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率和公平視角下畜禽糞污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潛力測度
——基于河北省縣域經驗數據

路 劍，劉振濤

(河北農業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河北 保定 071000)

農業是除工業領域外的第二大碳源，我國農業溫室氣體排放占全國溫室氣體排放總量的17%[1]。畜禽養殖是我國農業產業領域的重要組成部分，平均每年產生畜禽糞便總量高達38 億噸[2]，糞污在分解過程中釋放的甲烷和氧化亞氮是農業溫室氣體的主要來源之一。同時，農業又獨具碳匯功能。一方面，作(植)物可通過光合作用吸收二氧化碳形成作(植)物碳匯；另一方面，糞肥還田等種養結合模式可進一步創造土壤碳匯。農業兼具碳源與碳匯雙重屬性的特點決定了農業減排路徑的獨特性與差異性，減排增匯是實現農業領域碳達峰碳中和目標的最優路徑[3]。

畜禽糞污肥料化利用(以下簡稱“肥料化利用”)是養殖廢棄物資源化利用的主要方式之一[4]，是創造農業碳匯的重要手段。2022年中央一號文件再次強調“加強畜禽糞污資源化利用。深入推進農業投入品減量增效。開展綠色種養循環農業試點，推進糞肥還田、有機肥替代化肥”。肥料化利用可分為直接利用和間接利用，直接利用即將收集后的畜禽糞便直接放置于田間，通過自然環境進行分解；間接利用指通過堆肥、沼渣或生產有機生物復合肥等方式還田[5]。我國提倡的肥料化利用方式為間接利用方式，該方式不僅可以降低環境污染水平，還能夠減少或替代部分化肥的使用，進而降低農業生產成本[6]。于規模化養殖主體而言，肥料化利用具備較大發展潛力。一方面，隨著農業綠色化、低碳化深入發展，種植主體對于糞肥的需求會有所增加；另一方面，隨著生態補償制度和碳排放權交易體系不斷完善，肥料化利用創造的溫室氣體減排量經由碳交易項目認證后可在碳市場進行交易，進而實現生態效益轉化為經濟效益。既有研究對畜牧業碳排放時空差異[7-8]、政策演進[9]以及碳減排補償機制進行了深入分析[3]，亦有學者著眼于某一畜禽養殖品種的肥料化利用潛力[10-11]。碳排放影子價格[12]和隨機前沿分析[13]等方法被廣泛應用于測度農業和畜牧業碳減排潛力，王文舉和陳真玲[14]從效率和公平視角探討了我國省域碳排放配額的分配方案，田云和陳池波[3]運用碳排放測度工具構建了農業碳排放權獎懲制度，完善了農業碳減排補償機制。

綜上所述，已有研究從國家視角及省域視角對農業領域的碳排放問題進行了深入且全面的討論，但鮮有學者從縣域這一微觀視角分析如何促進農業領域的減排增匯。畜禽養殖存在明顯的區域性特點。縣域是農業碳排放的基本單元[15]，是眾多政策方案實施的直接主體。對于不同縣域的肥料化利用，若僅從公平角度開展肥料化利用活動，可能會降低實際利用效率；而若只重視肥料化利用效率，則會一定程度上影響資源合理配置，制約資源弱勢地區經濟發展[16]。因此，如何兼顧公平和效率，測度不同區域的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潛力，對于促進農業低碳發展，完善市場型農業生態補償制度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從效率和公平視角出發，結合河北省縣域畜禽養殖經驗數據，分析河北省畜禽養殖糞污肥料化利用潛力和縣域分布差異，研究結論不僅能夠明晰縣域肥料化利用的碳減排優勢，還能為當地政府決策提供參考。具體而言，本文擬回答縣域范圍內，肥料化利用能夠降低多少溫室氣體排放以及肥料化利用的碳減排潛力問題。

一、理論依據、研究方法與數據來源

(一)理論依據

畜禽糞污不合理排放使得周邊環境遭到破壞，影響周邊居民用水、土地和空氣安全，進而產生負外部效應。而肥料化利用不僅可以降低畜禽糞便的負面影響，還可通過糞肥還田創造土壤碳匯，碳匯數量增加使得畜禽糞污處理的負外部效應得以轉化為正外部效應[17]。隨著碳交易制度以及堆肥方法不斷完善，肥料化利用參與碳交易在理論和現實層面的可行性也越來越強。在肥料化利用過程中，政府往往更加注重公平，農業凈碳屬性的存在使得規模化養殖主體均能享受到一定數額的補貼，導致肥料化利用的碳減排積極性不足；而規模化養殖主體作為有限理性人，更注重肥料化利用的效率和效益[3]。二者最終目標有所不同，而且區域性差異的存在還可能進一步拉大效率與公平的目標距離。鑒于此，本文將結合縣域實際情況，探究效率與公平視角下肥料化利用的碳減排潛力。

(二)研究方法

根據已有研究成果可知，公平以及效率原則在農業碳減排研究中[3,18-20]得到廣泛應用，本文據此構建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潛力指數，如表1所示。一方面，選擇將人均碳排放量和人均農業生產總值作為衡量公平性的指標，且均為正向指標，即某區域人均碳排放量越大，其碳減排潛力越大；人均農業生產總值反映地區農業平均發展狀況，能夠從側面反映農業碳減排的人均支付能力。另一方面，選擇將畜禽糞污碳生產力和畜禽糞污肥料化利用生產力作為衡量效率性的指標。畜禽糞污碳生產力，即單位畜禽糞污碳排放所引起的牧業增加值的變化量。由于傾向以較少的碳排放量換取盡可能多的期望產出，因此農業碳生產力也屬于正向指標；同理，畜禽糞污肥料化利用生產力指單位畜禽糞污肥料化利用碳減排量所引起的牧業增加值的變化量，肥料化利用碳減排量變化帶來的牧業增加值的增加量越大，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效益越明顯，故畜禽糞污肥料化利用生產力同為正向指標。

表1 畜禽糞污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潛力測度指標體系

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潛力指數用Qi表示，碳排放公平指數用Gi表示，碳排放效率指數用Ui表示。人均碳排放量用Z1i表示，人均農業生產總值用Z2i表示，畜禽糞污碳生產力用Z3i表示，畜禽糞污肥料化利用生產力用Z4i表示，縣域碳排放量用X1i表示，縣域人口總量用X2i表示，縣域農業生產總值用X3i表示，縣域農業人口總量用X4i表示，牧業增加值用X5i表示，糞便碳排放量用X6i表示，肥料化碳減排量用X7i表示，i表示某(區)縣域或縣級市，則：

Qi=δGi+(1-δ)Ui(0<δ<1)

(1)

Gi=Z1i/2+Z2i/2

(2)

Ui=Z3i/2+Z4i/2

(3)

Z1i=X1i/X2i

(4)

Z2i=X3i/X4i

(5)

Z3i=X5i/X6i

(6)

Z4i=X5i/X7i

(7)

考慮到不同指標單位差異性對結果的影響，本文使用極差標準化法對Z1i～Z4i進行無量綱化處理，即：

(8)

標準化處理之后，各指標最終值在[0，1]之間。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潛力指數會根據不同的取值而發生變化。當δ=0.5 時，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潛力指數中效率和公平權重相同，即效率和公平兩方面對于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潛力指數同等重要。當0.5<δ<1時，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潛力指數更偏重效率；同理，當0<δ<0.5時，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潛力指數更偏重公平。

(三)數據來源

河北省具備較大的減排規模和減排潛力[21]。畜禽養殖層面，根據《中國畜牧獸醫年鑒》顯示，2018—2020年河北省畜禽出欄量均在全國排名前十，其中豬、牛、羊的年均出欄量分別為3 245萬只、343萬只、2 233萬只。河北省作為全國養殖大省以及京津冀地區“肉籃子”的重要來源之一，分析該省畜禽糞污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潛力具有一定代表性。本文以2020年度《河北農村統計年鑒》(以下簡稱“年鑒”)中各(區)縣域或縣級市的相關數據指標作為研究基礎。縣域碳排放數據來源于中國碳核算數據庫(https://www.ceads.net.cn/)。

二、研究結果與分析

(一)數據選取

本文選取省內11個地級市下轄的167個縣域(包含縣級市、區和其他縣域，以下統稱為“縣域”)作為研究樣本(1)雄安新區三縣(雄縣、容城、安新)以及定州市按照保定市轄區單位進行統計；辛集市按照石家莊市轄區單位進行統計；由于年鑒中，石家莊市橋西區畜禽養殖出欄量為0，故石家莊市橋西區樣本不再進行分析；中國碳核算數據庫網站中縣域碳排放量數據與年鑒中縣域劃分出現偏差，本文以年鑒中的新區劃情況為主，對前者數據進行相應替換或合并處理，如唐海縣變更為曹妃甸區，則將唐海縣碳排放數據統一替換為曹妃甸區碳排放數據。礙于篇幅所限，此處不再贅述。。縣域人口總量X2i用年鑒中“戶籍人口總量”進行表示；縣域農業生產總值X3i用當年農業生產總值進行表示；縣域農業人口總量X4i用年鑒資料中“農林牧漁業從業人口”表示；牧業增加值X5i用年鑒中相應數據表示。

糞便碳排放量X6i和肥料化利用碳減排量X7i借鑒《畜禽養殖糞污產生量參數及計算公式》、IPCC溫室氣體排放系數以及相關研究成果[22]，通過畜禽養殖出欄量，相應畜禽品種日均糞尿排放量以及相應碳排放系數進行計算，如表2、表3所示。此外，不同溫室氣體轉換為CO2需乘以的系數，根據全球變暖潛勢差異，CH4增溫趨勢為25噸CO2e/tCH4(表示每噸甲烷排放會產生25噸二氧化碳當量的溫室氣體)，N2O的增溫趨勢為298*44/28tCO2e/tN2O[23]，其中44/28是N2O中N的轉化因子。具體計算結果見表4。

表2 規模場畜禽糞污參數

表3 主要牲畜品種碳排放系數及肥料化利用系數

表4 畜禽糞污總碳排放量和肥料化利用碳減排量簡易排名

(二)結果分析

1.縣域畜禽糞污總碳排放量和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效果。畜禽糞污總碳排放量和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效果如表4所示(2)礙于篇幅原因，此處僅展示前五名及后五名的數值。。其中排名前五的縣域分別是承德市隆化縣、承德市圍場滿族蒙古族自治縣、承德市豐寧滿族自治縣、保定市易縣以及滄州市獻縣；排名后五位的縣域分別是石家莊市新華區、石家莊市裕華區、邯鄲市復興區、張家口市橋西區、石家莊市井陘礦區。總體來看，縣域的畜禽糞污碳排放量大于區(市)級別的碳排放量。可能的原因是大多數區(市)級單位大都以行政或服務職能為主，這基本符合河北省各區劃功能的實際情況。

2.縣域畜禽糞污肥料化利用碳減排公平指數和效率指數。由表5可知，人均碳排放量前五位的縣域分別為滄州市黃驊市、石家莊市長安區、唐山市豐潤區、邯鄲市武安市、唐山市遷安市；人均碳排放量后五位的縣域分別為張家口市康保縣、張家口市尚義縣、承德市鷹手營子礦區、保定市阜平縣、石家莊市井陘礦區(3)出現零值的原因是：原值過小，使得標準化處理后保留3位小數的結果過小，顯示為0值，并不表示人均碳排放為0。同理，標準化后結果為1同樣受四舍五入后的影響，并非表示人均碳排量處于極端水平。后續相關表達中零值出現原因相同，不再進行解釋。。黃驊市和長安區等經濟水平都較為發達，交通運輸以及工業基礎優越，而工業是首要溫室氣體排放源，使得所在區域人均碳排放量處于較高水平。而康保縣、尚義縣和阜平縣曾經是國家級貧困縣，雖然我國已全面打贏脫貧攻堅戰，解決了絕對貧困問題，但這些縣域產業基礎仍相對薄弱。鷹手營子礦區和井陘礦區均因區域內礦產資源枯竭而面臨轉型，產業化進程相對落后，但同時區域人口眾多，最終使得人均碳排放量處于較低水平。

表5 肥料化利用碳減排公平及效率指數分解指標簡易排名

人均農業生產總值能夠反映所在區域農業發展水平，表現在肥料化利用碳減排公平指數上，可以代表區域對農業碳排放污染治理能力的支付水平。人均農業生產總值前五的縣域分別是滄州市黃驊市、唐山市曹妃甸區、滄州市青縣、保定市定州市、滄州市吳橋縣；滄州市運河區、滄州市新華區、邯鄲市復興區、石家莊市裕華區、承德市雙橋區。前五的縣域中農業發展基礎條件優越(如黃驊市中捷國營農場)，現代農業產業園區也得到迅速發展(如青縣大司馬等)，帶動了區域內人均農業生產總值的提高；后五位縣域均為市區，農業占比較小且農業人口數量較少，導致人均農業生產總值處于較低水平。

畜禽糞污碳生產力排名前五的縣域依次為石家莊市裕華區、邯鄲市復興區、石家莊市新華區、石家莊市欒城區、張家口市橋西區；排名后五位的縣域分別為廊坊市大廠回族自治縣、承德市隆化縣、衡水市武邑縣、承德市圍場滿族蒙古族自治縣、承德市豐寧滿族自治縣。肥料化利用碳生產力排名前五和后五的縣域除在前后次序上有所變動外，與畜禽糞污碳生產力的縣域相同。裕華區、新華區等排名前五的縣域經濟發展水平高，畜禽養殖規模化配置較為完善，肥料化利用等技術和資金支持更加有力；而大廠回族自治縣、隆化縣、武邑縣等均為農業大縣，在畜禽養殖領域大都以傳統方式進行飼養，現代化養殖設施普及率相對較低。

如表6所示，當人均碳排放量和人均農業生產總值相同時，在167個樣本縣域中，滄州市黃驊市、唐山市遷安市、石家莊市長安區、唐山市曹妃甸區和唐山市豐南區的碳減排公平指數較高。黃驊市人均碳排放量及人均農業生產總值均處于領先水平，曹妃甸區主要得益于較高的人均農業生產總值，表明二者在碳減排支付水平層面具備一定優勢。遷安區和長安區的碳減排公平指數較高主要受人均碳排放量影響；碳減排公平指數較低的縣域為石家莊市井陘礦區、滄州市新華區、邯鄲市復興區、邢臺市橋東區、滄州市運河區，井陘礦區主要受到人均碳排放量較低的影響，新華區和復興區屬于市內主要商業區，農業產值比重小，使得人均農業生產總值處于較低水平，進而拉低了碳減排公平指數。

表6 肥料化利用碳減排公平及效率指數簡易排名

畜禽糞污碳生產力和肥料化利用碳生產力被賦予相同權重時，石家莊市新華區、石家莊市裕華區、邯鄲市復興區、張家口市橋西區和石家莊市欒城區的碳排放效率指數較高，與肥料化利用碳生產力一致，即在同等要素投入水平下，肥料化利用減碳水平每增加一單位，能夠創造更多的牧業增加值，碳減排效益較高，說明上述地區較為重視區域內的肥料化利用建設，注重在肥料化利用層面的投入，因此減排效率較高；碳排放效率指數較低的縣域為廊坊市大廠回族自治縣、承德市隆化縣、衡水市武邑縣、承德市圍場滿族蒙古族自治縣、承德市豐寧滿族自治縣，這5個縣域多為傳統農業、牧業大縣，畜禽養殖和肥料化利用帶來的牧業增加值比重較低。

3.縣域畜禽糞污肥料化利用碳減排公平與效率指數分類。將167個縣域的碳減排公平指數和效率指數與各自均值相比較，如表6所示，碳減排公平指數的均值為 0.250，效率指數的均值為0.140。當某縣域的碳減排公平指數高于該指標均值時，表明該縣域的碳減排表現為“高公平”性。反之，為“低公平”性；當某一縣域的碳減排效率指數高于該指標均值時，表明該縣域的碳減排是“高效率”的。反之，為“低效率”。按照“高效率高公平”(左上)、“高效率低公平”(左下)、“高公平低效率”(右上)和“低效率低公平”(右下)4個標準對167個樣本縣域進行分類，如圖 1 所示。

圖1 肥料化利用碳減排公平與效率指數區域分類圖

在“高效率高公平”區域中，如圖2所示，主要包括石家莊市長安區、唐山市曹妃甸區、秦皇島市昌黎縣和邯鄲市磁縣等25個縣域。總體而言，該區域中，大多數縣域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潛力較大，提高肥料化碳減排水平有利于增加當地農業產值，促進縣域農業低碳發展進程。具體而言，如圖2所示，石家莊市9個縣域總體呈凸向原點的“羽翼”式分布。新華區、欒城區、鹿泉區、藁城區和晉州市牧業產值增加值比重較高，“高效率”的帶動作用更加明顯。相較而言，長安區和正定縣具有顯著的“高公平”特點。新樂市和辛集市人均農業產值和牧業增加值比重相當，處于“羽翼”中部，發展較為穩定；唐山市的6個縣域總體呈“倒直角三角形”式分布，“高公平”特點顯著。曹妃甸區工業基礎較好，經濟發展水平較高，人均碳排放量和人均農業生產總值在樣本縣域中均處于較高水平，豐南、豐潤和灤南區發展基礎較好，但在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效率層面仍與曹妃甸區存在一定差距。秦皇島市的4個縣域總體呈“倒三角式”分布，邯鄲市的4個縣域總體呈“倒梯形”分布。其中，秦皇島市海港區和邯鄲市峰峰礦區與石家莊市辛集市位置相近，在公平和效率指數上較為均衡。其余縣域大都臨近公平與效率的均值，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潛力相對較為穩定。

圖2 肥料化利用碳減排“高公平高效率”縣域分布圖

在“高效率低公平”區域中，主要包括石家莊市井陘縣、邯鄲市邯山區、保定市滿城區以及邢臺市任縣在內的33個縣域。該區域內，開展畜禽養殖和肥料化利用碳減排行動能夠為大多數縣域創造較大的牧業增加值，但縣域碳減排驅動力較為有限。具體來看，如圖3所示，石家莊市的8個縣域呈東北向西南傾斜的“平行四邊形”式分布，邯鄲市的7個縣域呈東北向西南傾斜的“菱形”式分布。二者的共同之處是，西南方向的縣域由于農業人口占比相對較小，導致人均農業產值較高，但實際的農業生產份額有限，不適宜大規模開展肥料化利用碳減排行動，如石家莊市裕華區和邯鄲市復興區；東北方向的縣域開展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活動產生的牧業增加值在均值線以上，此類縣域具備一定的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潛力，如石家莊市井陘縣和邯鄲市涉縣。此外，保定市滿城區和邢臺市南和縣等8個縣域呈“梯形”式集聚于該區域中部，即這8個縣域中需在人均碳排放量和人均農業生產總值層面加大投入，以提高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潛力。

圖3 肥料化利用碳減排“高效率低公平”縣域分布圖

在“高公平低效率”區域中，主要包括滄州市青縣、廊坊市固安縣以及唐山市遷西縣等44個縣域。該區域內，大多數縣域的人均碳排放量和人均農業生產總值處于較高水平，具備低碳發展的潛力，但肥料化利用碳減排帶來的牧業增加值較為有限。具體來看，如圖4所示，滄州市的9個縣域大抵分布于“西北一東南”向的對角線上及區域的右半部分，廊坊市的8個縣域延東西向呈“倒K”型分布，唐山市的6個縣域呈南北向的“不規則梯形”分布。滄州市西北側、廊坊市西側和唐山市北側的縣域分布較為集中，相應縣域經濟發展水平較高，農業發展具備一定基礎，開展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活動能夠提高縣域牧業增加值，具備一定肥料化利用發展潛力，如滄州市青縣、廊坊市固安縣和唐山市玉田縣等；唐山市南側的縣域臨近公平和效率指數的均值區域，發展潛力較為穩定，如遷西縣等；滄州市和廊坊市東側的縣域效率指數較低，但公平指數處于較高水平，提高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水平有助于改善相應縣域碳減排潛力，如滄州市黃驊市和廊坊市大廠回族自治縣等。

圖4 肥料化利用碳減排“高公平低效率”縣域分布圖

在“低公平低效率”區域中，主要包括保定市阜平縣、張家口市懷來縣、邢臺市臨城縣、以及張家口市尚義縣等65個縣域。該區域中，大多數縣域的人均碳排放和人均農業生產總值處于較低水平，畜牧養殖以及肥料化利用碳減排帶來的牧業增加值也較為有限。具體來看，如圖5所示，保定市有13個縣域分布于該區域中，大抵延東西向呈“船型”分布，超過保定市管轄縣域總數的50%，淶水縣、曲陽縣和阜平縣位于“船底”，人均農業生產總值和牧業增加值都處于較低水平，導致公平和效率指數被拉低。“東側船頭”如蓮池區、易縣，較“西側船頭”如安國市、望都縣，效率指數更低。蓮池區為保定市主城區之一，農業產值和農業人口占比均較小，導致效率較低，而易縣主要受牧業增加值較小的影響；張家口市11個縣域、邢臺市10個縣域延“東北一西南”走向呈“錐形”分布于該區域中，分別占所在市域管轄縣域總數的69%、53%。張家口市和邢臺市除部分縣域位于城區，農業生產占比較低外，其他縣域以農業大縣居多，農業人口數量眾多拉低了農業生產總值，牧業增加值也較為有限。

圖5 肥料化利用碳減排“低公平低效率”縣域分布圖

4.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潛力估算結果。由表7結果可知，當公平和效率在潛力測度中占有相同比重時，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潛力排行前十的縣域依次為石家莊市新華區、唐山市曹妃甸區、滄州市黃驊市、石家莊市裕華區、石家莊市長安區、唐山市樂亭縣、石家莊市欒城區、唐山市豐南區、石家莊市鹿泉區和唐山市遷安市；當碳減排潛力更偏向公平時，排行前十的縣域分別為滄州市黃驊市、唐山市曹妃甸區、石家莊市長安區、石家莊市新華區、唐山市遷安市、唐山市樂亭縣、唐山市豐南區、石家莊市正定縣、唐山市灤南縣和石家莊市欒城區；當碳減排潛力測度更偏向效率時，排行前十的縣域主要包括石家莊市新華區、石家莊市裕華區、唐山市曹妃甸區、石家莊市欒城區、邯鄲市復興區、張家口市橋西區、唐山市樂亭縣、石家莊市鹿泉區、石家莊市長安區和張家口市下花園區。

表7 不同情境下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潛力指數

續表

進一步比較可知，不論是兼顧公平與效率還是偏向一方，石家莊市新華區、唐山市曹妃甸區、石家莊市長安區、唐山市樂亭縣以及石家莊市欒城區均保持在前十范圍內。當側重于公平時，石家莊市正定縣和唐山市灤南縣能夠對石家莊市裕華區和鹿泉區產生擠出作用；當側重于效率時，邯鄲市復興區、張家口市橋西區和張家口市下花園區能夠對滄州市黃驊市、唐山市豐南區和唐山市遷安市產生擠出作用。綜上，對公平和效率的不同偏好會影響縣域的碳減排潛力。

三、結論與政策建議

(一)結論

1.肥料化利用能夠在縣域范圍內降低1.385—891 318.037萬噸不等的溫室氣體排放量。承德市隆化縣、圍場滿族蒙古族自治縣和豐寧滿族自治縣以及保定市易縣、滄州市獻縣在縣域肥料化利用碳減排層面具有顯著的數量優勢，而石家莊市新華區、裕華區和井陘礦區以及邯鄲市復興區、張家口市橋西區在肥料化利用碳減排層面不具有數量優勢。

從各縣域所屬市域整體情況看，承德市、衡水市、滄州市和張家口市的縣域肥料化利用碳減排總量在10億噸以上。受區劃的主要職能影響，縣級肥料化利用碳減排量優于同級別的(市)區級單位。

2.將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潛力分解為公平和效率指數，滄州市黃驊市、石家莊市長安區以及唐山市遷安市、曹妃甸區和豐南區的公平指數較高，能夠為肥料化利用碳減排行動提供較好的發展條件；石家莊市井陘礦區、滄州市新華區、邯鄲市復興區、邢臺市橋東區、滄州市運河區的公平指數處于較低水平，不適合大規模開展肥料化利用行動；石家莊市新華區、裕華區和欒城區以及邯鄲市復興區、張家口市橋西區的效率指數較高，開展肥料化利用碳減排行動有助于創造更多的牧業增加值。廊坊市大廠回族自治縣、衡水市武邑縣、承德市隆化縣、圍場滿族蒙古族自治縣和豐寧滿族自治縣的效率指數較低，肥料化利用碳減排帶來的牧業增加值收益較小。

3.按照公平和效率原則對167個樣本縣域進行分類，分別有25、33、44、65個縣域被依次劃分到“高效率高公平”“高效率低公平”“高公平低效率”以及“低效率低公平”區域中。對公平和效率的不同偏好會影響縣域的碳減排潛力。在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潛力排名前十的縣域中，側重公平時，石家莊市正定縣和唐山市灤南縣能夠對石家莊市裕華區和鹿泉區產生擠出作用；側重效率時，邯鄲市復興區、張家口市橋西區和張家口市下花園區能夠對滄州市黃驊市、唐山市豐南區和唐山市遷安市產生擠出作用。不論是兼顧公平與效率還是偏向一方，石家莊市新華區、唐山市曹妃甸區、石家莊市長安區、唐山市樂亭縣以及石家莊市欒城區均保持在前十范圍內。

(二)政策建議

1.鼓勵秦皇島市昌黎縣等“高效率高公平”縣域充分發揮既有優勢，優先開展肥料化利用碳減排行動。該類區域人均農業生產總值處于較高水平，且區域內畜禽養殖糞污產量大，肥料化利用潛力大，通過宣傳和引導，鼓勵區域內的縣域進一步參與到肥料化利用碳減排行動當中，有利于為后續肥料化碳交易行動的開展奠定基礎。

對于石家莊市井陘縣等“高效率低公平”縣域，可充分利用現有畜禽養殖優勢，通過生態補償機制將肥料化利用碳減排的生態效益轉化為經濟效益，將牧業優勢逐步擴展到整個農業產業領域中，反哺農業，從而提高縣域公平指數。

對于滄州市青縣等“高公平低效率”縣域，一方面可將省內資源化利用政策補貼向其傾斜，幫助其完善肥料化利用基礎設施投入，提高肥料化利用經濟和生態收益；另一方面，可以通過社會化服務組織的“橋梁”作用，將眾多小規模養殖主體和散戶團結起來，發揮規模優勢，進而提高縣域整體的效率指數。

對于保定市淶源縣等“低效率低公平”縣域，一方面，可結合上述內容及地方優勢，通過發揮社會化服務組織的帶動作用，實現畜禽糞污的本土化利用，實現“造血式”發展；另一方面，可結合區位優勢，吸引本地和外地有實力的農業經營主體參與其中，通過“輸血式”手段提高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潛力，進而推動縣域低碳化進程。

2.相關政府部門在制定縣域肥料化碳減排規劃時要綜合考慮不同公平和效率指數配比的情況。對于兼顧公平和效率或偏向一方但潛力較為穩定的縣域，如石家莊市元氏縣和衡水市安平縣等，可結合地方所承擔的實際碳減排任務進行靈活調整；而對于衡水市饒陽縣和廊坊市三河市類縣域，要更加注重公平，否則會使得縣域內的碳減排潛力被大幅拉低；對于邢臺市任縣等偏重效率的縣域，可適當增加此類縣域的肥料化利用碳減排任務。

(三)討論與展望

誠然，本文從效率和公平視角出發，利用縣域經驗數據對河北省167個樣本縣域的肥料化利用碳減排潛力進行了測度，一定程度上彌補了現有研究著眼于全國或省域層面碳減排研究的不足。但由于部分縣域屬于市域主城區，轄區內農業生產比重較低且農業人口較少，但農業產值較高，使得人均農業生產總值較高，縣域公平指數被拔高，一定程度導致肥料化利用潛力指數產生偏差，如石家莊市新華區、滄州市新華區等。此外，畜禽養殖糞污量的計算結果屬于理論層面的排泄量，實際養殖過程中受蒸發、流失等過程的影響，實際可收集到的糞污量及肥料化利用量會低于本文計算結果。受客觀條件所限，本文在肥料化利用系數的選擇上，僅考慮了單一堆肥模式，而對于實際養殖過程中不同畜禽養殖糞便特性，如收集難易程度、發酵難易程度以及不同肥料化利用模式上仍有所欠缺。在數據選擇上，文章僅考慮了1年度的縣域碳減排潛力，后續研究可利用面板數據綜合考量區域間碳減排潛力的差異和變化情況，相關結果將使研究更加深入、豐富和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