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3年7月11日,作家米蘭·昆德拉與世長辭,終年94歲。在他的后半生,他頑強地貫徹著不再接受媒體采訪的原則,堅持在公眾視野中“隱身”,現在,他終于獲得了永久的安寧。這位在愚人節誕生的作家用幽默的筆調向世人描繪出這個世界的嚴肅現實,以玩笑的姿態觸碰人類的隱疾,以故事的形式解讀生命的歷程。
在音樂家父親的書房里,昆德拉自幼學習編曲,對音樂理解頗深的同時,也飽覽了各國文學名著。或許是猶太恩師保爾·哈斯被關進集中營的經歷在昆德拉的心中埋下反抗的種子,青年昆德拉寫出情感澎湃的詩歌,又由詩歌轉向劇本,用尖銳的批判摸索著藝術的領域。當寫作轉向小說后,《玩笑》給他帶來了世界范圍內的聲譽。
然而,命運似乎也和昆德拉開了一個玩笑。蘇聯占領捷克斯洛伐克后,《玩笑》變成禁書,昆德拉經歷了作品的消失、公共身份的抹除、為糊口而匿名撰寫星象學專欄的荒唐,以及法國媒體對其“流亡作家”身份的狂熱追捧。這迅速轉變的一切顯得如此荒誕,而昆德拉則敏銳地察覺到,這種荒誕來源于統一的審美價值標準對個體命運的綁架。
在科學迅速發展的背景下,世界的復雜運轉被簡化為一條條抽象的定理,公式逐漸代替了具體的現象。放諸人文領域,便是要找尋唯一的真理,用統一的價值標準衡量所有生命的價值。在昆德拉看來,“人類處于一個真正的簡化的旋渦之中,其中,胡塞爾所說的‘生活世界’徹底黯淡了,存在最終落入遺忘之中”。具體的世界存在著相對的、不確定的真理,而穿上“統一的制服”、接受確定的智慧,是一種在理解之前就審判的欲望。
在這個被簡化的世界里,昆德拉決心拒絕簡化。他宣布不再接受任何媒體采訪,避免讓自己血肉豐滿的著作成為他人賦予的“流亡作家”這一抽象“標簽”的附庸。在小說的創作上,他指出“小說的基礎不是一種道德態度,而更多是一種探詢”,著力于創造具有無限可能性而非僅為中心思想服務的人物。“刻奇”,即一種盲從公共價值觀的自媚態度,更是成為昆德拉小說中常見的主題。
昆德拉主張將公共世界與私人世界融合在一處觀察。關注公共世界中的私人,是拒絕走入抽象的具體描繪,而關注私人所處的公共世界,是將個體推入無盡的可能性中。他認為,只有塑造這樣的實驗性角色,才能發現唯有小說才能發現的東西。
昆德拉拒絕簡化的后半生,是以隱士的身份度過的。獲獎、恢復國籍,這些看似被外界認可的舉動,于他而言也不過是無謂的象征,有或沒有,他都只會是消失在小說背后的人、把故鄉帶在身上的游子。因此,一生未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對他來說,或許并不是遺憾的事。
“對昆德拉而言,小說是拓展人的存在的可能?!薄恫荒艹惺艿纳p》的譯者許鈞曾如此評價。拒絕簡化,是昆德拉面對世界的姿態,也是觸摸存在的必要前提。閱讀昆德拉,請別糾結于中心思想,記住那些令人怦然心動的情節,那是昆德拉為我們留下的無盡之藏。
素材點撥
高中生寫作議論文,在使用素材方面,常常會出現有閱讀、有積累而難以運用的問題。
尤其是在引用像米蘭·昆德拉這樣的外國當代作家時,往往難以讓素材與寫作主題完美契合。這就要求我們具有挖掘素材中的細節并根據不同主題合理剪裁素材的能力。
對于一位作家,首先,我們可以聯想其作品中精彩的情節與深刻的觀點。如在分析負重對前行的意義時,可以聯想到小說《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中特蕾莎與薩比娜一“重”一“輕”的人生選擇,或是引用原句“最沉重的負擔把我們壓得越貼近大地,我們就越能真實地感受生活”。
其次,我們可以由作者個人的性格、經歷與抉擇生發自己的解讀和感悟。例如,米蘭·昆德拉在流亡時不承認自己是“流亡作家”,這一事例可用于不為“標簽”或外界評價所束縛的話題;他受音樂影響創作的“復調”小說,可用于借鑒、融合與創新的話題;他對“刻奇”的攻擊,又可用于保持思想獨立性的話題。
再次,我們也可將作者的思想置于當代、置于當前中國社會、置于青年的角度觀照,去發掘該作家、作品的當代價值。當今時代,簡化情緒、“標簽化”人格的情況屢見不鮮,速讀圖書、十六型人格的風靡顯示著理性與效率至上的風潮,在這個背景下,米蘭·昆德拉拒絕簡化的態度仍值得我們思考。
總而言之,從不同角度剪裁素材,尋找素材與話題的連接點,在素材處理中加入自己的思考,是寫好議論文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