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遍語法視域下我國二語習得研究述評

張奔 周敏

(湖南工業大學，湖南 株洲 412007)

Chomsky (1975)[1]提出普遍語法理論(Universal Grammar)，認為兒童具有一種天生的語言能力，即“語言習得機制”(Language Acquisition Device)，可以讓兒童在幾年內通過有限的語言輸入材料完美地習得母語。 Chomsky 用普遍語法理論解釋兒童的母語習得問題，但并未運用該理論來研究二語習得。 依據普遍語法理論，在習得任意語言的過程中人類都會遵循一系列的語言原則，因此部分研究學者開始將普遍語法理論運用到二語習得的研究中，并試圖將二者聯系起來，特別是運用其中的“原則與參數”(principle and parameter)理論來解釋二語習得的相關問題。

戴煒棟、周大軍(2005)[2]對二語習得的研究歷程進行回顧，認為國外二語習得研究大概興起于20世紀60 年代末70 年代初期，迄今已有50 多年的發展歷程，而國內的二語習得研究稍晚，起步于20 世紀80 年代左右。 二語習得研究隸屬于跨學科的交叉研究領域，可以從語言學、心理學、教育學、社會學等不同的視角來研究學習者是如何在掌握母語后習得一門第二語言的過程與規律。 隨著二語習得研究的不斷深入，部分研究學者從多角度對二語習得進行了探索和討論，普遍語法理論便是研究視域之一。文章對2003—2023 年發表的有關普遍語法理論下的二語習得研究核心期刊論文進行梳理和分析，通過繪制Excel 表格展現研究發展趨勢，對研究類型和研究內容進行系統回顧和整理，在指出現有研究不足的基礎上，試圖對普遍語法理論框架下的二語習得研究給出一些思考與建議，為推進相關學科研究發展提供經驗和借鑒，有利于為后續研究指明方向。

一、 文獻收集與發展趨勢

(一)文獻收集

文章以CNKI 作為數據庫，以北大核心期刊(PKU)以及南大核心期刊(CSSCI)作為數據來源，以“普遍語法” “生成語法” “UG” “Universal Grammar”為關鍵詞進行高級檢索，同時使用主題檢索和手動排查的方式，在2003—2023 年的時間范圍內進行搜索，檢索出有關論文288 篇。 對檢索到的結果進一步篩選，如標題是否包含普遍語法或二語習得等相關內容、論文關鍵詞是否同時含有普遍語法與二語習得、文獻主要內容是否符合普遍語法和二語習得的研究領域，剔除會議論文和書評類文章，最終得到有效文獻為29 篇。

(二)發展趨勢

2003—2023 年國內基于普遍語法理論對二語習得進行研究的整體發展趨勢如圖1 所示。

圖1 2003—2023 年國內基于普遍語法理論對二語習得研究的趨勢

從圖1 可以看出整體的發展趨勢大致可以分為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為2003—2013 年，發文趨勢出現多次峰值，其中2004 年、2007 年、2009 年以及2012 年文獻篇數每年高達四篇，此時普遍語法理論由于其新穎的理論范式以及作為國外研究熱點而受到研究學者的追捧和喜愛，國外的相關文獻被國內二語習得研究學者廣泛地開展探討，使得該階段發文數量多次達到高峰；第二個階段為2014—2023年，2014 年及以后發文數量趨于平穩，年均篇數為0～1 篇，最近幾年國內暫未出現基于普遍語法來對二語習得進行研究的核心期刊文獻，第二個階段由于其他理論流派的興起以及受其他學科的影響，比如，社會文化理論、建構主義理論、教育學、心理學等，基于普遍語法理論對二語習得進行研究的文獻相對較少，因此，相關研究亟須進一步發展。

二、 研究現狀與不足

(一)研究類型

對篩選后的文章進行分類，主要可以分為兩大類型:理論類和實證類，理論類文獻共有23 篇，實證類文獻僅為6 篇。 其中，理論類文章主要聚焦于普遍語法理論下二語習得研究的發展與建設、二語習得研究中理論視角的融合與轉變以及語法判斷研究方法的理論完善三大方面。 普遍語法理論下二語習得研究的發展與建設類文章主要探討了普遍語法理論在二語習得領域中的發展情況以及普遍語法理論最新成果在二語習得研究中的應用，如馬驍勇(2004)[3]以普遍語法理論和遷移為主線討論對比分析、錯誤分析、語言運用分析等理論對二語習得研究做出的理論貢獻，讓讀者對近幾十年來的習得研究有一個宏觀的認識；解玲(2008)[4]認為普遍語法理論處于不斷發展的過程，因此將其用于二語習得研究也是一個動態變化的過程，隨著最簡方案等新理論成果的出現，二語習得相關研究的發展會更加精細化、復雜化。 二語習得研究中理論視角的融合和轉變相關文章集中討論了普遍語法理論在二語習得研究中的局限性，并考慮將其與其他理論結合來豐富二語習得的理論研究等問題，如楊烈祥(2007)[5]分析了二語習得研究從普遍語法到認知處理的兩種處理路徑，認為兩種理論取向結合為二語習得提供一個全新的研究視角，可以更好地解釋二語習得的過程和探究二語習得的本質；馮麗萍(2011)[6]介紹了二語習得順序研究視角的轉變:從普遍語法到浮現理論，普遍語法以語言為核心，浮現理論強調社會文化對語言習得的作用。 語法判斷方法為二語習得研究中常用的研究方法，雖然其非常實用，但由于母語習得不同于二語習得，該方法在理論上存在不足，需進一步完善，如王小寧、曹志希(2008)[7]認為母語習得與二語習得存在明顯的差異，因此第二語言語法判斷并不完全等同于母語者的語法判斷，存在一定局限性，需謹慎使用該方法得來的實驗數據。

實證類文章主要是通過設計實驗，運用語法判斷等方法來驗證某一普遍語法原則對學習英語的二語習得者是否被激活，以此為普遍語法在二語習得中的可及性提供結果支撐，同時設置以英文為母語的實驗對照組來消除誤差影響，保證實驗結論的準確性。 周小兵、雷雨(2018)[8]運用可別度領前原則和語義靠近原則對學習中文的泰國人的口語語料進行分析，發現他們的中介語有定語置于中心語后和多項定語內部錯序等問題，這主要是母語負遷移和目標語規則泛化造成的，在一定程度上驗證了普遍語法可及性。

(二)研究內容

根據文章的主要研究內容，可以將其大致分為普遍語法在二語習得中的可及性、普遍語法對二語習得的解釋力、中介語相關研究等三大類。 第一，二語習得者對普遍語法是否可及是廣受討論的研究領域，根據戴曼純(1998)[9]的總結，普遍語法可及性三假說為:直接可及說、間接可及說和不可及說。 多位學者對普遍語法在第二語言學習中是否可及進行了探討，認為普遍語法在二語習得中到底是否可及存在諸多爭議，無法得出統一標準的結論。 部分學者的實驗結果為直接可及說提供了證據:倪錦誠(2012)[10]通過分析中國的英語學習者對英語疑問詞移動限制是否可及來推測普遍語法對二語學習者是否可及，結果顯示中國英語學習者對普遍語法原則可及。 還有部分學者支持不可及說:曹合建、麥濤(2004)[11]認為第一語言習得與第二語言習得有較大差異，不可一概而論，普遍語法理論不適用于二語習得。 第二，普遍語法是Chomsky 針對兒童母語習得問題提出來的，即兒童天生就有習得語言的能力，他們的腦中天生存在一個用于語言習得的黑匣子，就算在刺激貧乏的情況下，也能正常習得語言。 由于二語習得與母語習得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因此也有部分學者探討普遍語法對二語習得的作用，研究其對二語習得的解釋力:劉春燕(2006)[12]認為基于普遍語法的二語習得研究主要優勢在于普遍語法提供了新的研究視角、語法框架和參照點，同時相關研究是建立在實證基礎上，展示了更加強大的說服力；武成、魏本力(2013)[13]認為普遍語法對二語習得研究的適用性在于可以通過運用普遍語法的理論和技術手段對二語習得進行研究，以此解釋二語習得的性質、過程和機制。 第三，在二語習得中，中介語指的是介于學習者母語和目標語之間的語言，既不像二語那樣標準，也不是簡單的母語。 中介語作為一個過渡的語言系統，受到二語習得研究者的青睞，廣泛受到討論的是中介語損傷和中介語特征理論等研究:常輝、陳永捷(2006)[14]在最簡方案框架下討論了中介語語法損傷的問題，認為“損傷說”和“非損傷說”實際上就是對普遍語法在二語學習中可及與不可及的新解釋、新討論；戴曼純(2007)[15]評介了中介語特征理論，認為其適用于研究中介語表征、參數設置及其發展，因此可以將最簡方案下的特征理論應用于二語習得研究。 此外，還有一些涉及其他主題的研究內容，篇數過少，故未計入分類。

(三)不足之處

從文章的研究類型來看，大部分文獻都將研究重心放在理論建設上，忽視了實證方法的重要性，缺少用實踐方法來指引二語習得研究方向的科學性；從文章的研究內容來看，部分文獻具有重合性，研究內容過于同質化缺少多樣性；此外，作為跨學科研究的領域，部分文獻只簡單介紹了二語習得研究的視角轉換，基于普遍語法理論來對二語習得進行跨學科研究的相關討論不夠充分。

三、 對我國相關研究的思考與建議

通過對2003—2023 年國內基于普遍語法理論對二語習得進行研究的相關核心期刊論文進行回顧和總結可知，雖然有部分學者基于普遍語法理論從多視角對二語習得進行了思考和探索，但是目前的實證類研究較少，研究內容重復度高，鮮少進行跨學科的探索，仍有進一步的研究空間。 因此，筆者對未來的研究提出以下幾點建議:第一，及時拓寬二語習得的實證類研究，隨著理論建設的逐步深入，實證研究也必須跟上理論發展的腳步，為理論發展提供堅實的實踐基礎，做到能用實證結果來驗證理論的正確性；第二，在今后的相關研究中，及時跟進普遍語法理論的最新進展和研究成果，對二語習得研究進行更加全面、細致的探討，豐富研究主題和內容，如最新的語段理論可以運用到二語教學研究中，探討不同語言中句子是如何生成并且輸出，給二語習得研究持續輸入新的研究動力；第三，深化二語習得的跨學科研究，作為交叉學科，二語習得會跟其他許多學科產生聯系，搭建好二語習得跨學科研究平臺，運用普遍語法理論來綜合分析二語習得與其交叉學科之間的關聯和相互作用，這是一個全新的視角，也為二語習得研究的發展指出了新的方向。

四、 結論

通過對2003—2023 年普遍語法理論下的二語習得研究國內核心期刊論文進行回顧，文章分析了近20 年來相關研究的發展趨勢和研究現狀。 雖然基于普遍語法理論的二語習得研究已經取得了一些進展，但是主要不足之處在于缺少實證性研究、研究內容重復、跨學科研究匱乏。 因此，文章認為未來的研究應該做到:進一步擴大實證研究、及時更新研究內容和研究主題、大力發展跨學科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