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宮成 藺妍
第一種觀點認為,意定監護是一種特殊的權利,它允許個體在其身心發展的過程中,根據其自身的需求,確定監護的形式和范圍。第二種觀點認為,當一個成年人受到政府部門的監管,他們有足夠的自主權來決定自己的監護權,這種監護權的分配應該由雙方達成一致。第三種觀點認為,意定監護制度是建立在被監護擁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情況下,自愿訂立意定監護合同使意定監護人應有全部的代理權或者是部分的代理權。通過上述三種不同的觀點綜合對比可知,雙方均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即具有適當監護權的監護人,根據監護人確定的概念,自愿提前選擇監護人,并通過合同確定適當監護權和適當監護權相關要素。
第一,意定監護的自主性。自主性的特征主要表現在被監護人能夠按照自己的意愿任意選擇監護人,并不僅限制于法定監護人。意定監護合同是監護人與被監護人平等自愿協商所得到的結果。同時意定監護的自主性還表現在監護人的人數選擇上,被監護人可以選擇單個人作為自己的監護人,也可以選擇多個人作為自己的監護人。
第二,范圍具有廣泛性。被監護人的范圍突破了傳統監護人只能是自然人的桎梏, 監護人可以是法人或者其他組織。同時監護人的選擇范圍也不僅僅局限于近親屬,只要是有成為監護人意愿的人或者組織都可以成為意定監護人,這樣可以緩解社會的養老壓力。
成年人的意定監護,是指成年人在自己意識能力尚清楚的情況下,為了防止以后自己陷入生活無法自理的狀況得不到較好的照顧,提前遵照自己的意愿為自己選定以后的監護人,通過書面的合同等形式確立下來,在未來生活無法自理之時,由自己信賴的監護人來照顧自己的生活,在醫療健康、財產處分等方面代表自己進行事務的處理。成年意定監護制度相對于法定監護制度來說,更加尊重成年人自身的意愿,由自己來選定自己信賴的日后照顧自己的監護人,當然,必須是在和監護人雙方共同達成合意的情況下來確立。
人口老齡化的高速發展與加重是成年人意定監護發展的重要現實原因之一。由于年齡增長導致老年人的身體機能不斷變弱,辨別能力也不斷地下降,老年人有很多事情無法親自去做,還有一部分老年人基本已經喪失了生活能力。在這種情況下,只是單一地依靠《民法典》中所規定的意定監護是遠遠不夠的,主要原因是《民法典》總規定的意定監護使用范圍比較小,無法將所有的老年人包括在內,所以對于老年人來說需要一種新的監護模式,以此適用現階段老齡化人口日益增多的情況,在這樣大的社會背景之下,成年人意定監護制度得以發展。
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和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中國也面臨著嚴重的人口老齡化問題。為使老年人適應當前人口老齡化的社會需求,保障其生活,切實保障其合法利益,我國成年意定監護制度的完善應提上日程。現階段,我國傳統的舊式家庭模式已經不再適合當前日益小型化的家庭模式。傳統養老模式下的老年人長期得不到親人的照顧,如何過上正常的生活成為一個社會問題。成年人意定監護制度擴大了監護人的范圍,老年人近親屬以外的人也可以擔任監護人,可以使養老工作從家庭責任向社會責任轉變,從而有所提升。
一般情況下的成年人是普遍存在的一類群體,其成年意定監護的設立應結合我國現狀,細化監護人的職責,分為財產監護和人身監護,從而有效促進成年意定監護效力的優化。設置多個監護人,并設置監護順位,利用該方法防止因資格撤銷導致監護目的不能實現,在綜合考慮監護存在和轉移的基礎上解除監護合同。[1]
老年人的意定監護需要通過意定監督協議來確定,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老年人可以在其直系親屬或者與其有密切關系并愿意承擔監護責任的其他個人或者組織中協商確定監護人。[2]并且近年來,主管機構的人員對自愿監護進行了一定的普及,越來越多的老年人開始意識到自愿監護的存在,一些權利意識和法律意識較強的老年人也開始接受自愿監護。上海、北京、黑龍江、山東、江蘇、浙江等城市,均有老年人根據意愿簽訂監護協議選擇監護人的案例。[3]
我國一部分老年人還愿意以財產信托的形式來進行意定監護,采用財產信托的方式可以有效地防止老年人因為對自身財產沒有妥善的規劃而造成生活困難、親友爭奪財產而忽略老人意愿以及失獨和失智老人的財產被侵害等情況,并且信托機構在老年人財產的利用與規劃中可以充分地保護老年人的財產。[4]
《民法典》中有關監護關系的內容與意定監護有一定的關聯。但是意定監護與法定監護存在本質上的差別,法定監護是在血緣以及親屬關系的基礎上形成的,而意定監護是在合同關系的基礎上形成的,意定監護脫離了親緣關系的限制,以協議的方式確定監護關系。根據《民法典》第四百六十四條第2款前款以及《民法典》第九百一十九條,可知委托合同是一種受托人處理委托人事務的勞務類的合同。值得注意的是,除身份關系之外,我國《民法典》沒有對委托事務的范圍作出具體限制性規定。從上述內容可知意定監護協議可以類比委托合同適用,通常意定監護被視為特殊的委托合同。
一方面,意定監護協議存在缺陷。不管是在《老年人權益保障法》還是在《民法典》中,主流觀點都是以行為能力作為意定監護主體范圍的界定。有學者認為,這一界定標準并不完全妥當。[5]首先,行為能力一般情況下不是一個順時的狀態,成年人的行為能力的喪失是一個逐漸的過程。不能簡單地將行為人的能力簡單地界定為“無”或者“限制”,這一簡單的描述不能概括被監護人的狀態,這樣忽略了可能存在的認知能力缺陷、判斷能力下降但是又沒有達到部分或者全部喪失行為能力的狀態。[6]
另一方面,意定監護監督機制缺失。第一,由于意定監護是建立在被監護人對監護人存在意定的信任基礎上設立的,故排除了公權力的監督。并且從邏輯上而言,私力監督的救濟存在的效果微乎其微,但是由于一些惡性事件的不斷發生,建立一種全方位的監督體系勢在必行。除此之外,第三方監督組織也使得建立全方位的監督體系存在了可能性。但是就目前而言,法律上還未出現具體的規范,這就使私力監督成為“自我監督”的灰色地帶。第二,雖然我國相關法律法規規定了較多的社會監護人,但是沒有明確的職責劃分,在實踐中也經常出現由于職責劃分不明確而造成“踢皮球”的情況或是相互爭搶的局面,反而沒有人關注被監護人的狀況。[7]第三,由于意定監護存在一定的復雜性,諸多時刻還涉及個人領域的相關事務,公權力無法進行實質性的監督,對監護人來說“恪盡職守”也只是形式上的標準。第四,雖然《民法典》對撤銷監護人做出了規定,但是該條文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僅僅是一種事后的救濟,而且此種救濟方法并不是很完善。
意定監護合同的本意在于能力有所欠缺的人通過法律途徑,“借用”他人的行為能力對自己的未來行為能力的缺陷進行“補足”。[8]所以,意定監護合同簽訂之時,確保被監護人的意思表示能力處于“合適”狀態極為關鍵。尤其是老年人的行為能力和意思表示能力往往具有漸進性喪失的特點,認識到這一點,對意定監護協議簽訂時的有效性和協議生效后監護人行為的有效性判斷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一方面,監督監護過程的系統性。由于意定監護程序確定之后,監護人對于被監護人的全部事項具有了極大權利,相應也就有侵害被監護人權益的風險,故對意定監護程序的執行情況進行監督十分必要。尤其是我國法律僅規定了被監護人本人擁有權益受侵害后的監護人資格撤銷權,此種事后救濟的止損能力較差,且往往因被監護人的身體狀況無法成就,故目前迫切需要完善意定監護監督機制。具體來說,意定監護監督機制可以分為事前、事中及事后監督。
第一,事前監督。即公證機構對起草協議的生效、登記和實質申請進行事前監督,有利于在源頭上避免意定監護協議的無法履行。首先,公證機關背后有國家權力作信任背書,同時,相比于政府權力的介入,公證機關接受市場規律的調節,并不主動侵犯私有空間,雙方合意情形下具有較高的社會認可度。對于意定監護制度而言,公證人員具有法律職業資格的從業門檻,專業素養較高,熟悉意定監護的流程、協議簽署內容的合規合法性、事后的區訪等。同時具備以上的條件,公證機關無疑非常適合承擔意定監護制度的事前監督職能。其次,公證的程序更為簡便,有利于當事人權益的保障。公證機關由于市場化的改革需要,效率大大提高,沒有復雜的前置條件。訂立意定監護協議首要考慮的是當事人的意思表示而非當事人的行為能力問題,也能夠最快的完成具有一定法律效力的權限劃分。最后,公證性質的中立性也能夠最低程度損害被監護人利益,最大程度尊重被監護人意志。公證機關剔除了行政色彩后,性質趨于中立。這里的中立是相較于行政機關需要考慮的社會效益,而公證機關只需要關注監護協議雙方的訴求,個案化解決意定監護問題。因此,公證機關可以說天然地與意定監護制度具有相當高的契合度,這也是部分國家直接將公證登記作為意定監護制度的必要環節的思考。公證機關的介入不僅解決了權威公信力的問題,而且彌補了現有體系流程繁瑣,侵害個人評價等問題和不足。
第二,事中監督。事中監督主要針對的是選定的監護人侵害被監護人合法權益的情形。意定監護監督人通過意定監護監督合同設立,其職責在于自合同成立起自被監護人死亡時,對監護人的履職行為進行監督,監督的方式主要為定期向監護人了解被監護人的情況、聽取監護人的匯報,以及定期查看第三方醫療機構、財會機構對被監護人的身體情況及財物情況作出的鑒定報告。
第三,事后監督。當出現法律規定或者協議約定應當撤銷或終止監護人資格的情形時,監督人有權向法院提出撤銷申請,由法院另行指定監護人。
另一方面,公權力與私權利監督相融合。前文已經提到《民法典》第三十六條的主體在意定監護撤銷權的重要作用。首先,公權力在提高意定監護制度以及意定監護監督制度適用率上能發揮巨大作用。其次,要明確法院作為最終監督機構的作用。法院具有天然的權威性,其監督更容易被公民接受和信賴,其次法院特有的工作經驗使得其履行監督職能,保護被監護人具備可行性。意定監護制度對于被監護人而言是一把雙刃劍,若是缺乏監督機制,則會出現監護權利濫用問題,因此,我國應當建立公權力監督與私權利監督相輔相成的二元監督體制。在尊重本人意思的前提下,嚴格規定監督人的履職資格、完善監督人的監督職責,同時強化公權力監督的力度,促進行政部門與司法部門有機配合,相互制約,建立符合我國自己現實國情與需求的監護監督機制,以更好地保障意定監護制度各主體的權益。
成年人意定監護制度旨在保障社會弱者權益。我國《民法典》對于意定監護制度的現有規定擴大了被監護人范圍,也加強了公權力的監督,但是在細節性規定上仍然有所欠缺。尤其是在人口老齡化背景下,更需要進一步探索意定監護協議的規范化問題。在日益多元化的現代社會,傳統的監護方式已難以滿足現實需要,意定監護制度的完善將對弱勢群體合法權益的保障具有積極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