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在抽象與具象之間
——理查德·迪本科恩不同時期繪畫語言對比研究

高燁楠（西安翻譯學院，陜西 西安 710105）

理查德·迪本科恩是20世紀享譽西方的著名抽象主義畫家，憑借著“海洋公園系列”畫作成為美國戰后的藝術基石之一[1]。同時，迪本科恩的繪畫作品對后現代主義繪畫創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迪本科恩早期因抽象繪畫藝術成名，為了追求更好的創作藝術表現能力，他在職業生涯中期開始了對具象繪畫語言的探索，并受到了現代視覺藝術思潮的影響，開始嘗試將抽象與具象繪畫語言形式進行有機融合，進而打開了油畫創作的新思路，在紛繁多變的20世紀美國藝術發展史上留下了許多經典抽象藝術作品，亦影響了全世界的抽象油畫藝術風格發展[2]。本文就理查德·迪本科恩不同時期作品繪畫語言展開分析，探索迪本科恩繪畫語言中的抽象與具象表達。

一、理查德·迪本科恩早期繪畫語言：抽象主義的探索

理查德·迪本科恩早期對繪畫語言的探索，是建立在現代主義藝術發展成熟的基礎之上，此時期是美國抽象表現主義發展的重要階段。迪本科恩在表現抽象主義畫風方面發揮十分穩定，且創造力非凡，其早期的創作中就已經表現了出眾的抽象主義繪畫語言天賦。

迪本科恩抽象主義畫風的形成，充分吸收了幾何抽象風格（俗稱冷抽象）和抒情抽象風格（俗稱熱抽象）。其早期學習抽象繪畫風格時，受到了抽象大師馬蒂斯繪畫作品的深刻影響，特別是在色彩表現上。迪本科恩不僅繼承了馬蒂斯色彩表現中的大膽、鮮明和精煉，還更加注重色彩薄厚程度的表現力，以及色彩在畫布中的滲透作用。其中，“伯克利系列”的創作集反映了迪本科恩早期在抽象藝術創作中對色彩的把控能力和對色彩跳躍感的表現力[3]。

以理查德·迪本科恩經典抽象作品《伯克利#39》（圖1）為例，作品充分反映了迪本科恩的抽象主義繪畫語言，無論是畫面中的符號化紋章，抑或是獨特的構圖視角和動感的畫面表現形式，都是畫家對抽象形式的集中表達。畫面色彩搭配大膽鮮明。畫筆的涂抹痕跡，體現了迪本科恩對抽象繪畫語言的反復探索。作品中的整個畫面以“無景深繪畫平面”效果進行展現，迪本科恩在抽象表現主義的范疇里找到了自己的色彩著力點。

圖1 理查德·迪本科恩《伯克利#39》 布面油畫 149.7 cm×149.7 cm 1955 年

藝術家塔皮埃斯曾說：“藝術呈現的效果有時會使人緊張不安或者感到具有危險性，但是藝術創作肯定人的自由，反映了藝術家超越現實的期盼。”[4]或許迪本科恩就是這樣，他早期的作品總能讓人感到似乎陷入了一種緊張、反復的狀態。從《伯克利#39》的畫面可以看到迪本科恩反復修改的痕跡，畫面也反映了畫家在創作過程中不斷調整、切割、重塑和顛倒的創作思維和創作狀態，亦反映了畫家在創作時對于抽象情感的反復探索。畫面以高深的藝術性和相對復雜的抽象化繪畫語言向所有觀眾表達了畫家在創作過程中豐富的情感。

二、理查德·迪本科恩中期繪畫語言：具象之美的探索

20世紀60年代，作為已經取得一定成績的藝術家，理查德·迪本科恩認為抽象風格使自己的創作有了太多的限制，他受到了抽象表現主義的深刻影響并受其約束[5]，需要大膽改變。雖然迪本科恩毅然決然地改為具象創作繪畫的方式震驚了當時的藝術界，但是他認為要將具象與抽象同時貫穿于自己的繪畫語言當中，才能使自己的藝術創作有更多的可能。

20世紀60年代，迪本科恩與其他藝術家們開始進行大量的寫生繪畫創作，其中包括很多靜物與人物等。雖然是寫生，但是其創作的具體對象都是具象的實物，迪本科恩對觀察到的客觀事物的描繪摻雜了很多自己的想象，削弱了具象與抽象之間的邊界感。

以理查德·迪本科恩經典具象作品《沙灘上的女孩》（圖2）為例，迪本科恩嘗試利用具象表現手法、飽滿的灰調顏色和肌理質感來表現人物的狀態。作為一個訓練有素的畫家，迪本科恩對于畫面的構成分割、肌理的情感運用、畫面節奏的穩定性、色彩所表達的情感以及畫面中人物形象坐姿等細致入微的處理技法十分精妙，畫中的沙灘、大海和人物的色彩在變化中充滿統一，展現了具象三維實體所處的空間感，模特的外在特征以“捕捉情緒”的方式進行表現[6]，作品的藝術張力帶給人極強的震撼，亦體現了迪本科恩對具象繪畫語言的理解和情感表達。

圖2 理查德·迪本科恩《沙灘上的女孩》布面油畫 132.4 cm×145.4 cm 1957 年

三、理查德·迪本科恩后期繪畫語言：游走在抽象與具象之間

20世紀70年代初期，受到油畫藝術反思潮的影響，迪本科恩開始思考油畫創作中的有機形與無機形的組合，進而又轉入抽象表現主義的藝術風格及繪畫語言的探索和創作。

迪本科恩始終認為抽象技法與所有繪畫一樣，都是點、線的組合，不同的是，抽象化的圖像具有形態自由、活潑以及圖像有機形的特點，具象化圖像則是具有理想的、呈幾何形態的無機形。利用有機形與無機形二者的組合，可以對繪畫語言藝術性進行集中概括。迪本科恩在1976年創作的“海洋公園系列”，就是他游走在抽象與具象之間的代表作，更直接奠定了迪本科恩“海灣畫派”領軍者的地位。

以《海洋公園#92》（圖3）為例，《海洋公園#92》是迪本科恩早期創作的“海洋公園”系列作品之一。畫面記錄了加州的自然景觀和作者對于大自然的感悟。《海洋公園#92》被許多藝術家認為是一幅充滿灣區具象主義運動風格的經典作品，畫面以正面的、幾何的抽象圖像來描繪自己的創作意象。在作畫形式上，迪本科恩采用反復修改、抹去、沖洗的方式改變透視、改變線條的技法來表現畫面的深度和速度[7]。畫面運用不刻意、不理性的創作方式，將“虛幻”作為整幅畫面的格調，營造出了一種“亦真亦幻”的觀感，作品看似輕松的氛圍背后是迪本科恩對具象與抽象融合的復雜思考，亦是創作中感性情緒與理性思維的碰撞，迪本科恩始終認為畫面所呈現的情感精神不應該被繪畫技巧所淹沒。

圖3 理查德·迪本科恩《海洋公園#92》布面油畫，205.7 cm×205.7 cm，1976 年

隨著“海洋公園”系列創作的不斷擴大，其藝術影響力越來越廣泛，此時迪本科恩開始正式回歸抽象繪畫語言的表現形式，在他筆下的抽象繪畫語言已不再是最初的抽象化面貌，而是抽象與具象的有機融合。

其中，以1977年創作的《海洋公園#126》（圖4）最為出名，是其藝術形象進行具象概括與抽象融合的經典之作。如圖4所示，《海洋公園#126》采用幾何歸納構圖方式進行作品表現，每一塊被分割的畫面是加利福尼亞自然風格中的建筑物、海洋或天空的組成，在畫面的最上方灑下的一縷陽光，標志著畫面從看似單一古板的節奏轉為動態，亦是抽象與具象二者的有機融合，整幅畫面采用寬闊的畫筆來描述細致的刻痕，這種看似隨意的畫痕在色彩的烘托下使畫面層次感加強，給觀者一種相對冷靜和平穩的觀感，引起觀者深思。

圖4 理查德·迪本科恩《海洋公園#126》布面油畫、木炭，236.2 cm×205.7 cm，1977 年

四、結語

根據理查德·迪本科恩不同時期的繪畫語言，我們可以清晰地發現，早期迪本科恩對抽象繪畫語言的運用有著自己獨特的一套系統，盡管迪本科恩在當時已經算是小有影響力，但是他卻不甘于滿足當下的成就，而是認為自我繪畫發展到了瓶頸期，依舊在不斷對繪畫語言表現進行探索，開始逐步改變原有方向，朝著具象藝術的繪畫語言進行探索，而在這之后的20年內又以返璞歸真的心態開始思考繪畫語言在具象與抽象的有機融合之法，這也為其最后藝術成就最高的“海洋公園系列”，積累了豐富的創作經驗。

迪本科恩將隨意的筆觸、朦朧的色相、豐富的幾何線條和他對景觀光線、地理、氛圍等風景理性具象思考后的意識變為抽象化，以情感抒發來表現抽象繪畫內涵，同時又包含了具象的藝術形象。因此，通過分析迪本科恩不同時期繪畫語言作品的演變，可以發現迪本科恩繪畫藝術的創作思路在不同時期應是相繼影響、相繼成就的，這與繪畫藝術中的傳承性和啟發式創作思路不謀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