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準對接 助力鄉村振興
——訪“科創中國”甜辣椒產業科技服務團團長王立浩

本刊編輯部

【服務團簡介】

“科創中國”甜辣椒產業科技服務團由中國園藝學會牽頭組建，中國農業科學院王立浩研究員任團長。服務團由28位專家組成，以山東濰坊、西藏朗縣及貴州、寧夏、湖北、內蒙古等地的甜辣椒產業為重點服務對象，以中椒系列新品種為核心服務產品。依托中國農科院蔬菜花卉研究所辣椒遺傳育種課題組提供的技術支持，服務團在辣椒種質資源的收集與評價、資源創新與新品種選育等方面具有領先優勢。

“科創中國”甜辣椒產業科技服務團成立以來，通過服務甜辣椒產業，探索建立“一點帶多點、多點帶面”的服務模式，在精準對接產業需求、提高成果轉化率等方面取得顯著成效，有力促進了地方甜辣椒產業的高質量發展，為助力鄉村振興增輝添彩。近日，王立浩團長應邀接受《學會》雜志專訪，暢談科技服務團工作進展及相關思考。

《學會》：黨的二十大對建設科技強國做出重大部署。關于如何進一步推動甜辣椒產業高質量發展，請您談談這方面的感想和體會。

王立浩：黨的二十大勝利召開后，我們第一時間組織科技人員深入學習貫徹黨的二十大精神。通過學習，我深切感受到科技要自立自強，關鍵是要加強原始創新，服務國家戰略需求，并在國際競爭中取得優勢。而原始創新靠的是廣大科技人員不斷攀登科學高峰，這是我們致力于原始創新的強大精神動力。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要構建優質高效的服務業新體系，推動現代化服務業同先進制造業、現代農業深度融合，這意味著我們的農業科技服務要全面升級。科技服務團可以在新形勢下大膽探索，我們的目標是要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強化目標導向，提高科技成果轉化率和產業化水平。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把論文寫在大地上，要讓科技走進百姓家。作為甜辣椒種業科研人員，一方面要深入實施原始創新，不斷探索科學問題，創新育種技術，解決育種過程中的關鍵卡點和難點，做到科技自立自強；另一方面要圍繞全國的甜辣椒產業，推動創新成果轉化，重點在設施甜辣椒產業上提質增效，推進國家甜辣椒產業高質量發展。

《學會》：習近平總書記發出建設農業強國的號召，今后甜辣椒產業的發展方向、重點在哪里？如何做到高質量發展？

王立浩：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國要強，農業必須強，這是硬道理。我們國家是傳統的農業大國，對農業自然是十分重視，我們要捧好自己的飯碗。

今后甜辣椒產業發展的重點方向應該放在哪里？我提幾點看法：一是發展設施辣椒產業。中央一號文件強調要發展設施農業，設施促進提質增效、節約土地，為糧食騰出更多土地、提高生產產能；二是提質增效，甜辣椒產業要實現精簡化、規模化、機械化栽培，這些都有利于在降低成本、節約勞動力的同時，獲得更高的產量；三是要培育優質化產業，要生產出多樣化的生態型產品，來豐富人民群眾的生活。

未來甜辣椒產業要高質量發展，要緊緊依靠科技創新，關注各個環節和機制，從品種、種植、采收、流通到加工等，每一個環節都要提高質量和效率，降低損耗和成本，這樣才能推動整體生產效益的提高。

《學會》：服務團與地方辣椒產業、企業通過什么方式開展技術對接和服務？建立了怎樣的服務模式？在具體實施過程中又如何促進技術推廣、成果轉化？

王立浩：為了更好地服務甜辣椒產業，我們在實踐中摸索構建了一種輻射狀模式：即以中國農科院蔬菜花卉研究所為核心，通過多個地區的專家和企業（“一點帶多點”），帶動地區發展（“多點帶面”），同步推進重點布局和多點工作。重點布局濰坊市設施辣椒產業，多點工作包括西部地區、山區以及華中地區的一些高山蔬菜生產基地。

如何更好地與產業對接開展服務？我們的實踐經驗是尋找產業服務的結合點，即圍繞產業問題開展對接與服務。比如，企業有包括育種技術等方面的需求，服務團恰好有這方面的技術，可以幫助企業解決難題。一個好品種在推廣過程中，可能存在栽培技術、配套品種的問題，這樣服務團與合作社、企業就能找到對接的結合點，有的放矢開展工作，既提升了服務，也產生了效果，實現合作共贏、多點共贏。

舉個例子，2022年，我們的技術輻射到山東天成農業有限公司。該公司有做育種和品種推廣，在濰坊市科協的牽線搭橋下，促成了服務團與這家公司的對接合作，雙方在合作過程中找到了許多結合點：一是憑借自研的分子育種技術，與公司簽訂協議開展技術合作，提升了民營企業的育種能力；二是這家公司也需要做品種轉化，而我們恰好也有現成的品種，于是簽約轉化我們的新品種，共轉化了中椒107、中椒252、中椒1615三個品種；三是將服務團的技術一起推廣給農民，以“良種”帶動“良法”；四是與公司聯合申報“2022年度山東省農業良種工程種業企業創新能力提升項目”，由我擔任首席專家，通過企業帶動，有力促進成果轉化。這是比較成功的一個服務模式，依照這一模式，后來與許多企業開展了類似的科技服務對接、推廣和轉化工作。

《學會》：據了解，目前我國甜辣椒產業發展迅速，您帶領的服務團工作是如何布局的？重點又在哪里？

王立浩：目前，我國甜辣椒播種面積達3200萬畝，甜辣椒是單一蔬菜中種植面積最大的產業，現在幾乎所有省市都有分布，產業大、布局廣。服務辣椒產業，不僅要面向鄉村振興，面向整個產業發展，面向主產區，面向國家重視發展的設施辣椒產業，同時還面向西部山區、邊境地區等。比如，西藏朗縣是我們長期緊密聯系與服務的對象。此外，開展服務時兼顧重點和全面，服務團除了重點對接山東濰坊的設施甜辣椒產業，也同時在其他地區開展服務。

《學會》：您來過福建嗎？是否有考慮未來與福建有關企業開展合作？

王立浩：前不久，我去過漳州。福建給我的深刻印象是綠水青山，是一個好地方，現代農業發展前景廣闊。我們與三明市農科院共同建立了一個國家蔬菜改良中心——高辣和超辣辣椒品種創新中心，著重開展針對高辣度辣椒產業問題的研究，還與三明的專家進行了深入交流。

福建的辣椒產業分為幾個部分，剛剛說到的高辣度辣椒是其中之一，主要服務于沙縣小吃。而漳州主要是發展設施辣椒產業，目前我們接觸的是當地的農業局和有關公司，一方面需要農業局協助推廣技術，另一方面需要開拓市場。完成了對接，通常會直接找比較有實力或有潛力的企業開展合作。

《學會》：服務團在服務試點城市甜辣椒產業發展、提升自身創新能力等方面取得了哪些成效，積累了哪些有益的經驗，又遇到哪些需要解決的問題？

王立浩：服務團由中國農業科學院蔬菜花卉研究所領銜，近年來在甜辣椒領域主要開展種質創新工作和新品種培育工作，積累了不少成果和經驗。

一是對辣椒種質資源的基因組進行了研究，探尋甜辣椒園藝性狀的遺傳規律。只有了解遺傳規律，才能開展育種工作。2022年我們在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分子植物》雜志發表了一篇關于解析園藝性狀問題的文章。

二是在育種和種質創新方面取得了一項重要成果，就是突破了設施辣椒兩大重要流行病害——辣椒輕斑駁病毒病和番茄斑萎病毒病的相關問題，培育了新品種，創新了新種質。這項工作填補了國內空白，設施辣椒培育的新品種在抗性方面超越了國外同行。這項成果獲得了2021年“神農中華農業科技獎”一等獎，積極創新推廣模式，新品種的推廣效果也很好，獲得2022年“全國農牧漁業豐收獎”。

三是服務團還對分子育種技術和品種配套栽培技術進行了研究，近年來共申報并擁有國家發明專利十幾項，為我們深入開展“科創”服務打下堅實基礎。

服務團工作要走深走實，就要讓被服務方獲得好成效，服務工作才能持續。因此，一要結合專業，二要依靠科技成果，三是要考慮如何合作共贏。同時，我們堅持為全產業鏈服務，在服務中不能只考慮育種一個環節，還要謀劃產業的未來發展，這些都是實踐中獲得的有益經驗。至于在服務中遇到什么困難，我感覺可能說“困惑”更貼切。主要有兩個：一是面對辣椒產業，我們可能很好地解決了一些問題，可有時還是猝不及防，發現自己的技術儲備還不能完全滿足產業發展需求。這是我有時比較懊惱的地方，但也激發了我們團隊要加快科技創新的決心。二是有時候在推廣品種上會受到一些條件限制，比如說我們想做品種展示推廣工作，本來可以出更多更好的成果，想用最快的速度推廣到生產一線，但有時受到經費不足等因素的限制而無法實現目標。

《學會》：服務團開展了哪些技術項目？科技服務后的總體成效怎樣？有沒有成功案例？

王立浩：在實施“科創中國”的過程中，我們把很多成果都貢獻出來做對接，總共包括38個品種和12項技術，合作成效比較顯著，2022年共推廣了30多個品種，發展了高山辣椒、設施辣椒的種植技術規程和分子育種技術。比如，剛才我說到的濰坊、青州，轉化了三個品種，近兩年來推廣了上萬畝，服務周邊農民有近2000戶。

服務團與寧夏泰金種業有限公司在分子育種方面的合作算是一個范例。之前，我們與該公司有一定的合作基礎，通過“科創中國”平臺，加大了合作力度，大大地提升了該公司的育種水平。合作育成的品種每年都能大量出口，效果非常明顯，種業公司在獲益的同時也實現了農民增收。

《學會》：您認為今后服務團在運行機制、技術服務等方面還需要做哪些完善和提升？

王立浩：以科技服務團推進“科創中國”試點城市經濟發展，能夠很好地展現出它的生命力、影響力和凝聚力。令我感觸比較深的是，濰坊市科協發揮了牽線搭橋的作用，使服務團順利開展對接和服務，有力促進了濰坊市設施辣椒產業發展。服務團工作得到了濰坊市科協好評，也得到了中國科協的肯定。

關于服務團工作還需要完善和提升的地方，我想提兩點建議。一是希望適當延長服務團的工作時間，將好的服務模式進一步延續和復制。通過一兩年的時間能夠不斷收集、整理產業相關問題，為他們提出更好的解決方案。二是希望豐富服務的內容和形式，鼓勵多樣化的服務模式。建議對服務團的品種成果進行科學計算，要考慮怎么樣把為企業提供的科技服務量化為科技產出。

《學會》：目前，我國甜辣椒科研技術的整體創新水平，與國外同行相比處在怎樣的位置，是旗鼓相當，還是高于國外，您能否作個介紹？

王立浩：總體來說，我國甜辣椒產業做得相當不錯，跟國外相比，應該說是齊頭并進、各有所長。我們現有的技術跟國外基本上處于同一水平，大家共同研究，一起學習、一起使用、一起進步，各自在國際期刊上都發表了原創性的論文。從基礎上來講，當前中國辣椒種子整體的占有率、自給率達到90%以上，這是完全沒有問題的。而且與國外相比，我們還有個優勢，比如去超市里看，我們的辣椒品類非常豐富，大大小小、不同性狀、不同口感的都有，品種占有量很高,這一點國外比不過我們。

我們的育種技術水平與國外相比差不多，但在某些方面育種的目標可能有所不同。比如說，在抗病研究方面，個別領域還是國外更強，當然這比的都是發達國家，和大多數發展中國家相比，我們還是更強一些。

《學會》：辣椒屬于經濟作物，其產業也是實現農業現代化的一個組成部分，您對新時代的中國辣椒產業發展有什么期待？

王立浩：辣椒是重要的經濟作物，既是蔬菜，也是調味品和工業原料，是人民生活的需要。同時，發展辣椒產業可以助力鄉村振興，辣椒是包括大量已脫貧地區在內的很多農村的重要經濟來源。農民通過種植辣椒帶來收入，為鄉村振興做出貢獻。所以做好辣椒產業符合時代需要，映襯了國家對農業的很多期望。

我對新時代做大做強辣椒產業充滿了期待。一是辣椒產業要健康、穩定、持久地發展，保障人民生活需求，包括提供充足的好產品；二是辣椒具有調味品和工業原料等其他功能，所以希望它能夠發揮促進工業發展的作用；三是辣椒有產業鏈，辣椒的加工過程能夠帶動其他相關產業，希望整個產業鏈興旺發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