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經鳳 曹世臻 HUANG Jingfeng CAO Shizhen
城市近郊鄉村是城鄉融合、鄉村振興的前沿地帶,在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探索城市近郊鄉村規劃對于生態資源保護、人文資源傳承和鄉村建設發展的重要意義。研究以桂林市雁山區楓林村為例,總結分析近郊鄉村發展困境,在規劃中引入文化記憶理論,以文為媒,轉換文化價值外部輸出,提出修復“三生”物質空間及節慶習俗等非物質空間,依托“三生+節事之旅”的“3+1”模式,實現鄉村振興的村落愿景,為類似鄉村規劃提供參考。
鄉村振興;近郊鄉村;文化記憶;鄉村規劃
近郊鄉村是鄰近城市,在經濟、社會、文化等方面與城市關系緊密,交通聯系便捷,城市與鄉村空間景觀共存的區域。由于城市和鄉村2種力量的博弈,使得近郊村莊成為鄉村空間變化最顯著、最敏感的區域。
在我國城鎮化進程中,近郊鄉村作為城鄉融合發展的前沿地區,各類要素流動較頻繁密切。大量城市元素的注入導致大部分近郊鄉村在建設過程中忽視了村落自身固有的文化內涵,極大地改變了原有的自然生態環境。城市的生產生活方式對鄉村傳統生活方式也產生了較大影響,依存于傳統習俗的記憶及古老的文化遺存,在城市文化沖擊過程中逐漸流失。
文化記憶是以記憶的形式實現對文化的傳承,以文化要素的形式實現對歷史的記憶,以載體的形式實現對記憶的重現。其通過“記憶之場”承載記憶,從而具備社會整合功能,可提高居民之間的認同感,是激發村莊發展的內源性發展動力。20世紀90年代德國歷史學家揚·阿斯曼提出該理論,并指出文化記憶具有固定點,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文化記憶的形式可以是建筑、文本等物質實體,也可以是實踐、語言等其他形式。揚·阿斯曼更加注重日常生活對個體和集體記憶產生的影響,認為文化記憶可以跨越時空進行傳承,但其必須有“載體”才能得以重現。
從文化生產、衍播的角度看,文化記憶與文化空間聯系緊密。文化空間既承載了文化記憶所蘊含的歷史、情感、意義和符號,又體現出建設實踐中人與人、人與空間的多元互動關系。故文化空間的形成與生產是文化記憶的積淀與重構。文化記憶理念在近郊鄉村規劃中體現為對村落空間的傳承與塑造,將文化記憶融入鄉村空間可重現記憶之場,能有效避免出現“千村一面”現象,使鄉村在發展中呈現獨特的魅力(見圖1)。

1文化記憶結構
楓林村位于具有桂林市“南大門”之稱的雁山區,距老城區26km,離臨桂新城區28km,區位優越,屬于典型的近郊鄉村。村莊地處雁山區東部,緊鄰雁山大學城,周圍人流密集,主要通過桂林繞城高速及良豐路、104省道對外聯系,交通極為便利。
楓林村地勢相對平坦,西側為已開墾的大片良田耕地,東側為分散的山林用地,中部坑塘水系密布,生態環境良好。楓林新村、老村、留田新村3座自然村散布在山水田園之間,構成了山、水、林、田、村和諧共生的美麗鄉村畫面。
楓林村于300多年前由遠離城市的偏遠山區遷移至桂林近郊的丘陵地區,是桂林中心城區周邊唯一的瑤族村落,有著較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但隨著居住環境、生活方式等發生較大變化,世代相傳的民俗節慶日漸消失?,幾鍤v代相傳的嘗新節、敬鳥節、盤王節、洗泥節等傳統節日中,唯有盤王節傳承至今,然而隨著人口流失及城市文化注入等原因,僅存的盤王節也缺少了原有的儀式感。村民仍記得自己是瑤族后代,文化歸屬感強但缺乏保護與傳承,瑤族文化的記憶結晶丟失,使楓林村成為“似瑤非瑤仍是瑤”的村落。
村莊風貌受現代城市生活影響而喪失瑤族特色,現存建筑包括年久失修的黃土磚房、紅磚墻樓房及經過整改的現代化住宅,建筑風格各異且質量參差不齊,此外,還存在電線亂拉外露、明渠雨污合流等現象。由于3個自然村之間有一定距離,公共空間缺乏系統組織和整合設計,僅有空曠的水泥場地,配套基礎設施單一,缺乏文化主題的氛圍烘托,空間利用率較低,大部分建成環境品質較低(見圖2)。

2楓林村建成環境現狀
在鄉村振興背景下,楓林村因文化記憶斷層及傳統文化的保護傳承意識不強,導致民族文化資源未得到較好的利用,文化價值無法轉換成為社會與經濟價值,產業結構單一,整體發展滯后且缺少特色。規劃應綜合考慮其近郊區位優勢,深入挖掘民族文化資源,修復織補物質載體——村落“生產、生活、生態”空間,找尋活化節慶習俗等非物質載體,重塑文化記憶,聯動發展文旅,以文促游,以游融產,以產興村。
規劃在基本保留原有聚落格局的基礎上,以瑤族文化感知體驗為核心,以山水生態景觀滲透為依托,場地規劃布局成“一心一軸兩帶六片區”的功能結構(見圖3)。依托瑤族傳統節事文化帶動村落旅游產業發展,以抓住新時代楓林村面臨的發展契機,采用“三生+節事之旅”的“3+1”模式實現楓林村發展愿景。

3空間規劃結構
3.1.1 保山育林,融入文旅體驗
村落東部的山林空間既是楓林村的生態屏障,又是生產生活的物質空間。可在不同區域采用不同方式修復生態空間,對于山體裸露的區域進行人工干預,豐富喬木、灌木、地被植物的種植比例,采用綠化補植的方式實現滿山覆綠;對于山體植被情況相對良好的區域,調整植物配置以豐富林木層次,提高生物多樣性,營造兼具觀賞性與功能性的山野風光。在特定區域設置合適的景觀路線,打造富含瑤醫康養文化元素的景點,充分發揮山林空間在生態涵養、生態旅游方面的多重功能。
3.1.2 沃田活水,激活水文空間
對現有水田選取水旱輪作的方式改造土壤結構并提高土壤肥沃度,如春夏種稻谷,秋冬種油菜;對旱田進行復合立體種植,提高進行農田產量。整合利用楓林村現有坑塘水系構建人工濕地系統以凈化河道水質,便于農田灌溉的同時吸收去除農藥等化學物質殘留元素,在山水田園中加入帶有瑤族文化元素的觀光棧道、休憩座椅等,營造具有瑤鄉文化氛圍的濱水活動空間。
3.2.1 優化鄉村風貌,提升人居環境
從瑤族傳統古民居中提取花格窗、坡屋頂、吊陽臺等建筑元素,采用灰白色系主色調和木材、石材等鄉土材料,對建筑進行整改修繕,突出其民族特色的同時統一建筑風貌。針對連接各自然村的現有道路,通過梳理網絡骨架,統一道路寬度,采取改曲為直、改陡為緩、文化融入等措施,提升其通達性、舒適性和觀賞性,形成瑤鄉風情景觀道路,提高村民出行質量。
3.2.2 重塑公共空間,打造康樂家園
通過調研得知,相較于活動廣場等公共空間,村民更喜歡聚集在家門口、大樹下、公路旁等零散空間,故需織補重塑零碎空間,提升村民的使用舒適度和便利性。首先通過強化村民的主體意識,引導其清拆村中廢棄舊建筑、清理自家門前屋后的雜物,實現“三廢”(廢棄住房、廢棄曬場、廢棄豬牛欄)變“三微”(微菜園、微果園、微花園)。其次在上述碎片空間中構建鄉土景觀,植入多元活動設施,并適當加入瑤族元素,營造文化傳承氛圍,打造以“瑤韻印象”為主題且體現主客共賞習俗的康樂家園。
3.3.1 多元產業融合升級
基于重一產、缺二產、弱三產的現狀,搭建一產培育、二產加工、三產服務形成“三產融合”的農產品流通生態圈。首先,試點發展“農漁互動”的產業模式,開拓楓林村水田立體種植模式,輔之以特色漁業,打造水稻與水禽、蓮藕綜合種養形成的復合循環農業模式;其次,由單一種植向高附加值的農副產品加工轉變,加快建設楓林特色農產品加工基地;三是通過品牌塑造投放到餐飲店、特產店、農家樂等服務門店,將線上售賣與線下配送結合形成O2O模式。
3.3.2 文旅產業創新發展
聯合瑤族傳統工匠、現代手藝工匠等提煉瑤族鄉村生活內涵,對加工農產品進行LOGO和特色包裝設計。以電商平臺為媒介,通過線上平臺推介,運營品牌形象,線下與實體經濟相結合進行批發流轉,打造農副產品溯源系統,拓寬楓林農產銷售渠道。以互聯網移動技術與信息平臺為基礎,在三產層面實行精準管理,促進產業鏈高效運行,形成良性的經濟循環與互動。
對于楓林村的瑤族文化而言,村民即記憶主體,已修復的“三生”空間作為物態記憶場所,而節慶習俗則為其非物態記憶之場。節慶習俗作為文化記憶的載體之一,有著悠久的傳承歷史和深厚的精神文化內涵,具有提高集體文化認同感和提升文化自信的作用。規劃可在生態修復、產業融合的基礎上為村落另辟新的前進道路——節事之旅。通過民俗活動體驗等外部手段,讓游客感受瑤族獨特的文化記憶,并喚起村民內心深層的文化記憶。
3.4.1 分時擇節,周期運行節事活動
節事分層級運行,在不影響日常農事活動的同時,根據一年四季時節氣候,結合現有產業特點分周期進行節事沉浸式體驗活動策劃,營造主客共享的村落空間,如田間、水上、林下,游客通過“打卡游”有機融入村民的原生生活(見圖4)。針對近郊鄉村無法留住游客的局限,植入瑤族山水民歌節、瑤家美食節、瑤醫康養節等內容發展鄉村夜經濟,打造桂林近郊“楓林唱晚”特色鄉村夜經濟品牌,讓游客不僅方便地進來,而且開心地住下。

4節事策劃框架
3.4.2 游線驅動,煥活楓林節事文化
游憩路線分為“重大節事”游線和“一般節事及日?!庇尉€。基于楓林村現有空間資源結合瑤族節事文化進行針對性開發利用,結合不同游客人群需求,打造多樣化空間游線。結合“游戲化”理念,以空間作為游戲場地、以節點作為學習打卡地,賦予游客特定角色,游客打卡景點的同時完成游戲任務。每完成1個任務打卡即可獲得楓林徽章,憑徽章數量獲得相應等級的節慶禮品或免票優惠。
3.5.1 打造共同體
以文化記憶為紐帶,激發村民的個人意識,形成村民合力,打造鄉村治理共同體。實施“一核多元”模式,以政府為核心,企業、高校、村民等多元主體共同參與治理,實現生產生活共促的發展格局。
3.5.2 制定鄉約鄉賢
基于古鄉約鄉賢機制,融入現代社會平等的合作關系以及德治、法治、自治的鄉村治理體系,建立新鄉約鄉賢機制。以培育本地鄉賢為主,引入德才兼備之人為輔;遵循尊重鄉村自治的原則,組建鄉賢理事會,協助村“兩委”共同制定4項楓林特色鄉約:運行之約、產業之約、生態之約、空間之約,共促鄉村善治新局面。
城市近郊村地帶易因城市的快速擴張而被侵蝕,故在規劃時應避免對近郊村莊大規模的推倒重來或“千村一面”的發展模式。文化記憶作為鄉愁的載體,是凝聚村民集體的紐帶,合理轉換文化價值,可更好地帶動人才回流,促進鄉村發展。
研究以桂林市楓林村為例,運用文化記憶理論,為城市近郊鄉村規劃提供新發展策略,以期在規劃中保護傳承日漸消失的近郊鄉村傳統文化,實現村莊文化價值的轉化輸出,增強村民的文化認同感,實現鄉村文化記憶重塑與鄉村全面振興的雙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