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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媒體競選如何強化美國政治極化:基于美國新冠議題的框架化考察*

2023-03-15 09:12:10葉淑蘭
社會科學 2023年2期

易 妍 葉淑蘭

媒體作為“第四權力”在美國政黨競選政治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肯尼迪因在1960 年第一次使用總統電視辯論成為“電視總統”;奧巴馬因在2008 年使用互聯網募集資金以及與選民互動被稱為“互聯網總統”; 2016 年特朗普通過推特勝選,成為名副其實的“推特總統”。到了2020 年的美國總統大選,在社交媒體上展開的競選更加白熱化。然而,伴隨著社交媒體競選時代到來的是愈演愈烈的黨派對立與政治極化。有學者指出,盡管政治極化在美國并不是新現象,但當下的極化程度可以說是20 世紀以來最高的,政治和社會共識變得難以達成。①節大磊:《美國的政治極化與美國民主》,《美國研究》2016 年第2 期。2022 年美國中期選舉也顯示,民主、共和兩黨再次在經濟、墮胎、移民等眾多議題上形成明顯對立,社交媒體平臺上隨處可見攻擊對手的激烈言辭。黨派之間的惡斗,相互否決已然成為今天美國政治的突出現象。①弗朗西斯· 福山:《政治秩序與政治衰敗》,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 年,第445—447 頁。

除了經濟發展不平衡與貧富懸殊外,競爭型的政治模式、選舉政治邏輯、政黨體制以及政治文化等因素共同促進了美國政治極化的形成與發展。②徐理響:《競爭型政治:美國政治極化的呈現與思考》,《社會科學研究》2019 年第6 期。其中,美國政治傳播模式的變化是不可忽視的因素之一。③龐金友:《國家極化與當代歐美民主政治危機》,《政治學研究》2019 年第3 期。一方面,社交媒體日益成為人們獲取政治信息的主要渠道之一,算法傳播不斷促進網絡集群的聚合,人們因為觀點的不同而相互排斥。④全燕:《西方社交網絡的政治極化與算法傳播的角色反思》,《社會科學》2018 年第10 期。另一方面,主流媒體與社交媒體展開更為激烈的交鋒,候選人通過社交媒體“直通車”方式與選民直接互動,從而對主流媒體形成“倒逼”機制。使用沖突性、挑釁性語言與反建制框架的候選人在社交媒體中更容易勝出,這也導致美國政治競選更可能激發民粹主義,產生“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

本文聚焦社交媒體競選時代如何以及為何強化了美國政治極化的問題,從政治傳播學的角度探討公共議題為何難以在不同黨派及其支持者間形成共識。本文運用新的級聯網絡激活模型對美國兩黨政治精英圍繞著新冠疫情所展開的議題框架競爭、擴散和強化的過程進行考察,探討社交媒體競選中的框架化過程與政治極化的關系。以期能對當前美國政治資源的競爭與政治制度的局限性問題提供一個融合政治學與傳播學的跨學科思考。

一、社交媒體競選時代美國政治極化的強化

所謂政治極化是指一個社會中正常的多樣性越來越沿著一個維度發展,人們越來越傾向于用“我們”和“他們”來描述和感知當前的政治與社會。⑤Jennifer McCoy et.al, “Polarization and the Global Crisis of Democracy:Common Patterns, Dynamics, and Pernicious Consequences for Democratic Polities”, American Behavioral Scientist, Vol.62, No.1, 2018, pp.16-42.一方面,政治極化體現在政治精英在各個公共議題上的對立與競爭。在美國,兩個主要政黨——民主黨和共和黨之間的競爭已經從傳統的關于政府干預經濟的規模和范圍的議題擴展到關于墮胎、避孕、同性婚姻、宗教自由、移民和槍支管制等社會與文化方面的斗爭。⑥Christopher Hare, Keith T. Poole, “The Polarization of Contemporary American Politics”, Polity, Vol.46, No.3, 2014, pp.411-429; Corwin D. Smidt, “Polarization and the Decline of the American Floating Voter”, American Journal of Political Science, Vol.61, No.2, 2017, pp.365-381.另一方面,政治極化也體現在公眾對公共議題的態度和認知的分化上。⑦佟德志:《當代美國意識形態的極化現象及其根源》,《探索與爭鳴》2020 年第9 期。公眾方面的極化在多大程度上源于政黨之間的極化,學者們對此持有不同的意見。⑧Noam Lupu, “Party Polarization and Mass Partisanship:A Comparative Perspective”, Political Behavior, Vol.37, No.2, 2015, pp.331-356.但不可否認的是,無論是政黨的極化還是大眾的極化都成為了今天美國政治的突出現象之一。

對于美國政治極化的成因,學者們嘗試從不同的方面進行解釋,存在政黨制度、經濟發展不平衡、貧富分化、政治文化等多元成因。⑨例如龐金友、趙西亞:《價值革命浪潮下當代美國政治信任的困境與反思》,《學海》2022 年第4 期;趙可金:《老國家與新 社會的錯位:美國政治極化的根源》,《探索與爭鳴》2020 年第9 期;王格非:《政治極化與政治沖突的“變質”:當前美國 政治困境及原因》,《美國研究》2022 年第3 期。其中,“競爭型政治”被視為形成美國政治極化的關鍵原因之一。徐理響認為,“競爭型政治”包含了“聯邦主義+國家主義”的競爭型政治模式、競爭型選舉政治邏輯、競爭型政黨體制、競爭型政治文化、競爭型政治下的媒體分裂以及不斷加劇的經濟社會不平等,這些共同加深了今天美國的政治極化。⑩徐理響:《競爭型政治:美國政治極化的呈現與思考》,《社會科學研究》2019 年第6 期。為了競爭而對立,為了否決而否決。正如弗朗西斯·福山所指出的,在一個健康的政治制度中,“檢查和平衡”是必需的,但今天的美國政治運行中卻被“否決性政治”(vetocracy)所主導。?弗朗西斯· 福山:《政治秩序與政治衰敗》,第445—447 頁。而這樣的政黨之間的競爭反映在社會層面上則表現為高收入、高學歷階層與低收入、低學歷階層在許多公共議題上形成觀點的差異,不同階層之間的溝通遇到阻礙,形成了對峙。因此,目前美國政治的極化已不僅僅體現在意識形態和政治立場上的分化,而是一種身份認同與情感上的分化。①Shanto Iyengar, Masha Krupenkin, “Partisanship as Social Identity; Implications for the Study of Party Polarization”, The Forum, Vol.16, No.1, 2018, pp.23-45.當黨派身份越來越作為一種社會身份時,不同黨派的人越來越不喜歡和不信任對方。這樣的情感極化無疑進一步加深了雙方在公共議題上的觀點分裂以及政治上的對立。

對于美國的政治競選來說,一個主要的變化在于今天進入了社交媒體競選的時代。如果說,在傳統媒體時代,政治精英與媒體之間存在著一種如同“索引”的關系,即政治精英們擁有更大的力量去決定媒體的報道,而媒體的報道決定了公眾對議題或政策的態度。②W. Lance Bennett, “Toward a Theory of Press-state Relations in the United States”,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Vol.40, No.2, 1990, pp.103-127.那么,對于政治候選人來說,管理好主流媒體便是獲勝的關鍵。但是,隨著互聯網與社交媒體的興起,索引理論的提出者蘭斯·班尼特(Lance Bennett)認為,“權威組織通過新聞媒體影響公共領域中的公民意見與行為”這一假設需要被重新評估。③W. Lance Bennett, Barbara Pfetsch, “Rethinking Political Communication in a Time of Disrupted Public Spheres”,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Vol.68, No.2, 2018, pp.243-253.他指出,“今天是公共領域破裂的時代”。④W. Lance Bennett, Barbara Pfetsch, “Rethinking Political Communication in a Time of Disrupted Public Spheres”,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Vol.68, No.2, 2018, pp.243-253.公共領域的破裂表現為公眾意見的分化、虛假信息的增加、傳統媒體傳播效果的受限等等。

一方面,我們處在一個“高選擇性的媒體環境”中,人們比以往更容易接觸到政治信息,獲取信息的渠道也更廣泛;⑤Peter Van Aelst, et al., “Political Communication in a High-choice Media Environment:A Challenge for Democracy”, Annals of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Association, Vol.41, No.1, 2017, pp.3-27.但另一方面,具有明顯政治立場的黨派媒體數量激增,公眾的媒體選擇被分流。主流媒體,例如《紐約時報》等,盡管有一定的立場偏向,但依然遵循新聞專業主義的標準,在觀點的呈現上盡量全面與客觀;而黨派媒體則會顯示出明顯的意識形態和政治觀點立場,突顯自己的偏好和視角。⑥Yphtach Lelkes, et al., “The Hostile Audience:The Effect of Access to Broadband Internet on Partisan Affect”, American Journalof Political Science, Vol.61, No.1, 2017, pp.5-20.有研究顯示,觀看具有明顯黨派立場的媒體內容4 分鐘,就能增加觀眾投票給該黨派候選人9%的可能性。⑦Gregory J. Martin, Ali Yurukoglu, “Bias in Cable News:Persuasion and Polarization”,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Vol.107, No.9, 2017, pp.2565-2599.而對比傳統媒體緩慢的融媒體之路,黨派媒體更善于利用社交媒體平臺影響公眾的態度以及煽動情緒。例如,在特朗普的支持下,創立于2007 年的布賴特巴特網站(Breitbart.com),由于其煽動性的新聞編輯與報道一躍成為美國新聞網站冉冉升起的“新星”。它聲稱在2016 年美國大選中,該網站在31 天內吸引了4500 萬的瀏覽者,創造了其英語政治內容與社交媒體的互動的最高紀錄。⑧《這些小媒體影響大!特朗普執政后白宮記者會產出新“明星”》,中國日報中文網,https://world.chinadaily.com.cn/2017-03/15/content_28569843_2.htm, 2021-04-21。

正如全燕所指出的,當西方主流政治陣營的領導者不斷利用社交網絡拉攏支持者,“社交網絡將繼續成為未來幾年建制和反建制陣營之間極端化沖突的中心舞臺”。⑨全燕:《西方社交網絡的政治極化與算法傳播的角色反思》,《社會科學》2018 年第10 期。社交媒體競選時代進一步放大了美國競選型政治制度、政治文化、經濟不平等等原因所帶來的政治極化。美國政治極化現象的出現由多種復雜的原因導致。但更為重要的是,政治極化“既是一個狀態,也是一個過程”。⑩Paul DiMaggio, et al., “Have Americans’ Social Attitudes Become More Polarized?” 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 Vol.102, No.3, 1996, pp.690–755.除了對政治極化的成因分析外,我們還需要關注于政治極化被強化的過程,從政黨精英和媒體、公眾之間的互動去探討其中的變化。框架化理論是一個討論政治家們如何建構議題的框架,并把這些框架傳遞給媒體與公眾,從而影響他們對這些議題的態度的理論,有助于我們從政治傳播的角度去理解政治極化的過程性與動態性。

二、框架化理論:理解政治極化強化過程的傳播學視角

“框架”代表著一種存儲在我們記憶中,具有傾向性的數據結構。①Marvin Minsky, “A Framework for Representing Knowledge”, in P. H. Winston (ed.), The Psychology of Computer Vision, New York:McGraw-Hill, 1974, pp.211-277.符號互動學家歐文·戈夫曼(Erving Goffman)認為,“框架”在人與人的互動中形成,人們使用某些特定的詮釋框架使原本混沌的情景變得具有意義。②Erving Goffman, Frame Analysis, Boston:Northeastern University Press, 1986.正是這些“框架”為我們提供了某種思路或者視角去組織我們的日常經驗。“框架”并不是一成不變的。我們記憶中的“框架”以及我們社會交往中經驗累積的“框架”都受到了不同因素的影響。一方面,我們“框架”了事件與經驗;另一方面,事件與經驗也不斷塑造我們理解與認知的框架。因此,“框架化”的概念包含了“框架”的形成與發展的過程,是一個過程性和動態性的概念。

在政治傳播學領域,美國學者羅伯特·恩特曼(Robert Entman)認為,框架化是一個挑選既定事實中的某些方面在溝通文本中進行強調,從而進行問題的定義、因果關系的解釋、道德的評判以及推薦評估的過程。③Robert M. Entman, “Framing:Towards Clarification of a Fractured Paradigm”,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Vol.43, No.4, 1993, p.52.在這個過程中,政府、黨派精英、大眾媒體、公眾都是參與者。但最終哪一種框架成為了被共同接受的主流框架,這實質上是權力競爭的結果。④Robert M. Entman, Projections of Power, Chicago:Chicago University Press, 2003, pp.1-21.因此,框架化分析經常被用于考察人們在公共生活中進行話語爭斗與協商民主(deliberative democracy)的過程。⑤潘忠黨:《架構分析》,《傳播與社會學刊》2006 年第1 期。如前所述,在美國“競爭性政治”的政治體制與政治文化下,各種公共議題都伴隨著建制派與非建制派之間的話語斗爭與協商民主的過程。為何在某些議題上共識越來越難以達成,為何政治極化不斷地出現并且其程度越來越高?框架化理論是一個很好的理解政治極化強化過程的視角。

在傳統媒體主導的時代,學者們發現政治議題的話語框架總是從政府到非政府精英,再到大眾媒體,并通過文本的生產,最后傳遞到公眾。在這個過程中,想法和信息的傳遞總是自上而下的,頂端的群體或個人擁有能力去創造和設定框架,而在底部的一般公眾難以改變政治框架。⑥Robert M. Entman, “Cascading Activation:Contesting the White House’s Frame after 9/11”, Political Communication, Vol.20, No.4, 2003, pp.415-432.某一特定框架不斷地被強化,對受眾的個人認知框架便產生了一定的影響。然而,社交媒體時代,互聯網的即時性與互動性進一步加強,人們可以更容易參與到政治話題的討論中。賽伊和卡斯特爾認為,這是一個人人都可參與的個人化政治時代,同樣也是一個公眾更容易被情感渲染,公眾輿論越來越難以預測的時代。⑦Araba Sey, Manuel Castells, “From Media Politics to Networked Politics:the Internet and the Political Process”, in Manuel Castells (ed), The Network Society: A Cross-cultural Perspective, Cheltenham:Edward Elgar Pub, 2004, pp.375-378.面對今天變化的政治傳播環境,恩特曼對原有的框架化傳遞過程進行了反思,提出了新的“級聯網絡激活模型”(Cascading Network Activation)。

在“級聯網絡激活模型”中,很重要的一個改變就是:從政治精英到公眾的信息通路更加多樣化,而并不像以前一樣,主要是通過主流媒體進行框架的傳遞。⑧Robert M. Entman, Nikki. Usher, “Framing in a Fractured Democracy:Impacts of Digital Technology on Ideology, Power and Cascading Network Activation,”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Vol.68, No.3, 2018, pp.298-308.如圖1 所示,首先,我們需要把不同黨派的政治精英分隔出來,而不能簡單地統稱為政治精英。這是因為在框架競爭方面,在黨派間的觀點進一步分裂的背景下,政治議題的框架化也呈現出更具競爭性以及更加分化的特點。

圖1 級聯網絡激活模型②修改自Robert M. Entman, Nikki. Usher, “Framing in a Fractured Democracy:Impacts of Digital Technology on Ideology, Power and Cascading Network Activation”,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Vol.68, No.3, 2018, p.303。

其次,在框架的擴散方面,雖然主流媒體仍可作為其中一種途徑,但顯然政治精英通過其個人的社交媒體賬號對公眾直接進行信息和觀點的傳達,在今天成為了可能。例如,美國前總統特朗普經常通過其個人推特賬號(@realDonaldTrump)與公眾進行互動,同時批評主流媒體提供了虛假新聞。⑨Martha J. Kumar, “Presidents Meet Reporters:Is Donald Trump an Outlier among Recent Presidents?”, Presidential Studies Quarterly, Vol.50, No.1, 2020, pp.193-215.他這樣的做法也讓部分支持者選擇相信主流媒體并不可信的說法。另一方面,支持共和黨的人更傾向于選擇保守派的媒體獲取政治信息,而支持民主黨的人則會傾向于選擇自由主義的媒體。目前大部分美國主流媒體,如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等,都更偏向于采用了自由主義(偏民主黨)的立場。而福克斯新聞(FOX)、布賴特巴特網站則更多地被視為保守派媒體。但是,保守派媒體的受眾忠誠度卻遠遠高于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等自由主義媒體的受眾忠誠度。①Jeffrey E. Cohen, The Presidency in the Era of 24-Hour News, 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8, pp.160-173.因此,兩個黨派的精英正通過兩個截然不同的媒體途徑與各自的支持者進行互動,形成了兩個互不交融的信息閉環。

再次,在框架化效果方面,在新的級聯網絡激活模型中,公眾被劃分為三組:一組是支持民主黨的公眾;一組是支持共和黨的公眾;還有一組則是立場中立的公眾,他們更多地接收主流媒體的信息。當公眾分別接收來自各自支持的黨派精英以及媒體的信息和觀點時,他們對某些特定議題的觀點便會得到強化,從而形成不同的政治態度。不同黨派具有競爭性的政治觀點和立場往往集中體現在民主選舉的過程中。不同黨派的政治候選人通過對同一議題的不同立場的表達來爭取各自的支持者。③William Feltus, et al., Inside Campaigns:Elections through the Eyes of Political Professionals, London:SAGE Publications, 2017, pp.28-29.在這種情況下,接收特定渠道信息的不同黨派的支持者也便越來越容易形成“我們”與“他們”的定位區分,而針對某個議題的共識則越來越難以達成。

那么,在社交媒體競選時代,政黨精英之間的框架競爭如何傳遞給公眾,從而影響到社會共識的達成?政治精英們在競選中對特定議題的框架化過程如何加深了政治極化的程度?基于級聯網絡激活模型,本文提出以下幾個研究問題:

研究問題一:總統候選人的框架建構,如何加強了二元對立的框架競爭模式?

研究問題二:兩黨的政治精英們在對候選人建構的議題框架進行發展和傳播擴展中,如何加強了建制派與反建制派的對立?

研究問題三:媒體在框架選擇中,如何加強了傳統媒體與社交媒體的框架較量?

研究問題四:公眾在對框架認知方面,如何強化了觀點對立模式?

三、議題的選擇與分析方法

在每一次競選中,美國民主黨和共和黨都會就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各方面的議題展開辯論。候選人在不同議題上的立場影響著最后的選舉結果。 2020 年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讓新冠議題成為了一個美國全民關注的議題,涉及經濟、政治、社會、醫療等各個方面,并具有較強的辯論性。因此,本文選取2020 年美國總統競選中的新冠疫情議題,作為研究在社交媒體競選時代民主黨和共和黨對議題進行框架化的案例。

(一)美國新冠議題的政治極化背景

2020 年1 月30 日,世界衛生組織宣布把新型冠狀病毒疫情列為“國際關注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隨后,盡管美國衛生部同樣把新冠疫情設為“公共衛生緊急狀態”(public health emergency),時任總統特朗普堅稱“病毒在控制之內”,并仍在美國愛荷華州舉行了規模千人的選舉動員會。①“Timeline of the Coronavirus Pandemic and U.S. Response”, Just Security, https://www.justsecurity.org/69650/timeline-of-the-coronavirus-pandemic-and-u-s-response/, 2022-08-31.隨著疫情在美國蔓延,聯邦政府和各州政府之間在資源分配、防控政策上開始出現各種爭辯。以紐約州州長安德魯·科莫為例,作為民主黨人的他曾多次和特朗普互相公開指責。②《紐約州長怒斥特朗普的“封城說”是宣戰,特朗普被迫改口》,騰訊網,https://new.qq.com/omn/20200329/20200329A0F4RC00.html,2022-08-31。而美國媒體也只能用“混亂”與“困惑”來形容特朗普政府在防疫上的表現。③“America First in the Time of COVID-19”, The Hill, https://thehill.com/opinion/national-security/487571-america-first-in-the-time-of-covid-19, 2022-08-31.“未能有效地利用統一的思想、設置匹配的機構以及設立明確的目標”是今天學者們對特朗普政府防疫失敗的總結。④David P. Carter, Peter J. May, “Making Sense of the U.S. COVID-19 Pandemic Response:A Policy Regime Perspective”, AdministrativeTheory & Praxis, Vol.42, No.2, 2020, pp.265-277.而導致特朗普無法積極抗疫的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2020 年的美國大選。⑤邢悅、劉曉欣:《政黨極化、民主危機與美國政府新冠疫情治理的失敗》,《國際論壇》2022 年第3 期。

每四年的美國總統大選,候選人總是圍繞著不同議題開展辯論。候選人選擇強調什么同時不強調什么,把這些議題置于某些特定的框架中,這不僅體現著不同候選人的不同立場,更重要的是,這是競選策略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構成獲得競選資金與支持率的基礎。在2020 年美國大選中讓特朗普糾結的是到底打“防疫牌”還是“經濟牌”。在疫情暴發之前,美國經濟的整體表現被認為是特朗普謀取連任的最大“政績”。然而突如其來的疫情讓特朗普政府幾年來取得的經濟成就變得黯然失色。⑥刁大明:《2020 年大選與美國政治的未來走向》,《美國研究》2020 年第6 期。當防疫與恢復經濟在某種程度上相矛盾時,特朗普只能選擇其中一個立場對新冠議題進行包裝。

與之相對應的是特朗普的競爭對手,民主黨候選人拜登毫不猶豫地把防疫放在了最優先的位置。拜登陣營拋出了多個競選口號,其給出的信息是明確而有針對性的,即反對特朗普的“美國優先”“重建美好”“做一個為所有美國人的美國總統”。⑦“A Presidency for All Americans”, https://joebiden.com/, 2021-04-21.可以說,拜登陣營設定的這些信息就是由美國新冠疫情的發展所決定的。可見,在2020 年美國總統大選中,新冠這個議題對美國政治經濟社會生活產生極為重大的影響,被高度政治化,是競選的核心辯論議題,同時也是極容易產生輿論極化的議題。

(二)分析方法

根據級聯網絡激活模型的要求,圍繞著所選議題的框架化過程,本文的數據由以下幾部分構成:

1.大選期間兩次總統候選人電視辯論文本以及雙方競選網站上部分相關演講的文本。這部分數據將用于分析兩位候選人相關議題的框架建構部分。作為美國總統大選期間最受矚目的活動,電視辯論往往是爭議性議題最為集中的場合,同時也是影響選民看法,贏得支持率的重要場合。⑧William L. Benoit, “A Meta-analysis of the Effects of Viewing U.S. Presidential Debates”, Communication Monographs, Vol.70, No.4, 2003, pp.335-350.因此,大選期間電視辯論的文本提供了較為理想的分析候選人議題框架建構的文本。

2. 2020 年8 月18 日至11 月5 日期間,民主黨和共和黨主要政治精英的推特(twitter)賬號數據。2020 年美國總統大選正式開啟的時間是9 月4 日,民主黨正式提名拜登為總統候選人的時間是8 月18 日,一個禮拜后特朗普被確定為共和黨候選人。因此,選擇8 月18 日作為時間節點的開始,11月5 日投票日后一天作為結束,這樣可以更好地覆蓋整個競選期間兩位候選人對疫情相關議題的觀點表達。通過Python 獲取這個期間拜登推特1295 條,特朗普推特3522 條。為了更好地挖掘兩位候選人和其他政治精英的互動,筆者還爬取了民主黨副總統候選人哈里斯(881 條)、前總統奧巴馬(134 條)、國會眾議長佩洛西(253 條)、民主黨美國佛蒙特州的聯邦參議員伯尼·桑德斯(153 條)、共和黨副總統候選人彭斯(120 條)、美國參議院共和黨人領袖米奇·麥康奈爾(97 條)的推特。

3.媒體數據方面,根據2016 年總統競選期間媒體的立場,①“Partisanship, Propaganda, and Disinformation:Online Media and the 2016 U.S. Presidential Election”, https://cyber.harvard. edu/publications/2017/08/mediacloud, 2020-12-20.《紐約時報》被選為主流媒體的代表,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和《赫芬頓郵報》(The Huffington Post)作為自由主義媒體的代表,福克斯新聞和布賴特巴特網站作為保守派媒體的代表。這些媒體在總統競選期間對新冠疫情報道的數量非常龐大。如前所述,電視辯論是對議題辯論最為集中的場合,同樣媒體對候選人電視辯論的報道也會集中體現了它們的議題框架。通過LexisNexis 數據庫,設置時間以及“總統候選人電視辯論(presidential debate)”的關鍵詞搜索,共獲取《紐約時報》20 篇,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105 篇、福克斯新聞131 篇。在《赫芬頓郵報》和布賴特巴特網站上分別獲取40 篇和56 篇相關新聞。

4.公眾反應方面,本文利用美國兩大民意調查機構——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后簡稱皮尤)以及芝加哥全球事務委員會(Chicago Council on Global Affairs,后簡稱芝加哥全委會),在2020 年到2021 年間針對美國新冠議題所做的民意調查。通過“COVID-19”的關鍵詞在它們的官網上搜索,篩選其中包含黨派不同態度的調查后,共獲得皮尤相關報告58 篇,芝加哥全委會報告11 篇。

內容分析法與話語分析法用于對上述材料進行分析。內容分析法主要用于分析材料中的主題、主角、態度等可量化總結的變量。話語分析法主要用于挖掘框架元素(frame elements)及意義闡釋。根據恩特曼的定義,框架由問題的定義(Problem definition)、因果解釋(Causal attribution)、道德評判(Moral evaluation)以及方案(Treatment)四個元素組成。②Robert M. Entman, Projections of Power, Chicago:Chicago University Press, 2003, pp.1-21.我們通過話語分析法挖掘以上框架元素,并對比兩位候選人及其所處黨派政治精英的不同話語框架。媒體框架的分析有別于政治話語的框架分析。在結合恩特曼、甘姆森等人的研究后, 媒體話語的框架結構劃分為三個層次,即包含新聞的主旨的第一層次;包含新聞的主要事件、語境、歸因、評論以及結果的第二層次;以及包含新聞中所運用的修辭手法、文法組織以及比喻等微觀層面的第三層次。換句話說,在兩位候選人政治話語的框架分析的基礎上,我們結合新聞報道的特征,加入對新聞主旨、新聞事件、新聞評論等元素的考察。③Zhongdang Pan, G. Kosicki, “Framing Analysis:An Approach to News Discourse,” Political Communication, Vol.10, pp.55-75; 臧國仁:《新聞媒體與消息來源》,臺北:三民書局1999 年,第153 頁。

四、社交媒體競選中新冠議題的框架化及其對政治極化的強化

針對新冠疫情防控優先,還是經濟重啟優先,是否需要封鎖疫情嚴重地區等議題,民主黨與共和黨的政治精英們建構了不同的框架。而社交媒體的使用也使得這些框架的塑造更為口語化,用詞更為庸俗化,更具情感化,從而更容易推動一些攻擊對手的負面框架的呈現。兩黨政治精英們在社交媒體競選中對美國新冠議題的二元對立的框架化過程,是如何推動了美國政治極化的強化,成為下文重點探討的問題。

(一)總統候選人的框架塑造:二元對立競爭模式的加強

在2020 年美國社交媒體競選中,兩黨候選人形成了疫情防控和重啟經濟兩個二元對立的話題框架(詳見表1)。首先,在疫情防控方面,拜登的“特朗普無計劃”與特朗普的“防疫成就”框架之間形成對立。拜登通過攻擊特朗普政府疫情防控的失敗,來喚起選民對當前政府防疫舉措的不滿,然后通過強調自己提出的一系列防控方案以獲取選民的支持。在這個問題上,特朗普無法直接攻擊拜登。他采取了一種防守以轉移攻擊的復合策略,防守策略主要表現為強調“防疫成就”框架。他一方面用否認與逃跑的方式采取“甩鍋中國”的策略,一再強調所謂的“中國病毒”“中國責任論”以及“中國賠償論”,從而把球踢給中國。另一方面,特朗普采取一種迂回攻擊方式,稱拜登是“北京(的)拜登”,拜登“領導”華盛頓精英容忍掠奪性的中國。①《美國大選:疫情之下特朗普和他的新對華戰略》,BBC,https://www.bbc.com/zhongwen/simp/world-52529290, 2020-11-29。因此,在面對拜登所建構的“特朗普應對疫情蔓延負責”的道德評判時,特朗普將責任的問題歸咎到中國的頭上以作為回應。

表1 兩位候選人的議題框架建構分析

而對于是否應該重啟經濟的問題,拜登強調的“有條件重啟”框架與特朗普推行“不能關閉”框架也產生了對立。雙方的議題框架中都具有較強的解釋邏輯和道德評判。拜登強調已經有超過20萬的人因為新冠肺炎失去了生命,他試圖以情動人來強調疫情防控的重要性。但特朗普則更強調的是失業率,人們不能沒有工作,必須保持經濟運轉以及學校開放。雙方在此議題上的明顯分裂,也成為了本次大選爭取選民支持的關鍵點。②刁大明:《2020 年大選與美國政治的未來走向》,《美國研究》2020 年第6 期。拜登與特朗普的不同框架展現了生命安全與經濟發展之間的緊張對立與兩難選擇。

在總統競選過程中,在野黨候選人將在任總統的經濟業績與治理業績作為參照系,在發起沖突性與攻擊性框架上更具有優勢。在任總統連任競選的競爭力主要來自對政治資源的把控與較好的政治與經濟業績。而特朗普這方面表現的不足成為他連任失敗的一大重要原因,這也說明框架的影響力與說服力并非只是語言游戲,而是還來自客觀事實的支持。但由于總統競選本身就是一場你贏我輸的零和游戲,其固有的對壘性質也決定了總統候選人框架建構必然具有競爭性,極易呈現出一種二元對立的模式。

正如肯尼斯·伯克提出,認同在內容上存在同情認同、對立認同和無意識認同(或誤同)。③肯尼斯· 伯克:《當代西方修辭學:演講與話語批評》,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 年,第161—163 頁。拜登一方面強調新冠疫情死亡人數獲得選民的同情認同,另一方面則通過攻擊特朗普防疫不力以及經濟增長乏力,塑造一種對立認同。特朗普則通過大量的“自夸”的營銷型話語來建構同情認同,他使用非常個性化的語言“自吹自擂”,激起一些共鳴。在大選過程中,他們通過不同的場合和平臺反復地強調他們各自的議題框架,從而達到擴散和強化的目標,后面將進一步分析民主黨以及共和黨的黨派精英們如何通過社交媒體來擴散和強化以上的話語框架。

(二)兩黨政治精英的框架擴散:建制派與反建制派對立的加強

在傳統媒體競選時代,反建制派言論難以得到充分的表達,反建制派候選人也難以勝出,然而社交媒體競選時代則為反建制派候選人的崛起提供了契機。 網絡社會的結構中并沒有所謂的“中心”,其結構是扁平的,信息是流動的。①Manuel Castells, The Rise of the Network Society, Oxford:Wiley-Blackwell, 2000.在權力更為扁平的社交媒體時代,總統候選人的產生與勝選可以憑借社交媒體直達公眾,而跨越黨內政治精英。特朗普在2016 年贏得競選的勝利表明了黨內精英支持已經不再是總統勝選的一個必不可少的前提條件。 2020 年即使特朗普以現任總統身份競選連任,其話語框架依然沒有獲得黨內精英的支持,他依然憑借個人社交媒體發力。然而有意思的是,網絡是開放的,信息流動卻是封閉的。②Tsan Kuo Chang, et al., “Open Global Networks, Closed International flows”,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Gazette, Vol.71, No.3, 2009, pp.137-159.競選期間兩位候選人的競爭成為建制派與反建制派之間的競爭,他們的自由信息流動只發生在各自空間內,但在彼此空間之間卻是缺乏流動的,以至于形成兩個信息的閉環。

第一,拜登的框架代表了建制派的立場,在民主黨精英中擴散,在較大范圍形成一致的話語框架。對比拜登和特朗普大選期間在推特上互動最多的前十個賬號的類型分布與占比,可以看到,拜登的推特有超過80%都是在與民主黨成員互動,其中62.3%是與其競選團隊成員,特別是搭檔哈里斯(@KamalaHarris)的互動,拜登有98 條推特(37.2%)在提及或者轉發哈里斯推特的內容(參見圖2)。除此以外,接近20%的推特在和民主黨主要的政治精英進行互動,包括前總統奧巴馬及其夫人米歇爾、希拉里等。這些民主黨精英的推特內容與拜登的“特朗普無計劃”的話語框架保持高度一致。例如,在一段視頻中,前總統奧巴馬與拜登同時出鏡,介紹了在他們執政時期早已有一本長達69 頁的有關傳染病大流行的行動指南。但顯然,特朗普政府把這個行動指南置于腦后了。

圖2 競選期間拜登推特互動最多的十個賬號的類型分布與占比

第二,特朗普的框架反映了反建制派的立場,即使在建制派的共和黨精英中的擴散仍然相當有限,難以形成一致的話語框架。與拜登不同,在特朗普前十個互動最多的推特賬號中,共和黨成員的占比并不高,只有10.4%(參見圖3)。但是,特朗普傾向于轉發保守派媒體,如布賴特巴特網站或者保守派媒體節目主持人的推特的內容來強化自己的觀點和話語框架。另一方面,只要有媒體對疫情防控做正面報道時,他便立即回應,從而再次把話題置于他的“防疫成就”的框架中。

圖3 競選期間特朗普推特互動最多的十個賬號的類型分布與占比

作為特朗普競選搭檔的彭斯并沒有進入到特朗普互動最多的前十名的賬號名單中。特朗普在推特上與彭斯的互動僅有20 條,大部分的內容為提示網民他們正在各州進行巡回拉票活動。在彭斯的120 條推特中,也僅有5 條是與新冠疫情有關的內容,這與他作為美國新冠疫情工作小組組長的身份并不相符。他的這些有關疫情的推特內容也并沒有配合特朗普的“防疫成就”框架。共和黨精英并沒有為特朗普的“防疫成就”框架站臺。

第三,跨越黨內精英的直達媒體或公眾的框架擴散,對傳統黨內精英框架擴散模式形成挑戰,并反建制派的崛起提供了平臺。如果說拜登作為民主黨總統候選人,他所建構的有關新冠疫情的話語框架在民主黨主要精英的話語中得到了進一步的加強和擴散,那么特朗普的有關話語框架并沒有在共和黨的主要精英中得到強化和擴散。但是,反建制派總統候選人可以借助社交媒體采用直通車模式直達媒體與公眾,直接影響選民而擁有更多操控競選的權力。一旦候選人競選成功,所在黨派為了自身政黨利益,再轉而對當選總統持支持態度,形成一個以社交媒體“倒逼”黨內精英的模式。但是,我們可以看到這也進一步加深了建制派(精英)與反建制派(草根)之間的鴻溝。

(三)媒體的框架選擇:傳統媒體與社交媒體框架較量的加強

在政治競選的過程中,候選人的政治話語不可避免地成為傳統媒體與社交媒體的的主要消息來源。然而,作為“把關人”的傳統媒體工作者們,總是會根據自己所認定的讀者需求以及所在媒體組織提供的工作規范,對消息來源進行篩選、增減、包裝或綜合。①Pamela J. Shoemaker, Stephen D. Reese, Mediating the Message in the 21st Century: A Media Sociology Perspective, New York:Routledge, 2014, p.12.媒體話語框架并不會被直接說出,而總是被隱藏在新聞的標題、導語、主要新聞事件的描述以及新聞評論等話語中。②Teun A. Van Dijk, News as Discourse, Hillsdale:Lawrence Erlbaum Associates Publisher, 1990.對新冠疫情報道中傳統媒體話語框架結構的分析表明,不同立場的媒體之間截然不同的框架選擇(詳見表2)。然而在社交媒體競選的時代,支持民主黨與共和黨傳統媒體之間的框架的競爭逐漸讓位于傳統媒體框架與社交媒體框架的競爭,從而打破了傳統媒體框架在總統競選中的主導地位。

表2 五家媒體對新冠肺炎疫情相關議題的話語框架對比

(續表)

第一,自由主義傳統媒體與拜登框架保持一致并占據優勢。傾向于民主黨候選人的《赫芬頓郵報》以及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與拜登在總統電視辯論中的政治話語保持了高度的一致,它們的報道多次延續拜登的“特朗普沒有計劃”的話語框架,一方面報道目前疫情的嚴重性,一方面批評特朗普低估了疫情的嚴重性。例如,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特別推出了一個欄目叫做“事實查驗(Fact Check)”,對特朗普和拜登在電視辯論中的言論進行驗證。在這個欄目中,特朗普的言論在經過“事實查驗”后發現都是錯誤的,而如此同時,拜登的說法經過“查驗”后都是正確的。有意思的是,保守派媒體布賴特巴特網站同樣設立了這樣一個“事實查驗”的欄目,但這個欄目則集中指出拜登的言論是不正確的,而特朗普說的都是正確的。由此可見,自由主義媒體和保守派媒體形成了顯著的對立狀態。雙方都稱自己在做“事實查驗”,但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結果:一方認為特朗普失責,而另一方則認為特朗普已經做得很好了。

第二,保守派媒體雖然與特朗普框架保持一致,但在數量與音量上均處于劣勢。當自由主義媒體或主流媒體大多與拜登的話語框架保持一致時,保守派媒體則和特朗普的話語框架保持高度一致,即強調特朗普政府抗疫的成就,同時認為拜登如果當選,則是“獨裁”的開始。①“Between President Trump and Joe Biden; Comments on Mask-Wearing by Pennsylvania Governor Caught on Hot Mic Draw Controversy”, Fox News, 2020-09-29.無論福克斯新聞還是布賴特巴特網站都更聚焦于新冠疫情中的經濟問題。它們都試圖強調在疫情來臨之前特朗普領導下所取得的巨大的經濟成就,由此推論,在疫情過后,特朗普會再次帶領美國獲得同樣的經濟發展。

第三,基于社交媒體的少數“逆襲”模式的出現。無論是2016 年大選還是2020 年大選,民主黨候選人都獲得主流媒體“一邊倒”的支持。但特朗普憑借在社交媒體中發布的沖擊性言論,引起主流媒體的跟進報道,反而獲得了話語主動權。 2020 年大選特朗普在獲得少數幾個保守派媒體支持的基礎上,依然依靠社交媒體對主流媒體進行“倒逼”。由此可以看到,民主黨與主流媒體的框架合力極為容易受到來自社交媒體邊緣人群的挑戰。

主流媒體記者因為不愿意扎根中西部、南部以及農村地區去理解基層人士的想法,這些少數邊緣群體因社交媒體的賦權而擁有力量,這時候總統候選人的社交媒體策略就顯得極為重要。傳統媒體和和社交媒體個體賬戶在框架設定上的矛盾加深。 傳統媒體的框架設定甚至可能激起來自社交媒體的對立框架設置。而這些對立框架設置可能是雜亂無章的,沒有統一的框架,但是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出于對主流的反對。因此,在社交媒體競選時代,主流媒體的支持未必是一個有利因素,它可能會更容易刺激一股“為反對而反對”的力量。

(四)公眾的框架認知:觀點分裂模式的強化

如前所述,在今天的政治信息環境里,受眾有著更多的信息渠道選擇。但是,高選擇度的信息環境并不意味著受眾選擇的多元化。恰恰相反,媒體內容和媒體的使用出現了碎片化,受眾的選擇呈現極化的趨勢,而民意也因此出現兩極的分化。①Peter Van Aelst, et al., “Political Communication in a High-choice Media Environment:A Challenge for Democracy”, Annals of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Association, Vol.41, No.1, 2017, pp.3-27.對于2020 年美國總統大選,美國著名的民意調查機構——皮尤研究中心把它稱之為:“充滿政治分化、陰謀論以及不同新聞消息來源的大選”。②“Political Divides, Conspiracy Theories and Divergent News Sources Heading Into 2020 Election”, Pew Research Center, https://www.journalism.org/2020/09/16/political-divides-conspiracy-theories-and-divergent-nene-sources-heading-into-2020-election/, 2021-04-21.從公眾框架認知的角度,可以發現以下三方面特征:

第一,對于新冠疫情這個議題,兩黨的支持者的看法和態度迥異。通過前文從候選人到兩黨精英,再到不同立場媒體的框架對比,我們可以看到兩黨對新冠疫情所建構的不同話語框架。當民主黨方面更多地強調新冠疫情為一場前所未有的公共衛生危機時,85%的民主黨人把它看成是對美國公共衛生的巨大威脅,卻只有45%的共和黨人持有這種看法,85%的共和黨人認為重振經濟才是更重要的議題。③“Economy and Covid-19 Top the Publics Policy Agenda for 2021”, Pew Research Center, https://www.pewresearch.org/politics/2021/01/28/economy-and-covid-19-top-the-publics-policy-agenda-for-2021/, 2021-04-21.而這種看法無疑是在對特朗普所強調的框架的認同,即經濟重啟優先于疫情防控。可以看到,美國對于新冠疫情的公共輿論是分裂的。

第二,兩黨的支持者在對待信息源的態度上存在巨大的差異。以總統候選人社交媒體賬號為直接消息源的受眾,對傳統媒體的報道更具有批判性。在今天,政治精英與公眾在社交媒體平臺上的直接互動,成為了重要的政治框架化渠道。調查顯示即使同為共和黨人,依賴于特朗普以及白宮作為直接信息源的人和依賴于媒體作為信息源的人在對疫情的看法上存在著顯著差異。直接從特朗普處獲取信息的人更愿意相信疫情被夸大了,同時也認為媒體對疫情的報道非常不準確。④“Political Divides, Conspiracy Theories and Divergent News Sources Heading Into 2020 Election”, Pew Research Center, https://www.pewresearch.org/journalism/2020/09/16/political-divides-conspiracy-theories-and-divergent-news-sources-heading-into-2020-election/, 2021-04-21.換句話說,對于共和黨人的支持者來說,被視為“權威”消息源的特朗普,比主流媒體更具議題框架的建構能力。特朗普長期輸出的“假新聞”話語,也讓共和黨的支持者對主流媒體更加批判。但是,另一方面,超過90%的民主黨人認為特朗普有關新冠的信息具有強烈的誤導性。⑤“Majority of Americans Disapprove of Trump’s COVID-19 Messaging, though Large Partisan Gaps Persist”, Pew Research Center, https://www.pewresearch.org/journalism/2020/09/16/political-divides-conspiracy-theories-and-divergent-news-sources-heading-into-2020-election/, 2022-09-15.由此可見,黨派的身份顯著地影響了受眾對媒體的選擇以及對其的信任度。

第三,中間選民在框架選擇中“選邊戰”。在過去數十年間,美國選民的黨派分歧呈現不斷擴大的趨勢,不同政治陣營的選民對于同一個領導人的不同評價之間的差距日益擴大。在1972 年,共和黨選民肯定尼克松總統表現的比例與民主黨選民之間的差別是 36%,但到了2004 年的小布什總統這個差別上升到71%,幾乎是30 年前的兩倍。⑥節大磊:《美國的政治極化與美國民主》,《美國研究》2016 年第2 期。具有強烈黨派認同的選民(即兩黨黨員)群體規模在過去20 多年間均未發生重大變化,但“獨立選民”的比例在2019 年時,達到34%。⑦倪春納:《選舉制度如何放大美國的政治極化——對選民整體極化論的質疑》,《探索與爭鳴》2021 年第2 期。“獨立選民”在選舉中根據黨派的不同框架進行“選邊站”。在2020 年大選期間,60%的“獨立選民”認為新冠疫情是目前最嚴重的威脅。而這一觀點是和民主黨選民接近的。⑧“Americans’ Views on Key Debate Issues:COVID-19, Race, Election Interference, Economy”, The Chicago Council on Global Affairs, https://globalaffairs.org/commentary-and-analysis/blogs/americans-views-key-debate-issues-covid-19-race-election-interference, 2021-05-02.這也解釋了為何最后民主黨在新冠議題上的框架獲得了更廣泛的支持,從而有利于候選人拜登的當選。因此,總統候選人的框架設置、框架擴散以及社交媒體的使用策略對于影響中間選民的態度具有重要的作用。

對照恩特曼的級聯網絡激活模型,我們需要反思模型中有關中間選民這部分。恩特曼的模型中仍有相當一部分的分量給立場中立的公眾群體。然而,從新冠議題的案例分析來看,這部分人群依然會“選邊站”。換句話說,在某些議題上,并不存在模型中的所謂立場中立的公眾部分。而這恰恰就是我們所討論的政治極化現象。在政治極化的背景下,立場中立的公眾不斷被壓縮,而不同黨派的支持者們更容易在社交媒體競選時代形成觀點、態度甚至行動上的對立。

結 語

本文嘗試以美國兩黨政治精英對新冠議題的框架化過程為切入點,描繪在社交媒體競選時代,一個公共議題的不同框架如何從黨派精英傳遞到公眾的過程,分析這個過程如何強化了政治極化。基于級聯網絡激活模型,可以發現美國民主黨和共和黨政治精英針對新冠議題提出了競爭性的話語框架,并通過各自的媒體途徑對各自的框架進行不斷的強化。相較于拜登和民主黨的精英們在這些社交媒體平臺上形成了緊密的互動團隊,在議題的話語框架上保持了高度的一致,共和黨的政治精英們則沒有為特朗普站臺,特朗普更多的是通過保守派的媒體或媒體人在社交媒體上進行議題框架的擴散與強調。這些框架最后傳遞給各自的支持者,形成了截然不同的觀點和態度,同時也迫使中間選民“選邊站”。 這樣一個在政治精英—媒體—公眾之間形成的框架化過程讓我們看到在社交媒體平臺傳播下,盡管信息的選擇越來越具多元性,但民意卻越來越呈現分裂與對抗。

基于以上對社交媒體競選如何強化了美國政治極化的過程性考察,本文提出以下三個方面的反思:

第一,對社交媒體政治精英與公眾溝通模式的反思。在今天,美國的政治精英們已經離不開社交媒體平臺。在2021 年國會山事件后,被各大社交媒體封鎖賬號的特朗普不得不另尋出路。他絞盡腦汁地開拓新的社交媒體平臺。終于在2022 年2 月16 日,他在自己的公司開發的社交媒體平臺—— “真相社交”(Truth Social)上宣布重開個人賬號。①“Exclusive:Trump’s Truth Social App Set for Release Monday in Apple App Store, Per Executive”, Reuters, https://www.reuters. com/world/us/exclusive-trumps-truth-social-app-set-release-monday-apple-app-store-per-2022-02-20/, 2022-09-21.可見,對于美國的政治精英們來說,掌握了數字權力,意味著擁有了更多的資源和途徑去“形塑”民眾的政治態度和行為。美國的政治議題博弈越是激烈,運用大數據以及虛擬現實(VR)等技術進行框架競爭的手段就更加多樣化,框架的競爭與擴散也將更加高效與精準。但同時也更容易形成觀點極化的各個網絡“群組”,出現一種分裂的“網絡巴爾干化”現象,即某一子群成員的互動更傾向于在現存子群中的互動,而不是形成“全球村”或全球化式的互動。②Marshall Van Alstyne, Erik Brynjolfsson, “Electronic Communities:Global Village or Cyberbalkans?”, http:/ /web.mit.edu/ marshall/www/papers/CyberBalkans.pdf, 2021-05-02.網絡空間的群體成員避免和外來者、陌生人接觸,他們共有的人格特征變得更具排他性,形成意識形態同質的“興趣共同體”。③周宏剛:《試論社交媒體時代的人格政治——以2016 年美國總統大選為例》,《華中傳播研究》2018 年第2 期。正如在案例考察中所展現的,民主黨與共和黨兩個陣營越來越異質化,而中間派變得更為匱乏。社交媒體時代的競選無疑更強化了今天的美國政治極化。

第二,對美國政治制度以及政黨體制的局限性的反思。不斷加深的美國政治極化,顯然給美國的民主制度和民主自由價值理念帶來更大的挑戰。當下美國政黨政治呈現一種“十字撕裂”狀態,如果說兩黨間縱向撕裂的表現是黨派“極化”,那么橫向撕裂的標志則是黨內上下層間愈演愈烈的民粹主義。特朗普執政后,推動共和黨的整合,其傳統保守主義和反全球化/本土主義兩種價值觀突顯。但是,民主黨的內部整合則比較滯后。社交媒體的發展造成了更加激烈的政黨博弈與政黨內部分化,必將推動政黨進一步的改革、重組與重生。正如福山所指出,在美國多重的分權制衡政治體制下,黨派的分裂、利益集團的施壓、政治極化并不是故事的結束。其后果可能是更為“災難性”的“否決政治”與政治僵局。①弗朗西斯· 福山:《政治秩序與政治衰敗》,第445—447 頁。當民眾被置于兩個截然不同“回音室”中,各自的立場不斷被加固,情緒被煽動,這是否意味著民眾智識的進一步僵化。如何進一步進行政黨政治與選舉制度的變革,避免政黨發展的“十字撕裂”,重新凝聚自由民主的共識,這是目前許多西方民主國家急待改革的問題。

第三,對中國如何應對的反思。美國政客通過反華框架,把中國作為對立面進行攻擊,把美國抗疫不力的造成的集體沮喪、憤怒以及悲情投射于中國,企圖在美國國內形成一種心照不宣的對華“投射性認同”。美國兩黨在對華政策上的框架競爭主要體現為民主黨更多使用價值觀與意識形態框架,而共和黨更多使用經貿與安全框架。對于中國來說,如何避免成為西方國家國內政治框架中的反對主角,應對西方現有的“反華”框架,需要加以深入研究,在掌握西方民主國家議題框架化規律的同時,加強對于涉華框架演進趨勢的研判,以防患于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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