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本文為兩部門異質性替代彈性提供了一個來自中國的研究,將有偏技術進步嵌入多部門結構轉型模型,拓展AG 和NP 模型將“要素再平衡效應” 納入理論機制。基于中國1984 年以來的數據,發現農業和非農業部門內部要素替代彈性小于1,部門間產品需求替代彈性大于1,基準模型較好地擬合了中國農業就業比重不斷下降、非農業就業比重持續上升的結構轉型特征。其中,相對價格效應和相對邊際產出效應是決定結構變遷的主導機制,要素異質性替代彈性的影響非常有限。本研究啟示是提高農業要素替代彈性是促進農業勞動向非農就業轉移的關鍵,創新驅動增進非農業技術進步率培育增長新動能同時,需兼顧要素收入分配的方向。
關鍵詞 要素替代彈性;有偏技術進步;結構轉型
0 引言
中國經濟高增長階段約在2014 年結束且正處于結構性調整的變化中。面對新的主要矛盾和增長下行壓力,從結構變化和經濟增長的相互作用、相互依賴探討中國經濟增長動能和潛力已成為當前最受關注的研究領域之一。路風(2022)解釋中國為什么能夠增長,答案是中國工業體系的遞增報酬機制,后進國家只有以領先國家的產業結構為基本參照,建立需求-供給相互誘發的工業體系,才能產生持續提高生產率的“正反饋”機制,即為中國高增長的內生動力。朱民等(2020)提出影響中國經濟潛在增長率評估的重要因素是中國工業化進程中產業結構的變化,尤其是產業間和產業內結構轉型逐步成為我國未來經濟增長引擎。借鑒張軍等(2016) 以東亞經濟體為參照推測中國經濟未來經濟增長潛力和結構演化研究,本文進一步歸納中國產業結構轉型的特征事實①。中國產業結構轉型的總體趨勢符合“庫茲涅茨事實”,但中國經濟結構變化模式、進程具有鮮明的中國特色。一是不同于發達國家工業產值和就業占比先上升后下降“倒U 型” 趨勢明顯,而中國工業增加值份額長期穩定在40% ~50%之間,未表現出顯著的“倒U 型”非單調變化,延緩了峰值的到達和后工業化進程。
而正是這一獨有特征培育的工業體系的擴張被認為是中國高增長的動力所在(路風,2022);二是不同于發達國家產業構成變化具有一致性,而中國以產值份額和就業份額衡量的產業構成變化不一致,二者缺口源于農業就業占比偏高而非農產業就業占比偏低,尤其是服務業部門。而正是這一獨有的勞動供給特征蘊含的農業勞動力向非農產業轉移被認為是中國未來實現經濟增長的重要來源(張軍等,2016)。研究中國產業結構轉型,首先要識別中國產業結構變化特征,再考慮多種機制解釋特征事實成因,最后預測未來經濟結構演化與增長趨勢,這正是本文研究思路。針對具體不同機制分解其對結構變化影響效應,本文致力于提供一種方法論基礎。
本文余下部分的結構安排如下:第1 部分是相關文獻回顧;第2 部分是模型框架與理論分析;第3 部分是數據說明與參數估計;第4 部分匯報了數值擬合和反事實分析結果;第5 部分拓展了動態模型,進一步討論動態一般均衡結果;第6 部分為總結與政策啟示。
1 相關文獻回顧
2000 年以后興起的新一輪增長模型,在多部門動態一般均衡框架下解釋Kaldor 事實和Kuznets 事實,形成多部門增長模型的標準研究范式。已有文獻對產業結構變遷的動因及經濟效應、結構變遷與經濟增長理論研究、不同機制影響經濟轉型效應大小等研究進展進行了系統梳理(張建華和盛長文,2020;王弟海等,2021)。引起產業結構變遷的理論機制被分為效用驅動( 需求視角) 和技術驅動(供給視角)兩類。效用驅動(Kongsamut et al. ,2001)將經濟結構變遷的動因歸為收入變化和收入彈性異質性,形成“ 收入效應機制” ( 簡稱KRX 模型);技術驅動( Ngai and Pissarides,2007;Acemoglu and Guerrieri,2008) 將結構變遷動因歸為相對價格變化和產品需求彈性異質性,形成“相對價格效應”。導致相對價格變化的技術驅動類型的成熟機制有兩種:TFP 增長率差異(簡稱NP模型)和要素密集度差異(簡稱AG 模型),分別形成技術進步效應和資本深化效應。在國內文獻中,王高望等(2018)修正KRX 模型,引入工業品需求彈性大于1 和勞動力市場摩擦因子,從需求側視角解釋了中國產業結構轉型的成因、路徑和速度。郭凱明等(2020)討論了資本深化對結構轉型和技能溢價的影響,其基準框架建立在AG 模型的理論機制和標準研究范式上,得到由資本深化而引起的結構變遷對技能溢價的影響方向取決于產品替代彈性的結論。徐朝陽和王韡(2021)研究的基準框架是對NP 模型的典型拓展,僅用Baumol 效應單一機制討論部門TFP 技術進步速度差異來解釋中國結構變遷非單調的特征。在此研究基礎上,Alvarez-Cuadrado et al. (簡稱KNM 模型,2017)觀察美國1960—2010 年歷史經驗數據發現,不同產業部門資本-勞動比例、要素份額結構及增長率存在差異,且隨產業結構變遷而變化,形成由要素替代彈性異質性作用的“要素再平衡效應”以解釋上述特征事實,構成第三種“ 技術驅動” 引起結構變遷的新機制。郭凱明(2019)基于KNM 模型,構建一般性框架,給出了人工智能影響結構轉型與勞動收入份額的具體條件及作用機制,但不足之處在于量化部分所有參數值均采用設定或校準方法,僅限演繹理論框架的作用機理。
雖然Alvarez-Cuadrado et al. (2017) 綜合AG 和NP 模型將“ 要素再平衡效應”納入理論機制,但由于中間產品技術進步表現為“外生”和“哈羅德中性”①,而未考慮不同產業非中性技術進步與TFP 增長率差異不利于對現實經濟特征的挖掘和刻畫,故存在進一步拓展空間。本文的研究同有偏技術進步解釋中國經濟結構與要素收入分配研究相關。王林輝和袁禮(2018) 強調技術進步的作用,得到有偏技術進步影響要素技術效率推動產業結構變遷,進而影響勞動收入份額的結論。郭凱明和羅敏(2021) 系統考察了有偏技術進步對產業結構轉型和工資收入差距的影響,雖“研究要素”與“研究視角” 與本文密切相關,但其研究的主要問題在于工資收入差距而非產業結構轉型本身,并且產業分類是按高低技能進行劃分,與本文存在本質區別。本文的研究還與要素替代彈性參數估計、技術進步偏向識別的研究密切相關。Klump et al. (2007) 構建標準化供給面系統估計方法( SUR) 為要素替代彈性估計奠定了方法論基礎。目前國內研究關于要素替代彈性估計仍以靜態識別為主( 戴天仕和徐現祥,2010;陳曉玲和連玉君,2013;雷欽禮,2013;董直慶等,2015;鄭猛,2016;封永剛等,2017) 。郝楓和盛衛燕(2014) 指出要素替代彈性存在顯著的時變特征,表層參數與深層參數的復雜關系限制了動態識別有效性估計。封永剛和蔣雨彤(2021) 系統比較了要素替代彈性的估計方法,嘗試窗式動態估計思路以期解決替代彈性動態識別難題,并指出非線性技術下窗式估計是實現動態估計唯一、最優的方法。但此方法明顯僅是分割時間長度,縮短樣本周期進行移動估計,并沒有體現替代彈性深層參數的內生決定性質。故存在進一步跟進的空間。
因此,本文拓展了Alvarez-Cuadrado et al. (2017)建立的兩部門動態一般均衡分析框架,在考慮要素替代彈性異質性、產品需求替代彈性非單位值基礎上嵌入有偏技術進步,推演了要素替代彈性影響結構變遷的作用機理,結合中國1984—2017 年宏觀經濟數據模擬展示了結構轉型的特征,反事實分析識別主導機制及效用大小,從根本上厘清決定中國結構轉型方向的前提條件、形成動因及傳導路徑。本文創新之處和邊際貢獻主要包括:
第一,深化了中國產業結構轉型的成因分解研究,將結構轉型與經濟增長納入統一理論框架。結合需求側和供給側兩端共同作用,考慮相對價格效應、相對邊際產出效應基礎上納入要素再平衡效應新機制,分析驅動要素流動和結構變遷作用機理及傳導路徑,反事實分析分解了技術進步、要素密集度與要素替代彈性異質性影響結構轉型變化的作用大小。進一步討論,依據中國結構轉型特征參數,用動態模型證明了存在CGP 路徑,解釋了中國農業與工業化轉型進程與經濟長期穩定的增長趨勢。
第二,準確估計了中國總量經濟、農業和非農業部門的要素替代彈性,并動態識別了加總要素替代彈性的變化特征。國內相關文獻在量化部分多采用參數校準或參數設定方法進行數值模擬,而未利用中國經驗數據估計“ 真實” 參數,不利于反映中國經濟結構轉型的現實特征。鑒于目前這一研究不足,本文所做的補充工作在于:一是修正數據處理的細節設定,結合供給面標準化系統法,更準確地估計了中國整體經濟和不同部門要素替代彈性及技術參數值;二是放松Box-Cox 框架,變換多種不同要素效率增長率的組合形式并估計相應參數,依據數值模擬的擬合效果確定不同部門要素效率增進的形式;三是從需求側層面估計農產品與非農產品的需求替代彈性參數(Herrendorf et al. ,2013),進一步突破要素替代彈性剛性不變的靜態估計,實現了要素替代彈性的動態識別及變化機制分析。
2 模型框架與理論分析
本文構建一個多部門動態一般均衡模型,假定經濟體由最終產品生產部門和兩個中間產品生產部門構成,用下標i∈{1,2}區分。生產方面最終產品僅用于消費和投資,使用中間產品部門的產出作為中間投入,采用常替代彈性的CES 生產技術進行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