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英麗,桑利娥
西安醫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 西安醫學院醫學人文研究中心, 西安 710021
習近平總書記在多種場合就青年的社會責任擔當發表重要論述。2020年9月22日,在主持召開教育文化衛生體育領域專家代表座談會中,他強調:“‘十四五’時期要在加快推進教育現代化的新征程中培養擔當民族復興大任的時代新人,廣泛開展勞動教育,發展素質教育,培養學生愛國情懷、社會責任感、創新精神、實踐能力。”[1]后疫情時代醫學生作為民族復興健康之基的中堅力量,被賦予時代重任。當前,對醫學生社會責任生成機制及教育路徑的研究,是立足于“健康中國”戰略的時代要求,培養醫德高尚、醫術高超卓越醫師后備力量的重要舉措。
根據目前學界主流觀點,所謂責任“是由一個人的資格(作為人的資格或作為角色的資格)和能力所賦予,并與此相適應地完成某些任務以及承擔相應后果的法律和道德的要求。”[2]依據這一邏輯,“社會責任”則是由主體的社會角色和社會能力所賦予,社會責任主體通過自身的社會能力完成社會角色的詮釋,實現人的社會化。從社會責任客體(社會責任對象)的角度分析,狹義的社會責任是指個體對自我以外的他人的責任,即社會責任對象是他人。然而,自我亦是社會關系的一部分,故此,廣義層面社會責任的內涵是對自我和對他人責任的統一,他人和自我皆為社會責任的對象。從社會責任主客體之間的關系角度分析,社會責任是功利性責任與超功利責任的統一,社會責任主、客體之間是需要與被需要的關系,兩者之間相互作用的關鍵是利益,社會責任承認個人利益的存在,具有功利性;由于個人利益與集體、國家利益之間并不是不可調和的矛盾,因此社會責任存在超功利的可能。
后疫情時代醫學生社會責任是由醫師這一職業定位和醫術、醫德這一社會期待所賦予,是醫學生與自我、患者、醫藥衛生事業等之間的社會關系對其現實的要求。故此,醫學生社會責任包括:其一,對自我的責任,乃是指醫學生要具備完善的人格素養、扎實的專業基本功、強健的體魄、健康的心理,對自我的人生負責;其二,對病患的責任,乃是指醫學生要在大愛和良知的基礎上,盡自己所能敬畏病患的生命,解除病痛,守護病患的身心健康;其三,對國家醫藥衛生事業的責任,是指醫學生肩負著國家乃至人類社會健康的責任和使命,要積極響應健康中國戰略,以人民健康水平的提高為核心,樹立疾病治療與預防保健為中心的理念,為人民群眾提供全方位、全周期的健康服務。
后疫情時代醫學生社會責任具有以下幾個鮮明特征:一是實踐性。馬克思主義認為,實踐是人特有的存在方式,醫學生社會責任是集價值、道德倫理、行為于一體的范疇,源自于疫情常態化過程中醫療衛生領域的勞動實踐,同時要在醫療衛生服務實踐中實現,故醫學生社會責任具有很強的實踐性。二是社會性。馬克思在《費爾巴哈提綱》中強調社會性是人區別于動物的本質屬性,而社會關系是人社會性的重要考量。后疫情時代醫學生社會責任充分表征著醫學生所處的社會關系在疫情常態化防控這一社會現實層面上對醫學生的要求。三是客觀性。馬克思曾指出:“作為確定的人,現實的人,你就有規定,就有使命,就有任務。”[3]醫學生作為“現實的、確定的人”,治病救人、救死扶傷等“規定、使命、任務”是醫學生社會責任自身的內在規定性,其內在規定的客觀性決定社會責任的客觀存在性。四是時代性。時代性是歷史唯物主義的典型特性,時代呼喚擔當,時代的維度決定著擔當社會責任的弧度。后疫情時代醫學科技發展的向度,促使醫學生社會責任對象跨越時空,向地球、人類未來生命這一范疇延伸;人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目標,促使醫學生社會責任突破傳統的治病救人、救死扶傷的界限,向預防疾病、全方位、全周期的健康轉變。
“機制是由要素按一定組合方式構成的整體;各構成要素的功能狀況及其組合方式決定著整個機制的功能;各要素功能的發揮通過與其他要素的相互作用而在整個機制的運行過程中實現。”[4]從馬克思內外因辯證關系出發分析,機制包括內在機制和外在機制。相應的,醫學生社會責任生成機制包括外生機制和內生機制。
后疫情時代醫學生社會責任外生機制是指立足于后疫情時代的特殊性,在醫學生社會責任生成過程中,從外在約束性要素入手,在尊重醫療衛生事業發展規律的基礎上,依據醫療衛生事業發展對醫學生所要求的社會職責和義務,采取科學有效的方式,實現醫學生對自身社會責任的認領與踐行。因此,外生機制的構成要素主要包括:一是顯性約束要素,如醫療衛生法律法規、規章條例等,《中華人民共和國傳染病防治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執業醫師法》《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暫行辦法》《傳染病防治法》等,上述法律法規類型分為授權性規范(醫師有權做什么)、禁止性規范(醫師不能做什么)、義務性規范(醫師必須做什么),其中禁止性與義務性規范是社會責任在法律上的體現,法律通過強制性確保社會責任的生成。二是隱性約束要素,如醫學倫理道德、風俗習慣等,在社會生活領域,道德作為內向型的力量,通過社會輿論、傳統習俗和人們的內心信念等方式,引導醫學生認識應負的責任,從而規范自身的行為。簡言之,醫學生社會責任外生機制的作用是在道德、法律兩個層面上給予醫學生一定的行動指南和價值引領,是醫學生社會責任生成宏觀層面的保障。
后疫情時代醫學生社會責任生成的內生機制是指從醫學生自身內部主體性要素入手,在尊重醫學生個體內在發展規律的基礎上,采用科學的方法,有效的載體,推動主體各要素之間的良性互動,實現醫學生對自身社會責任的內化與外化的統一。內生機制的構成要素主要包括:一是以醫學生為主體的內在要素,“需要—動機方面的;才華—能力方面的。前者作為一種內在驅動力和沖動,后者作為一種內在根據和本質力量,兩者構成人們從事自覺能動活動的主體條件。”[5]需要—動機是后疫情時代醫學生社會責任內生機制的觸發點,社會責任感是社會責任內生機制的動力源。在滿足生活、職業、精神等需求的驅動下,醫學生能夠將被動認領的社會責任與自身內在的價值觀聯系在一起,實現兩者的有機統一,進而內化為自覺、自為;當然,社會責任能力也是醫學生社會責任生成的主體條件之一,包括社會責任認知能力、確定能力、踐行能力。其中,理論認識屬于認知能力范疇,情感認同、意志意向屬于社會責任選擇與確認的范疇,自覺踐行屬于社會責任實踐的范疇。二是圍繞教育路徑展開,即通過什么樣的方式、載體、路徑,能夠讓醫學生主體性內部各要素功能以及相互之間的作用呈良好的發展趨勢。總之,內生機制構成要素的目標朝向是醫學生社會責任能力的提升、社會責任感的培養,落腳點是醫學生社會責任踐行的自律性、自覺性、主動性。
結合馬克思主義內外因辯證關系,內因是事物發展的內在驅動力,決定著事物發展的方向和性質,外因是事物發展的外部條件,外因通過內因起作用。內生機制的運行著重于醫學生社會責任教育的內在形態,是醫學生社會責任生成的根據;外生機制的運行指向醫學生社會責任教育的外在形態,是醫學生社會責任生成的外部條件。外生機制通過內生機制發揮作用,醫學生社會責任的生成是內外機制共同作用的結果。
衛生法規作為統治階級的意志且上升為國家層面的意識形態,醫學倫理道德作為特殊的社會意識形態,兩者對醫學生社會實踐活動形成雙重制約,指引醫學生認領社會責任的范疇,明確醫學生必須做、應該做合乎社會責任的行為,這一過程是外生機制的運行。外生機制的運行體現的是醫學生對社會責任的服從,是一種外在的異己力量在推動醫學生社會責任的生成,屬于被動性的認領社會責任,其行動上缺乏主動性,推進上缺乏穩定性和持續性,是社會責任生成的初級階段。要實現社會責任生成從低級階段向高級階段的跳躍,把異己力量的外在推動力轉化為內在驅動力,外生機制必須通過內生機制發揮作用,其作用的關鍵是實踐,即外生機制通過社會實踐活動作用于內生機制,推動醫學生從對社會責任的認領轉向對社會責任的認同,深化醫學生對個人與社會、個人利益與社會利益、自我責任與社會責任之間統一性的深刻認知,轉化為醫學生強烈的時代責任情感、堅定不移的社會責任意志,實現醫學生對社會責任自覺主動的踐履。
影響后疫情時代醫學生社會責任教育實效性的因素較為復雜,主要表現在:一是外生機制效果不持久、不徹底。校園與家庭、社會等教育環境不夠優化,且缺乏協調性;醫療衛生法規、制度顯性約束不持久,倫理道德隱性約束不徹底。二是內生機制動力源不足。醫學生認知理論能力有限,對社會責任缺乏理性認識;教育載體單一,局限醫學生的認知范圍。三是外生機制與內生機制聯動不順暢。外生機制運行下認領的社會責任與醫學生實踐活動脫節,認領的社會責任無法內化于心,影響社會責任的生成。基于兩種機制運行中存在的問題,本著“推動醫學生社會責任生成”的原則,主要圍繞以下幾方面來構建醫學生社會責任的教育路徑:
“人創造環境,同樣,環境也創造人。”[6]環境對人的創造是指環境對人潛移默化的熏染。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繁榮,人的主體性、自主性意識變得尤為強烈,社會中衍生出諸多的個人主義、享樂主義、拜金主義等錯誤的價值觀,從而弱化了醫學生對他人、集體、社會的關注和責任,干擾醫學生對自身社會責任的定位,影響醫學生對社會責任的認同效果。為此,要加強對環境的營造,尤其要加強對醫學生日常生活環境的營造,“因為日常環境隱藏了教育目的,弱化了具體的教育手段,有助于教育對象消除逆反心理,以其隱蔽性對主導價值觀的形成、導向和認同產生深刻的影響。”[7]日常生活環境分為校內與校外兩種類型,具體包括家庭、社會、學校、國家四個領域。
為此,一是醫學院校要在國家教育法規基礎上,制定具有醫學特色的校園規章制度。“構建一套科學合理、寬嚴適度、獎懲分明的制度體系來約束醫學生的日常行為,引導醫學生樹立正確的權利義務觀念,增強知法守法意識。”[8]規范醫學生的行為舉止;融合醫學人文、醫德的相關內容,建設具有醫學風格的校園文化;重視護士節、醫師節等節日,通過節日儀式感激發醫學生的社會責任情感。二是構建良好的家風、家教。家庭作為人存在的微觀環境,是第一個有組織的微觀社會形式,家風是家庭的精神內核,良好的家風能夠凝聚家庭力量,營造和睦有愛的家庭氛圍,要通過原生家庭成員的言傳身教,有意識、有目的地教育和塑造孩子的品行,對自身、親人、家庭負責,是社會責任生成的必要前提。三是在全社會積極營造社會責任教育的良好輿論氛圍,讓醫學生在濃厚的社會環境中潛移默化地接受社會責任教育和熏陶。要注重對社會氛圍的營造,凈化社會中極端的個人主義、功利主義等不良的社會風氣;抓住機遇,挖掘醫務工作者中的榜樣進行宣傳和教育,如新冠肺炎疫情過程中涌現的先進醫務工作楷模、優秀校友等。四是國家要不斷完善醫療衛生立法工作,從法律的角度明確其義務和責任,以國家的強制力保證義務與責任的履行,以社會主義法律規范維護醫療衛生行業的秩序,捍衛醫務工作者的權利與義務;此外,國家還要積極引領社會風氣,掌握社會風向標,積極樹立醫療衛生領域的典范,通過賞罰分明的機制,給予責任的履行與否予以回應,激勵醫學生踐行和承擔社會責任。
人類理性來源于后天的塑造和教育。高等醫學院校是集社會責任內容、方法、途徑為一體的最為重要的組織,在醫學生社會責任的知、情、意、行的培育中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線上與線下相融合體現了虛實結合的教育場域,旨在通過學生喜聞樂見的方式、方法,實現醫學生對社會責任認同的雙重維度,即現實認同與虛擬認同兩者的統一,觸發醫學生社會責任感這一內在動力源,以社會責任感、社會責任情懷的內在驅動力催生高度自律的社會責任行為。
故此,一是要注重言傳身教等線下傳統課堂對醫學生社會責任教育的重要性,處理好人文社科課程與醫學專業課程兩者的協同育人關系,以人文社科類尤其是要以思政課程為育人主陣地、主渠道,以專業課程為育人助陣地、次渠道,以大醫精誠——孫思邈、大愛無疆——亨利·諾爾曼·白求恩、弗洛倫斯·南丁格爾等現場實踐教學為特色,形成人文社科課程與專業課程、課堂內與課堂外協同教育醫學生社會責任大格局。二是要結合慕課等在線課程的優勢,打造醫學生社會責任線上課程與線下教育教學一體化機制。在線課程突破了傳統課堂的物理界限,其育人方式所具有的靈活性、開放性、共享性能夠補齊傳統課堂的短板,拓寬醫學生對社會責任的認知,為醫學生社會責任教育提供更多的可能性。此外,要積極開拓新媒體空間,掌握互聯網育人的主動權,諸如將醫學生社會責任教育融入QQ、微信、微博等新媒體中,聚焦熱點,廓清錯誤的社會責任意識,創新形式,使用“青言青語”等后疫情時代醫學生喜聞樂見的形式進行正能量引導。
認識與實踐是馬克思主義認識論的兩個基本構成要素,同時也是社會責任雙生機制聯動循環的兩個重要環節。理論作為系統性認識,與實踐有著必然的互動,“在理論與實踐的相互運動中,一方面,由理論向實踐的轉化,及應用理論指導實踐并得到實踐結果,這是理論指向實踐的過程;另一方面,由實踐結果總結出經驗知識和理論認識,這是由實踐結果指向理論的過程。”[9]由此,理論與實踐的契合確為打通社會責任的方法。
因此,一是加強相關理論的教育。首先要重視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教育,發揮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引領作用,引導醫學生正確地把握個人與自我、病患、人民健康之間的關系,個人利益與他人、集體、國家利益之間的關系,將醫師自我的職業價值置于社會價值中,在實現自我價值的同時實現社會價值。其次,要強化醫學倫理道德理論教育。醫學生醫德水平影響醫學生社會責任生成的質量,要立足于中西方優秀的醫學倫理道德理論、現代醫學倫理道德理論、未來醫學責任倫理道德發展趨勢,正確認識對自我責任與對社會責任、對未來責任的統一性,引導醫學生將自我責任的實現置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所倡導的社會責任之中,以人民的健康為中心,以預防為導向,為人民提供全周期、全方位的健康服務。最后,要加深醫學理論專業課的學習,扎實專業理論功底,成就高超的醫術,醫術是醫學生承擔社會責任實現的必要條件,醫學生專業水平的高低決定著醫學生所能實現的社會責任能力,因此,要加強醫學生專業技能的提高。
二是要加強醫學生的實踐學習。首先要積極推動醫學生利用假期走進鄉鎮醫院、社區門診等基層醫療單位,開展公益性的醫療服務活動,了解我國基層醫療供需現狀,認識人民大眾對醫學、醫師、醫療的需求,轉變醫學生從“以疾病治療為中心”的理念,轉向“以預防疾病為中心”的理念,激發醫學生服務基層、奉獻社會的情感。其次,要穩抓、抓實醫學生的臨床實習。臨床實習是醫學生向醫師這一角色轉變的必然階段,是依托附屬醫院走近患者、體驗醫師與患者之間的關系、感受理性認識指導實踐的過程,通過床邊教學、查房、觀摩等方式拉近醫學生與患者之間的距離,“認識醫師的職業責任:盡力按照醫術規則,為了他的利益治療患者。”[10]在對自身需要、利益滿足的前提下,喚起醫學生對“治病救人、救死扶傷”這一責任擔當的認同;通過對克隆、基因編輯、延緩死亡等充滿爭議的醫學現代技術(責任倫理的角度上)在臨床上的應用,理性預測醫學現代技術對人類未來的可持續發展產生影響,喚醒醫學生肩負對未來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