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中國式現代化加快推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現代化

趙建軍

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要求是：堅持中國共產黨領導，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現高質量發展，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豐富人民精神世界，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盵1]23-24從中國式現代化本質最終指向上，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可以理解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要實現超越西方現代化進程中所形成的工業文明，實現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生態文明。作為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最終目標，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理應在中國式現代化眾多內涵中具有突出的位置，成為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本質。

一、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特征

中國式現代化本質中的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是馬克思主義理論中國化、時代化的鮮明本質特征。馬克思主義認為，人類社會的進步與發展是由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推動的，在生產力的進步性上，人類的生產活動必然要處理好人與自然的關系。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大自然是人類賴以生存發展的基本條件。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內在要求。必須牢固樹立和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站在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高度謀劃發展。”[1]49-50。因此，在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問題的理解上，要將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提升至突出重要的標志性特征地位，并從中國式現代化開創不同于西方現代化發展模式的中國道路高度進行理解。在世界現代化過程開啟的歷史進程中，無論哪個領域的巨變最終都是通過經濟社會的發展來實現，其中蘊含著對于發展理念和發展方式的不同理解與選擇，而其中也反映出對人與自然關系問題的差異化認知。正是看到了生態環境對于現代經濟增長的閾值，現代化所依賴的自然物質條件使得中國的現代化需要在人與自然的關系維度做出重要的突破。只有如此，中國式現代化才能實現生產發展、生活富裕、生態良好的文明發展道路，推動世界歷史從西方現代化所創造的工業文明向中國式現代化最終朝向的生態文明實現轉換。因此，在人類社會的大歷史視野中，中國的現代化要以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內涵，推動從工業文明向生態文明的轉換，以此創造人類文明的新形態。

首先，從生態文明建設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五位一體”總體布局中的突出重要地位來看，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是中國式現代化本質特征與重要方向。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在新中國成立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長期探索和實踐基礎上，經過黨的十八大以來在理論和實踐上的創新突破，我們黨成功推進和拓展了中國式現代化。在中國式現代化的眾多內涵之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具有突出重要的地位和意義。一方面，由于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是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的重要話語組成，是中國共產黨關于人與自然關系問題認識的重大理論創新；另一方面，人與自然關系是人類社會最基本的關系，生態文明建設處在黨和國家事業全局工作的突出位置，中國現代化建設的偉大與艱難之處，就在于要擺脫對歐美國家現代化的路徑依賴，把生態文明建設放在突出位置，走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道路。中國社會主義事業的布局中經歷了從提出建設“四個現代化”，到提出“‘兩個文明’到‘三位一體’、‘四位一體’，再到今天提出的‘五位一體’”[2]的變化歷程，不僅體現了中國共產黨人對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規律認識的深化，也體現了中國共產黨人對人類社會發展規律認識的深化。把生態文明建設置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事業的戰略地位，其核心就是要求中國的現代化既要朝向共產主義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又應當基于我國生態制約的現實，從根本上解決好人與自然的關系問題，推動人類文明發展的生態轉向?；仡櫤头此贾袊伯a黨人對中國式現代化探索的歷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拓展到“五個文明”協調發展的高度，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在根源與基礎上將經濟社會發展的各方面內容實現貫通，從世界觀與方法論上打破了資本主義工業現代化的二元對立思維局限。此外，從中國式現代化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總體布局的五位一體分布，以及中國式現代化本質的落腳點在致力于推動形成人類文明新的形態來看，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在一定意義上已經超越了中國式現代化的其他四個內涵。以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現代化為重要特征的中國式現代化新道路創造了人類文明新形態，這是中國的偉大成就，也是中國對世界文明的偉大貢獻。

其次，中國式現代化是歷史唯物主義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生動實踐中，推動了馬克思主義自然觀的中國化與時代化，使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成為中國式現代化的特征性本質。人類對待自然的態度是思維方式的一種表現，馬克思主義認為人的主觀思維與客觀世界遵循同樣的唯物辯證規律，因此歷史唯物主義視野中自然的客觀實在也具有歷史社會性。中國式現代化作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重要成果，其本質上的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是自然觀視角上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問題做出的社會歷史考量。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強調要在中國式現代化過程中承認自然的現在性，即把歷史范疇上的社會生產看作是建立在自然界所提供生活的資料和勞動對象，而且也提精神食糧。進一步的，馬克思指出：“在人類歷史中，即在人類社會的產生過程中形成的自然界是人的現實的自然界；因此，通過工業——盡管以異化的形式——形成的自然界，是真正的、人類學的自然界?！盵3]128可以看出，馬克思主義洞察了資本主義社會的工業生產中自然界與人之間的分裂，人與人的關系的異化。正因為如此，作為一種與資本主義發展相區別的社會發展模式，中國式現代化由于強調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從根本上實現了人與自然關系的復歸，因而才能實現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相互協調，物質文明建設和生態文明建設同步推進。也就是說，中國式現代化是在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過程中才得以實現人的類存在本質。正是由于歷史唯物主義中的自然是作為關系的自然，包含著人與人、任何社會的關系，中國式現代化也才能夠在本質上實現人口規模巨大的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所以，中國式現代化中的人與自然關系，既有本體論意義上的內涵，還有人類學以及經濟學上的意義，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理應成為中國式現代化的特征性本質。

最后，中國通過生命共同體的價值理念，從價值根源上對西方工業文明中的現代性危機做出回應，反映了中國式現代化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價值歸宿。資本主義通過大規模工業化邁向現代社會的歷史進程表明，西方現代社會基于“主客二分”思維所形成的價值觀對科技理性的過分崇拜，忽視了自然的內在價值，形成了資本宰制下的現代化工業文明，人與自然關系的失衡成為資本主義現代性危機的根源。作為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內涵，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在本質上強調了構建一種新的哲學價值觀，在對待人與自然關系中的環境問題時，避免了人類中心主義與生態中心主義觀點的沖突，不主張在人類社會發展的過程中對人與自然做價值排序。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價值理念來自于中華傳統文化中的“和合”思想，既克服了以笛卡兒為代表的實體哲學，也打破了非此即彼的“二元論”思維，有效解決了中國經濟社會發展中的環境問題。特別是以生命共同體為代表的哲學思維，強調了自然萬物共同具有的內在價值，將人類的發展與自然的存在協同，在中國的現代化建設中內在地形成了協調自然空間與社會空間物質能量變換的方法論。此外，從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將建設綠色家園作為人類的共同夢想，并形成共謀全球生態文明建設之路的全球倡議可以看出，在國家戰略層面實現了世界范圍內的發展觀轉變。可以看出，思維方式的東方轉型和我國的生態文明建設實踐，為化解現代性危機提供了有益的價值遵循及實現路徑。總的來說，中國的現代化發展通過人與自然的共生實現社會價值與自然的價值共生，形成了以人民為中心的價值驅動，在本質上重新定義了中國式現代化的價值歸宿。

二、現代化進程中的生態問題：兩種理論的共識與分野

作為一個歷史范疇，現代化是一個世界性運動，從工業文明開始到現在已經持續300多年。這期間，人類憑借自己的理智不斷獲得新的科學發現與技術發明，不斷發起向自然的進軍，一心一意地要為自己在地上建造起人間天堂。美國當代學者艾愷(Guy S. Alitto)用“擅理性，役自然”概括西方現代文明的實質，即通過高度發揮人的理性功能，憑借科學技術，驅使自然服從于人類的意志[4]。應該說，西方現代化路徑是技術理性統治下的“主客二分”思維方式在經濟社會發展中的歷史性表現，割裂了人與自然的天然聯系的西方現代化也使得生態危機、生態災難成為西方現代化的必然產物。隨著資本主義工業化生產的全球范圍內的擴張，生態問題已經成為一個世界性的難題。唐納德·休斯在《世界環境史》中寫道：“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工業發展所造成的生態系統變化增加了一些曾經聞所未聞的成員，諸如钚和其他放射性廢棄物、不可降解的殺蟲劑、氯氟氫、塑料、人工合成的信息素和激素，以及其他種類的成千上萬的工業化學品?！盵5]1962年美國學者蕾切爾·卡遜(Rachel Carson)《寂靜的春天》和1972年羅馬俱樂部《增長的極限》以及一些類似著作的出版，反映出環境問題與經濟增長同時成為生態主義學者反思西方工業現代化進程的重要問題，并極大引發了政府和社會的關注。其中，以美國為代表的資源環境保護運動可以看作是世界現代化發展的轉折點，標志著人類社會開始放棄不計環境代價追求經濟增長的社會發展模式，轉而尋求環境保護與經濟發展之間的平衡。也就是從這個時期開始，西方的現代化理論開始真正關注社會發展中的生態問題。

作為一個概念，生態現代化首先興起于20世紀80年代的德國，由德國學者馬丁·耶內克和約瑟夫·胡伯提出。最初，生態現代化初始只是在“柏林學派”的學術團隊中使用，后來逐漸從柏林走向整個德國，從學術圈討論變成執政黨的基本政策(歐洲綠黨)。20世紀90年代，這一概念已經在國際上被廣泛使用。生態現代化理論發展的三個階段[6]：第一個階段(20世紀80年代)的特征是主張“科技萬能論”，以胡伯為代表的學者認為，工業化國家依靠不斷的科技創新，就可以成功解決其環境問題。但胡伯的理論很快遭到了其他環境主義學派的尖銳批判。生態現代化理論家隨即對最初的觀點進行調整。第二階段(20世紀80年代末至20世紀90年代初期)的理論特征可以概括為“社會因素論”，學者們對原來所堅持的科技創新在生態現代化中的核心作用進行反思，對于生態轉型過程中國家機構、市場、非政府組織、文化制度等要素在其中的作用進行了進一步的完善和論證。第三個階段(20世紀90年代至今)的理論特征是主張“全要素論”，除了對生態化生產及其要素進行分析外，也開始倡導生態化消費，并進一步對全球問題、歐美工業化國家之外的環境問題有所涉獵。生態現代化是為解決西方工業化、現代化所遭遇的一系列環境問題而提出的理論，涉及經濟、政治、文化、技術和社會等諸多領域，在工業文明的大歷史尺度上，保持著資本主義制度框架內解決環境問題的生命力。因其有效性，所以其受到了環保主義、生態主義、可持續發展理論等社會思潮的影響，并為后續世界的綠色化發展浪潮提供了經驗借鑒。

整體上看，西方生態現代化理論提出現代化過程中的生態問題主要有兩大解決路徑：一是對經濟發展中的環境問題保持技術樂觀主義的現代化態度，并不是其作為資本主義工業化不可避免的后果，而是對社會、經濟、技術改革的挑戰，試圖從經濟發展模式的轉換中找到出路；二是從現代社會的制度轉型尋找解決路徑，包括科學和技術、生產和消費、政治和治理。這也成為中國和西方在應對現代化進程中的生態問題形成共識與分野之所在。從共識性來看，對于工業社會發展，中國與西方社會已經形成共識，如環境問題對經濟社會發展制約的客觀性，現代化前景的樂觀性，在理論建構上的反思性，以及理論的實踐指向上。這些共識在中國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過程中都以特定的形式得到不同程度的體現，如中國在基本國策上強調的環境保護與生態治理，提出作為國家意志與政黨理論的科學發展觀與“兩型”社會構建等，都是在強調轉變經濟發展模式與環境治理模式，利用科學技術與社會制度從源頭上防治環境污染和破壞，找出一條環境和經濟雙贏的發展路徑。特別是在黨的十八大以后，在面對經濟發展新常態下，如何實現高質量的發展，中國也在發展理念上進行創新，實現了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發展理念為經濟社會綠色發展提供了一個可行的發展方向。

從中國現代化建設的實踐中可以看到，20世紀80年代初，西方生態現代化理論的提出正是中國式現代化的起步階段，學習、借鑒、追趕成為中國式現代化在理論與實踐中的主要任務。在中國現代化后發優勢的同時，壓縮時空的追趕發展也讓中國付出了巨大的環境代價，即生態環境問題在經濟粗放快速發展過程中集中暴露出來。恰好此時的生態現代化為中國的發展提供了一條“從源頭防治生態環境問題”的現代化道路和可供選擇的政策手段。從對西方可持續發展理念、新經濟模式無保留引進吸收，到創造性提出堅持以人為本、全面協調可持續的發展，建設“資源節約型社會、環境友好型社會”，“協同推進新型工業化、城鎮化、信息化、農業現代化和綠色化”也就成了中國現代化發展的歷史必然?？梢钥闯觯袊默F代化道路是一個從模仿到創新再到超越的過程，中國的現代化理論來源于這個偉大的實踐。然而，面對發展過程中的生態問題，西方生態現代化的理論及其路徑不可能一直有效，在經歷效仿之后，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理論在馬克思主義指導下，中國從自身的文化傳統形成的基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實踐的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現代化理論，在文化、政治與經濟的領域與西方生態現代化理論具有區別，體現出不同文化傳統、政治體制之外的中國式現代化的成功之處。

由于在價值理念和思維方式上的差異，中國的現代化理論在應對生態問題上與西方存在本質區別。需要指出的是，西方生態現代化沒有觸及理性——技術理性本身，是一種相對保守的綠色變革理論，其根本宗旨在于在不觸動現存社會制度(尤其是資本主義制度)的前提下，通過革新技術、增強公眾的環境意識、改善國家的行政管治與市場經濟手段等，以改良現代工業文明，盡可能減少現代化進程中的環境負效應。這種粉飾與修正在現實表現上可能有助于資本主義社會政治制度與生產模式得以一定程度的延續，但資本宰制之下的制度內生矛盾終究無法克服，并引發了資本主義現代社會的多重危機。因此，如何從社會歷史環境角度看待技術，如何在經濟社會發展與生態環境保護之間做出協同，以及如何認識現代化進程中的政治制度差異，需要新的思維方式與哲學價值觀，在內省與辯證之中重新思考人與自然的關系，推動形成不同于西方的現代化理論成為解決問題的關鍵。而生態文明建設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五位一體”總體布局的重要領域，通過推進生態文明建設走中國式現代化道路，正是理論創新在實踐探索中的生動體現。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我們堅持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堅持山水林田湖草沙一體化保護和系統治理，生態文明制度體系更加健全，生態環境保護發生歷史性、轉折性、全局性變化，我們的祖國天更藍、山更綠、水更清。”[1]11正是這種將生態文明建設貫穿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各方面與全過程的實踐，使中國形成了以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為重要理論特質和實踐特征的中國式現代化道路。

三、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現代化：中國超越西方生態現代化之路

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東西方力量對比之變是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兩種制度在社會發展過程中的較量。環境問題是當前世界各國面對的共同性問題。西方現代化發展模式讓資本主義國家生態危機頻發，僅靠科學技術應對這種與發展模式、與社會政治緊密關聯的共生性問題是遠遠不夠的。因此，回應現代化進程中的生態危機，中國式現代化理應在自身的理論與實踐創新中做出哲學觀念與價值根基上的變革，在經濟社會的發展中調整國家事務的戰略謀劃，實現對西方生態現代化道路的超越。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現代化理論相對于西方生態現代化理論，是中國現代化建設立足于我國自身實際的需要，是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優秀傳統生態智慧的融合，更是體現社會主義國家發展現代化的鮮明政治優勢體現。在此意義上，中國式現代化通過將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作為特征性本質，將生態文明建設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重要組成，在歷史唯物主義與辯證唯物主義的基本立場上對西方現代社會的發展進行反思，成為超越西方生態現代化的新的發展模式。

首先，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現代化汲取了中華文化的傳統辯證思維方式，以生態智慧作為滋養，在世界觀與方法論上消除了人與自然的對立。如果將現代化理解為從傳統邁向現代的社會變遷過程，那么這種變遷不僅是一個全球化進程，更有著民族性的特征。這種變遷是諸多復雜因素作用的結果，如經濟、科技、政治、文化等，相對于經常變動且具有顯著外在表現的經濟和政治因素，文化傳統和價值觀念等內容相對隱蔽，更具持久性，恰恰是這種更為韌性的要素才使得地方性的現代化進程表現出自身的優越性。“中華民族向來尊重自然、熱愛自然，綿延五千多年的中華文明孕育著豐富的生態文化。”[7]反思西方現代化與生態化之間的矛盾，其背后的西方文化價值傳統與思維認知方式是生態現代化理論的內生缺陷，而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天人之學”的生態模式和文化圖景，在價值理念和思維方式上為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現代化理論提供了認識論與方法論的優勢。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生態智慧超越了西方工具理性以技術視角看待環境的局限，在工具價值、內在價值與系統價值的多重視野下討論環境如何能被可持續地利用，思考人類社會發展中與自然的和諧相處，因此也超越了西方的“人類中心主義”與“生態中心主義”傳統，表現出一種在哲學層面上的優越性。

其次，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現代化建設中的指導地位，強調了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價值根基，為人類社會與自然界的協同可持續提供了政治保障。馬克思主義是在對象性范疇中把握人與自然的關系的，這種對象性是以主客體的雙向互為前提的，保證了在人與自然關系的問題上，人是作為自然的對象性存在。對此，馬克思指出，人作為一種類存在，和動物一樣靠無機界生活，這使得人對于自然的依賴表現為“人是自然的一部分”[3]95-96。如果忽視了人與自然共生的關系，人類社會也就失去了賴以存在的自然環境基礎。更進一步，馬克思主義強調生產力對于社會發展的決定性作用，而這種物質生產“沒有自然界，沒有感性的外部世界，工人就什么也不能創造”[3]92?？梢哉f，人類社會發展歸根結底要處理好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關系。而資本主義制度則破壞了這種共生關系，以犧牲生態換取經濟效益的增加，即便生態現代化理論提出的“環境保護同樣具有經濟價值”，也難以掩蓋資本主義制度的反生態本質。同時，馬克思主義認為，在社會歷史范疇中的人的關系最終也可以還原為人與自然的關系。因而相對于自然的可持續現代化進程，人類才是人類社會實現超越資本主義發展的歷史與邏輯必然。也正是在此意義上，馬克思主義關于人類社會發展實現現代化的問題是在對資本主義制度的批判基礎上提出的。馬克思主義強調共產主義社會中的“自由人聯合體”中的人與人之間的和諧關系，反映的也是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而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在制度上通過揚棄資本主義私有制，實現作為“完成了的人道主義”等于“自然主義”的社會主義。因此，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可以超越西方的生態現代化模式，真正實現人與自然以及人與自身的和解。

最后，中國式現代化是在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實踐中不斷發展完善而形成的理論成果和經驗總結，標志著中國共產黨對人類社會發展規律認識的不斷深化。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的重要特征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注重同步推進物質文明建設和生態文明建設”[8]。黨的二十大報告也強調，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梢哉f，建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是在馬克思主義指導下，立足于我國的特殊國情逐漸探索和發展起來的中國式現代化，致力于推動從工業文明到生態文明的范式轉換。中國式現代化就是一個不斷解放和發展生產力、促進經濟社會向先進文明邁進的過程。從新中國成立初期“四個現代化”目標的提出，到現代化發展的“三步走”戰略，再到“五位一體”總體布局的提出，特別是“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的制定，黨和國家事業的戰略規劃不斷完善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的發展通過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實現的是經濟社會發展在生產力上的優勢，實現了全體人民在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上的共同富?！，F代化是人類社會不斷邁向文明的歷史進程，其內在動力是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改革開放后一個時期內，我們形成過傳統單一追求速度外加規模擴大的粗放型增長模式和發展模式，盡管帶來了高速的經濟增長，但也積累了嚴重的環境問題。生態文明作為“五位一體”總體布局的重要組成部分，表明了中國共產黨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規律認識的進一步深化，也表明了我們所形成的中國式現代化必然是要協調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因而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已經不僅僅是中國式現代化的內涵，更是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特征，也是中國式現代化所要達到的最終狀態。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在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的指引下，中國共產黨人從文明的高度看待人與自然關系問題，探索出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道路，使中國實現了全面小康，歷史性地消滅了現行標準下的絕對貧困問題，中國經濟呈現持續向好的高質量發展勢頭。可以說，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內涵，揭示了中國式現代化的強大生命力。

歷史條件的多樣性決定了各國選擇發展道路的多樣性。以生態文明建設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實現社會與自然界永續發展的過程，也就是以中國式現代化推進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現代化的過程。中國式現代化道路是一個不斷探索和完善的過程，從效仿西方到實踐創新，中國的現代化道路已經實現用經濟、政治、文化、社會和生態多重發展超越西方資本主義的單一工業化發展。特別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現代化，有效回避了西方現代化模式在因制度缺陷帶來的反生態問題，因而表現出歷史與邏輯上的合理與科學。隨著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開啟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堅定不移地走中國式現代化道路，歸根結底要實現的是人與自然關系上的和解，實現自由全面發展，最終指向現代化發展成果的人民共享與世界貢獻，成為中國化與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