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擊土耳其地震救援

《中國經濟周刊》記者 張宇軒|連線土耳其報道

沖突頻發 連夜搜索 累到崩潰

1.多方救援力量齊聚搜救現場，但遺憾未發現生命跡象。

隨著土耳其地震救災重點從生命救援逐步轉向賑濟安置，國際救援隊伍開始逐漸撤離。在此次跨國大營救中，中國政府及國內社會應急力量共19 支救援隊伍、582人千里馳援土耳其災區。

中國政府派出的救援隊以及社會應急力量，在此次土耳其、敘利亞地震中救出了20 余名幸存者。中國政府、社會慈善力量援助土耳其的救災物資也在震后分批運抵災區，為當地災后安置、重建工作提供人道主義援助。

2.夜幕下的搜救現場

3.夜幕下的地震災區街道

救援隊遭遇“小插曲”

來自福建省廈門市的社會公益救援團體曙光救援隊于2 月9 日出發飛往土耳其，落地后即直奔部署地進行救災賑災行動。據隊長王剛向《中國經濟周刊》記者介紹，此次救援行動中，曙光救援隊集結了8 名具有豐富國際救援經驗的隊員。

從曙光救援隊在當地救援現場發回的視頻中可以看到，震后大批建筑化為斷壁殘垣，無數樓宇坍為廢墟。救援隊經過的街道上隨處可見碎磚、水泥塊，路邊不少民用車輛已經被廢墟覆蓋，深夜的街巷里一片死寂。

曙光救援隊部署在土耳其南部的哈塔伊省（Hatay）克勒克漢縣一帶，這里毗鄰土敘邊境，在此次地震中受災嚴重。經過對當地災情和受災地的需求進行調查后，土耳其時間2 月12日早晨6 點，救援隊就帶著第一批賑災物資抵達克勒克漢縣城，物資按計劃分發至3 個村莊安置點總計約6000名受災群眾的手中。

此次物資發放任務并不輕松，負責此項工作的隊員一直從早晨忙到傍晚。據王剛講述，在最后一個村莊出現了“一點不順利的小插曲”，由于這個村莊靠近敘利亞邊境，那里的敘利亞難民對當地的管理者“表示出不信任”，現場一度出現了爭執和沖突，但幸好在所有人的努力下，“這些東西都化解了”。

出于安全考慮，哈塔伊當地政府部門也派出軍隊協助和保護救援隊在當地開展工作。王剛表示，此前在與當地政府接洽時，一名高官就曾給救援隊打過“預防針”，“當地的治安形勢在這幾天（災后）急劇惡化，已經出現了好幾起涉槍支的沖突事件。”

各支救援力量也并非“孤軍奮戰”。王剛告訴記者，此次救援行動中，行動小組與當地的一些華人商會、中國民營企業商會和非政府組織取得對接，得到國內各行業愛心人士的廣泛捐贈。同時，還取得土耳其政府的大力支持，除了派出軍隊進行安防工作以外，土耳其貿易部的一名駐亞太區官員也一直在幫助救援隊解決問題。“他是在上海讀的大學，對中國非常熟悉，漢語也說得不錯。”王剛說。

盡管在這種不穩定的形勢之下，隨時都有可能會再度經歷一次“小插曲”，甚至遭遇更為復雜的突發狀況，但救援隊態度較為樂觀。“大部分的土耳其人民是非常熱情、非常和善的，在我們離開的時候一直向我們致謝，沿途都在向我們揮手致謝。”王剛對此頗感欣慰。

多國救援力量聯合，連夜搜救幸存者

土耳其當地時間2 月12 日19 時28 分，在《中國經濟周刊》記者與王剛的連線通信中，對方的通話背景聲中突然警笛大作，車載無線電通信頻率陡增。隨后，長達10 余個小時中，王剛再未有過任何回復。

直至次日上午，救援隊發回信息，記者才獲悉原委。當時，救援隊在執行完任務返程的途中收到一則求救信息，“5 人，有人還活著。”救援隊獲知消息后，立即調轉車頭開赴事發地點，“曙光救援隊現在前往，預計 50分鐘以后到達”。

“（搜救目標）是一名8 歲的小女孩，（在廢墟疑似有生命跡象）她的母親和姨媽抱著最后一線希望向我們求助，救援隊立刻調整車隊趕往現場。”王剛說，“到達現場以后，女孩的媽媽非常崩潰，說她的女兒可能在下面，因為當時地震的時候沒有跑出來，現在下面有生命跡象了。”

在搜救目標可能存在的兩個地點中，救援隊運用多種手段，歷時數個小時對目標進行了搜尋，王剛向記者詳細講述了此次搜救過程。

“在第一個搜尋點，（我們）進入廢墟，在廢墟里面清理通道，然后在通道里面做了仔細的搜尋，但是一無所獲。”王剛講述起當時的情況，“后面發現，因為她們（求助者）使用的是一個軍用熱成像探測儀，探測出來熱源相對敏感，（可能）不是人體。為了確保不遺漏搜救目標，我們邀請了葡萄牙的一支救援隊攜帶兩只搜救犬到場，兩只搜救犬經過反復確認沒有反應，證明已經沒有生命跡象，也沒有生命的體征。”

“第二現場，我們和一個希臘的救援隊進行配合，對整個現場進行聲波探測。當時在一個將近1500 平方米的廢墟上面，我們布置了5 個聲波探測儀，現場幾百名的救援人員在寒冷的深夜全部靜音，鴉雀無聲等待聲波探測儀的信號。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反復確認，確認二號廢墟沒有聲波探測的回應，也證明沒有人在地下進行聲響的求助。”

遺憾的是，盡管幾方救援力量竭盡全力，這名8 歲的小女孩依然蹤跡全無。最終，女孩的母親和姨媽在救援隊員的護送下，含淚離開現場。女孩的母親通過現場翻譯官向救援隊員表示感謝：“感謝你們做的一切，感謝你們的付出。”

行進在震后廢墟中的救援隊員

救援隊在災區安置點發放物資

搜救目標未果，女孩的親人抱在一起哭泣。

災區搭起的帳篷

王剛安慰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不可預料到的事，希望你們能夠堅強。”

此次救援任務的執行時間已經過了震后72 小時的“黃金救援時間”，奇跡沒有發生。王剛在總結搜救結果時寫道：“共搜救面積3200 平方米（建筑物2 幢），累計排除救援幸存者信息3 處，罹難者2 人。現場隊員能夠按照安全標準規范操作，身體狀況良好。”

救援隊“累到崩潰”

“返回駐地的時候，已經是當地時間的凌晨4 點半，經過短暫的休整，早上7 點鐘我們就進入了這一天的物資采購階段。”王剛說。經歷了一夜的忙碌，留給救援隊員們的休息時間都不足3 個小時。

“根據前一天我們在發放物資的過程中了解到的新需求，我們做第二批的物資采購。”2 月13 日，王剛他們的工作不僅包括物資采購，還要抓緊時間將物資送到受災群眾手中。當天下午將物資采購完畢，然后奔赴災區，把第二批物資送到受災群眾手中。

“我們了解到現在的主要需求是食品和帳篷，在采購不到帳篷的情況下，利用國內救災的經驗，我們采購了大量的防雨布，然后利用這個可以搭建一個臨時的庇護所，也可以給他們提供一些幫助。”王剛說。

2 月13 日，土耳其當地時間上午11 時，王剛與記者連線說明當天物資采購和發放的工作安排，疲憊的語氣中，短短幾句話重復了多次。語音信息的最后，王剛說：“不好意思，累到有點崩潰了，語無倫次了。”

（文中圖片均由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