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域性公共圖書館智庫服務體系建設構想*

劉彧菲 鄒淑紅 趙喜紅

[1.大連圖書館 遼寧 大連 116012；2.大連市文化藝術研究所（大連藝術咨詢中心），遼寧 大連 116013]

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是提升國家軟實力的重要舉措，圖書館積極參與到智庫建設既是自身發展的需要，也符合國家對建設新型智庫的戰略要求。與高校、科研等智庫研究機構不同，圖書館的智庫型服務起步較晚，人才儲備相對不足，相關配套資源也受到財政資金的限制。若要充分發揮圖書館決策參考職能，需要建立一套區域公共圖書館智庫服務體系，以此來完善和彌補各圖書館“單打獨斗”的服務模式，從人才合理使用、資源分配與共享等方面，整合公共圖書館科研能力和資源，有效發揮其新型智庫作用。

1 公共圖書館智庫服務存在的問題與難點

公共圖書館（以下簡稱“公共館”）智庫服務想要成為政府決策的重要助力，需要生產高質量文化服務產品和咨詢成果，需要5大要素，即研究、人才、資金、影響力與合作的有機融合，這決定了公共館智庫服務的基礎和水平。目前，公共館智庫服務仍存在很多現實問題。

1.1 服務缺少清晰定位和長期戰略規劃

圖書館開展智庫服務應制定長期戰略規劃，要有清晰的發展思路和服務定位[1]，以保障其從產生、發展到成熟的進程。目前，國內僅有少數公共館對此有清晰明確的表述。例如，國家圖書館就把為中央及國家黨政領導機關、社會大眾提供文獻和信息參考視為重要職責，設立研究院，把國家文化政策和圖書館戰略作為核心研究內容，取得了豐碩成果[2]。

從服務定位來看，公共館智庫型產品主要有“兩會”專題匯編和基于決策咨詢的專題性匯編、綜述或研究報告[3-5]。前者僅是知識信息的匯集和傳遞，缺少智庫最核心的思想創造過程，未能將信息資源轉變為具有影響決策作用的智力資源；后者多為專題性咨詢，其咨詢成果通常為二次文獻匯編，或某一專題的研究報告或綜述，與真正的智庫成果仍有差距。智庫成果應當是對更廣泛社會群體或公共政策有影響力的產品，而非僅針對個別特定用戶的服務成果。

1.2 人員構成不合理，人才梯隊建設不足

傳統參考咨詢服務更多注重培養咨詢館員的信息檢索、搜集與整理能力，并未對館員的專項研究能力進行針對性訓練，不同專業背景人才因缺乏深厚的理論基礎、熟練應用的研究方法和敏銳的創新思維，難以開展有深度的研究工作。人員構成存在著研究能力參差、年齡分布不均現象，高級職稱人員比例小，核心研究人員集中在個別研究者，后續人才斷層，研究項目難以持續開展。國家圖書館擁有總數逾200人的參考咨詢服務團隊，其中立法決策專項服務有50人。上海圖書館擁有近70人的研究型館員團隊，其中副高級職稱人員占半數，社科及語言專業型人才占三成，理工類人才占七成。而其他省市級公共館咨詢人員配置平均不超過10人，甚至少于5人（以大連圖書館為例，僅有3人），能夠深入開展的工作有限[6]。

1.3 資金來源渠道單一

現階段，公共館智庫服務資金來源仍以財政支出為主，雖具有穩定性，但其創新力、公信力和可持續發展空間受到局限。國家、省級、市級公共館獲得的資金保障力度也相差甚遠，為智庫服務設有專項經費的公共館更是屈指可數。除國家圖書館、上海圖書館外，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2012年起設立決策咨詢專項資金每年50萬元（咨詢館員20人）；浙江圖書館決策咨詢專項資金每年14萬元（咨詢館員8人）。但包括大連圖書館在內的眾多公立圖書館，并未設立該專項資金[7]。

與高校圖書館相比，公共館數字資源建設也因采購經費不足長期居于弱勢。以遼寧省為例，除遼寧省圖書館、沈陽市圖書館、大連圖書館3個副省級以上圖書館外，省內大多數公共館不具備充足經費獨立購買大量且權威數字資源的能力。即便如此，3個副省級以上館與北京、上海等經濟發達地區公共館上億級的采購經費相比仍相形見絀。2013年，遼寧省公共館文獻資源采購經費為6681.2萬元，按全省4375萬人口計算，人均僅為1.53元，一半以上公共館年采購費不足10萬元，近年來雖有所增長，但增速較其他城市仍顯緩慢[8]。充沛的專項資金，能夠推進公共館智庫服務創新，開發更廣泛的研究領域和項目，吸引更專業的優秀人才。

1.4 成果社會影響力不足

公共館長期以來更關注其學術研究成果和服務成果在行業內的影響力，由各級公共館提出并被政府采納的咨政建議或決策咨詢成果乏善可陳，這成為公共館智庫轉型的阻力。國家圖書館2019年提供立法決策咨詢服務2405件，編制經濟、文化、外交、海外智庫等專報853期，承擔眾多國家級課題[2]；同年，上海圖書館編制專報共238期，其建立的自有智庫品牌曾榮獲上海市政府頒發的決策咨詢獎項[9]。這兩家圖書館的智庫成果對政府決策都極具影響力，反觀其他公共館的智庫成果鮮有如此亮眼的成績。

1.5 跨機構、跨領域的研究合作甚少

公共館鮮有與行業、政府、傳播媒介及研究網絡等部門展開跨機構、跨領域的研究合作。智庫研究從選題、過程到成果呈現，是一項繁雜的系統工程，所涉及內容之廣泛往往會形成一定的研究網絡，當研究內容涉及政府部門就有必要與相應政府機構建立合作，需要與行業機構共享資源，成果則應與業內建立合作，甚至為擴大成果影響力而與傳播媒介建立深度合作。例如，伯克利圖書館就在國際關系、地方治理、公共管理及科技情報等方面與威爾遜中心達成智庫研究合作[10]；上海圖書館與國際研究機構科睿唯安建立深度合作，開展大都市創新能力研究，這些都是跨機構、跨領域合作的典型案例[11]。

2 區域性公共圖書館智庫服務體系建設構想

公共館依靠自身力量在短時期內難以實現獨立開展高水平高質量的智庫研究，經濟欠發達地區的公共館更是如此。從宏觀層面看，只有為公共館智庫服務建立起體系化保障，才能實現整體研究實力的快速提升。

2.1 以省級行政區劃為單位構建區域性智庫服務體系

以省級行政區劃為單位構建區域性智庫服務體系，將更易保證智庫體系運行的一致性和協同性。其根本目的在于打破行業壁壘，使各公共館現有研究力量形成合力，以最少投入獲得最高產出。需要指出的是，“區域性智庫服務體系”與“圖書館智庫聯盟”最根本的區別在于智庫服務的“獨立性”。前者是基于一定的技術和運行保障，通過完善的頂層設計，從建立伊始就制定明確的服務目標、發展規劃及協作機制，打通資源、資金和人才各項環節，實現研究能力的有機統一。后者在組織形式上是一種相對松散的合作結構，成員間是平等契約關系，沒有統一的領導，保持了較完整的獨立性，通過設立協調機構、定期召開會議等組織聯盟工作[12]。從實踐效果來看，因成員館之間的研究力量差異較大，對于聯盟預期達到的智庫服務目標、研究成果、推廣運行機制無法達到高度一致，協作效率不高，圖書館智庫聯盟更多地實現了在局部研究項目上的館際合作。

2.2 完善構建區域性智庫服務體系架構

做好頂層設計，從制度建設、運行機制及構建模式上為各公共館創建融入體系的基本保障。明確建設目的、功能定位、發展路徑，為智庫體系建立基本運行機制。建設目的就是要保障各館之間的高效合作，通過信息資源、人才和成果共享，形成高質量和有影響力的智庫成果。功能定位是通過一切可以利用的技術手段和合作方式，實現館際間的智庫研究合作。發展路徑就是通過體系的多方面建設，使各館在實現有效合作基礎上，快速形成具有影響力的智庫研究成果，同時實現各圖書館研究能力的跨越。確立區域性智庫服務體系應具備的主體架構，明確各圖書館智庫研究之間的協作機制。即以項目研究為核心，跨越行政隸屬限制，圍繞項目分析、策劃、立項、研究、評審等過程，構建智庫服務體系（見圖1）。

圖1 智庫服務體系框架

服務體系由運營管理、評價管理及用戶管理3部分構成。運營管理是最主要的部分，包含了項目研究的各項環節，如人員協作管理、立項資金保障、研究中的資源保障及對整個項目進展的監督管理；評價管理是為了確保研究成果的質量，進行質量評價、轉化能力和影響力評價，以及對體系內研究人員進行能力評價；用戶管理關系著體系的服務對象和服務宗旨，服務對象決定智庫研究的出發點和研究方向，用戶需求決定智庫研究的目標，通過與用戶交互反饋以獲得智庫研究對用戶決策的影響。項目的研究管理是實現從接受委托、制定方案、開展研究到完成研究成果的管理過程，體系的各項資源都服務于它。研究管理的基本運作機制見圖2。

圖2 項目研究管理基本運作機制

2.3 引入區塊鏈技術，建立智庫服務協作網絡

協作網絡需要承擔多項功能。一方面，實現業務協作資源、人才、成果、資金共享和研究項目協調管理，另一方面，實現成果評價管理與推廣及用戶交互。區塊鏈能以極低成本從技術層面解決組網中信任與價值的可靠傳遞難題，具有防偽、防篡改的特性，可構建更加共享、開放、透明、可追溯的網絡系統。其弱中心特性、無需背書的信任機制、智能合約機制，既能縮短價值創造周期，又能優化人力和資源配置，在提升整體研究水平的同時，還可共享研究成果，為智庫服務協作體系建設提供了技術可行性，亦可促進政府財政資金效益最大化及財政支出結構的優化。

2.4 創新采購模式，搭建共享資源子平臺

搭建共享資源子平臺，共享信息資源和成果資源。創新數字資源采購模式，借鑒高校圖書館的集團采購方式，通過建立平臺、數據庫評估、談判采購合同、代理商招標等數據庫采購標準化流程，以最優惠價格獲得資源和售后服務[13]。智庫研究信息源的可靠性與及時性非常重要，但國內外知名數據庫因其權威性和稀缺性，價格高昂且費率逐年上漲，各地方館沒有充足經費獲得數據服務[6]。一般來說，集團采購數據庫比各館單獨購買節約成本在25%～40%。其經費分攤主要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廳級政府投入專項經費統一購買，成員館免費使用，一般是針對通用型大型數據庫；另一種是對單一數據庫全省買斷，由各參與館分攤經費，分攤比例則根據各館的規模、業務體量、使用頻率等進行合理分配。

資源共享需圍繞研究項目的進展變化和需求反饋進行動態化管理，從引進、應用到成果共享建立動態管理機制。資源共享的概念框架見圖3。

圖3 資源共享的概念框架

2.5 成立研究基金會，拓寬資金支持渠道

資金來源影響智庫的公信力和可持續發展，更是產生高質量智庫成果的保障。2017年，國務院辦公廳在扶持社會智庫的政策中多次強調：“拓寬籌資渠道，構建多元化、多層次、多渠道的智庫資金保障體系”[14]?？v觀世界，國外智庫的資金籌措方式更加多元化，智庫組織在保持獨立性的前提下擁有來自政府、社會捐贈、基金會等多渠道研究資助，國內也有部分社會智庫開啟了多元化籌資的嘗試。例如，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就嘗試除500萬元財政撥款開辦費外，以基金董事會形式吸收來自國企、外企及民企的多種資金[15]；中國發展研究基金會是由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于1997年發起設立的全國性、公募型基金會，該基金會的資金主要由國內外企業、機構贊助及個人捐贈[16]。

通過智庫協作體系成立共同的研究基金會，可廣泛吸收來自社會各界包括企業、個人及其他基金組織的捐贈或贊助，用于體系內各成員館的研究支出。初始啟動資金可以由各成員館分擔或由政府財政專項劃撥。同時，也可以對體系內的資金管理、運營實行高度透明化管理，既極大程度地保證智庫的獨立性，又能有效監管。上海圖書館于1995年和上海情報研究所合并，在靈活的資金分配與使用機制下，發展成為地方文化科技智庫，在上海中長期規劃研究、上?？苿撝行慕ㄔO、世界級城市、上海文創產業園區建設、前沿科技跟蹤等諸多領域成為政府決策咨詢服務的重要力量[2]。

2.6 建立靈活的體系內外人才培養與協同模式

（1）完善人才共享與協作機制，實現體系內外高效合作，以彌補人才不足。做好人才共享、協作機制的頂層設計，統一目標定位和職責規章。一是做好體系內人才的聯合培養與協作，完善人才梯隊建設；二是尋找體系外“增量”人才[17]，建立穩定的外部溝通機制，聘請兼職研究專家或與高校等研究機構長期合作，實現靈活的人才應用模式。

（2）制定人才能力與產出成果評價機制，通過人才激勵推動創新，盤活現有人才的研究能力。首先對研究人員的基本業務能力（如學歷、職稱）進行全面考核，按以往研究成果和水平（如獲獎、課題等）劃定研究等級，明確核心研究人員和輔助研究人員；其次，根據研究人員的研究專長確立研究領域和方向，在服務網絡中做相應標識，通過網絡識別機制判定并組成協同工作小組，共同完成具體研究項目；最后，開展有針對性的體系化培養，制定詳細培訓方案（包括培訓目標、理論基礎、研究方法等），培養具有創新意識和獨立研究能力的研究人員[18]。

2.7 打造特色智庫品牌

公共館作為智庫參與政府決策過程必須擁有具說服力、能夠參與政府決策與管理程序的智庫產品。打造智庫品牌的前提是必須有高質量且可持續的研究成果。依據品牌自身定位，設計一個或多個系列智庫產品，通常有以下幾種類型：按研究范圍可分為政治、經濟、科技、文化等不同領域的研究型產品；按服務對象可分為咨政建議（包括政策分析、評估報告、工作簡報等）、解決方案（包括咨詢報告、規劃方案、調研報告等）、基礎研究（主要以研究報告、論文專著形式對某一領域或行業進行前瞻性預判）；按發布周期可分為定期發布的簡報類產品（如周報、月報）及年度報告和不定期發布的專題型研究產品，后者無論是研究深度還是分析方法上都針對性更強；按發布載體可分為著作、公開報告、刊物、媒體文章以及網絡和新媒體為載體的傳播內容等。如研究者的個人媒體賬號（短視頻或直播形式）、智庫品牌的官方媒體賬號或頻道、官方網站等都是信息傳播的重要載體。智庫品牌應選擇與本區域發展重大戰略方針、關鍵事項相適應的研究課題，有針對性地產出能夠較好地參與政府決策乃至影響城市發展規劃的智庫服務產品。

2.8 激勵成果轉化，注重推廣合作，提升影響力

智庫影響力取決于成果的研究質量及其對決策者和社會思潮所起的作用[19]。前者是智庫影響力的立身之本，而后者則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智庫成果的轉化程度和效果。具體而言，擴大智庫影響力需從以下3個方面著手：（1）完善成果轉化機制。通過完善政策制度、法律保障、市場化運作機制等多方面建設，為智庫參與政府決策搭建良好的溝通渠道和制度環境，使研究者與決策者之間形成良好互動，讓智庫成果不只是偏重理論的研究，而是具有現實可操作性、戰略性的咨政建議。（2）多渠道推廣與傳播。智庫影響力與其傳播方式和途徑有密切關系[20]。早期智庫成果傳播方式有出版著作、創辦期刊、發表論文或媒體文章，舉辦成果發表會、交流論壇、年會、研討會與培訓等。近年來，微博、官方網站、電視電臺、短視頻及微信公眾號等互聯網傳播方式，都使智庫成果的推廣傳播有了更便捷、高效的渠道，加快實現了智庫對政策和社會的影響力。（3）與政府、研究機構、媒體等加強合作。雖然近年來國家鼓勵智庫參與政府決策，但因缺少明確的法律法規和制度保障，公共決策透明度較低，智庫缺少參與決策的渠道和機制，需進一步加強與政府間的深度合作，使得智庫能最直接服務于公共決策的需求，提升智庫決策影響力[21]。而通過與其他研究機構的深度合作，可快速提升智庫研究水平與研究廣度，擴大行業影響力；通過與媒體合作，智庫自身的品牌效應得以樹立和快速推廣，不斷提升智庫的品牌影響力。

3 結語

區域性公共圖書館智庫服務體系的建設構想僅依靠各館是難以實現的，需政府及業界的共同參與，更需要政府高屋建瓴，統一部署，方能實現區域公共館智庫服務能力的快速提升。關于體系構建各個環節的具體運行機制和實踐性，則需要進一步加以深入研究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