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心脾相關理論探討天王補心丹的臨床和基礎研究進展

顧慶龍，錢海華

（南京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江蘇 南京 210004）

天王補心丹（TWBXD），這一被《攝生秘剖》列為卷首的補心神效方，具有滋陰清熱、養血安神之功效，被收錄于“十二五”規劃方劑學教材，主要治療心系病證。根據《黃帝內經·素問·五運行大論》“心生血，血生脾”的理論，心脾兩臟緊密相關。據《醫方集解》所載，天王補心丹也可用于治療消化系統疾病。“心主血，血不足，故大便燥而秘，或時溏者，心火不能生脾土也”。本文試圖從中醫心脾理論出發，對近年來天王補心丹在臨床研究、中醫基礎理論研究和實驗藥理學研究中的進展加以總結分析，以期為本方的臨床應用提供思路及啟發。

1 天王補心丹的臨床研究進展

1.1 治療神志疾病

1.1.1 失眠 失眠，中醫又稱“目不瞑”“不得眠”“不寐”，是以睡眠維持困難包括入睡困難、醒后再難入睡等為特征的臨床常見病證。覃煜等[1]選取50 例陰虛慢性失眠患者，以天王補心丹為基本方進行治療，隨證加用安神藥物，結果顯示患者的臨床總有效率達82%。表明天王補心丹對陰虛慢性失眠癥有顯著療效，能使睡眠障礙癥狀得以緩解，且具有較低的不良反應發生率。周映君等[2]選擇46 例失眠癥患者進行研究，用天王補心丹加減治療，干預后患者的睡眠質量得到較為明顯的提升，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量表（PSQI）評分較治療前明顯降低，治療總有效率達95.65%，取得了較好的臨床療效。

1.1.2 焦慮抑郁 王銘等[3]對58 例心肌橋患者在對照組治療的基礎上給予中藥天王補心丹治療，干預后患者的軀體化癥狀陽性率、健康問卷抑郁癥狀群量表（PHQ-9）陽性率、廣泛性焦慮障礙量表（GAD-7）陽性率均低于對照組（P＜0.05）。表明天王補心丹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有效控制心肌橋患者的軀體化癥狀，減輕抑郁、焦慮等情緒。馮志江[4]將考前緊張綜合征患者分為治療組和對照組，給予治療組天王補心丹治療，給予對照組谷維素片及心理療法治療，結果顯示治療組的總有效率較對照組高（P＜0.05）。說明天王補心丹對于考試前緊張綜合征的緩解效果明顯。

1.1.3 注意缺陷多動障礙 注意缺陷多動障礙俗稱多動癥，常發生于兒童時期，癥狀表現為注意缺陷、情緒沖動及行為多動。姚奇鵬等[5]對102 例注意缺陷多動障礙證屬氣陰兩虛證患兒進行對照研究，給予對照組鹽酸哌甲酯治療，觀察組在此基礎上加用天王補心丹治療，結果表明，治療3 個月后觀察組無論是在中醫證候評分、心理癥狀評分，還是在康奈爾兒童多動癥行為量表評分方面均較對照組降低更明顯（P＜0.05）。證明在常規治療的基礎上加用天王補心丹可有效控制氣陰兩虛型注意缺陷多動障礙患兒的癥狀，有利于患兒的正常生活和學習。

1.2 治療心系疾病

1.2.1 心臟神經官能癥 心臟神經官能癥是由精神心理問題而引發的，以心悸、胸悶、氣短、乏力為主要表現的臨床綜合征。劉新等[6]選取心臟神經官能癥患者48 例進行對照研究，給予對照組24 例患者心得安、谷維素和安定治療，給予治療組24 例患者天王補心丹治療，結果顯示治療組的總有效率達97.8%，顯著高于對照組的75%（P＜0.05）。說明將天王補心丹運用于心臟神經官能癥的治療中療效較優。

1.2.2 冠心病合并房顫 王廣艷等[7]給予對照組冠心病合并房顫患者華法林鈉片、琥珀酸美托洛爾緩釋片、阿托伐他汀鈣片治療，觀察組在此基礎上加服天王補心丹，結果顯示，治療后觀察組不僅動態心電圖療效、心室率減少情況均優于對照組（P＜0.05），且房顫發生次數也少于對照組（χ2=6.631，P＜0.05）。說明在西醫常規治療的基礎上配合天王補心丹治療冠心病合并房顫，能有效改善患者的心功能，減輕臨床癥狀，對減少房顫效果明顯。

1.2.3 心律失常 吳建萍等[8]收集80 例室性期前收縮合并陰虛火旺型失眠癥患者，治療組在對照組的基礎上加用天王補心丹治療，結果顯示，治療后治療組的中醫癥狀積分、24h 室性期前收縮總數和PSQI 評分均低于對照組（P＜0.05）。楊迪[9]將收集到的患房性期前收縮病人80 例隨機分為治療組和對照組（各40），治療組在對照組的基礎上加服天王補心丹，結果顯示，治療后治療組的癥狀改善情況、動態心電圖好轉情況及治療總有效率均優于對照組（P＜0.05）。以上兩項研究說明，無論是房性期前收縮還是室性期前收縮，在常規治療的同時加用天王補心丹均能取得良好的療效。

1.2.4 糖尿病性心肌病 楊龍[10]將收集到的糖尿病性心肌病屬氣陰兩虛證患者隨機分為治療組和對照組，21 例治療組患者在對照組的基礎上加用天王補心丹加味治療，結果顯示，治療組患者的有效率為90.5%，對照組患者的有效率為76.2%（P＜0.05），且治療后治療組患者的心肌酶譜水平降低程度明顯大于對照組患者（P＜0.05）。說明氣陰兩虛型糖尿病性心肌病患者使用天王補心丹加味治療具有明顯優勢。

1.3 治療脾胃系統疾病

1.3.1 習 慣 性 便 秘（Funtional Consitpation） 院 建生[11]選取習慣性便秘患者42 例為研究對象，隨機分為對照組和治療組（各21 例），對照組通過口服酚酞片治療，治療組通過口服天王補心丹治療，結果顯示，治療組的治愈率為81%，對照組的治愈率為23%（P＜0.05）。說明天王補心丹對習慣性便秘的治療效果明顯優于酚酞片。天王補心丹加減對于習慣性便秘有肯定的臨床療效。

1.3.2 慢性肝炎 鄧碧珠等[12]收集慢性遷延性肝炎證屬陰虛型患者34 例，所有病例均采用天王補心丹加減治療，再對癥加減劃裁，兼脾虛者原方去玄參、天冬，加白術9g、炙甘草6g ；兼肝脾腫大者加鱉甲15g、雞血藤10g、紅花9g，30d 為1 個療程，治療1 個療程后，全部患者中治愈29 例，好轉3 例，無效2 例，計算治愈率達85.3%，總有效率達94.1%。說明天王補心丹對于慢性遷延性肝炎有確切療效。

1.3.3 復發性口腔潰瘍 邢承方[13]嘗試用天王補心丹治療反復發作性口腔潰瘍患者80 例，先予天王補心丹湯劑治療，伴失眠者加朱砂1g 沖服，所有患者連服3 ～6 劑后再改換劑型，服用天王補心丹丸劑，治療1 個月后，患者的臨床總有效率達97.5%。復發性口腔潰瘍的病機多為虛火上炎，乘心脈上沖于口舌，脾失健運，津液不能上承濡養，腎陰不足，水火不濟，最終致口舌糜爛。天王補心丹在使用大量寧心神、補心血藥物的同時，加入人參、茯苓以健脾，加入生地以補腎，諸藥合用，共奏心、脾、腎三臟皆補之功。陰血充足，即使不用苦寒瀉火藥，潰瘍亦可自消。

2 天王補心丹的基礎研究進展

2.1 中醫基礎理論研究

2.1.1 心脾生理相關 心屬火，主血脈神明，藏神；脾屬土，主運化統血，脾藏意，心脾屬母子相生關系。《黃帝內經·靈樞·經脈》謂足太陰脾經“其支者，復從胃，別上膈，注心中”。心脾之間母子相生、氣血相關、神志相合、經絡相通[14]，生理上聯系密切。2.1.2 心脾病理互掣 清·翁介壽在《吳醫匯講》中說：“今以多思而心營暗耗，母氣既虛，則所以助脾者亦寡矣。”心血不足，則脾氣亦虛，母病及子。李東垣在《脾胃論》中云：“此因喜怒憂恐，損耗元氣，資助心火。火與元氣不兩立，火勝則乘其土位，此所以病也。”心火太過，灼傷脾土，即所謂“心之脾胃病”[15]。因而心脾在病理上相制互掣。

2.1.3 心脾相關理論與腦腸軸學說 近年來腦腸軸學說漸成學術熱點。腦腸軸，即大腦中樞與胃腸消化系統之間可能通過交感神經系統、神經肽、細胞因子、腸道菌群產物等實現雙向調節作用，其涉及下丘腦-垂體- 腎上腺軸（HPA 軸）、腸神經軸等。中樞神經系統與消化道系統間存在某種生物學聯系，這與中醫心脾相關理論不謀而合。

2.2 天王補心丹的西醫實驗藥理研究

2.2.1 對學習記憶能力的影響 謝光璟等[16]建立Morris 水迷宮模型，用以檢測失眠大鼠的學習記憶能力，發現與模型組比較，天王補心丹組在上平臺潛伏期、游泳總路程、首次抵達平臺所用時間上均明顯減少，跨平臺頻次和目標路線游動時間均明顯增加，這在一定程度上證明了天王補心丹能夠提升失眠大鼠的學習記憶水平。同時該研究還發現，經天王補心丹干預的大鼠海馬中腦源性神經營養因子（BDNF）、神經生長因子（NGF）表達的陽性細胞濃度較未干預組均有一定程度的升高，提示天王補心丹能提升大鼠的記憶學習能力，其機制可能與調控神經因子BDNF、NGF 的相關表達密切相關。

2.2.2 對能量代謝機制的作用 朱愽寬等[17]通過分子對接技術，提取出了天王補心丹的有效化學分子成分，并計算和分析出其有效成分很可能是與AMPK/PPAR/PGC-1α 信號通路相關靶點蛋白的特異位點結合，從而發揮調控能量代謝的作用，起到滋陰清熱、養心安神之功效。黃曉宇等[18]借助基因芯片測序技術測定天王補心丹干預睡眠剝奪大鼠模型前后與能量代謝相關的差異基因功能表達譜的異同，發現天王補心丹可能通過下調神經肽Y（NPY）和DUSP1/MKP-1 的mRNA 表 達 水 平， 從 而 激 活 相 關p38 MAPK 信號通路，影響脂質能量代謝。

2.2.3 對炎癥因子表達的干預 季燕等[19]通過測量天王補心丹干預前后PSQI 評分、白細胞介素-6（IL-6）、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水平、簡易智能精神狀態檢查量表（MMSE）評分、日常生活能力量表（ADL）評分的變化，發現天王補心丹可使IL-6、TNF-α 較高的老年癡呆患者的睡眠狀況得到較為明顯的改善，其機制可能是天王補心丹能夠降低炎癥因子IL-6、TNF-α 的表達。黃曉宇等[20]發現睡眠剝奪模型天王補心丹組大鼠血清中IL-1β、TNF-α、單核細胞趨化蛋白1（MCP-1）的表達水平均明顯降低（P＜0.01），大鼠下丘腦中EBI3、ERK5 與PAK4 的mRNA 表達水平均明顯升高（P＜0.01），推測睡眠剝奪模型大鼠學習記憶能力的提升可能與天王補心丹發揮的抗炎作用有關。

3 小結

傳統中醫對于天王補心丹從心到脾的運用提出了清晰的理論依據，而后世學者通過天王補心丹的中醫基礎理論、西醫實驗藥理研究，進一步探明了其對心脾兩個系統疾病的治療機制，但天王補心丹的應用仍需后來學者進一步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