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 偉,吳 斌
隨著數字化乳腺X線攝影(DM)的廣泛應用,新診斷的乳腺癌中單純導管原位癌(DCIS)的占比由原來的1%~2%急劇增加至20%[1-2]。在國內,術前對DCIS的確診主要依靠超聲引導下空芯針穿刺活檢的病理學結果。但空芯針穿刺活檢不能獲取完整的病變組織,在不同的文獻報道中,空芯針穿刺活檢導致病理學低估率可以達到40%[3],表現為術后切除病理診斷升級為更高級別的DCIS或浸潤性癌伴DCIS。此外據報道,術前診斷DCIS患者中行前哨淋巴結活檢后發現陽性淋巴結轉移的發生率為0.98%~13.00%[4-6]。因此,針對DCIS患者中可疑浸潤性癌的患者通過更嚴格的術前評估,能夠有效降低術前的誤診誤治概率,尤其是對類似三陰性、人表皮生長因子受體-2(HER-2)陽性及腋窩淋巴結陽性的患者,若診斷為浸潤性癌,則可能納入新輔助治療范疇,有利于患者獲得更佳的預后[7]。納入我院2019年3月—2020年3月收治45例乳腺單純DCIS為研究對象,其中9例(20%)出現誤診。本文對誤診患者的臨床查體、影像學檢查、病理資料等進行分析,旨在減少乳腺浸潤性癌的誤診。
1.1一般資料 本組9例均為女性,均已婚已育,年齡43~65歲,病程15 d~12個月。1例未絕經,2例處于圍絕經期,6例已絕經。所有患者皆為單側發病,其中右側7例,左側2例。所有病例在術后經病理診斷有不同大小的浸潤性癌成分存在,浸潤性癌最大徑0.8~2.1 cm。
1.2臨床表現 本組均以乳房腫塊就診,其中1例伴有乳房皮膚改變,表現為乳頭旁皮膚水腫、增厚;1例伴有右側乳頭褐色溢液。1例腫塊位于乳頭旁,其余患者腫塊距乳暈1.5~7.0 cm,分布于各象限內,腫塊形狀不規則,大小(1.6~3.5)cm×(0.8~3.6)cm,質地中等或硬,邊界不清,未與周圍組織粘連,活動度均較差。可觸及同側腋下淋巴結4例,其中1例淋巴結觸診大小2.0 cm×1.5 cm,質地較硬,活動度可,未與周圍淋巴結融合粘連;余3例淋巴結觸診大小1.0 cm×(0.5~1.0)cm,質韌,活動度可,未與周圍淋巴結融合粘連。
1.3影像學檢查 本組均行乳腺超聲、DM、MRI等檢查。①超聲:共發現腫塊10個,所有腫塊為形狀不規則、邊界不光滑(小葉、毛刺或蟹足狀)的低回聲腫塊且內部回聲欠均勻,2例可見腫塊內部散在點狀強回聲。乳腺影像報告和數據系統(BI-RADS)分類中1例4a類、5例4b類、2例4c類、1例5類,9例腫塊內部及周邊血流信號均為Ⅱ~Ⅲ級,收縮期峰值平均流速23.5 m/s,阻力指數均>0.7。同側腋窩淋巴結形態異常者3例,其中2例呈類圓形,皮質明顯增厚>3 mm,皮髓質分界不清,脂肪門消失,淋巴結內部血流信號豐富;其余1例可見皮質增厚而其余結構未見異常。②DM:7例見高密度腫塊影,2例等密度腫塊影;2例見呈集群分布的細小多形性鈣化,1例見簇狀不定型鈣化,1例見多發點狀鈣化;2例見內部沙粒樣鈣化;其余患者未見明顯鈣化影。③MRI:5例表現為類圓形或不規則形腫塊樣強化,邊緣不規則或清楚,內部強化不均勻;4例表現為區域性或段樣非腫塊樣強化,對側乳腺無對稱病灶,內部均勻強化。同側腋窩淋巴結呈圓形或類圓形4例,皮質明顯增厚>3 mm,脂肪門均消失。
1.4病理學檢查 本組均采用巴德公司14G一次性活檢針(規格:MQ1410 14G*10 cm)取病灶組織,每例6根。本組術前穿刺活檢發現6例高級別DCIS,2例中級別DCIS,1例中-高級別DCIS;其中2例伴有粉刺樣壞死。分子分型:LuminalB/HER-2陽性3例,LuminalB/HER-2陰性2例,HER-2過表達3例,三陰性1例。
1.5誤診情況及確診經過 本組術前均誤診為單純DCIS,均于入院3 d內行完整病灶切除手術治療,經手術病理檢查確診為乳腺浸潤性癌伴DCIS,誤診時間為9~19 d。
1.6治療及預后 本組均采用外科手術治療,6例行乳房全切術,2例行保乳術,1例行保留乳頭和乳暈的乳房重建術;所有患者行同側腋窩前哨淋巴結活檢術,4例前哨淋巴結活檢術后發現1枚轉移性淋巴結,然后行腋窩淋巴結清掃。所有患者依據術后浸潤灶大小、病理類型、手術方式等,完成后續治療方案。預后均良好,隨訪期間未見復發。
2.1疾病概述 根據2020年全球癌癥負擔數據,女性乳腺癌成為全球第一大常見癌癥,預計年增加發病人數超200萬人[8]。如此龐大的新增乳腺癌患者預示著更多DCIS的出現,對此類患者的精確診斷和治療值得引起臨床的重視。DCIS即癌細胞局限于導管內,故用術語“原位”來表示。因此理論上講,單純DCIS不會侵犯乳腺導管基底細胞層以外的鄰近組織、淋巴結和器官。一項納入1185例DCIS的單中心預后分析結果顯示,我國DCIS患者總體預后極好,5年總生存率、無局部復發生存率和無病生存率分別為99.9%、98.7%和96.6%,10年總生存率、無局部復發生存率和無病生存率分別為99.5%、97.8%和90.5%[9]。在臨床上,術前空芯針穿刺活檢病理診斷為DCIS的患者,由于其預后好于浸潤性癌,且治療以外科手術切除為主,臨床醫師容易掉以輕心,常盡快通過手術對病灶進行切除,甚至直接將病灶默認為單純DCIS,忽略了查體、影像學、病理學分型等方面可能對診斷和治療產生的影響。部分的浸潤性癌灶“偽裝”在空芯針穿刺活檢診斷的DCIS中,造成了對浸潤性癌患者的誤診、漏診,隨著新輔助治療在乳腺癌治療中的地位不斷提升,此類誤診、漏診將會影響患者的最佳治療順序,甚至影響患者療效。需要不斷總結經驗,降低誤診率, 提高臨床的診治水平。
2.2誤診原因分析
2.2.1臨床查體重視度差:臨床查體作為內外科醫師的基礎,在診斷疾病過程中具有重要作用。本組9例均為可觸及乳腺腫塊,已有研究表明,可觸及乳腺腫塊與術后病理診斷中升級發現浸潤性癌有顯著相關性[10-12],而大多數臨床醫師忽略了這項提示信息。在腋窩查體方面,1例腋窩淋巴結可觸及明顯增大,達2.0 cm×1.5 cm且質地硬,因病理診斷為DCIS,并未行腋窩淋巴結的病理學評估,最終導致該患者腋窩淋巴結陽性的漏診,還有3例查體可捫及腋窩淋巴結增大,均未行病理學評估,亦漏診。
2.2.2影像學檢查未能綜合評估:有研究表明,超聲提示腫塊直徑>2 cm和更高的BI-RADS分類是術后腫瘤病理升級的獨立危險因素[13]。而本組中,7例腫瘤直徑>2 cm,所有患者BI-RADS分類均在4a類以上。國外一項納入52個研究的薈萃分析顯示,在DM上有致密腫塊的患者與無腫塊或僅有鈣化的患者相比,術后病理升級的可能性更高[14]。同時,王富文等[15]指出,DM顯示伴細小鈣化灶患者術后發現DCIS病理診斷被低估的比例較大。在本組中DM均發現了致密腫物,6例可見明顯不同形狀及分布鈣化。LEE等[16]研究發現,術前MRI表現為腫塊樣強化、不均勻或環狀強化等因素是術后標本中有浸潤性成分的預測因素。趙雪等[17]的研究也指出,在MRI中,浸潤性癌的腫塊樣強化發生率明顯高于DCIS,且浸潤性癌患者病灶強化形式多表現為區域分布,內部強化不均勻,更進一步佐證了LEE等[16]的研究結果。本組中5例MRI表現為類圓形或不規則形腫塊樣強化且內部強化不均勻。同時,MRI對術前腋窩淋巴結轉移的預測也有較高的敏感度和特異度,甚至敏感度要高于PET/CT,淋巴結轉移在MRI上通常表現為淋巴結呈圓形或不規則形,皮質增厚(厚度>3 mm),脂肪門消失[18-19]。本研究中,4例同側腋窩淋巴結呈圓形或類圓形,皮質明顯增厚>3 mm,脂肪門均消失,最終該4例均發現腋窩淋巴結轉移。以上分析的影像學特點,本組均至少符合2項及以上,可能是術后病理出現浸潤性癌的原因。典型病例影像學檢查見圖1。
2.2.3術前DCIS分級分型未重視:核分級高是病理學低估的重要危險因素[10-11,14,16,20-21]。本研究中9例均為中、高級別DCIS。LEE等[16]、曹威等[21]、NICOSIA等[22]和MUSTAFA等[23]研究已表明,術前診斷分子分型為HER-2陽性的DCIS患者,術后病理伴浸潤性癌的可能性更大。以上分析的術前病理學特點均可能是病理學低估的原因。

圖1 誤診為乳腺單純DCIS患者術前超聲、DM、MRI影像學檢查圖像(女,63歲)
2.3防范誤診措施
2.3.1進行全面而專業的查體:對DCIS患者應更注重乳房及腋窩查體,對于可觸及的腫塊、異常的腋下淋巴結,需更為謹慎的結合影像學及病理學檢查分析,必要時,對腋窩淋巴結采取細針穿刺檢查甚至空心針活檢。
2.3.2多種影像學檢查聯合分析:在腫塊評估時,對術前影像學檢查存在腫塊>2 cm、BI-RADS分類4a以上、DM顯示致密腫塊或存在異形鈣化、MRI顯示腫塊樣強化且內部不均勻強化等征象的患者需提高警惕,若高度符合以上多項特征,必要時可再次對原發腫塊進行穿刺活檢。國外有回顧性研究顯示,穿刺活檢的次數與病理低估呈負相關[10,24];對腋窩淋巴結評估時,若影像學檢查發現淋巴結明顯增大、皮髓質分界不清、皮質增厚>3 mm、脂肪門消失,甚至部分有增大融合等征象時,則必須對淋巴結行穿刺活檢,取得病理學依據。
2.3.3多維度解析術前病理:穿刺時多點多方位取材有利于降低病理低估率,對穿刺活檢提示較高級別的DCIS,或術前病理檢測提示HER-2陽性等高風險因素,可綜合評估影像學檢查和查體,若具備多項術后病理升級的高風險因素,需再次對腫瘤進行穿刺活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