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雨琪,何健,林靜茹,陶瑾,趙瑩,陶佳,王浩,朱振輝,陸敏杰,吳偉春
隨著人口老齡化進程,心力衰竭(心衰)發病率逐漸增加,其中超過50%的老年心衰為射血分數保留的心衰(HFpEF),即左心室射血分數≥50%的心衰,HFpEF 在老年女性心衰患者比例尤其高[1]。2020 年中國心衰醫療質量控制報告對3.5 萬例心衰患者的研究發現,38%的中國心衰患者為HFpEF[2]。目前臨床上無單一的無創指標診斷HFpEF,2019 年歐洲心臟病學會(ESC)心衰協會發表的HFA-PEFF診斷算法通過對心臟功能、形態、標志物水平綜合判斷以明確診斷,其中左心室質量指數和左心房容積指數(LAVI)是評估心臟形態的重要參數[3]。準確測量左心房容積有助于評估LAVI,為及早診治HFpEF 患者提供參考依據。2019 年ESC 評分指南推薦使用二維超聲心動圖(2DE)或者三維超聲心動圖評估左心房容積。然而,2DE 通過Simpson 法對左心房進行幾何假設評估左心房容積,通常會低估[4],而且測算過程繁瑣、耗時長,無法很好滿足臨床需求,而三維動態心臟模型(DHM)利用三維斑點追蹤技術、結合機器學習模型,能從多個角度一鍵式獲取左心房的三維動態容積和功能。本研究擬采用2DE、DHM 自動定量技術測量HFpEF 患者的左心房容積及功能參數,并以心臟磁共振成像(CMR)測量結果為金標準,評估DHM 在HFpEF 患者左心房容積和功能的應用價值和前景。
前瞻性入選2020 年9 月至2021 年11 月因氣促、胸悶、乏力、運動耐量下降來中國醫學科學院阜外醫院就診的患者96 例。根據2019 年ESC 心衰協會發布的共識[5],HFA-PEFF 評分≥5 分診斷為HFpEF,納入HFpEF 組(n=36),HFA-PEFF 評分≤4 分納入對照組(n=60)。
納入標準:年齡≥18 歲;有氣促、胸悶、乏力、運動耐量下降等可疑心衰癥狀;左心室射血分數≥50%、所有患者在進行CMR 檢查后24 h 內進行超聲心動圖檢查。
排除標準:嚴重的心臟瓣膜病、室性心律不齊、心包縮窄;聲窗質量差。對所有患者進行二維和三維超聲心動圖的采集。本研究經我院醫學倫理委員會批準(項目編號:2020-1382),所有研究對象均知情同意。
CMR 檢查:所有患者都在3T GE(通用電氣醫療,美國)或飛利浦(飛利浦,荷蘭)磁共振掃描儀上完成檢查,檢查序列包括穩態自由進動梯度回波電影序列(兩腔、四腔)。
CMR 圖像分析:心功能采用圖像后處理軟件CVI 42(圓心血管影像有限公司,加拿大)進行常規參數測量。雙平面面積-長度法獲取左心房最大容積(LAVmax)、左心房最小容積(LAVmin)、左心房射血分數(LAEF)[6]。
經胸超聲心動圖檢查:使用Philips EPIC 7C 彩色多普勒超聲診斷儀(飛利浦,荷蘭),S5-1 二維探頭,頻率1~5 MHz;X5-1 三維探頭,頻率1~3 MHz。患者于平臥位測量肱動脈血壓,后取左側臥位,連接心電圖,于平靜呼吸下行常規超聲心動圖檢查,采集心尖四腔心切面、心尖二腔心切面,獲得較滿意的二維圖像后,連續采集5 個以上心動周期的圖像。切換至X5-1 探頭,獲取較滿意的心尖四腔心切面后,囑患者屏氣,啟動DHM 模式,通過調節深度和扇角寬度將頻率調節至16 Hz 及以上,連續采集5 個心動周期的圖像,將圖像儲存于硬盤。
超聲心動圖圖像分析:運用飛利浦配套分析軟件QLAB13 進行圖像分析。2DE 左心房容積分析采用Simpson 法,計算得LAVmax、LAVmin、LAEF。進入DHM 分析模式。分析單個心動周期的圖像,軟件自動追蹤心內膜和心外膜邊界,一鍵獲取DHM單個心動周期測值(DHM_s):LAVmax、LAVmin、LAEF,選擇多心動周期,分析5 個心動周期,并取5 個心動周期的均值,獲取DHM 自動測量的多個心動周期測值的均值(DHM_ave):LAVmax、LAVmin、LAEF,上述過程機器對心內膜輪廓自動識別,未進行手動輪廓調整(圖1)。

圖1 DHM 測量左心房容積和功能示意圖
應用SPSS 25.0 分析軟件進行分析,運用Shapiro-Wilk 檢驗對連續變量進行正態性檢驗,正態性連續變量以均數±標準差表示,兩組間比較采用兩獨立樣本t檢驗或配對t檢驗;非正態性資料以中位數(P25,P75)表示,兩組間比較采用 Mann-Whitney U 檢驗或Wilcoxon 符號秩檢驗;分類資料以例(%)表示,兩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或Fisher確切概率法。采用Person 或Spearman 相關系數分析2DE 與CMR 以及DHM 與CMR 測量結果的相關性,r<0.3 為無直線相關,0.3 ≤r<0.5 為低度相關,0.5 ≤r<0.8 為中等程度相關,r≥0.8 為高度相關。Bland-Altman 分 析2DE 與CMR 以 及DHM 與CMR測量方法的一致性。為檢驗DHM 測量的可重復性,隨機選取15 例患者,由同一操作者對兩個不同心動周期的三維圖像進行分析,進行參數再測的重復性檢驗,以組內相關系數(ICC)表示變異程度。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表1 兩組患者臨床基線資料比較(±s)

表1 兩組患者臨床基線資料比較(±s)
注:HFpEF:射血分數保留的心力衰竭。1 mmHg=0.133kPa
兩組患者年齡、性別、身高、體重、體表面積、體重指數、血壓、心率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均>0.05)。
表2 2DE 與CMR 及DHM 與CMR 測量患者左心房容積和功能的組內比較(±s)

表2 2DE 與CMR 及DHM 與CMR 測量患者左心房容積和功能的組內比較(±s)
注:DHM:動態心臟模型;HFpEF:射血分數保留的心力衰竭;CMR:心臟磁共振成像;2DE:二維超聲心動圖;DHM_s:動態心臟模型單個心動周期測值;DHM_ave:動態心臟模型自動測量的多個心動周期測值的均值;LAVmax:左心房最大容積;LAVmin:左心房最小容積;LAEF:左心房射血分數。與同組CMR 所測 LAVmax 比較*P<0.01;與同組CMR 所測LAVmin 比較ΔP<0.01;與同組CMR 所測LAEF 比較▲P<0.01。#:以中位數(P25,P75)表示
2DE 與CMR 比較,HFpEF 組和對照組2DE的LAVmax、LAVmin 測值均低于同組CMR 的LAVmax、LAVmin 測值,2DE 的LAEF 測值均高于同組CMR 的LAEF 測值,差異均具有統計學意義(P均<0.01)。DHM 與CMR 比較,HFpEF 組和對照組DHM 的LAVmin 測值均低于同組CMR 的LAVmin 測值,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均<0.01),在HFpEF 組,DHM 的LAEF測值與CMR 的LAEF 測值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在對照組,DHM的LAEF 測值均高于CMR 的LAEF 測值,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均P<0.01);HFpEF 組和對照組DHM 與CMR 的LAVmax 測值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表3 2DE 與CMR 以及DHM 與CMR 測量各組受試者左心房容積和功能的相關性及一致性分析
HFpEF組和對照組2DE與CMR所測的LAVmax、LAVmin 中至高度相關,r值0.631~0.893(P均<0.01)。2DE 與CMR 所測的LAEF,在對照組無明顯相關性,r值為0.122(P>0.05),而在HFpEF組低度相關,r值為0.469(P<0.01)。
HFpEF組DHM與CMR所測的LAVmax、LAVmin均高度相關,r值0.834~0.914(P均<0.01),DHM_s 與CMR 所測的LAEF 低度相關,r值為0.408(P<0.05),而DHM_ave 與CMR 所測的LAEF 中度相關,r值為0.546(P<0.01)。對照組DHM 與CMR 所測的LAVmax、LAVmin 均呈中度相關,r值0.706~0.764(P均<0.01),而所測的LAEF無相關性,r值均<0.3。
HFpEF 組DHM_s、DHM_ave 較CMR所測的LAVmax 平均低估3.67 ml 和2.94 ml,一致性界限分別為-35.14~42.47 ml 和-33.96~39.85 ml,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均>0.05);DHM_s、DHM_ave比CMR 所測的LAVmin平均低估5.25 ml和5.64 ml,一致性界限分別為-19.35~29.85 ml和-26.9~38.18 ml,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均<0.05);DHM_s、DHM_ave 比CMR 所測的LAEF測值平均高估1.61%和1.42%,一致性界限分別為-29.79%~26.54%和-24.22%~21.38%,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DHM 圖像不同心動周期測值的重復性分析結果顯示,ICC 值為0.951~0.983(P均<0.05)。
左心房增大和功能障礙是預測發生不良心血管事件的因素[7],左心房前后徑曾被用于評估左心房大小,但由于左心房的增大是不對稱的,左心房前后徑僅能識別出49%的左心房增大患者[8],而左心房容積是評估左心房大小的更準確的指標。LAVmax 是預測發生心肌梗死、心力衰竭、腦卒中、二尖瓣反流、心房顫動等心血管事件的生物標志物[9],左心房容積也是評估左心室舒張功能不全的重要指標[10-11],Aldo-DHF 研究發現HFpEF 患者的LAVI 增大與高齡、女性、心房顫動、低靜息心率、左心房平均壓升高等因素顯著相關[12]。LAVmin 比LAVmax 更能反映左心室充盈壓力和肺動脈楔壓升高,具有較大的預后預測價值[13]。由于HFpEF 患者左心房后負荷增加,左心房僵硬度增大,LAEF 隨著心房的擴大而降低[10,14],及時準確地發現患者左心房容積和功能的改變有助于盡早診治HFpEF。
二維雙平面Simpson 法和面積-長度法是指南推薦的評估左心房容積常用方法,需對左心房進行幾何假設,如左心房形狀不規則,會導致測量結果不準確。而CMR 的時空分辨率高,是評估心腔容積的金標準,但CMR 檢查成本高、檢查時間長,無法作為常規的檢查手段。DHM 能自動識別心臟周期,追蹤心內膜邊界,一鍵式自動定量左心容積和功能,無需對左心房形狀進行幾何假設,尤其對左心房形態不規則增大的患者,能更準確地評估左心房的容積。近年來國內外研究表明,三維超聲心動圖評估左心房容積具有較高準確性,Narang 等[15]發現DHM 評估左心房容積與CMR 相比具有高度相關性和一致性,但大多數研究的樣本量小,且缺乏對HFpEF 患者左心房容積和功能的研究。
本研究對有舒張功能不全臨床癥狀的患者進行研究,以驗證在HFpEF 左心房變形情況下,DHM 對左心房容積測量的準確性,共納入96 例患者,其中HFpEF 組平均LAVmax 為(92.00±33.38)ml,樣本量相對較大,且納入了左心房容積增大的病例進行研究,與以往研究相比,是一項評估DHM 技術在HFpEF 左心房容積診斷效能的較為全面的研究。
本研究DHM 與CMR 測量的LAVmax 之間的差異無統計意義,這與徐瑞等[16]的研究結果一致。超聲心動圖在各組患者中的左心房容積測值與CMR 均具有中高度相關性,而超聲心動圖測得的LAEF 值與CMR 的相關性均較弱,可能是由LAVmax、LAVmin測值復合誤差所導致的。超聲心動圖對左心房容積均存在一定程度的低估,其中DHM 對左心房容積低估程度低于2DE,其DHM_ave 的均值最接近CMR,這是因為DHM 在評估左心房容積時不基于幾何假設,更加接近CMR 測值,而通過測量DHM 自動測量的多個心動周期測值的均值,能減少DHM 技術誤差,提高測量的準確性。在HFpEF 組,DHM 測量的LAVmax、LAVmin 和LAEF 準確性好,相關性較對照組更好,說明在心房明顯增大變形的人群中,DHM 能更準確地追蹤心內膜運動,評估左心房容積和功能。表明DHM 評估左心房具有廣泛用于臨床實踐的可能性,是評估左心房容積和左心房射血功能的有效指標。
本研究的局限性:(1)本研究為一項單中心觀察性研究,樣本量相對較小,研究結果需要大樣本多中心研究驗證;(2)CMR 采用雙平面法評估左心房容積,存在對左心房的二維假設,對左心房形態不規則患者的左心房容積評估不夠準確;(3)本研究人群是可疑HFpEF 患者,DHM 技術在其他疾病患者中的應用情況還需進一步探究。
綜上所述,DHM 評估HFpEF 患者的左心房容積和功能與CMR 金標準具有較高的相關性和良好的一致性,分析多個心動周期三維圖像并取均值能提高測量的準確性,DHM 有助于臨床對HFpEF 患者的左心房容積和功能進行快速、準確的定量評估。
利益沖突:所有作者均聲明不存在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