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瑟在中國：M1904步槍合同

■ Aaron Zou

毛瑟步槍在輕武器發展史上占有重要的位置，它推動了步槍的發展。其中，1904 ～1907 年中國訂購了諸多毛瑟M1904 步槍，該槍有何特點？中國訂購合同有哪些？請看——

毛瑟M1904 步槍特點

1895 年根據斯邦道（Spandau）兵工廠的王家驗證委員會命令，毛瑟公司向政府提出新式步槍設計方案。經過不斷完善，采用保羅·毛瑟設計的栓動步槍在1898 年4 月被普魯士國王威廉二世頒布詔令，定型為M1898 步槍。因此，毛瑟公司設計的栓動槍機也稱為M98 槍機。

除供給德國軍隊，毛瑟公司和其母公司DWM 也向國外市場推銷M98 軍用步槍。從1900 年以后，毛瑟公司和DWM 向外國銷售的絕大多數軍用步槍都采用M98 步槍的槍機。湖廣總督瑞徵對此有過描述：“凡一千九百一十年內新制成之槍，皆本九十八年之式，其命名之年分視口徑而差”。此話所說“命名之年分視口徑而差”有失偏頗，然“皆本九十八年之式”確屬實情。

毛瑟公司銷售的第一筆采用M1898 步槍槍機的外銷訂單是1903年土耳其向毛瑟公司訂購的7.65mm口徑毛瑟M1903 步槍（第一種采用M1898 步槍槍機的外銷訂單是由DWM 生產和銷售的墨西哥毛瑟M1902 7mm 步槍）。毛瑟公司利用為土耳其合同建立的生產線生產專門用于外銷的步槍，提供7.62mm、7mm 和7.9mm 等口徑。以M1903 為藍本，毛瑟公司先是提供專門用于外貿的M1903/04 步槍，不久正式冠以Model1904 的名稱對外推銷。

DWM 公司出版的毛瑟M1904 步槍英文版說明書封面

DWM 公司出版的毛瑟M1904 步槍英文版說明書附圖

美國收藏家徐繼林先生收藏的一支毛瑟M1904 步槍，該槍于1907 年生產，槍托后部左側刻有“民”字，槍托中部有手持凹槽，疑似被替換或修理過

與土耳其訂購的M1903 步槍一樣，M1904 步槍采用中間長度機匣（Intermediate length receiver）。中 間長度機匣全長222mm，機匣節套長48mm（M1898 步槍的標準長度機匣節套長43mm），槍機體長156.5mm（M1898 步槍的標準長度槍機體長161.8mm）。因此，標準長度機匣與中間長度機匣的槍機不通用。需要注意的是，出售的M1904 步槍是采用中間長度機匣還是M1898 步槍標準長度機匣，依據實際合同要求為準，不一而足。

M1904 的槍栓有兩個特點。一是拉機柄頭呈梨形，從土耳其M1903 之后，到一戰前幾乎所有的外貿槍都有這個特征。二是加長5mm 的槍機尾。中間長度機匣的槍機長度短，所以擊針的長度也稍短、質量較輕。使用加長、加重的槍機尾彌補擊針質量，保證了擊打底火的力量。此外，在使用膛壓較高的槍彈的運動步槍上，還能在膛壓峰值時起到支撐擊針的作用。許多采用標準長度機匣的型號上同樣使用加長槍機尾。

M1904 的槍托無手持凹槽（grasping groove），亦不設后坐橫栓。前后機匣螺栓沒有防松動的保險螺絲。

準星以燕尾槽固定在準星座上，準星座后部的斜形面上刻有防反光條紋。兩條窄槍管箍固定槍管和護木，分別由各自的槍管箍簧固定。頭箍下方設有閱兵鉤，可與扳機護圈上的背帶環孔配合安裝儀仗用背帶。背帶環安裝在二道槍管箍下方和槍托尾托下方。

M1904 步槍用短T 形刺刀座，具體刺刀式樣因合同而定。通條槽從槍托鼻蓋（Nose Cap）處延至二箍處，通條固定筍在槍托內二箍的正上方，其中心有螺紋孔供通條旋入固定，通條長度約393mm。

DWM 公司出版的毛瑟M1904 步槍英文版說明書中，M1904 步槍的梨形拉機柄頭特寫

M1904 步槍的加長槍機尾（左）和M1898槍機尾（右）對比，可以看到槍機尾淺槽后的長度明顯不同。可以用彈殼的底緣勾住槍機尾上的淺槽拉動擊針

M1904 Mod.T 馬槍

M1904 Mod.SE 馬槍

M1904 馬槍全長1050mm，質量3.6kg。槍機柄下彎便于在馬上攜帶。馬槍有兩種。Mod.T 采用全長槍托，不設刺刀座和通條，頭箍亦是槍托鼻蓋（Nose cap），頭箍向上延展為準星護翼。這樣的頭箍便于從騎兵用的槍袋中收放，不至于勾掛其他物體。Mod.SE 外形類似短步槍，采用帶刺刀座的寬頭箍，有通條。

配發給騎兵的馬槍（Cavalry Carbine）多用寬二箍，背帶環在二道箍和槍托尾托的左側。馬上背槍時，槍身左側緊貼士兵后背，不至于受槍栓干擾（見說明書中的馬槍式樣）。配發給工、炮、輜的馬槍（Engineering Carbine）無論槍托樣式如何，多用步槍式窄槍箍，背帶環在二道箍和槍托尾托的下方。

M1904 步槍弧形座表尺兩側的分劃標記為600 ～2000m

毛瑟奧本多夫工廠M1904步槍形制

美國收藏家徐繼林先生收藏有一支1907 年生產的毛瑟M1904 步槍。徐先生所藏M1904 步槍槍托后部左側刻有“民”字，槍托中部有手持凹槽，疑似被替換或修理過。

M1904 步槍節套上部的銘文為“WAFFENFABRICK MAUSER A-G OBERNDORF A/N”，此銘文從上到下意為“兵器工廠，毛瑟股份有限公司，奧本多夫”。“A-G”為“Aktiengesellschaft”的縮寫，意為“股份有限公司”，“A/N”表示“am Neckar”，意為“在內卡河畔”。

可能是因為在節套上使用定制化的銘文需要額外收費，歷來中國的合同槍都是采用毛瑟公司的銘文。在此銘文下方刻有“1907”，表示生產年份。節套左側刻有槍號“1424”和戴皇冠的B、U 字母，后者是德國出口槍驗訖符號。機匣側壁刻有哥特體“Mod.1904”銘文，表示該槍型號。

徐繼林所藏1907 年中國合同M1904 步槍頂部特寫，圖中可見槍機非與原槍匹配

1907 年中國合同M1904 步槍節套上的銘文

1907 年中國合同M1904 步槍機匣側面的銘文

M1904 步槍弧形座表尺頂部特寫

保羅·毛瑟1896 年的弧形座表尺專利，德意志帝國專利第54504 號

M1904 步槍設有前后兩條較窄的槍管箍，頭箍下設有閱兵鉤

二箍下方設有背帶環

扳機護圈前方設有背帶環孔

M1904 步槍采用弧形座表尺，表尺板分劃200～2000m，表尺板頂端刻有毛瑟公司的“WM”字母縮寫，此槍上的“WM”銘文已經較為模糊。兩側側壁上的分劃600 ～2000m。中國對毛瑟弧形座表尺頗為偏好，特別是表尺座兩側上的分劃，中國認為便于日常訓練中教練人員從側旁指導士兵。

此槍的前后兩條單道窄槍管箍、槍箍簧、T 形刺刀座均符合M1904一般特征。

1904 ～1906 年中國訂購M1904 步槍記錄

在中國的文獻中，發現了一些訂購毛瑟M1904 步槍的記錄。記載較為明確的是綏遠城將軍貽谷在1904 ～1906 年訂購M1904 步槍和馬槍。在文獻中亦見有吉林（1905 ～1906 年）、黑龍江（1906年）、熱河（1906 年）等訂購了從幾十支到1000 支不等的“七米里毛瑟”步槍記錄（也有寫作“七密里”步槍的記錄）。因為記錄缺乏細節，無法判斷具體槍械型號。因為清代文獻記錄分散，可能還有其他記錄尚未被發現。

保羅·毛瑟1801 年4 月2 日獲得的T 形刺刀座專利，德意志帝國專利第151953 號

除了上述購買后用于直接武裝軍隊的M1904 步槍，像北洋兵備處、江南制造局、湖北槍炮廠等處早在1903 ～1904 年獲得了數支M1903/04 步槍用于測試。江南制造局甚至在1904 ～1905 年至少仿制有一支樣槍。

因為缺乏文獻記載，中、德記錄的1904 ～1906 年訂購情況有較大出入。可以肯定的是，這一時期毛瑟公司未向中國銷售“合同槍”。毛瑟公司為某個國家或政權簽訂軍品訂單生產的槍械通常稱為“合同槍”，土耳其與毛瑟公司的合同條款限制毛瑟公司在此期間承接其他國家的軍品訂單。

而那些數量微小，通常只有幾十或幾百支的訂單，比如某個國家或者毛瑟公司代理商的很小訂單，毛瑟公司也愿意滿足。這就產生了所謂的“商業槍”。這些槍無常見用于“合同槍”的特定驗訖符號、國家標志等，通常只刻有毛瑟公司商標和出口槍驗訖符號。

毛瑟公司1904 財年報告記載，本年度公司向在中國的殖民地首府交付了1000 支M1904步槍

綏遠城在1905 ～1906 年訂購M1904 步槍，有可能是某個洋行（代理商）再銷售給中國的“商業槍”。 唯一見于毛瑟公司記錄的M1904 合同槍是山西巡撫恩壽1907 年訂購的M1904 步槍。下文將以綏遠城訂購槍和中國1907 年合同為案例考察中國訂購M1904 步槍的情況。

綏遠城訂購M1904 步槍

綏遠城在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至三十二年（1906 年）先后訂購1200 支M1904 步槍和500 支M1904馬槍。綏遠城訂購槍械是目前已見清代文獻中記錄較為完整、記錄槍械型號明確，且有合同文本留存的中國訂購M1904 步槍記錄。根據這些文獻，能夠一窺訂購這些槍械的原因、經過，以及中國通過洋行向外國購槍的諸多細節。

光緒三十年十一月初三（1904年12 月9 日）綏遠城將軍貽谷上奏因編練新軍需要，向泰來洋行（Telge&Co）訂購400 支“七密里口徑五響毛瑟步槍”、馬槍210 支。每支槍帶槍彈1000 發，并多購15 萬發槍彈，合計76 萬發7mm 毛瑟步槍彈。

“現與德國泰來洋行訂購新式七密里口徑五響毛瑟步槍四百枝，馬槍二百一十枝，每枝帶子彈一千粒，合天津化寶行平銀六十九兩五錢八分，共需銀四萬二千四百四十八兩八錢。又附購無煙藥子彈十五萬粒，合銀六千七百五十兩。單響鉛頭子彈十萬粒，合銀二千三百兩。定明來年二、三月在天津交槍，其價銀分三次交付，立有合同。”

又因土默特編練左右兩翼200員，綏遠城將軍代向泰來洋行訂購“七密里五響毛瑟步槍”200 支、馬槍40 支 ：“籌款向德商泰來洋行訂購七密里五響毛瑟步槍四百枝，馬槍二百一十枝，并土默特步槍二百枝，馬槍四十枝。”

綏遠城在光緒三十年十一月訂購的是M1893 步槍和馬槍：“于光緒三十年間向泰來洋行定購一千八百九十三年分新式七米里口徑五響毛瑟步槍六百桿，馬槍二百五十桿，隨帶刀頭、皮帶、皮盒、背帶、刀頭皮套等件俱全，并購五響毛瑟子彈一百萬顆。”

光緒三十一年（1905 年），綏遠城將軍和泰來洋行達成解決協議后，重新簽訂購買300 支M1904 步槍和500 支馬槍的合同

綏遠城在光緒三十年向泰來洋行訂購了600 支M1893 步槍、250支M1893 馬槍，7mm 口徑槍彈100萬發。以6750 兩訂購150000 發槍彈計算，1000 發7mm 槍彈費銀45兩，每支步槍需銀24 兩5 錢8 分（約合69.06 德國馬克）。需要注意的是，綏遠城的槍價中包括了運輸、保險等費用。作為對比，西班牙1896 年訂購的M1893 步槍價格為53 德國馬克，此價格僅為槍械本身價格，不含其他費用。

貽谷奏報本年二月在天津驗收上年十一月向泰來洋行訂購的步槍和馬 槍時，發現泰來洋行提供的槍械有銹損、部件不對號之弊，只接收了100 支堪用的步槍，其他一律退回：“本年春間，派員赴津驗收，其原帶及附購子彈共一百一十萬粒，業經陸續轉運到綏。惟所購槍枝，間有受潮銹澀，及無原定碼號不符等情，未便含糊接收，已飭將步槍除挑留百枝外，余均駁退另換。馬槍全數退還，計扣回銀六千一百四十七兩五錢。”

綏遠城在三十一年二月除接收100 支步槍外，還接收“五響毛瑟子彈一百萬顆，皮帶八百五十條，背帶八百五十條，皮盒一千七百個，刀頭皮套六百個。”

之后，綏遠城將軍與泰來洋行簽訂新的合同，由泰來洋行另購500支M1904 步槍補足600 支步槍之數：“其余五百桿由泰來洋行向外洋訂購仿照一千九百零四年分所造新式七米里口徑毛瑟步槍五百桿。與一千八百九十三槍子合膛配用。”

綏遠城光緒三十年（1904 年）十一月合同共價銀68200 兩，分三期付款，已付兩期計45100 兩，扣除退還馬槍6147 兩5 錢后，綏遠城仍需付泰來洋行16952 兩5 錢。

貽谷認為“此項槍枝即使全數如期運回尚覺不夠分撥，既經退還，輾轉需時，軍無利器，緩急將何所恃”，指示伊犁額魯特領隊大臣榮昌到天津向信義洋行（Mandl & Company）增購步槍和馬槍：“赴天津續向德商信義洋行訂購七密里五響毛瑟步槍三百枝，馬槍四百六十枝，土默特搭購馬槍四十枝，以期迅速運回應用。”

信義洋行是毛瑟公司在華的主要代理商之一，主要活躍在1903 年之前。之后禮和洋行（Carlowtiz&Co）和瑞記洋行（Arnhold & Karberg）成為主要的在華代理人。

光緒三十一年（1905 年）八月，綏遠城將軍與信義洋行訂立合同購買300 支M1904 步槍和500 支M1893馬槍:“委向德國定購一千九百零四年最新式五響毛瑟步槍三百桿，每桿帶背帶一條，刀頭一把，槍口蓋子一個，每槍實價計行平化寶銀二十六兩五錢。共計行平化寶銀七千九百五十兩整。又訂購一千八百九十三年最新式五響毛瑟馬槍五百桿，每槍背帶一條，每桿實價計行平化寶銀二十四兩五錢，共計行平化寶銀一萬二千二百五十兩整。綜計行平化寶銀二萬零二百兩整。以上兩項槍枝系照綏遠原有子彈配造，務須相符。所有價值系連水腳保險裝箱各費一應在內，概不加費。”

后因信義洋行稱德國已經停止生產M1893 馬槍，所以商定將馬槍型號也改為M1904 步槍，每桿馬槍價值26 兩。

光緒三十一年（1905 年），綏遠城將軍向信義洋行購買500 支M1904 步槍的合同

“ 再議原有合同內原議定一千八百九十三年式之毛瑟馬槍五百桿，因立合同后接外洋電稱德國大廠因老式已經停造，是以三面重行議定，改為一千九百零四年最新式毛瑟馬槍五百桿。照前價每桿另加行平銀一兩五錢。五百桿計加價銀七百五十兩。”

光緒三十三年二月二十日（1907年4 月2 日），綏遠城將軍奏報，向泰來、信義兩家洋行訂購的步槍和馬槍已經在光緒三十二年運抵綏遠：“前向德商泰來信義各洋行分購七密粒五響毛瑟新式馬步快槍共一千一百六十枝并土默特搭購二百四十枝均經先后奏明，已于上年派員驗收運解到綏。”

貽谷在奏折中認為，目前綏遠城新軍數量不足，鑒于財政緊張，綏遠城應當至少先編練一標。由于綏遠地處偏遠，訂購步槍耗時長久，所以應當先行加購步槍，防止出現“以兵待械，無事則徒糜餉項，有事則大誤戎機”。因此在三十二年十月委派知府斌儀到天津向信義洋行購辦400 支M1904 步槍。

光緒三十二年十一月二十日（1906 年1 月7 日），斌儀代表綏遠城將軍與信義洋行簽訂合同：“委向德國定購一千九百零四年最新式五響毛瑟步槍四百桿，每桿隨帶皮帶一條，背帶一條，刀頭一把，刀頭皮套一個，皮盒二個。槍口蓋子一個。又每桿帶無煙藥子母一千粒，共四十萬粒。統計每份行平化寶銀七十兩零五錢。以上統共行平化寶銀二萬八千二百兩。所有價值系連水腳保險裝箱各費一應在內。條議詳列于后。（此槍口徑仍照前七密里，子母系無煙藥鋼頭子母）。”

綏遠城將軍購槍記錄在貽谷主持編纂的《綏遠全志》和《土默特志》中亦有記載。《綏遠全志》記述：“經將軍貽谷疊次籌欽購到馬槍四百二十桿（作者注：此處420 桿應為全志中誤記），步槍一千一百桿”。《土默特志》記載“經將軍貽谷奏明先練二百員名，分為所有兩翼，認真教練。所資槍銃，前由德商訂購二百四十枝，皆七馬力毛瑟馬步槍”。

綏遠城將軍實際共購得100 支M1893 步槍、1200 支M1904 步槍、500 支M1904 馬槍。

綏遠城合同中所用計價單位天津行平化寶銀是通行于天津商業市場上的虛擬白銀計價單位（虛銀兩），100 海關兩約兌換105 兩行平化寶銀。1904 年12 月的上海外匯市場平均匯率1 海關兩白銀兌換2.95德國馬克，綏遠城訂購的M1893 步槍每支約合69.06 德國馬克，槍彈每一千發約合126.43 德國馬克。1905年1 海關兩兌德國馬克平均價為3.07馬克，綏遠城訂購M1904 步槍價格約為77.49 馬克，馬槍為76.01 馬克。1906 年1 海關兩兌德國馬克平均價為3.36 馬克，綏遠城訂購一支M1904 步槍帶1000 發槍彈的價格約為225.66 馬克，如1000 發槍彈價格仍為行平化寶銀45 兩，則估算槍彈價格為144 馬克，步槍價格81.66馬克。

光緒三十二年（1906 年），綏遠城將軍向信義洋行購買400 支M1904 步槍的合同

1904 ～1906 年，綏遠城將軍向泰來、信義洋行購買各型毛瑟步槍價格表

1907 年毛瑟公司中國M1904步槍合同

綏遠城訂購的M1904 或許是因為屬于“商業槍”，因此未在已見的毛瑟公司“合同槍”記錄中體現，毛瑟公司也多不記錄“商業槍”銷售地。1907 年，毛瑟公司向中國出售了唯一一筆M1904 合同槍，經筆者研究為山西巡撫恩壽為編練山西新軍而訂購。

瑞典傳教士Joel Erikssons 拍攝的德穆楚克棟魯普（德王）組建的保護滂江至外蒙古烏德（今扎門烏德）之間張庫大道的烏滂守備隊第一隊士兵，照片右二士兵手持一支毛瑟M1904 步槍。原圖未標注時間，中間士兵手持一支ZB26 輕機槍，推測大約在1930年初拍攝

1920 年中華民國陸軍統計。綏遠陸軍混成旅和陸軍補充營裝備“七米里德國造毛瑟步槍”

山西省編練新式軍隊始于光緒二十八年（1902 年）巡撫岑春煊按照武衛右軍編制編練山西常備軍和續備軍，下轄左、右翼步隊6 旗、馬隊1 旗共2200 人、大同鎮、太原鎮并口外續備軍23 旗共4000余人。

1903 年，張曾敭接任山西巡撫。為了武裝這些新式軍隊，張曾敭先是在湖北槍炮廠購買1000 支七九步槍，光緒三十年（1904 年）九月又與天津泰來洋行訂立合同購買“一千八百九十三年新式七密里口徑毛瑟步槍二千五百枝，馬槍五百枝，每支帶無煙彈千粒并刺刀皮袋一切零件在內計價銀六十三兩，共合銀十八萬九千兩”。

毛瑟公司銷售記錄，1907 年售華3300 支7mm 步槍

毛瑟公司1907 財年報告記載，向中國出售3300 支步槍

張曾敭從泰來洋行訂購的是2500 支7mm 口徑毛瑟M1893 步槍和500 支毛瑟M1893 馬槍，即“西班牙毛瑟”。山西省驗收委員檢驗槍支時發現，訂購的500 支馬槍為翻新的舊槍，不符合合約要求，因此山西省拒絕驗收槍支，僅驗收了300 萬發槍彈和槍支配套的皮件。到1903 年時，無論是毛瑟公司還是DWM 都已經不再生產新的M1893步槍和馬槍，所以泰來洋行提供的槍械要么是外國退役舊槍，要么是用舊零件拼湊起來的。

山西省與泰來洋行多次交涉更換槍支未果。直到光緒三十二年（1906 年）五月，泰來洋行代表到山西與山西省交涉這筆合同。此時的山西巡撫恩壽認為泰來洋行“所持樣槍與原訂之件不符，斷乎不能留用”，再次拒絕驗收3000 支步、馬槍，只同意驗收槍彈、皮件。同年十一月十七日（1907 年1 月1 日），恩壽奏報山西省編練新軍急需新槍，與禮和洋行簽訂合同訂購3300 支M1904步槍合同：“德廠一千九百四年新式七密里五響小徑口毛瑟步槍三千三百枝，每枝隨帶刺刀槍口蓋等件……每槍實價銀二十六兩，統共銀八萬五千八百兩。”

毛瑟公司1907 年銷售記錄記載，向中國出售3300 支7mm 口徑M1904 步槍合計213675 馬克，每支64.75 馬克。此價格為毛瑟公司出廠價（含刺刀、槍口蓋），不含槍彈以及從德國到中國的運、保費（根據以往案例，運輸和保險費用大約在槍支原始價格的18 ～15%，此處大約是每支11.66 ～9.71 馬克）。恩壽的奏折未說明白銀的單位，推測為行平化寶銀的可能性較高。據此推算，山西訂購的M1904 步槍每支價格約為24.76 海關兩。1907 年一海關兩兌德國馬克平均價為3.33 馬克，山西省訂購M1904 步槍價格（含運費和保費）約為82.45 馬克。恩壽沒有奏報購買槍彈和皮件，應當是因為已經從泰來洋行購得300 萬發7mm 毛瑟步槍彈以及配套皮件。反過來說，恩壽訂購M1904 步槍要求為7mm 口徑亦是為了利用已經購到的槍彈。

1907 年7 月21日，恩壽咨文北洋大臣稱這批步槍已經從德國起運申請護照以便清關，4 周后步槍運抵天津。

山西巡撫寶棻光緒三十四年（1908 年）上奏山西省編練陸軍混成協成軍情形時述及此前這些M1904步槍未配發給部隊日常使用，而是專門儲藏起來備戰時使用，該折記載：“尚有德國新出九百五年式七米里快槍三千三百桿另行存儲，專備戰時之用。”

光緒三十二年十一月十七日，山西巡撫恩壽奏報山西訂購德制槍械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