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陵文化口述史研究*
——以民俗文化為例

苗 琳

（西安工商學院,陜西西安 710100）

一、高陵區(qū)概述

高陵區(qū)位于關中盆地，有“關中白菜心”的稱譽，也是全國最早設縣的地區(qū)。內有奉正塬，塬體高隆，故稱為高陵。地質構造簡單。高陵大面積為涇渭河沖積而形成的平原區(qū)。因此自古以來該地區(qū)種植業(yè)發(fā)達，自然條件得天獨厚，養(yǎng)育了這一方人民。

高陵區(qū)內涇河、渭河兩條河流，也是古代民眾賴以生存的河流，現在流域面積仍占全區(qū)總面積的5.6%，兩條河流自西向東于涇渭堡村東北方交匯，形成著名的“涇渭分明”景觀。兩河自古就有漕運之利，同時灌溉之利惠及兩千多年。涇河是渭河的支流,渭河又是黃河的最大支流。而兩條河流的汛期，枯澤，洪澇，泥沙量與人民的活動息息相關。

經濟社會的發(fā)展?jié)u漸地影響到生態(tài)，在《陜西省自然災害史料》中有記載，由北宋初年到清代末年，涇河上游的大雨暴雨僅有14次，渭河上游則為38次。大雨暴雨次數多，土壤侵蝕必然嚴重，泥沙順水流下，水患增多。并且季節(jié)性特征強。關中有“三年一小旱，十年一大旱”之說。根據史料統計，在601年至1990年期間，關中地區(qū)旱災高達744次。

因此當地自古的龍文化就非常豐富，來祈求風調雨順。相關的廟宇，諺語，神話，習俗都與當地生活環(huán)境息息相關。因而形成獨特小型的地域文化。地域文化的形成離不開兩個主要因素,一個是自然環(huán)境，一個是人文環(huán)境或社會結構。由于自然地理環(huán)境因素與人文地理環(huán)境因素的差異，不同地域環(huán)境中高陵區(qū)的風俗民情表述也各具特色。如何實現人文因素的風俗轉換及具有民族、地域差異性的美學價值建構，進而確認風俗多元表述的文化意義。

二、民俗文化

（一）廟宇文化

高陵區(qū)歷史悠久，古代靠近都城西安，佛、儒、道思想以及其他思潮在此地盛行，根據當地人口述得知當地廟宇眾多，如：侯爺廟、太白廟、老爺廟、祖廟、三觀廟等，而如今因歷史原因大多已摧毀。“廟宇產生的直接原因就是祈求風調雨順，但是惡劣的環(huán)境造成的一個直接后果，即是該地區(qū)的貧困鄉(xiāng)民普遍被視為‘迷信’”。[1]這就為統治者提供了一個統治工具，而對于他們只是尋求心靈慰藉。近代期間，受歷史影響，廟宇大多摧毀。當地人民也接受了新思想的熏陶，但是變不了的是當地的文化氛圍和文化內涵，當地人也一直相信關中這塊土地一直有神靈庇護。

（二）喪葬文化

關中地區(qū)文化底蘊深厚，并且農村風俗習慣受地域影響較大。同時也在當地衍生出一些神鬼、死而復生的民俗文化。在具體喪葬儀式演變過程之后不變的一直都是親族之間關系的聯絡、增強家族凝聚力、社會教化、傳統道德的傳播，而喪葬文化的核心就是“孝文化”，它聯系著家族的血緣情感、規(guī)范著人們的行為準則、維護著鄉(xiāng)村基本文化秩序。

在高陵，喪葬文化很講究。民間有“高陵的魂，三原的獻飯，涇陽的奠靈，臨潼的三點半”的說法。當地祭祀、上香、守孝禮儀繁多到新中國成立前，誰屋里頭有人去世，孝子戴孝，由當地權威人士領著，孝子下跪，領頭人敲門，孝子磕三個頭，請人幫忙。路上遇到陌生人，孝子也要下跪磕三個頭，意為贖罪。

表1 當地喪葬守孝禮儀

（三）婚嫁文化

在我國，婚禮儀式一直都在我國人民心中占重要地位，從大的方面來講，它具有民族性。從小的方面來講，它又具有地域性。所謂“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講的正是此意。在當地，婚嫁文化源遠流長，但是史料不足，僅從民國時期做出系統概況：這一階段禮儀煩瑣包括：婚前禮、婚齡、請媒、合婚、彩締婚約、迎娶禮婚后禮。而婚姻形態(tài)受當時政治經濟的影響，有：童養(yǎng)媳、小女婿婚、買妻、寡婦再嫁、納妻、離婚等。到近代婚禮儀式和形態(tài)和中國主流婚嫁文化趨同，但是不變的仍是儀式中的飲食、儀式流程、禮品。

（四）高陵扎花、刺繡

在數千年的農耕文化影響下，演變出一套蘊含著濃厚地方氣息的優(yōu)秀的傳統文化，反映著當地人民的生活狀態(tài)。在當地扎花扮演著重要作用，即贈送于重大場合的禮品。在當時交通通信并不發(fā)達的年代，扎花就起著溝通聯系情感的作用。而刺繡圖案也體現著當地民間文化，寄予著對生活的美好愿望。刺繡圖案大體分為瑞獸類、植物類、傳統神話故事類。瑞獸類主要是龍、鳳、虎、少量的遠古女性圖騰。龍圖案與當地特殊的涇河渭河流域龍文化相符合，寄予著風調雨順的愿望。還有一些龍圖案受西安古代政治影響，是權力的象征。龍鳳結合圖案象征著吉祥如意，家庭和睦。虎圖案大多用于小孩之物，起驅邪功用。植物類大多為植物根莖藤蔓交互類，寄予著茂盛長久之意。而傳統神話故事類除了賦予著故事原有的文化內涵，更多的是展現刺繡著技藝的高超。

（五）面花

在物質資料相對匱乏時期，面食成了當地人最理想的食物，而面花，制作簡單，制作原料簡單，易儲存成為當地人最傳統的食物。它濃縮著時代的印記，包含著高陵區(qū)乃至關中地區(qū)人艱苦奮斗的精神，是文化的記號，也是祭奠先祖的精神符號。面花造型之類豐富：有點粗糙豪放、有的色彩斑斕、有的僅為兒童把玩之物、有的得需好幾位巧婦共同完成，工序復雜。曾也有人評價所它是人類民俗研究的活化石。面花在當地也起著重要作用，它作為關中地區(qū)最基本也是最主要的食物，同樣的也與婚姻嫁娶、祭祀、節(jié)慶聯系在一起。充當著維持血緣關系的紐帶、禮俗用品、審美功能。

面花造型與遠古圖騰崇拜也有密切關系，人民將兇猛的走獸飛禽造型塑造在面花之上，或寄予著崇拜，或象征吉祥寓意，或起著辟邪的作用。例如，石榴面花賦予著生殖崇拜的思想意識。面花上的虎紋、龍鳳紋、盤云紋等，象征吉祥如意。“民以食為天”，面花寄予著當地人許許多多的寓意，更與當地生活結合在一起。面花它源于生活，最終又歸于生活，體現在了生活的各個方面。它承擔著地區(qū)文化精神和內涵，承擔著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三、文化交融

自從高陵設縣至今，高陵千百年來文脈不斷：漢代有《太史公書》；唐于志寧修《隋書》；金元兩朝的程朱理學，明代呂楠；清代樊景顏、陳大綱著《蝶園隨鈔》，民國時的劉天章創(chuàng)辦了《中州評論》，20世紀70年代高陵區(qū)人民自導自演的民間文化活動，20世紀后期文學藝術的蓬勃發(fā)展。歷代的高陵才俊，都不斷為高陵文化注入新的活力。

（一）關學

關學屬于宋明理學中的一個流派。關學創(chuàng)立之初，關中子弟積極跟隨學習，以藍田呂氏兄弟為代表。元朝楊恭懿與其父為明朝關學的復興打下了基礎，明朝呂柟。著書立說，撰有《涇野先生文集》等，成為張載之后的關學大學者。其后也有許多學者為弘揚關學作出了較大的貢獻。清朝時期，主要是對關學的補充發(fā)展。

“關學在關中地區(qū)能夠發(fā)展延續(xù)的主要原因有兩個，其一是關學在關中建立了很多傳播渠道。二是關中當時士人和民眾對于關學理念的踐行。關學踐履道德的要求，‘禮’‘孝’‘倫’等理念,借著學校教育,經由士人，被村落中的民眾知曉，成為他們的生活準則”。而士人通過學校的學習，掌握關學理念和內容，并經過自身實踐,影響村落其他民眾,從而既養(yǎng)成了個體的價值觀，也養(yǎng)成了村落的意識形態(tài)。關學注重實用，人們把關學一點點融入自己的生活中去。把關學和當地的佛道思想結合，關學的實用價值就在鄉(xiāng)村廟宇體現出來了。“地區(qū)的啟蒙教育使得幼童從小就把敬神與自身修養(yǎng)聯系起來，這是一種使用關學理念影響村落個體，并由民間信仰保障個體和村落對于理念的實踐，從而‘德行’既成為個體追求的目標,也成為村落的意識形態(tài)”。讓他們從小就踐行關學理念。“舉頭三尺有神明”無論他們做什么，他們始終會受到神明的監(jiān)督，把關學外化于行。這就在當地形成了獨特的地域文化：敬神知禮，同時又與關學的重實用、重道德、尚氣節(jié)、求兼容的優(yōu)秀精神文化相結合塑造了高陵區(qū)乃至關中地區(qū)人的知足守禮、耿直質樸的優(yōu)秀品質。

在高陵地區(qū)調查走訪過程中，當地人為我們講述了1966年，涇河發(fā)大水，水高5丈，由于涇河河道較狹窄，涇陽的大船被水浪掀翻，另一艘民兵的去救援也被大水掀翻，涇陽縣政府向高陵縣人求救，高陵派了十個水性好的人，其中就有被采訪的王振寒，他們一行人駕船前往涇渭交匯處，這時上游來了一棵大樹，有幾人合抱那么粗，救援人員錯認為是船，便集體跳上去，這時一個大浪拍打過來，有三人落水，憑著多年經驗飄到了幾里外的渭河南岸河灘上，王振寒老人駕駛著小船，一個浪過來便將他拋地離船有一米高，他雙手猛地一撐篙又跳到船上才勉強保住了一條性命。一行人見救援無望，在損失了三條船后，至渭河南岸這才繞行回家。我們感受到了大自然冷酷無情的一面，但與此同時見證和收獲了人世間最寶貴的溫情，人間自有真情在，洪水無情人有情。

除此以外我校西安工商學院目前將關學文化融合進校園品牌中的核心；走在學校校園內，可以發(fā)現涇野科技園、涇野路、橫渠路以及景槐、柳灣、北泉皆是以呂柟先生講學堂所命名的學生公寓樓。并且，學校校訓“躬行致曲，和而不同”更是融入呂柟先生倡導的“實學”思想。呂柟思想以“實學”所著稱于世，和主流的“陸王心學”“程朱理學”，但是呂柟所倡導的思想中，更加注重類似如今所說的“實事求是”的思想；他的思想中更多注重實際的事情。因此，“躬行”“致曲”這一思想廣存于世。“躬行致曲，和而不同”是西安工商學院的校訓，在2018年之后，學校又提出了“國際化、高端化、個性化”的品牌戰(zhàn)略；針對呂柟思想對西安工商學院品牌戰(zhàn)略的促進，筆者認為：第一，“國際化”中，可以由呂柟思想曾被朝鮮王朝所借鑒和求取來看出，他的思想已經不僅僅流傳于中國，更是對東亞地區(qū)產生影響。其次，“心學”派王陽明也曾對呂柟思想提出敬意，從另外一種角度，筆者認為這是其他學派對呂柟思想的尊重和贊賞，也可以看出思想傳播的深遠。對于如今西安工商學院提出的“國際化”具有思想上的指導。興辦有價值、有意義的高等學府，必定可以是學校的美名廣傳于世。第二：“高端化”中，從呂柟興辦學堂的經歷中，可以得出“萬丈高樓平地起”的重要理念。呂柟曾居東郭別墅并在此講學；然而，慕名之人紛至沓來；最終呂柟修建了東郭書院以此來擴充講學之所。對于今世西安工商學院之發(fā)展，“高端化”不意味著奢華，而是充沛的辦學場地和豐富的辦學設施。因此，呂柟興辦東郭書院一事可以被如今西安工商學院學校之發(fā)展來借鑒。第三：“個性化”中，從呂柟之“躬行致曲”“和而不同”的思想中便可以領會，“躬行致曲，和而不同”也早成為西安工商學院的校訓和學校精神。親自實踐，并支持不同專業(yè)學科的發(fā)展，西安工商學院如今已擁有文、藝、工、商等多專業(yè)方向，這便是“個性化”的建設和發(fā)展。不僅可以促進關學文化、呂柟思想進一步傳承，更可以提升學校校園文化品質，讓學校校園品牌更增添內涵。

（二）佛、道教

根據高陵區(qū)地方志及田間采訪，得知本地原有好幾座廟宇，現都已摧毀。受西安佛教文化的熏陶，高陵區(qū)自古以來就帶著濃厚的佛教文化，集中體現在當地人盡善盡孝，因果報應，死生循環(huán)的觀念中，相關文化典籍，民間神話、俗語多有體現。民間文化的產生并不是憑空形成的，是基于特定的文化背景下，現當地廟宇雖已摧毀，但是當地人的觀念一直在，規(guī)范著人們的行為。

明清時期政治經濟環(huán)境為關中地區(qū)道教的發(fā)展提供了良好的發(fā)展環(huán)境，上至王宮貴族，下至民間，崇道思想廣為盛行。在高陵大到包括祭祀，喪葬，風水，小到面花，刺繡圖形無一不證明當地受道教文化的影響之深，也產生了高陵區(qū)人民萬物有靈、起死回生、圖騰崇拜的重要思想意識。

在高陵地區(qū)調查走訪過程中，當地人為我們講述了慈禧過黃河的故事。鴉片戰(zhàn)爭時期，八國聯軍進京，清王朝消極應戰(zhàn)，經潼關處需要通過渭河進入西安。黃河與渭河相交之處水流湍急，不易撐船。朝廷便從高陵召集了一批水性好，技術高的艄公來負責整個船隊的運行。當船行至渭河中央時，左邊有支船槳被卡在泥沙中，一船人的性命岌岌可危，有個叫侯顏清的艄公立刻縱身跳入水中撈槳。上船之后，因救駕有功，得慈禧召見，他赤裸著上身，穿著濕衣服前去，船上官員見他赤身裸體，有辱太后顏面，打算用大不敬的罪名處置他。慈禧不僅沒有處置這個艄公，還賞了他一顆珠子。回家之后，艄公將珠子賣了蓋了一座油坊，成了當地有名的富人。高陵沿岸居民勇敢無畏的做法，反映了近千年來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敢于斗爭、敢于勝利的大無畏氣概。

（三）小結

高陵區(qū)文化底蘊深厚且極其復雜，儒（關學）、佛、道相互融合發(fā)展，歷史原因一些伊斯蘭教、基督教也對高陵傳統文化進行補充與發(fā)展。但是單從高陵地區(qū)文化分析，可歸納為：善與孝、重實用與道德、敬神明。同時這也是高陵區(qū)人民典型的精神文化符號，體現在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

總結

以位于涇河與渭河交匯處的高陵區(qū)為研究對象，兼顧文學性與民族性的雙重視域，運用文學人類學和文學地理學方法對其文學生成的多元文化表述、發(fā)展趨向及文本形態(tài)進行把握，進而從理論層面匯集歸納其生成規(guī)律，豐富和充實族群發(fā)展的自身因素的研究。對當地人民的風土民情如婚喪嫁娶等民俗進行微觀的把握。營造對其中的審美經驗及風俗民情規(guī)律性的認可和追求，再現高陵區(qū)地貌及風土民情的獨特性與復雜性。從整體性與民族性的雙重視域出發(fā)，對個別類型把握輔以案例分析解讀，挖掘其民族或區(qū)域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