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知不可昧

云溪子

古往今來，中華民族始終把“德”放在很高的位置。“自強不息，厚德載物”，被視為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可以說，中華民族是一個重德的民族。職業道德，是德的重要組成部分。今天，我們把職業道德列為積極提倡的社會主義道德之一。

職業道德，為大多數從業者所遵循、發揚光大。但恕我直言，如今的職業道德有許多令人不滿意之處，甚至出現了嚴重的問題。

這些年，我為一些小事煩惱過。家里煤氣灶臺板底下的電線裸露了，為了安全，我通過電話“114”找來了修理工。修理工進了廚房，打開煤氣灶臺板，二話不說，嘁里咔嚓把電線全剪了，然后說道：“點火器壞了，得換一個新的。”我問：“換一個點火器多少錢？”“最便宜的四百塊。”我聽后，氣不打一處來：一臺煤氣灶才一千來塊錢，一個點火器就四百塊！再說，這臺煤氣灶的點火器明明是沒毛病的。于是，我冷冷地說：“我不修了，請你給我恢復原狀。”“都拆了，怎么恢復呀？”“能拆就能恢復，你以為我一點兒都不懂嗎！”“你這位老先生怎么不講道理呀！”“是誰不講道理呢？”看我態度很堅決，不肯讓步，修理工妥協了：“你給一百塊錢，我給你換一個點火器。”當然，電線也換了。這可不是從街邊隨便拉來的維修工，而是通過“114”正兒八經的途徑找來的啊！

今年，我家的一臺空調需要移機，我聯系空調廠家，廠家派來了維修工。維修工看了一遍，說室外機的架子銹蝕了，需要換。我同意了。他又說：銅管有點兒發硬。我問：還能用嗎？他說可以用。可當我剛轉身去做別的事，他就叫我：銅管的接頭兒壞了，不能用了。我很納悶兒：剛才還說能用，怎么一會兒就不能用了呢？我咬牙忍了：那就換一根吧。我接著說：這室外機和室內機離得近，換一根三米的銅管吧。他說只帶了四米的。長一米就多百來塊錢呢。沒法，四米的也得換呀。結果，銅管長出不少，在室外機后面盤了一圈。試機了，維修工又說缺一點兒氟。我問：加滿得多少錢？答：給你優惠，一百四十塊。我粗算了一下，空調移一個機，已經花了好幾百塊錢（本來，空調移機只收人工費的），還要花錢加氟，一來氣：“不加了！”試了試機，效果還好，付了款。沒想到，剛過了兩天，這臺空調不制冷了。我請教行家，行家告訴我：那是維修工故意沒把閥門擰緊，氟跑光了。我的天，竟然有這等事！

我跟朋友談及此事，朋友說：你是少見多怪，這樣的事情太普遍了。你看看清洗油煙機的，有幾個不洗壞的。要么這兒壞了、那兒壞了，得換配件；要么干脆不能用了，給你換一臺——他們隨身帶著的。現在修什么不是修出一堆毛病，然后花冤枉錢消災。

其實，說起來這些事算不得什么大事，無非就是干活的人希望通過換配件多掙點兒錢，這些人也不容易。可是，我總覺得心里不安，倒不是因為自己多花了幾個冤枉錢。我擔心，如果聽任這樣的現象蔓延滋長，成了風氣，那就會侵蝕職業道德，損害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甚至影響社會風氣。

其實，我們對于道德建設是很重視的，從中央到地方都建立了級別挺高的“文明辦”。可是，實事求是地平心而論，我們的道德文明進步了多少？我們提出過不少口號，也樹立過一些典型。高尚的道德當然要提倡，時代楷模、道德標兵當然要大力表彰，讓大家學有榜樣。不過，在我看來，僅僅如此是不夠的。還有一些人，甚至可以說有相當一部分人，他們的道德還處在一個很低的點上。對于這些人，需要道德上的啟蒙。提倡存良知、不賺昧心錢、“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可能比那些高大尚的要求更有效果。

這樣做，境界當然不夠高。我們要承認，人們的道德水準是參差不齊的，有“小學”水平的，有“中學”水平的，也有“大學”水平的。小學的教材雖然起點不高，但按照因材施教的原則，卻不可少。小學是基礎。良好社會風氣的培育，打好基礎是很重要的。當年劉備告誡自己的兒子“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這是經驗之談、至理名言。今天那些制假販假、坑蒙拐騙、謀財害命的人，他們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嗎？大多數恐怕不是，而是由小到大、漸漸在邪路上越走越遠。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欲登高山，就從山腳起步。良知，是道德的山腳。我們從提倡不昧良知起步，定會慢慢攀登上道德的高峰。

【原載《小康》，本刊有刪改】

插圖 ／ 道德缺失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