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省博物館館藏紅色標語初步研究

邢 琳 黃 瀅

江西，積淀了深厚的紅色底蘊。自1921年中國共產黨成立以來，這片熱土上發生了安源路礦大罷工、南昌起義、湘贛邊秋收起義、井岡山斗爭、中華蘇維埃誕生、三年游擊戰爭、組建新四軍等重要革命歷史事件。革命文物是革命歷史的重要見證，它們承載著革命先輩對革命理想的不懈追求。其中，中國共產黨黨組織及相關革命團體為加強宣傳、爭取廣大人民群眾和擴大政治影響，編輯了大量的紅色標語，時間跨越井岡山斗爭時期、中央蘇區時期、三年游擊戰爭時期，它們被書寫或印制在醒目的板壁、石墻或紙張上，極富動員力和號召力。

江西省博物館收藏有大量以紙張為載體、用文字形式公布的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反映反帝反封建要求且具有宣傳作用的標語。這部分紅色標語數量眾多，特征鮮明，印制方式、藝術表現手法多元，具有重要的紀念意義、教育意義和史料價值。本文擬根據紅色標語具體年代和內容，對其進行整理和初步研究。

一、館藏紅色標語概況

經梳理，江西省博物館收藏紙質紅色標語類文物200余件，印制年代多屬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其中以農民協會蓬勃發展階段(1927年)、湘鄂贛省委成立階段(1931年)、第二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準備階段(1933年)為主。

(一)農民協會蓬勃發展階段

農民協會是以馬克思主義理論為指導思想，由中國共產黨領導和組織的農村基層革命政權。在大革命時期農民協會便初具規模，性質和政權形式隨著中國革命形勢的發展而變化。據毛澤東1925年撰寫的《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可知，工人無產階級是我們革命的領導力量，半無產階級、小資產階級是需要團結的真正朋友，其中絕大多數自耕農和貧農屬半無產階級，擁有龐大的數量[1]。據悉，至1928年2月，江西省的中共黨員，農民占了90%之多[2]。

江西省博物館收藏著1927年由都昌縣農民協會、新建縣農民協會籌備處、江西省農民協會籌備處、江西第一次全省農民協會代表大會、江西全省總工會等印發的紅色標語。標語尺寸長60～70厘米，寬18～27厘米。根據具體內容大抵可分為三類。

第一類，打倒帝國主義、打倒軍閥。如新建縣農民協會籌備處印發的“打倒帝國主義”“打倒軍閥”標語，都昌縣農民協會書寫的“打倒勾結日帝國主義蔣介石”“嚴辦組織違法政府蔣介石”標語。

第二類，推翻地主武裝。如江西第一次全省農民協會代表大會印發的“打倒貪官污吏土豪劣紳”標語，江西省農民協會籌備處印發的“打倒壓迫農民的惡地主”標語。

第三類，建立農民武裝。如新建縣農民協會籌備處印發的“農民應自求解放”標語，江西第一次全省農民協會代表大會印發的“農工兵攜手前進”“要求組織農民自衛軍”標語。

第四類，建立農民協會。如新建縣農民協會籌備處印發的“農民組織農民協會”標語，江西第一次全省農民協會代表大會印發的“江西省農民協會第一次代表大會萬歲”(圖1)標語。

圖1

(二)湘鄂贛省委成立階段

湘鄂贛省委成立于1931年6月，其成立源于湘贛邊革命根據地的開辟。1928年彭德懷、滕代遠等人領導的平江起義成功之后，成立了紅五軍；1929年9月，成立了湘鄂贛革命委員會，統一領導邊境政權組織；至1931年正式成立湘鄂贛省委，召開了湘鄂贛省“一大”，李宗白擔任書記，歸中央蘇區領導[3]。

1931年湘鄂贛省委印發的紅色標語，尺寸偏小，長20厘米以內，寬10厘米以內。內容有“冒飯吃的災民自己動手，打死派軍米，扣留民眾食糧的走狗！”(圖2)“反對國民黨白軍民團攔阻民眾米榖！反對國民黨白軍民團強買與強搶民眾米榖”等。

圖2

有一本1931年5月12日由中華蘇維埃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政治部主編，湘東南蘇維埃政府翻印的《革命標語》小冊子，也具有重要參考意義和價值。冊子記錄了“青年工作和成年工作同時的要得同等工錢”“六歲以上的兒童組織兒童團學習革命”“擁護為青年工農謀利益的共產青年團”“實行婦女解放：十六歲以上的婦女有選舉權”等保障青年工農權益和實施婦女解放的內容。

(三)第二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準備階段

1933年，已經先后取得了四次“反圍剿”勝利，中國共產黨為了進一步推進蘇維埃運動的發展，蘇區中央政府執委會成立了第二次全蘇大會準備委員會，負責第二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的籌備和宣傳工作。1934年1月22日，第二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在江西省瑞金市沙坪壩老茶亭村[4]召開，大會以馬克思主義無產階級專政理論為指導，借鑒了蘇聯蘇維埃模式[5]，選舉了第二屆中央執行委員會。

1933年7月15日，第二次全蘇大會準備委員會印發《選舉運動標語》冊子。毛邊紙裝訂，石刻墨印，封面繪有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五星鐮錘旗幟，大大的五角星和鐮錘圖案，封面邊側蓋有長條形紅色印鑒“南□□政府”，共6頁，是印發給各地刷寫標語的范本，載有關于第二次全蘇大會代表選舉的標語36條，譬如“擁護第二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蘇維埃政府萬歲”“中國共產黨萬歲”等。

江西省博物館還收藏了第二次全蘇大會準備委員會印發的紅色標語，尺寸長60厘米，寬27厘米。常見內容如下：

紅色戰士積極的參加選舉，選舉自己的代表來出席第二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

工人、貧農、中農、獨立勞動者、城市貧農都有蘇維埃的選舉權(圖3)；

蘇維埃的選舉權，沒有男女，宗教，民族的分別；

選舉運動中要徹底完成查田查階級的工作；

在選舉運動中要開展經濟建設運動努力推銷經濟建設公債發展消費的與糧食的合作社；

歡迎白區工農兵群眾的革命團體派代表來參加第二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

歡迎白軍的革命士兵選舉代表來參加第二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政府萬歲。

圖3

(四)無具體印發年月的紙質標語

一些標語沒有具體的年月標識，但根據紅色標語的具體內容，可以判斷大多都是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印發的。例如，中國共產黨青年團安福六區委員會印發的“紀念廣州暴動反對日本帝國主義出兵東山省”標語，中共新喻縣委印發的“白匪是帝國主義的走狗，紅軍是工人農民的衛隊”標語，中共閩浙贛省委宣傳部印發的“反對法西主義”標語。

有一件蠟刻藍油墨印刷的《標語式的傳單》冊子，全本18個部分，共印有標語112條。第14部分為《共產黨抗日救國主張》10條，內容有“要取消一切苛捐雜稅，就要推翻剝削群眾的國民黨政府，建立民眾自己的蘇維埃政府”“由人民組織抗日革命軍事委員會指揮對日作戰”等。冊子沒有落款，從內容及來源分析，應當是贛粵邊紅軍游擊隊在1935年至1937年間印發的。

二、館藏紅色標語的特征

朱自清在《標語口號》中指出：“現代標語口號不但要喚醒集體的人群或民眾起來行動，并且要幫助他們組織起來。標語口號往往就是這種集體行動的綱領。”[6]紅色標語是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宣傳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極強的宣傳力和號召力。江西省博物館藏紙質紅色標語，特征鮮明，具有獨特價值。

(一)簡潔明晰，便于識記

群眾在沒有機會直接認識并接觸紅軍時，只能通過紅色標語了解中國共產黨的主要方針政策。而簡短的口號、句子，刷寫或張貼于街頭巷尾，能達到更有效的宣傳效果。中國共產黨青年團安福六區委員會印發的“紀念廣州暴動組織革命戰爭，消滅軍閥戰爭”，全句僅18字；第二次全蘇大會準備委員會印發了大量“蘇維埃的選舉權，沒有男女、宗教、民族的分別！”標語，宣傳動員群眾在黨的領導下開展選舉活動，全文18字，內容簡潔明了。

(二)有計劃性和針對性

紅色標語在宣傳工作中逐步規范化、制度化。1930年4月，紅軍第四軍政治部在會昌發布了《宣傳員工作綱要》，指出：“根據本部規定的各種標語……字數較多的標語須用有色紙寫好，張貼于通衢大街的行人易見之處”[7]。可見，標語的編輯和印刷已經是一項規范化的重要工作。江西省農民協會籌備處印發的標語，有明確的主題和受眾；第二次全蘇大會準備委員會印發的標語，不僅在內容上有配合宣傳需要的標語范本可以遵循，且尺寸、印制方式統一，便于制作和分發傳送。

(三)豐富性和多樣性

一是宣傳內容豐富。宣傳內容涉及反對帝國主義與封建主義的統治，反對國民黨反動派、反對白軍，開展土地革命，動員群眾參軍參戰，保障工人和婦女的權益等豐富的內容。

二是藝術表現形式多樣。涵蓋了隸書、楷書、行書等多種字體，文字藝術手法有粗體、斜體、空心等。油印顏色豐富，不僅限于黑、黃、綠、紫、紅等顏色，部分標語還采用了雙色套印的方式，如上黑下綠、上綠下紅、上紫下桔等。

部分標語還配有與主題相關的漫畫。早在井岡山革命時期，毛澤東便強調標語中繪圖的重要性[8]，可見“漫畫標語”也是一種重要的宣傳方式。江西省農民協會印發的“清算土豪劣紳侵吞的公款！”標語(圖4)，上端有漫畫一幅，描繪了審判的場景，案前趴伏兩人，身上分別寫著“土豪”“劣紳”，并對這兩人侵吞的公款進行清算和核對，畫面通俗、直觀，與文字相符，具有較強的藝術性和傳播性。

圖4

三、紅色標語的當代價值

這些簡單易懂的紅色標語，是中國共產黨各級組織及相關革命團體宣傳方針政策的重要手段。它們曾被張貼于街頭巷尾，被廣大人民群眾所熟知認同，成為密切黨、紅軍和群眾關系的橋梁，廣大人民群眾從最初的半信半疑到后來真心擁護和支持紅軍，許多白軍也被紅色標語感染而紛紛投誠、起義，動搖了農村舊社會政治秩序，擴大了中國共產黨在人民群眾中的影響。關于江西省博物館館藏紅色標語的當代價值，大致可以從研究價值、教育價值、藝術價值三個方面探討。

(一)研究價值

紅色標語的內容，重現了中國共產黨人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尤其是江西第一次全省農民協會代表大會、第二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的發展歷程，客觀再現了中國共產黨領導革命的方針與政策，是中國共產黨不斷發展壯大的重要見證，是研究江西省中共黨史、軍史的寶貴資料，具有重要的研究價值。

通過研究紅色標語，可以了解江西地區在土地革命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的發展歷史以及采取的革命策略，進一步豐富江西紅色歷史文化研究，有重要的“補史”作用。有助于將紅色資源轉化為社會資源，通過有效的藝術形式，把革命精神價值外化。作為歷史記憶和歷史符號，可以深化人們的認知，準確判斷這部分藏品價值，對推進立法規范紅色文化資源的保護利用、館藏文物的保護和傳承也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二)教育價值

紅色標語承載著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不怕犧牲、敢于擔當、為民求實等一系列正確的價值取向。全面了解并宣傳紅色標語文化中所蘊含的深刻內涵，對堅定文化自信、彰顯革命文化的感召力具有重要意義，能夠為加快推動江西由文化大省向文化強省跨越發展、建設現代化江西提供強大的思想保證、精神動力和文化支撐。將紅色標語運用到教育、教學當中去，拓展紅色培訓，有助于培育人民群眾尤其是廣大青年的愛國主義精神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能夠推動江西文化強省建設。

(三)藝術價值

紅色標語從萌芽到成熟，不僅在內容上逐漸豐富，語言風格和藝術表現手法也隨之多元化，呈現出內容與形式的完美結合。標語、漫畫的作者多是紅軍或者有一定美術功底的工農群眾，反映了人民群眾真實需求，激發了群眾的革命熱情。這提醒我們，在進行主流藝術創作時，應該面向大眾，緊扣時代需求，弘揚新時代主旋律，牢牢把握因地制宜的藝術創作理念，構建符合中國國情、具有中國特色的藝術氛圍。同時，紅色標語的字體字型設計、套印的顏色搭配、漫畫的風格與模式，不僅準確地傳達了內容信息，而且獨具藝術魅力，對審美的培養、設計理念的培育有著重要指導意義。

結語

江西擁有豐富的紅色資源，江西省博物館館藏的紅色標語是紅色資源的重要組成部分。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利用紅色標語宣傳為中國共產黨的建立和發展奠定了堅實的群眾基礎，宣傳了紅軍各個階段的重要方針政策，廣大人民群眾積極參加紅軍，壯大了紅軍的力量，有效瓦解敵軍。通過對這些紅色標語的梳理，并對其特征、價值進行初步研究，能讓我們始終牢記共產黨人的初心使命，在新時代新要求下戮力同心，砥礪前行。關于館藏紙質紅色標語的保護、展示和利用，需要進一步的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