成,促進創新合作主體間協同,深化產學研融合,賦能科技成果轉化績效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