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詩情中聽春聲

劉婷

春天的第一個節氣是立春，立者，始也，春就是于這一日開始潤澤大地的。從立春到谷雨，從孟春到暮春，東風尚軟，萬物方蘇，春在冬的靜謐深沉中徐徐而來，腳步翩翩悄然無聲。然而對時令與節氣更為敏感細膩的古人卻于山川草木，天地人情中捕獲了靈動飛揚的春聲，歌之，詠之，嘆之，贊之，將春的美好用飽含真情的文字描繪，并留在傳世的詩句里。

春聲里有蟲有魚，“今夜偏知春氣暖，蟲聲新透綠窗紗”，“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陽和啟蟄，品物皆春，是蟲兒與魚兒最先知曉春的來到，春夜的月色如霧般輕薄朦朧，月華如練鋪就一片柔軟，如此月色下蟲鳴與微風細柳交織，會就一曲美妙醉人的春之聲，引得池里的魚兒款款游來探首傾聽，在這春聲中流連不已。

春聲中有花和鳥，“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鶯嘴啄花紅溜，燕尾點波綠皺”。草木初萌，花枝孕蕾，錢塘湖畔春意濃濃，黃鶯俏立枝頭，回首輕啄著紅花，燕聲呢喃，從眼前輕盈地掠過，黑色的燕尾淺沾一池春水，泛起層層綠色漣漪。由只到群，鳥兒如春之精靈點綴在這方天地間，構成一幅色彩鮮明的圖畫，鶯鶯燕燕春意盎然，鳥語喳喳，鬧著唱著笑著盡情高歌，聲聲鳴叫喚醒了大地。

春聲中有雨有風，“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夏是暴雨，秋是冷雨，冬是凍雨，而春雨不同。如期而至的春雨是好雨，是天界的仙露，是人間的瓊漿。絲絲縷縷不濕衣衫，透著靈秀與輕柔，如謙謙君子般，趁著夜色滋潤大地，沐浴其中滌蕩內心的浮躁。素手采一縷春風，一拂一掠自帶柔情，不徐不疾蕩起楊柳依依。徐徐春風攜著細細春雨，宛如畫筆一般揮就，或淺淺描繪，或濃墨重彩，所到之處皆是生機，只是一夜好雨，山河便已將綠意鋪就。

春聲中有人有情，“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若待上林花似錦，出門俱是看花人”。暖風熏熏，桃林漾漾，開在春天里的桃花灼灼其華宜室宜家。桃花林中柴門輕掩，門后的少女嬌美可愛燦若明霞，那是少年慕艾不可求思的女子，那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仙人，一顰一笑挑動著心頭的繾綣惆悵，幸而等到長安城中繁花似錦人人都出門賞花掐柳時，便可看到她那桃花般的美麗容顏，少男少女們懵懂的情愫就這樣化為一首詩，在春天里吟唱。

這樣的詩意與柔情從古往傳到今朝，春的聲音從未在時間的漫漫長河中被湮沒，反而似水流年般在詩句里繾綣蔓延。景隨春好，春與人宜，春與詩相互成就，沒有春天就沒有如許好詩，沒有好詩就沒有永恒的春天。

——選自西部散文學會電子刊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