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元衛宋

赫連鏡繇"赫連鏡繇北京大學歷史學學士，南京大學世界史博士。

孫強"插畫師，作品曾選入小學語文教科書及各類兒童圖書、期刊。

上期說到自晉文公稱霸以來，晉國長期都是楚國崛起道路上的“攔路虎”。直到楚莊王時代，這種局面才逐漸得到逆轉。在楚莊王“問鼎”事件發生之后，楚國在十余年里先后滅掉了舒、陳等一眾小國，打服了鄭國，并在公元前597 年的 （bì，今河南滎陽東北）之戰中直接擊敗了晉國——楚國正是憑借這一戰奠定了霸主地位。

沒想到，春風得意的楚莊王，接下來就遇到了極為艱難的戰役。公元前595 年，楚莊王為遏制晉國，派人出使、拉攏齊國，而這趟出行必須得經過宋國。

楚宋之間，可謂積怨已久。公元前597 年，楚國出兵攻打蕭國時，宋國出于道義，出兵援蕭。但即便如此，蕭國最終還是被楚國滅掉了，而宋國也就成了楚國下一個打擊報復的對象。

古人用兵，講究師出有名。光有私怨不行，楚國想要打宋國，還需要更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果找不到的話，現造一個就是了。

楚國使者途經宋國，需要向宋國借道 。但楚莊王卻故意不準備借道文書，想看看宋國如何應對。一旦宋國的應對有不妥之處，他就可以出兵討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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邲之戰洗刷了楚國在“城濮之戰”中輸給晉國的恥辱，這也是春秋時期晉、楚爭霸中原的第二次重大較量。

可是，如果宋國能夠妥善應對呢？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楚莊王特意選擇派大臣申舟出使。申舟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和宋國結下了仇怨：當年的宋昭公曾陪楚穆王打獵，可他在執行楚王的狩獵方案時卻出了岔子，于是申舟就把宋昭公的馬夫拖出去鞭打了一頓，以此作為對宋國“失禮”的懲罰，讓昭公受到了羞辱。

借道，指征得別國同意后從其境內通過。當時即使是周天子的使者，哪怕路過很小的國家，也要借道，以示對該國的尊重。由此可見楚莊王的行為確實霸道至極。

雖然當時宋昭公礙于楚穆王的威嚴以及楚國的軍事實力，不能拿申舟怎么樣，但宋人一直對申舟充滿了怨恨。現在楚莊王要申舟不借道，只身去宋國，簡直就是去“送死”。申舟自己也明白這個道理，便去找楚莊王哭訴。結果楚莊王只回了一句：“殺汝，我伐之。”這下申舟明白了，不是楚王疏忽大意，沒考慮周全，而是有意給他派了個送命的差事。申舟不得不硬著頭皮前往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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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關乎國家存亡的大事上提供重要建議，可見華元不是一般人。在宋國，朝中要職都掌握在王室宗親手中，這些宗室分別是不同君主的后代，在朝中又形成了不同的派系。華元所屬的華氏一族，是宋戴公的后裔。華元首次出現于歷史記載中（公元前611年），就擔任宋國最大的六個官職（六卿）之一的“右師”。

也許，申舟本不至于必死，然而，有個人的一席話，卻讓他的命運走到了盡頭。這個人就是宋國大臣華元！申舟在宋國被捕后，華元說道：“殺了使者，楚國一定會報復，咱們肯定得亡國；但是，楚國人連過境文書都沒有，顯然已經把宋國當成自己的‘后花園’了，這不就相當于我們已經亡國了嗎？反正國家也不能亡兩回，不如就把使者殺了吧。”正是這番話宣判了申舟的死刑。

果不其然，楚國的軍事報復接踵（zhǒng）而至。然而，即便雙方實力差距很大，楚國也沒有能力一下子消滅宋國。楚國只能對宋國進行圍困，嘗試把宋國消耗到投降。

在開戰第二年春天，宋國派人去晉國求援。晉國由于先前和楚國交戰吃了大虧，這次并不打算出兵，但還是謊稱必將全力援助。雖然這是一張空頭支票，卻給宋國守軍打了一劑強心針。宋國將士死守都城，楚國久攻不下。圍困城池耗費大量人力、物力，時間一長，遠道而來的楚軍的糧草供應出現了困難。

到了夏天，楚莊王打算退兵了，結果被申舟的兒子攔住了車駕。他說：“我爹當初明知道出使會送命，卻還是毫不猶豫地執行了命令。而您答應過，如果他出了意外就給他報仇，現在可不能反悔啊。”

話說到這個份上，楚莊王自然不好食言。但楚軍的后勤也確實扛不住了，等到補給告罄（qìng）再退，只會更加狼狽。如此進退兩難，如何是好呢？

根據《公羊傳》記載，楚莊王趁著煙塵四起，打算派弟弟子反去打探宋國內部的虛實；而此時宋國其實也快到堅守的極限了，宋文公先一步派華元連夜溜進了楚國的大營。華元摸到了子反的床邊，找他談判。華元告訴子反宋國彈盡糧絕的慘狀，但他表示宋國雖然已經到了極限，卻絕不當亡國奴。接著他話鋒一轉，又說，如果楚國能退兵放宋國一馬，宋國將對楚國馬首是瞻。

子反被宋人寧死不屈的精神嚇到了。他都沒有跟楚莊王請示，當即就和華元訂立了盟約。而楚莊王事后也對盟約非常滿意，和宋國達成和議，然后撤兵了。兩國的盟詞里說道：“我無爾詐，爾無我虞 。”意思是我不欺詐你，你也不要蒙騙我，以表示相互信任。

“我無爾詐，爾無我虞”延伸出了一個成語，你能猜到嗎？

多說一點點

楚圍宋都之役，是中國歷史上的第一次圍城戰，對后世的圍城、守城戰有重要的啟示意義。華元不辱使命，保住了宋國，維護了國家尊嚴，不僅贏得當時人們的尊重，也值得我們后人敬仰。

而楚國在宋國這里碰了釘子后， 把勢力延伸到了黃河以北的大部分國家。許多諸侯國紛紛與楚國簽訂條約，楚莊王的霸業達到了頂峰。可惜的是，伐宋之戰四年后，雄才偉略的楚莊王便去世了，楚國也由此走向了下坡路。

編輯：鄭凜 陳質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