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扎根理論的海南瓊中黎苗文化傳承影響因素研究

朱國芳

（海南軟件職業技術學院,海南瓊海 571400）

海南瓊中地處海南島中部，素來被稱為“黎苗家園”。雖然長期以來都高度重視黎苗文化的傳承工作，但面對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轉型以及海南自貿港建設需要，黎苗文化傳承也面臨著很大挑戰。本文期望通過分析得出海南瓊中黎苗文化傳承的影響因素，為海南瓊中黎苗文化傳承提供參考。

一、研究方法與數據來源

（一）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扎根理論方法，在研究的過程中直接從調查的數據中讓問題“自然涌現”，得到一定的數據，并將數據進行歸納總結，抽象為理論并進行驗證是否飽和，進而得出最終研究結果。該方法是陳向明教授率先將扎根理論引入我國，并逐漸發展成為一種熱門的研究范式。

（二）數據來源

海南瓊中位于海南島中部，這里黎族苗族人口占全縣總人口的62%，黎苗文化在這里源遠流長、遍地開花。本研究分別從政府工作人員、非遺傳承人、黎苗文化產業從業者等群體中選擇12人進行了訪談，整理得出4萬余字的一手資料，為后續分析研究奠定了基礎。（詳情見文末表1）。

二、數據分析

（一）開放式編碼

開放式編碼是研究者不帶有主觀理論定式的前提下，對收集到的數據逐一編碼，并將數據進行初步的概念化和抽象化。本研究采用Nvivo12將在調查中獲得的原始材料（為了研究的需要，先對9份樣本進行分析，對3類不同身份訪談對象的訪談記錄各預留1份作為理論飽和度檢驗）進行初步分析，從中提取出與海南瓊中黎苗文化傳承有關的初始概念126個，并進一步凝練出初始范疇35個。因篇幅有限，選取部分初始化概念和范疇提煉過程列表如下。（詳情見表2）

表2 開放式編碼示例

（二）主軸編碼

在開放式編碼的基礎上，通過聚類厘清范疇與范疇之間的潛在關聯，進而形成主范疇[1]。本研究經過主軸編碼，發現35個初始范疇之間存在內在關系與邏輯結構，根據實踐活動構成要素理論，形成以下4個主范疇（詳見表3）

表3 主軸編碼示例

（三）選擇性編碼與模型構建

選擇性編碼主要是通過對主范疇和范疇進行系統分析進而得出“核心范疇”，并使“核心范疇”與每個范疇都有邏輯關系和脈絡聯系。最后形成以“黎苗文化傳承影響因素”為核心，以“傳承主體”“傳承客體”“傳承媒介”“傳承環境”等4類主范疇作為影響因素，13個范疇為影響因子的理論模型。（詳見圖1）

圖1 影響因子理論模型

（四）飽和度檢驗

按照扎根理論方法的基本要求，當搜集的新數據不能再產生新概念、新范疇和新關系時，就表明理論達到了飽和[2]。本研究按照上述三級編碼對預留的3份樣本進行分析，并無新的范疇和關系產生，所構建的影響因素模型達到飽和狀態。

三、海南瓊中黎苗文化傳承影響因素分析

（一）傳承主體

傳承主體主要是對黎苗文化熟練掌握的承載者和傳遞者，這一群體對黎苗文化的傳承作用匪淺。從編碼獲得的數據來看，傳承主體包括的要素主要有傳承專業人才匱乏、傳承人老齡化、傳承人意愿等。目前瓊中縣有88個非遺項目代表性傳承人，267個傳承人徒弟，23個黎苗文化傳承人才，2個省“南海工匠”、1個“南海鄉土人才”，他們整理創作出了大量優秀作品，如《海南苗族“三月三”》《黎母神話》《醉夢黎山》等書籍，并刻制黎苗民歌音視頻光盤5000多份。根據民間習俗舞蹈改編創作的黎苗民俗舞蹈，在全省和全國性不同的比賽中獲得了較好名次。但從調研中也發現，傳承工作是一個系統工程，需要完善的人才隊伍。在非遺工作隊伍中，攝錄、照相、記譜、文字撰寫、音像資料之類的人才還遠遠不能滿足需求，致使大量的黎苗文化在逐漸被人們所淡忘、消逝。傳承人老齡化問題也是影響海南瓊中黎苗文化傳承的一個重要因素，現有的傳承隊伍中，大都45歲以上，難以適應和承擔新形勢下黎苗文化傳承工作，導致有些文化面臨著失傳的危險。此外，由于黎苗文化傳承很難在短期內看到較大的經濟效益，這就需要傳承人執著地堅守。但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有的年輕傳承人看到傳承黎苗文化掙錢不如外出務工掙錢多，逐漸放棄文化傳承選擇進城務工。

（二）傳承客體

傳承客體主要是指對黎苗文化傳承具有驅動作用的個人或群體。黎苗文化傳承不僅需要主觀因素，還需要傳承載體、平臺、觀眾等客觀要素才可以形成良性的傳承生態。在傳承客體的眾多影響因素中，民眾的參與度是影響黎苗文化傳承效果的重要因素。筆者在調研的過程中也發現，除了“三月三”傳統節日等民族節日或重要活動之外，民眾對于黎苗文化傳承活動參與度明顯不高，甚至出現“有人搭臺唱戲，少有人看戲”的尷尬局面。尤其是近三年，受疫情的影響，線下的文娛活動參與者更是越來越少，對黎苗文化傳承產生了一定的影響。此外，民眾的價值認同也是影響黎苗文化傳承的重要因素。當然，民眾對于黎苗文化的價值認同也隨著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經歷了多次更迭。“在50、60年代，村里一有節慶活動或節目表演，周邊村的村民都會過來看，有些也會積極參與”；改革開放以后，流行音樂、歌舞等外來文化開始慢慢傳入海南、走進黎苗村寨，加上村里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進城務工或讀書，導致民眾對黎苗文化的價值認同逐漸降低。最后，截至2022年6月，我國網民規模達10.51億，互聯網普及率達74.4%[3]。網絡的普及和各種新媒體平臺的快速發展，民眾的娛樂方式也日益多樣化，無形中對黎苗文化的傳承帶來了一定的影響。

（三）傳承媒介

從調研中發現，海南瓊中對于黎苗非遺文化檔案建設方面還存在很大的進步空間，比如，相關業務部門和非遺產傳承人缺乏專業的檔案管理知識、大部分非遺傳承人檔案意識淡薄、檔案存放場所缺失等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非遺文化的有效的保護。

黎苗文化傳承要得到良性發展，需要將其與現代需求結合起來，在傳承的過程中兼顧“傳統”與“創新”。在調研過程中發現，一些黎苗文化產業從業者和非遺傳承人缺乏知識產權意識，有些創新性的智力成果也沒有得到知識產權認可；個別政府相關工作人員對非遺調查、申報、評選環節的知識產權問題也沒有足夠的重視。

傳承場域也是影響黎苗文化傳承的因素之一。海南瓊中對此也非常重視，截至目前，共建成文化示范村60個、黎族民歌傳習所、黎錦技傳習所等。這些都是傳承黎苗文化、豐富群眾精神文化生活不可或缺的場所，但調研的過程中發現，海南瓊中建立了黎族民歌傳習所和黎錦技藝傳習所，但由于黎錦技藝傳習所經濟效益低而停辦。

（四）傳承環境

經費保障可以確保黎苗文化傳承活動有效開展。從調研中我們可以發現，黎苗文化傳承經費主要來源于中央、省級和縣級非遺保護資金，每年中央資金下達約40萬元，用于開展瓊中黎族民歌、海南苗族民歌2項國家級非遺項目保護；省級資金下達35萬元左右，用于“瓊中黎族民歌”“苗族民歌”“黎族傳統紡染織繡技藝”等多項省級非遺項目保護；縣政府將非遺保護工作列入縣級財政預算，下達非遺保護傳承資金28萬元左右，用于縣級非遺傳承人補貼和非遺項目保護、普查等工作但對于縣級非遺保護項目只能依靠縣級財政投入，但因縣財政有限，對縣級非遺項目投入不足，如非遺的普查、發掘、整理、評審、研究及各項非遺搶救等工作均因經費問題而受到限制。

文化生態環境指黎苗文化得以生存和發展所必不可少的環境，它既包括自然環境，也包括人文環境。誠然，文化的形成和發展與特定的環境密不可分，否則就會消亡。海南瓊中由于其獨特的地理位置與自然資源，被稱為“海南之心、三江之源、森林王國、黎苗家園”。雖然瓊中在生態保護方面做出了大量的努力，但人們的生產生活不可避免地對自然環境也會造成一定破壞。在調研的過程中發現，黎錦當中的“紡”“染”工藝要使用野生棉、野生麻、黃姜等野生植物，但現代種植業的發展卻在逐漸擠占著它們的生存空間，導致其生存面積銳減。與自然環境相比，文化環境既包括物的因素也包括人的因素。2021年成功設立“海南省中南部少數民族文化生態保護區”[4]，同時還被文化和旅游部命名為2021—2023年度“中國民間文化藝術之鄉”。但隨著城鎮化及旅游業的發展，少數民族重要元素不斷受到沖擊和破壞，部分民族文化逐漸淡化甚至失傳。

傳承力度主要指黎苗文化發掘整理與保護傳承的深度與范圍。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海南瓊中對于黎苗文化傳承工作主要將節日文化、民俗文化和民間歌舞進行保護傳承，而對生產文化、生活文化、口頭傳承文化、傳統工藝美術文化、信仰文化等民俗文化的發掘整理與保護傳承力度有待加強。

文旅結合是推動黎苗文化創新的重要方式。但在調研中發現，海南瓊中在將黎苗文化與旅游產業結合的過程中也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如在旅游開發過程中對黎苗文化過度商業化，對黎苗文化資源的碎片化利用、歪曲性改編，造成遺產內涵的曲解、丟失等現象。

綜上所述，通過對海南瓊中黎苗文化相關的三類人員進行訪談，對黎苗文化傳承因素進行分析，最終得出傳承主體、傳承客體、傳承媒介、傳承環境等四個主范疇。這四個主范疇又從不同層面揭示了影響海南黎苗文化傳承的影響因素。當然，雖然本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對黎苗文化傳承提供了參考，但是也必須提出的是扎根理論雖然強調問題的產生需要“自然涌現”，但對原始資料提煉的過程也難免存在一定的主觀性，研究結果的普適性需要進行進一步的檢驗。

附表：

表1 訪談對象基本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