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如何適老

文/“家國計·科技適老”清華大學計算機系赴云南實踐支隊

昆明市官渡區一直著力打造以居家為基礎、社區為依托、機構為補充、醫養相結合的養老服務體系。近年來，該區通過政府購買服務，引進專業化市場運營主體，積極探索區、社會、街道、社區“智慧養老”服務新模式，為老人提供科學便捷的養老服務。調研中，我們實地走訪了解了一些養老服務及科技適配的現實案例。

社會養老：政府、機構、社區

政府養老服務案例：官渡照護

“官渡照護”服務是政府出錢、企業上門的一種特色服務，在公益性和盈利性的平衡上，當地的思路是“前期政府兜底，逐漸培養居民消費能力”。對于80歲以上的老人，政府每月出資90元，老人自己僅需出資10元，就可以享受兩個小時的上門服務，如助潔、助浴等，80歲以下的老人可以低償購買服務。這種模式下，老人所享受服務的公益性與企業在市場中所需的盈利性都得到了保證，成本轉嫁到政府財政上。政府購買服務的方式的確一定時間里給財政帶來了很大的壓力，當參與“官渡照護”的老人基數增加后，壓力會更大。但政府購買服務可以培育市場需求以及老人的消費習慣，逐漸提升老人購買服務的意愿和能力，政府的服務補貼便可以逐漸退出。而對于擁有特殊情況、無力承擔服務而又急切需要照護的老人，政府將仍然承擔補貼。

民辦養老機構案例：七彩紅旗養老院

七彩紅旗養老院在2018年由賓館改造而成，其入住率約為68%，遠高于昆明市30%的入住率。入住老人平均年齡87.6歲。在經營中，七彩紅旗養老院有若干經驗。

精準定位服務群體以保證盈利性。七彩紅旗養老院對自身的定位是服務選擇機構養老的老人，尤其是在家中即便請過若干次保姆也無法照料的老人，而不參與社會上大量接受政府補貼、價格較低的養老機構的競爭。七彩紅旗養老院長期專注于服務這一部分老人，因而即使價格相對更高，也逐漸形成了更專業的服務，收獲了更好的口碑。

貼心關懷以保證公益性。在支隊成員的觀察中，七彩紅旗養老院的護理員與老人的關系格外親密，即便是院長，也和老人一起挽著胳膊走路。在這里工作的人普遍認為，從事養老行業的人不應該只在乎錢，而應當對老人提供更多的精神關愛，在各種細節上都要考慮到老人。

社區養老案例：東華路社區與關鎖社區

一般而言，社區養老是指以家庭為核心，以社區為依托，以老年人日間照料、生活護理、家政服務和精神慰藉為主要內容，以上門服務和社區日托為主要形式，并引入養老機構專業化服務方式的居家養老服務體系。在官渡區，支隊調研了金馬街道東華路社區、矣六街道關鎖社區的社區養老情況。

東華路社區屬于老舊小區，建于20世紀80年代，人口密集，且老年居民占比高達1/3。社區內的“三塊三食堂”極富特色。該食堂從2011年起為轄區60歲以上的老人提供四菜一湯，蔬菜新鮮、肉質合格。社區會定期為老人開展反詐騙宣傳教育和手機等電子產品的使用教學。同時，社區中不少“活力老人”也會積極參與社區事務。一些老人會自發到“三塊三食堂”幫助準備菜品，一些老人主動成為網格員，協助社區治理。在訪談中，支隊發現一些老人擅長使用手機等設備，他們樂于學習、愿意接受新事物，普遍表示在這里生活的幸福指數較高。

老人的幸福生活離不開東華路社區的有效治理模式。社區內由社會組織“先鋒管家服務中心”、社區社會事務服務點和其他下沉式服務站點為居民提供社區服務。社區還會定期舉辦聯席會議，將轄區內各種公共單位的資源進行整合與共享。這里的居民區被劃分成6個片區，每個片區成立先鋒小組，由社區工作人員擔任小組負責人，熱心居民擔任小組成員。從先鋒管家到先鋒小組，從小組負責人到小組成員，層層深入居民，由此開展居民的自我服務、自我教育、自我管理，實現社區有序自治。

關鎖社區的養老服務主要由居家養老服務中心提供。該服務中心是在官渡區民政局指導下建立的社區養老服務機構之一。服務中心主任介紹，在政策方面，當地的居家養老情況和城市不同，民政局的“官渡照護”“智慧養老”等項目在這里普及程度不高，老人的接受程度也比較低，因此需要加大宣傳力度。

養老何以“智慧”

“智慧養老”主要指利用信息技術等現代科學技術（如互聯網、物聯網等），圍繞老人的生活起居、安全保障、醫療衛生、保健康復、娛樂休閑、學習分享等各方面，支持老年人的生活服務和管理，目的是使老年人過得更幸福、有尊嚴、有價值。智慧養老具有資源整合、人力替代、高效準確等優勢。

官渡區智慧養老的舉措主要包括兩個方面：首先，搭建區級智慧養老綜合管理服務平臺，依托該信息化平臺為老人提供居家養老服務。其次，研發適老化科技產品，并利用這些產品進行家庭適老化改造，使老人的生活更加安全便捷。

官渡區率先在全省開展社區智慧養老綜合服務。2018年，官渡區投資450萬搭建了智慧養老綜合管理服務平臺，于2019年初步建立起“互聯網+”的智慧養老體系。依托示范中心和智慧平臺，官渡區在8個街道全面開展“官渡照護”居家養老上門服務：通過調度指揮系統搭建養老服務供需對接平臺，以信息化平臺為基礎，及時響應居家老人的服務需求呼叫，為空巢、獨居、高齡、失能、失智、失獨老人提供居家環境監測、身體狀況監測、老年人狀態監測、康復護理等服務，并對特殊老人居所給予免費適老化改造。緊急狀況提供應急服務，特殊情況提供健康管理、康復護理等專業服務，同時開展健康管理、精神慰藉、主動關愛等服務。通過平臺內的養老服務機構管理系統、智慧安防系統，實現對養老機構基本情況、活動情況、老人情況、安全情況的動態管理，嚴格養老機構的服務標準和規范。通過民政審批系統和監管系統，實現對老年人數據、養老服務質量、養老服務安全等的動態監管。

官渡區養老綜合服務示范中心設有專門的適老化科技產品展區，展有智能手環、智慧輪椅、智能牙刷等適老化設備。在采訪過程中，我們具體了解到了一些產品的使用情況。

閃光門鈴。很多老人的視力和聽力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下降，存在視聽障礙。相比于普通門鈴，閃光門鈴有明顯的LED燈光閃爍和響亮的鈴聲，可以極大程度上幫助老人識別客人的到來，以確保他們不會錯過訪客。

煙霧報警器。煙霧報警器應用較廣泛。它在檢測到一定的煙霧之后會發出清脆的嘀嘀聲，提醒老人可能有火災發生，同時，相關警示會迅速傳遞到中心的大數據平臺監測處。工作人員會首先和老人取得聯系，如果聯系不上則會派服務人員上門檢查狀況。

電子胸牌。電子胸牌能對老人身體健康狀況進行實時監測，并與中心的大數據平臺相連，以便工作人員及時發現老人的突發狀況。

適老化扶手。摔跤和墜床是老人非常容易遭遇的兩大問題，通常會對老人的身體造成巨大損害。因此，扶手是老人家中常常會安裝的物件，常見的是橫扶手。在墻上安裝和老人身高相適的扶手，可以幫助老人在家中平穩行走。防止墜床的扶手底部是鐵板，有足夠的重量來防止扶手的偏移，一旦老人翻身便會被這個扶手擋住，從而防止墜落，老人也可以用手抓住扶手，以此為基點支撐自己起床。

智能腕表。智能腕表可以檢測老人動態軌跡，服務中心可以看到老人的位置，這樣工作人員可以發現老人容易在哪里聚集，再把這些信息提供給民政局、居家養老機構，從而優化助餐選址；老人走失也可以用腕表進行定位。智能腕表還可以進行生命體征檢測，隨時監測心率、血壓、運動等情況。老人摔倒時心率會發生變化，從而引發腕表報警，服務商會收到報警，并及時處理，家屬也可以立馬定位老人。此外，它還有一鍵呼叫功能，只要一按腕表就可以進行呼叫。

“適老”需要智慧

“智慧養老”可以與居家、社區、機構養老有機結合，推動養老產業的發展。

居家與機構養老方面，“智慧養老”體現在智能裝備與智能家居上。可穿戴智能裝備，如智能腕表、皮帶等，可感知老人的信息，進行預警工作。它們的目標是在老人感覺不到技術存在的同時，收集他們的重要信息。市場上主流的智能家居系統包括智能燈光控制、智能電器控制、安防監控系統、中心控制系統等幾大功能，可以提高老人日常起居的安全性，減少意外的發生。

社區養老方面，“智慧養老”體現在智能系統上。例如，社區服務云平臺可以為每名老人建立電子檔案，及時收集和更新老人的需求，提供精準服務。“互聯網+”模式還可有效整合社區附近的養老資源，優化資源配置方式，提高管理效率。

目前從使用現狀來看，有些適老化產品收到了良好的反饋。例如幫助老人起床的扶手、幫助老人在沒有電梯的小區上下樓的機器，以及用于在社區食堂就餐的電子卡，這些產品帶給了老年人更多的自由。然而，也有許多適老化科技產品在推廣時遇到了阻礙，效果并不理想。

首先，許多老年人不會使用，也不愿意使用科技產品。老年人在學習使用科技產品時會遇到很多困難，例如忘記充電。這些問題容易讓他們產生對科技產品的抵觸情緒。老年人普遍對科技產品的作用認識不足，常常會因為“怕費電”而直接拔掉電源。適老化產品應做到足夠精簡、易用，例如，盡量通過一個按鍵就能解決老人需求。

其次，科技固然能有效解決一些現實問題，卻難以提供心理上的陪伴與關懷。紅旗養老院的院長在采訪中提到，起初他們嘗試裝過電動床，幫助老人翻身、起床、抬腳等。看似生活更加方便了，但是他們發現老人的反饋并不好，因為這是在和冷冰冰的機器打交道，感受不到與人交流的溫暖。

如何才能讓科技更好地“適老”？首先，為應對“銀色數字鴻溝”，一方面，智能設備的設計應盡可能簡潔，適應老年人的使用習慣。另一方面，也應加強社區培訓宣傳與家庭引導，逐漸提升老年人對科技產品的認知度。其次，目前各地區的智慧養老數據平臺多處于碎片化、地區化狀態，缺乏整體性的大數據平臺。未來可以逐步建立起省級和市級老年人信息數據庫，加強信息整合與數據共享。再者，智慧產品的使用和數據平臺的建立涉及老人個人信息安全問題，需要進行正確的隱私保護。最后，目前智慧養老相關的政策引導與監管較為滯后，缺乏統一的信息化標準。諸多線上智慧平臺與線下服務圈各自為政，存在功能重疊、作用相似、服務范圍交叉等現象。而仍有養老服務資源處于閑置狀態，養老服務供給與需求也仍面臨矛盾。未來需要有更多政策的支持與法規的落地，以保證智慧養老服務體系的科學性與完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