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建晨
(蘭州財經大學 統計學院,甘肅 蘭州 730020)
隨著經濟社會發展和科技水平進步,產業融合逐漸成為普遍的經濟現象和產業發展模式,尤其在當前技術快速進步和數字信息高速增長背景下,產業融合已經成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動力。基于不同角度,產業融合有不同的定義,一般來說,產業融合是指不同產業或同一產業不同行業相互滲透、相互交叉,最終融合為一體,逐步形成新產業的動態發展過程。在產業融合研究中,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的融合發展是一項重要議題。《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 年遠景目標綱要》明確指出,要加快發展現代產業體系,推動經濟體系優化升級,就是要加速發展現代服務業,推動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因此,推動先進制造業與現代服務業深度融合是加快產業轉型升級、提升國際競爭力的需要,也是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途徑。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的發展離不開社會發展和技術進步,這直接促使它們在發展過程中相互交叉與滲透,因而是產業融合研究的重要領域,具有重要研究價值。
產業融合概念可追溯到20 世紀90 年代后期。現階段,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革命蓬勃興起,服務業和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已成為全球產業發展的主流和趨勢,也成為工業經濟向服務經濟轉型的趨勢,更成為產業融合的重要領域。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是服務業與制造業價值鏈融合方面。Rosenberg(1963)對美國機械設備業演化的研究是現有產業融合思想的起源,其提出的有關數字技術引起產業邊界模糊以及產業間交叉的創新性想法開啟了學術界對產業融合的討論[1]。20 世紀末,數字技術發展導致產業間交叉開啟了學術界對產業融合的討論,Devendra(1985)認為產業融合源于產業間的技術關聯,某一技術范式向不同產業的擴散促使了新技術的產生[2]。楊仁發和劉純彬(2011)的研究指出,生產性服務業與制造業在價值鏈環節的相互滲透、延伸和重組,是生產性服務業與制造業融合發展的反映,技術是其內在動因[3]。融合模式上,張潔梅(2013)將服務業與制造業的融合劃分為交互模式(包括服務活動外包和獨立服務部門分化)和互動模式(包括制造服務化和服務工業化)兩類[4]。從我國服務業與制造業融合的實際情況來看,研究多表明生產性服務業與制造業融合發展趨勢顯著(賀正楚和吳艷等,2013)[5],但整體上,我國制造業“兩頭在外”的外向發展模式抑制了這一發展過程(程俊杰和劉志彪,2015)[6]。
二是服務業與制造業空間集聚融合方面。生產性服務業與制造業在空間分布上存在協同定位效應。劉志彪(2006)的研究對這一協同機制進行了補充,認為服務業在城市的聚集降低了交易成本,優化了發展環境,從而帶動了制造業發展[7]。進一步,高煜和劉志彪(2008)的研究指出,生產性服務業與制造業融合發展的一個重要表現形式就是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發展與制造業集聚發展在空間上的融合[8]。我國服務業與制造業在空間集聚上的融合發展表現為服務業不斷向中心集聚,制造業逐漸向外圍遷移(陳菁菁和陳建軍等,2016)[9]。
三是服務業與制造業融合互動對產業結構升級、制造業生產績效以及經濟發展新動力的影響方面。首先,服務業與制造業的融合發展是制造業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的主要動力(唐曉華和張欣玨等,2018)[10],同時制造業與高技術服務業融合有利于推動制造業結構向高級形態轉變(田曉煜和陳懷超等,2021)[11]。其次,服務業與制造業的融合發展不僅有利于其自身發展,也可顯著提升制造業生產效率(周靜,2014)[12]。最后,服務業與制造業的融合發展會促進經濟發展并成為經濟發展的新動力(吳敬偉和江靜,2021)[13]。
綜上所述,國內外學者對產業融合的理論、方法以及測算研究較為深入,同時對制造業與服務業的研究有一定進展,對本文研究起到了理論支撐以及研究方向指引的作用。但是,現有研究在如下方面仍留有余隙:其一,現有文獻關于先進制造業與現代服務業的研究大多停留在理論分析層面,實證方面的研究尚不充分,同時,關于二者融合研究的指標體系以及測算方法還尚未形成統一標準。其二,現有文獻對二者融合機制以及實證研究較為鮮見,而且大多數實證針對我國個別省份,對全國及各區域的研究較少。而本文則針對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的融合發展展開研究,對其發展機制進行深入探究,并且基于耦合協同度模型對我國整體和分區域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情況進行具體分析,同時對其空間演變進行探究,很有意義。
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機制是對其融合發展展開研究的主要切入點,也是研究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問題的基礎。
在信息化時代,隨著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的不斷深入,更多推動其發展進步的力量層出不窮,進而形成融合發展的動力機制。
1.經濟發展驅動
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從獨立、包含、分離再到相互融合的過程與經濟發展息息相關。最開始,制造業企業中包含生產性服務業,在經濟發展和技術進步背景下,社會分工逐漸細化,制造業為了保持競爭優勢,集中發展核心環節,將某些沒有核心優勢的服務業分化出去,致使生產性服務企業逐步形成,而分化后的企業通過創新進步提升自身技術使服務更加專業。但與此同時,金融保險服務、網絡信息服務等新興產業不斷崛起,并向制造業生產環節滲透,有利于降低制造業的生產成本以及交易費用,提升制造業的核心競爭力,由此強制性的嵌入制造業形成制造業服務化轉型。經濟發展推動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是兩業融合發展的內在驅動力。
2.數字經濟驅動
數字經濟的發展推動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的深度融合。新冠肺炎疫情給我國乃至全球經濟帶來了沖擊,與此同時,為數字經濟發展提供了機遇。隨著數字經濟的進步,首先,形成了以信息產業為核心的數字產業之間交叉融合的數字經濟基礎產業。其次,跨部門融合以及跨產業融合在數字經濟的推動下形成數字化工業、數字化體育產業、數字化農業等,產業融合數字化繼而產生。最后,以數據為核心生產要素的數字經濟正在逐漸成為創新之路的新引擎,激發創新潛力,提供創新新動力,成為國家經濟發展新動能,加速數字化轉型,推動兩業融合,為實現高質量發展提供強有力的保障。
3.政策驅動
政策驅動是產業融合的外因所在。近年來,在高質量發展背景下,出臺多項現代服務業和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的相關政策,為兩產業融合提供外在動力,并且對二者的融合高度、深度以及廣度帶來了不同層次的影響。具體來看,政府的放松管制會拓展企業技術模糊產業邊界,促使不同企業之間相互融合。同時,政府主要通過干預產業間配置的資源,改善市場機制中存在的不足并積極引導產業發展方向而發揮作用。
隨著融合的不斷深化,會出現先進制造業服務化和現代服務業產業化兩種形態。先進制造業為了企業提升核心產品價值、獲取競爭優勢并且保持核心競爭力,從而將以制造為核心的價值鏈不斷轉向容易出現差異化的服務為核心的一種新的制造模式。現代服務業產業化則是表示現代服務業走向市場并且立足市場,為現代服務業的發展提供動力,表現為現代服務業作為主體向先進制造業的拓展和延伸。
產業融合的效果以及價值評估是深入了解兩大產業融合問題的關鍵因素。對于先進制造業而言,制造企業的成本以及價值增加大部分來自服務,所以企業內外部的各種服務所增加的價值貢獻是不容忽視的,能降低制造企業成本。對于現代服務業而言,制造業整個生產及營銷過程中都需要服務,這就給現代服務產品帶來了無窮的發展空間。上述兩個視角展現了不斷融合后對各自交易成本的貢獻力,即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的融合可以降低交易成本。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基于供求機制促進了融合的產生,服務的投入促使作為需求方的先進制造業的整個生產過程更具專業性以及完整性,先進制造業本身更具競爭力,這不僅對先進制造業本身發展產生重大影響,同時對作為供給方的現代服務業也有促進作用。
本文研究2012—2019 年我國30 個省(區、市,不含港澳臺和西藏)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程度。數據主要來源于各省(區、市)統計年鑒及《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第三產業統計年鑒》《中國工業統計年鑒》《中國高技術統計年鑒》,部分指標利用各省(區、市)統計年鑒補充,對于少部分缺失數據運用內插法以及外推法進行推算獲得。
根據本文的融合發展機制分析,建立的指標體系如表1 所示:

表1 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指標體系
在分析各種指標賦權方法的利弊后,采取結果客觀且符合實際的熵權法確定指標權重,基于權重并且運用綜合平均加權求和法構造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各自的發展指數,采用耦合協調度探究先進制造業與現代服務業的融合發展水平。耦合協調理論最初來源于物理學領域,后來被經濟社會領域廣泛應用,其中“耦合”是指兩個或者兩個以上實體相互依賴于對方的一個度量,即它們之間存在的相互影響、相互作用關系。由于現代服務業和先進制造業存在相互影響、相互作用關系,故構建最常用的耦合協調度模型來揭示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的融合發展狀態,表達式如下:
其中,C 為耦合度,A1、A2分別表示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的綜合發展指數。實際上,產業之間的聯系呈現的狀態不是絕對均衡的,C 表示的耦合度只能反映相互作用的程度,但不能表征各功能之間是在高水平上相互促進還是低水平上相互制約,因此進一步構建先進制造業和現代服務業之間的有序模型,以便更準確地反映二者之間的耦合協調發展水平。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協調度的表達式如下:
其中,D 表示耦合協同度,C 表示式(1)中的耦合度,T 為各個系統的協調發展綜合評價指數。假設現代服務業和先進制造業對國民經濟以及社會發展具有同等重要程度,取β1=0.5,β2=0.5。
上述的發展調和指數代表了兩個系統整體發展水平對于耦合協同度的貢獻,一般來說,耦合協調度值越大,產業間融合發展程度就越高。最后根據學者對耦合協調度的劃分評價標準設定耦合協調發展類型,具體如表2 所示:

表2 耦合協調發展類型
1.我國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耦合協調度分析
結合前文設計的指標體系以及綜合發展指數計算方法,得到2012—2019 年我國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綜合發展指數,并且結合耦合協調模型計算耦合協調度,結果如表3 所示:

表3 我國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的耦合協調度測算結果
由表3 的綜合發展指數可以看出,2012—2019年,現代服務業綜合得分一直呈上升態勢,從2012 年的0.1680 穩步增長到2019 年的0.6760,提高了0.5080。先進制造業發展存在兩個階段,2012—2015年穩步增長,2015—2019 年輕微波動。現代服務業比先進制造業的提升幅度大,發展速度快,發展勢頭足。
我國先進制造業與現代服務業耦合協調度整體上呈不斷上升趨勢,2019 年達到0.8018,較2012 年的0.5028 上升了0.2990。我國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耦合協調度不斷增大,緊密相關程度逐步增強。同時,耦合協調發展類型分為4 個階段:第一階段是2012—2014 年,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表現為勉強協調型;第二階段是2015—2016 年,表現為初級協調型;第三階段是2017—2018 年,表現為中級協調型;到2019 年,我國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已經發展為良好協調型,即發展態勢良好,發展勢頭較足。
2.分區域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耦合協調度分析
根據上述計算方法,對2012—2019 年我國北方和南方區域板塊進行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的綜合發展指數和耦合協調度的計算(見表4)。
由表4 所示結果可知,2012—2015 年我國北方的現代服務業綜合發展指數輕微超過南方,但是程度很小,從2016 年開始南方的現代服務業加速發展,反超北方,2019 年達到0.7162,差距逐漸顯現。同樣,北方先進制造業的發展水平在2017 年之前都是優于南方,但是同現代服務業一樣僅為微小優勢,而且2018年開始南方和北方差距迅速拉大。

表4 分區域先進制造業與現代服務業耦合協調度測算結果
2012—2019 年,北方先進制造業與現代服務業耦合協調度整體呈上升趨勢,2019 年耦合協調度為0.7479,比2012 年的0.5007 增長了0.2472。同樣,南方先進制造業與現代服務業的耦合協調度整體上也呈增長趨勢,2019 年耦合協調度達到0.8067,比2012年的0.4848 增長了0.3219。南方的耦合協調度增長幅度明顯高于北方,即南方先進制造業與現代服務業的耦合協調水平發展優于北方。并且2012—2019 年南方耦合協調度和增長幅度一直優于北方,二者差距存在明顯增大趨勢。我國區域發展長期以來表現出動態演進特征,處于在發展中尋求和促進的相對平衡,當前不管是地理差異還是市場化差異都是南北方存在差距的原因。隨著我國經濟逐漸轉向依靠創新驅動的高質量發展階段,南北方的經濟和市場差異化現象更為突出,差距更加明顯,因此北方人才資源會出現流失現象,從而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的發展出現差異化特征且差距不斷拉大現象,即兩產業耦合協調度存在差距且處于不斷拉大的發展態勢。
3.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耦合協調發展的空間效應分析
在區域協同發展的戰略背景下,地區之間經濟發展存在相互依存的關系更接近現實。為了驗證這一關系的存在性,對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度進行空間效應檢驗。選擇目前學界普遍采用的莫蘭指數進行檢驗,莫蘭指數的計算公式為:
式(4)為全局莫蘭指數的計算公式,其中,xi表示地區i 待檢驗空間關系的變量,表示該變量的均值,S2代表方差,wij代表空間權重矩陣。常見的空間權重矩陣包括0—1 鄰接矩陣,兩地區相鄰取1,否則取0;地理距離權重矩陣,按照地區間距離的倒數,即距離越近,相關性越強作為空間權重;經濟距離權重矩陣,按照某經濟特征的離差絕對值的倒數,即離差越小,相關性越高作為空間權重。綜合分析后,選擇其中一種進行分析,采用地理距離權重矩陣進行計算,結果如表5:

表5 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空間效應檢驗結果
從表5 結果可以看出,2012—2019 年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表現出顯著的空間效應,并呈現隨時間推移相關程度提高的趨勢,表明某一地區的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水平會受到周邊地區的影響,說明隨著國家區域發展戰略的不斷深入,地區間的產業融合關系更加緊密。
綜上,整體上我國先進制造業與現代服務業的融合趨勢處于理想狀態。再結合2012—2019 年的具體數據進行觀察分析,發現個別地區的下降趨勢主要與先進制造業就業人數和固定資產投資的下降有關。而且受到國際國內經濟環境的影響,北京、天津、河北、內蒙古、遼寧、吉林、黑龍江、山東、河北、四川這些省(區、市)的先進制造業與現代服務業的耦合協調度在2018 年均存在小幅回落現象。2019 年,除了山東、廣西、海南和青海,其他省(區、市)的耦合協調度均有提升和發展,廣東、上海和江蘇排名前三,耦合協調度高于全國水平,青海、甘肅和寧夏排名靠后,耦合協調度低于全國水平。可以看出排名靠前的地區大多位于南方,靠后者大多位于北方。而各地區的耦合協調發展水平均在一定程度的上升,說明我國各省(區、市)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的融合不斷發展,融合發展的空間格局不斷優化,同時還存在一定的進步空間。
從全國角度看,我國先進制造業與現代服務業融合水平整體呈提升趨勢,從2012年的勉強協調階段發展到2019年的中度協調階段,具有波動上升特點。
分地區看,2019年,廣東、上海、江蘇、浙江、北京名列前五,廣東從2014—2019年一直處于第一,說明廣東先進制造業與現代服務業的融合發展水平處于我國的最優位置。寧夏、青海、甘肅、黑龍江、內蒙古名列后五,且青海在2012—2019年有4次處于末位,說明青海先進制造業與現代服務業的融合發展程度還有待提高。
從區域板塊看,2017年后南方地區耦合協調度一直優于北方地區,而且南方地區和北方地區耦合協調度的差距不斷拉大,南北差異問題逐漸顯著,區域不均衡現象明顯。
1.積極推進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驅動力
人才資源和技術進步是本文著重強調的驅動力,在新時代背景下,企業應不斷引入創新型人才,提高人才質量,完善人才激勵制度,政府應有培養人才的意識和行動,重視創新型人才、技術人才以及復合型人才的培養。隨著科技迅猛發展,對于技術發展和進步的要求越來越高,而知識創新和技術創新是技術進步的最大助推劑,要通過知識創新給技術創新提供基礎支撐力,結合推進技術進步和人才資源發展,推動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
2.積極改善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環境
政府政策和外資投入是影響環境的主要因素,政府應在放松市場準入的同時加強管制,并且維持公平公正且規范的市場秩序、培養多元化的市場主體、加大要素投入以及鼓勵更加多元化的資本投資以改善融合環境,促進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同時,我國應加大對外開放力度,吸引外資與發展先進制造業結合,引導外商直接投資現代服務業。
3.鼓勵推出區域間差異化政策
由本文的研究得出存在明顯的區域差異化問題以及各地區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問題,因此應適當對融合發展水平低的地區給予政策傾斜,出臺更多技術創新上的扶持政策,提供財政扶持,鼓勵其大力發展,充分發揮內部潛力,推進落后地區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融合發展,從根本上改善和縮小融合的區域差異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