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壯劇的審美流變與創新傳播

李 猛

現代壯劇是傳統壯劇進入20 世紀60 年代以后新興的發展形態，它繼承和發揚了北路壯劇、南路壯劇、壯族師公戲的優秀傳統，在本質上是壯劇發展到現今的一種綜合表現形態。［1］

一、社會變革中現代壯劇的審美文化

中華文明源遠流長，具有強大的生命力。中華文明之所以幾千年來一直保持其強大的生命力，關鍵在于構成中華文明的思想內核中有一個重要的元素——“變”，表現在歷史發展進程中就是社會的不斷變革。“變”是中國傳統社會的一大特性。［2］現代壯劇作為中華文明的一部分，其審美文化的流變主要體現在歷史性和時代性方面。

（一）歷史長河中現代壯劇的功能變革

20 世紀60 年代是現代壯劇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變革，這一時期倡導的是戲劇的“百花齊放”，要求對傳統劇目中存在的問題進行梳理、改編，同時對戲劇體制進行現代化改革。1951 年，廣西成立戲劇改進委員會，推進“改人、改制、改戲”工作。

進入20 世紀90 年代后，廣西人民的生產生活向著現代化邁進，人民群眾對于科學文化的需求更為急迫，這一時期現代壯劇真正意義上進入現代化發展的行列。廣西政府也充分認識到地方戲劇文化資源的巨大價值，通過政策的引導與支持，推動了戲劇的進一步探索。［3］至此，現代壯劇實現了第二次歷史變革，開啟了科學化發展和內涵提升之路。

廣西作為21 世紀海上絲綢之路與絲綢之路經濟帶有機銜接的重要門戶，有著與東盟國家海陸相鄰的獨特地理區位優勢，現代壯劇也成為廣西與東盟國家文化交流的重要載體，實現了第三次歷史變革。自古以來，絲綢之路便是沿途各國經濟貿易交流的主要途徑，通過絲綢之路，外來文化也順利進入我國。而經濟交流、文化共享的前提是沿途國家包容與開放的心態。因此，基于歷史文化交流的經驗，“文化包容”“民心相通”成為新絲綢之路進行文化交流的關鍵詞。［4］在第三次變革中，現代壯劇的功能是展現中華民族文化的重要載體。

當前，我們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推出更多增強人民精神力量的優秀作品，培育造就大批德藝雙馨的文學藝術家和規模宏大的文化文藝人才隊伍；健全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創新實施文化惠民工程；健全現代文化產業體系和市場體系，實施重大文化產業項目帶動戰略；加大文物和文化遺產保護力度，加強城鄉建設中歷史文化保護傳承。［5］

現代壯劇的發展可以概括為四個時期：劇目和團隊改革時期、科學化發展和內涵提升時期、對外交流時期、新發展時期。五個階段為：分散—聚攏—分散—聚攏—整合發展（見圖1）。

圖1 壯劇發展的五個階段

（二）時代發展中現代壯劇的審美體現

壯劇作為壯族的代表性民族戲劇之一，其劇目在演繹過程中充斥著濃厚的壯族審美情趣。［6］壯劇的審美主要體現在地域性、民族性和風俗性方面。

廣西在長期的文明演進特別是當代快速的城市化進程中，其形象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傳統社會生產力水平低下，人們對自然災害束手無策，逐漸對大自然產生恐懼和敬畏。［7］這就給傳統壯劇的誕生與發展提供了先天的地域條件，傳統壯劇的文化審美呈現主要依托廣西地域內觀眾和部分云南觀眾的需求。

如今，現代壯劇的地域性體現在傳統壯劇的基礎上又增設了國際視角，現代壯劇的地域審美也由面向國內轉向了面向國內和國際。

一個民族的審美意識一定是來自生活的長期實踐，從早期的器物到后來的精神，這些都逐漸成為民族的審美來源。而民俗也是長久以來人們形成的生活文化習俗，逐漸固定下來的物質文化與精神文化不斷影響著后來的人們，再滲透進具體的文化形式中，于是使民族的風俗傳統成為“一個民族歷史文化傳統和心理素質的具體表現”［8］?，F代壯劇因其綜合性藝術表達的性質和接近壯族人民生活的特點，劇目中具有很多壯族傳統的民俗文化?，F代壯劇中的民俗元素使壯劇在現代化創新進程中始終依附于民俗的物質與心理條件。［9］現代壯劇的風俗性審美就體現于此。

二、市場需求下現代壯劇的審美指向

現代壯劇的市場需求體現在傳承發展過程中的經濟需求和文化保護需求?，F代壯劇的經濟需求主要受市場機制的影響，要不斷進行資源配置與優化，體現“觀眾至上”的理念。而在文化保護需求方面，國家對非遺文化的推崇為現代壯劇的民族文化傳承提供了便利條件。

（一）“觀眾至上”的創編展演

現代壯劇的“觀眾至上”理念主要體現在表演形式、劇目編創和市場調控三個維度。中外戲劇史證明，戲劇只有靠觀眾，靠演出的市場化，才能充滿競爭活力，才能不依靠評獎而生存，才能讓觀眾真正成為戲劇的主人，才能真正由觀眾來判定戲劇的優劣，才能讓觀眾看到更多更好的戲劇演出。［10］

1965 年，廣西壯劇團在百色地區文化局德保壯劇團的基礎上成立，開始了壯劇劇場化發展方向。壯劇的展演兼具中西方審美取向，融入了南北壯劇的文化特色，在唱詞、唱腔、舞蹈、戲服、舞美設計等方面都體現了民族化風格，充分迎合了市場需求。

20 世紀90 年代以來，社會經濟發生了巨大變化，各方面都在進行轉型，這是不可逆轉的大潮流，因而中國的文化也不得不進入轉型期。［11］現代壯劇同樣也面臨陷入經濟困境的問題，實現現代壯劇產業的發展首先就需要解決資金來源問題，以搞好藝術創作、促進事業發展來解決問題。

（二）非遺傳承中的民族文化保護

現代壯劇的傳承必須依賴社會的幫助。亞里士多德的“摹仿”說認為戲劇和社會有著密切的聯系，相互作用。戲劇是社會的反映，戲劇的發展、創新、傳承都要依附社會，現代壯劇要維系二者之間的緊密聯系就必須立足本身的改革來尋求社會的幫助。這一階段現代壯劇的改革體現在體制改革和轉型發展兩個方面。體制改革前文中有所涉獵，在此不做贅述。在轉型發展方面，廣西壯劇團開始了保護農村市場、服務城鎮居民的基層化道路。這樣的轉型方式既拓寬了市場又開展了深入調研，同時擴大了影響，推進了非遺傳承。

人才問題主要是現代壯劇的傳承人問題。目前各專業劇團呈現出傳承人老齡化，編劇、導演、演員等專業人才欠缺等情況，雖然這是地方戲劇的共性問題，但現代壯劇存在的問題更為突出。以2017 年《廣西地方戲曲劇普查報告》中統計的廣西戲劇院的情況為例，廣西戲劇院的壯劇沒有編劇、導演和作曲，這樣的人才欠缺問題已經顯現得極為突出。為此，廣西采用中等職業學校培養、創辦各類戲曲培訓班、宗族傳承、師徒傳承、自學與請教老藝人的方式培養戲劇戲曲人才，長期來看，現行舉措可以構建壯劇人才培養的聯動模式，建立全面培養壯劇現代化人才的機制。

三、媒介融合下現代壯劇的創新傳播

隨著數字傳媒技術的不斷發展，媒介傳播的形式日漸豐富，跨媒介融合的復雜傳播路徑正在逐漸取代傳統的單一傳播路徑。文化傳播的新技術極大地提升了用戶接觸新鮮事物的效率，越來越多的動態刺激、先進的聲光特效極大地沖擊了依賴舞臺和劇場進行傳播的傳統戲劇，導致原本有限的傳播渠道的效率逐漸降低，傳統的戲劇傳播方式出現了“失活”現象。在數字傳媒技術不斷發展的今天，現代壯劇一方面要保持傳統媒介對民族文化的延續，另一方面要充分利用現代媒介推介民族文化，同時要拓寬國際傳播渠道，提高現代壯劇的影響力。

（一）傳統媒介的民族文化延續

從社會系統上來看，傳統媒介掌握著大量的社會公共資源，傳統媒介的公信力在維護社會系統繁榮穩定中起著重要作用，現代壯劇依托傳統媒介的公信力在推廣民族文化的進程中形成了電視展播、廣播轉播、報紙雜志呈現等傳統媒介傳播樣式，也衍生出了劇場展演、社區文化服務等大眾傳播方式，這給予了現代壯劇傳統文化宣傳推廣的廣闊空間。

傳統媒介的權威性體現在受眾對其的信任度，廣播、電視、報紙等傳統媒介在我國發展的各個階段都發揮著權威發布、權威解讀的媒介功能，這也發揮了媒介在政治、經濟、社會、市場等方面的重要作用。具有權威性的傳統媒介為現代壯劇等民族文化的延續再次起到推廣作用。

（二）現代媒介的民族文化推介

現代媒介是現代性的媒介系統，具體表現為新媒體媒介。新媒體媒介是社會信息技術發展過程中的新載體，同時媒介又作用于社會，形成了媒介化社會。

媒介化社會已然是一種觸之可及的現實，同時也包孕著巨大的風險。馬凌就認為，媒介化社會中由于媒介技術的迅猛發展，全部社會生活、社會事件和社會關系都可以在媒介上展露，于是“過度媒介化”就顯得尤為可能?，F代媒介的發展趨勢已經形成了過度媒介化的狀態，直接呈現出“娛樂至上”的社會態勢。但現代壯劇作為娛樂文化的一種，并沒有在這樣過度媒介化的社會形態中產生重要影響。因此，即便戲劇擁有娛樂屬性，但并不能成為現代媒介發揮娛樂功能的推介主體。

戲劇可以歸類于具有娛樂性的民族文化，現代媒介對于壯劇傳播的社會功能并沒有完全體現在娛樂性，而是體現在對民族文化的推介中。娛樂大眾是現代媒介的一種社會功能，但是文化推介更是現代媒介的社會責任。

現代媒介以電腦、手機為主要載體進行傳播。這樣的形式強化了現代媒介傳播的便捷性和社會的適應性，充分適應了社會、融合了市場、接近了受眾，在這樣的傳播過程中像現代壯劇等戲劇戲曲類文化產品顯然不占優勢，只能針對性地迎合小眾群體。此時現代媒介弱化了娛樂功能，而更多體現的是推介背后保護和傳承民族文化的使命。

（三）國際視野中的跨界傳播

廣西是我國唯一與東盟國家既有陸地接壤又有海上通道的省區，先后舉辦了東南亞國際旅游美食節、南寧國際民歌節、南寧市工業觀光游節、中國—東盟戲劇周等活動，這為現代壯劇提供了國際傳播舞臺，也讓現代壯劇實現了國際視野中的跨界傳播。

這里的“界”有兩個概念：一是地域上的跨界；二是傳播載體上的跨界。在地域上，壯劇主要在廣西和云南傳播，這是由傳統壯劇衍生的地理位置和受眾群體決定的，但在“一帶一路”倡議下，現代壯劇實現了拓寬國際視野在東盟國家的傳播，實現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外界輸出；而伴隨著新型互聯網媒體的蓬勃發展，網絡已經成為中國與東盟文化交流的重要載體。在此大背景下，越來越多的機構和媒體重視面向東盟國家的國際傳播工作，在新媒體上持續發力，致力于在更廣闊的傳播平臺講好“中國故事”［12］。

在此基礎上，現代壯劇作為中國故事的組成部分，就要改變傳統的以劇場和人際傳播為主要傳播載體的形式，要充分進駐互聯網、手機客戶端，以新媒體媒介為著力點，實現新載體跨界傳播。

四、結語

現代壯劇是中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講好“中國故事”離不開現代壯劇的文化傳播。特別是東盟自由貿易區的建立，為現代壯劇傳播提供了新的契機?，F代壯劇的傳播過程中，受政府、社會、市場、受眾等因素的影響已經完成了三次審美變革，新形勢下現代壯劇必將實現民族文化延續、民族文化推介和面向國際傳播的第四次審美變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