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進數智環境下的深閱讀

茆意宏（南京農業大學信息管理學院）

1 數智環境下的淺閱讀現象

1.1 數字化網絡化環境下的淺閱讀

2014 年，我國國民數字化閱讀比率首次超過傳統介質書報刊閱讀［1］，此后我國成年國民數字化閱讀方式的接觸率逐年穩定增長。《第20次國民閱讀調查報告》 顯示，2022 年我國成年國民綜合閱讀率為81.8%，較2021 年提升了0.2個百分點；數字化閱讀方式（網絡在線閱讀、手機閱讀、電子閱讀器閱讀、Pad 閱讀等）的接觸率為80.1%，較2021 年增長了0.5%，數字化閱讀方式接觸率增幅高于紙質圖書閱讀率增幅［2］。此外，一些圖書館發布的年度閱讀報告也顯示，讀者的數字閱讀率在不斷攀升。如，《2022 年上海交通大學閱讀報告》顯示，當年紙質圖書借還量占7.45%，電子書閱讀量占92.55%；全年期刊下載量3,312 萬篇次，同比增長6.4%［3］。《2022 年東莞圖書館數字閱讀報告》顯示，該館的數字閱讀小程序資源當年訪問次數達246 萬，比2021 年增長19.94%；數字資源當年利用總量達1.05 億次，比2021 年增長38.49%［4］。

數字閱讀是數字化、網絡化技術與閱讀融合的產物，已經發展為當代社會的主流閱讀形式，在促進全民閱讀率方面具有重要意義。信息技術的影響具有雙面性。數字閱讀具有內容豐富、形式多樣、獲取便捷和互動性強等優點，但也帶來了資訊式閱讀、娛樂性閱讀、快餐式閱讀、碎片化閱讀等淺閱讀盛行的問題。在國民數字閱讀率不斷增長的過程中，淺閱讀現象一直存在。《第20 次國民閱讀調查報告》顯示，2022 年我國成年公民網絡閱讀時間保持增長，手機閱讀等輕閱讀時間越來越長，民眾深度閱讀有待加強［2］。

1.2 新一代信息技術環境下的淺閱讀

隨著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AI）、擴展現實（XR）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的發展，信息化正從數字化、網絡化向智能化轉型。在新一代信息技術中，網絡音視頻技術、擴展現實技術屬于媒介創新類技術，它在閱讀中的創新應用主要表現在讀物的符號、載體、三維呈現等功能上，給用戶帶來新媒介讀物；其他技術屬于智能化技術，以物聯網和5G 技術構建基礎通信網絡，以大數據、區塊鏈、云計算為數據與算力基礎，共同支持人工智能實現信息感知與認知等功能，給用戶帶來智能化閱讀服務。

新一代信息技術帶來的媒介融合化和智能化環境，讓閱讀更泛化、更復雜。近兩年崛起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實現了對人類語言的理解與生成，帶來了顛覆性的創新，將人工智能技術推進到新高度。閱讀是人對語言文字符號的感知與利用，數智技術重塑閱讀，使閱讀變得更泛在、更立體（全媒介）、更智能（人機協同）、更融合。一方面，促進用戶閱讀行為的正向改變，提高用戶的閱讀素養；另一方面，加劇了淺閱讀等現象，如讀物內容碎片化、娛樂化、封閉性（信息繭房），大量人工智能生成的內容（AIGC）給用戶帶來了讀物識別與選擇壓力，長期的音視頻閱讀、XR 閱讀會造成用戶文本抽象認知能力的下降，而智能化技術依賴（沉迷）又造成用戶自主閱讀能力下降，導致用戶閱讀素養的退化。

2 數智時代的深閱讀促進

閱讀是從語言文字符號中獲取信息的過程，可分為“獲取信息”“掌握知識”“增長智慧”等不同層次。深度閱讀是指閱讀內容的深刻性和閱讀方法、過程、結果等的深入性，是相對于“淺閱讀”而言的，是以提高認知、啟迪思想、激蕩心靈等為目的的閱讀形式，是傳承文明、提高人民素質的重要途徑。

時代轉型，閱讀永恒［5］。進入數智時代，新技術的增強與替代效應給人類發展帶來新機遇和新挑戰。雖然數智技術能為閱讀提供新的支持，但機器的閱讀能力再強，也替代不了人的深閱讀能力，人類的發展不能完全依賴現代技術手段。面對人工智能的智力競爭，人類智能唯有不斷提升，實現更全面、更專業的發展，方能確立“人的價值”，引領社會前行。由此可見，在日益數智化的世界里，人們比以往更需要培養深度閱讀能力，不論是在紙質閱讀環境，還是在數智閱讀環境，深閱讀是“繞不過去的必經之途”［5］。

深閱讀是趨難避易的行為，促進深閱讀本非易事。數智技術環境又帶來了新挑戰，一些人在紙質環境下的不愿閱讀、不擅閱讀等弱點在數字虛擬空間中會進一步放大，一些人的閱讀素養會因網絡沉迷、AI 依賴等而退化，數智環境帶來的海量龐雜內容也帶來了難以甄別、選擇的困境。因此，如何在積極發揮數智技術優勢提高全民閱讀率的同時努力規避其帶來的負面影響，如何促進全民數智閱讀逐步走向深入、提高民眾數智閱讀素養，已成為新時代閱讀服務工作的使命。

數字與網絡閱讀存在的淺閱讀現象曾引起廣泛的爭議，經過多年的發展，如今大家已認識到新興媒介只是工具，不能決定閱讀的深淺。隨著數字閱讀的普及和全民閱讀素養的提升，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逐步走進深度數字閱讀。“我國電子書逐漸步入深入閱讀階段。截至2021 年底，我國數字閱讀上架作品約為3,446.86 萬部，其中電子書約為180.54 萬部。此外，2021 年人均電子書閱讀量達到了12 本”［6］。海量的數字內容滿足了不同群體的使用需求與閱讀偏好，一些專業讀者“在日常閱讀之外，也會在平板電腦上讀專業書和文獻資料”［7］。《Z 世代數字閱讀報告》顯示，Z世代已成數字閱讀主力軍，青春文學、文學、心理學、傳統文化讀物、科幻成為Z 世代最愛的五大出版書籍類型；2022 年，《論語》《紅樓夢》《西游記》成為年輕人最喜愛的傳統文化讀物，討論度最高紀錄則由《資治通鑒》創造，全年留下近15,000 條評論，充滿了Z 世代對文化傳承與創新的思考［8］。

用戶的閱讀行為受內在與外在兩方面因素的影響。要提升全民的深度數智閱讀水平，除了需要用戶自身努力之外，數智讀物生產與服務過程中的所有要素、環節及環境因素均有助于促進深度數智閱讀的發展。深度數智閱讀推廣是促進全民深度數智閱讀的重要路徑與方法，是閱讀服務機構通過各種系統的營銷推廣策略、方法與行動來促進越來越多的用戶進行深度數智閱讀的服務。面對數智環境下的淺閱讀現象，業界有必要加強深度數智閱讀推廣工作，這是數智時代賦予的新機遇，也是新挑戰。

3 圖書館促進數智環境下的深閱讀

圖書館是開展全民閱讀工作的重要陣地，數字圖書館在促進深度數智閱讀方面扮演著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是推進深度數智閱讀的主力。

3.1 圖書館促進深度數智閱讀的當前實踐

隨著全民數智閱讀行為的不斷普及，圖書館界順應時勢，重視全民數智化閱讀工作，在“深入推進全民閱讀”的決策部署中加強數智閱讀服務與推廣，為推進全民數智閱讀向深度發展作出了積極貢獻。

圖書館界不斷加強數字閱讀資源建設，數字資源逐年增長，增長率普遍高于紙質文獻。如，《首都圖書館2022 年數據報告》顯示，2022 年首都圖書館館藏105 個數據庫、639TB 電子文獻；《2022 年中山大學圖書館閱讀報告》顯示，截至2022 年12 月，該館累計有1078 個數據庫，其中中外文電子圖書276 萬冊，中外文電子期刊超14萬種。在電子書刊資源快速增長的同時，全媒體讀物增長也較快。特別是音視頻讀物，如，國家圖書館的“音視頻”資源庫包含國家圖書館特色講座、館藏音頻、視頻等數字資源。XR 讀物也逐漸增多，如國家圖書館的5G 全景VR《永樂大典》，全方位沉浸式講述國寶典籍《永樂大典》背后的故事；浙江嘉興市圖書館推出“嘉興市圖書館元宇宙閱讀體驗館”，分為“閱聽”“閱視”“閱觸”“閱界”“閱知”等五個子空間，多角度調動讀者感知。智能化組織類讀物（單本、知識庫）穩步增長，如國家圖書館影音視聽資源知識服務平臺、上海圖書館家譜知識服務平臺、陜西圖書館知識資源細顆粒度發布平臺、廣西桂林圖書館報紙知識資源服務平臺、內蒙古自治區圖書館《綏遠日報》知識星球、安康圖書館報紙知識資源細顆粒度文獻數字化平臺、寶雞市圖書館古籍知識資源細顆粒度文獻數字化平臺等，對館藏資源進行細粒度的知識組織與分析。

為了提高全媒介數字讀物供給的覆蓋率、到達率，圖書館界大力發展區域數字資源共享網絡，同時提高數字讀物供給的智能化水平。如，2023 年6 月蘇州市公共圖書館資源共享平臺上線“e 讀書”小程序，讀者可享受借閱全蘇州市公共圖書館電子圖書資源的權益，可以在平臺上暢讀各類電子書籍、期刊、報紙等數字資源。一些圖書館將數字閱讀供給與文旅、交通等公共服務融合，如東莞圖書館聯合城市公交推出書香專線、書香快線，提供電子圖書、聽書等優質數字資源，用戶掃碼閱讀。在智能化供給方面，數字讀物智能推薦服務發展較快，如重慶大學圖書館的零數據推薦、蘇州圖書館推出的圖書個性化推薦服務等。一些圖書館引入智能分級閱讀系統，提供閱讀素養智能化測評、分級讀物供給匹配服務。

為了提高館藏數字資源的利用率、促進更多的用戶走向深度數字閱讀，圖書館界積極拓展形式多樣的數字閱讀推廣活動。有綜合性的數字閱讀節，如北京科技大學圖書館舉辦的“可知數字閱讀節”、東莞圖書館的數字閱讀周；有專題類的數字閱讀活動，如國家圖書館攜手全國公共圖書館開展的“網絡書香·閱見美好”春節傳統文化專題數字閱讀推廣活動。有共讀類的數字閱讀活動，比如上海圖書館舉辦的2023“上圖杯”在線閱讀馬拉松超級共讀共創賽、粵港澳12 個公共圖書館聯合開展的“萬卷一屏閱見世界”掃碼共讀系列活動；有比賽類的數字閱讀活動，如清華大學圖書館開展的Brill 電子書有獎競答活動、廣州圖書館聯合各區公共圖書館共同開展的“穗閱靜好，萬卷共知”數字閱讀闖關活動；有線上講座、展覽活動，如國家圖書館聯合佛山市圖書館、上海圖書館等12 家圖書館舉辦的2023 年“云上文化悅讀中國”線上講座活動；有素養提升類數字閱讀活動，如2022 年北京市啟動了數字閱讀素養提升公益項目，東莞圖書館舉辦“青少年數字閱讀夏令營”，長沙圖書館的“云閱書香星城共讀”活動定期開設信息素養培訓課程；有媒介融合類的數字閱讀活動，如江蘇省高校圖書情報工作委員會聯合江蘇鳳凰出版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共同舉辦短視頻講書大賽活動，重慶大學圖書館舉辦的“專業經典導讀短視頻”系列展覽；有立體式的數字閱讀活動，以“數字閱讀+”戲曲表演、角色扮演、虛擬現實等方式提供沉靜式閱讀體驗，如遼寧省圖書館舉辦的“四大名著”立體閱讀、山西省圖書館舉辦的2023 晉圖線上讀本會、上海圖書館舉辦的RPR 沉浸式閱讀活動。

3.2 圖書館促進深度數智閱讀的未來發展

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趨勢不可逆，促進數智環境下的深閱讀工作也需要持之以恒。盡管目前我國圖書館推進深度數智閱讀的工作取得了顯著成績，但也存在著供給不夠充分、供需匹配度不足等問題。與全民閱讀數智化的高速發展形勢相比，圖書館在加大數智閱讀供給、改進用戶數智閱讀體驗等方面還有較大的發展空間。另一方面，圖書館可以借力數智技術的賦能，不斷優化數智化讀物供給服務，大力推進數智化閱讀素養教育和輔助閱讀服務，促進智慧化閱讀。

（1）加大數智閱讀服務力度，提升服務效果。數字讀物尤其是優秀數字讀物的供給不足，是數字閱讀服務工作面臨的主要問題之一。圖書館要加強優秀數字閱讀資源的建設，加大優秀數字出版物的采購比例，包括電子書刊、音視頻資源等全媒體讀物。同時，努力擴展線上線下的數字閱讀網絡，進一步提升數字閱讀服務的覆蓋率。利用智能化技術對用戶進行精準畫像，對館藏全媒介數字資源進行智能化關聯與整合，開展智能檢索、精準推薦、智能咨詢等服務，提高服務供給質量，提升館藏數字資源的利用率。

（2）大力推進數智素養和深度數智閱讀素養教育。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擴展現實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的應用對人的閱讀行為產生新的影響，提升用戶的數智素養、全媒介閱讀素養、人機協同閱讀素養等已成為圖書館開展用戶素養教育的新任務。圖書館可以在培訓課程、訓練營、講座等教育培訓工作中通過音視頻、XR 等信息技術提供多元立體的素養教育；可以通過智能化技術進行個性化、實時性的閱讀素養測評，設計提供個性化的閱讀素養培訓方案；可以通過虛擬教師、人工智能助教等系統為用戶提供立體化、個性化、精準化的閱讀素養培訓服務。

（3）拓展、創新深度數字閱讀推廣。雖然圖書館界目前開展了不少數字閱讀推廣活動，但與全民數字閱讀率的發展新形勢相比，圖書館應進一步加強深度數字閱讀推廣。現有的推廣模式以活動為主，比較單一，今后應促進圖書館數字閱讀推廣模式的多元化發展。積極探索借力新一代信息技術創新數字閱讀推廣，積極利用音視頻、XR 等新媒介傳播知識并與圖文閱讀相融合引導深度數字閱讀，通過智能化技術對用戶進行精準畫像，開展館藏全媒體資源智能推薦、智能咨詢、個性化導讀，促進深閱讀，改進用戶體驗，提高數字閱讀推廣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