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新經濟下的財務報表局限性

杜小菊

(湖北長江出版傳媒集團有限公司，湖北 武漢 430070)

會計信息作為企業估值的標尺，在評估新經濟企業時已不可同日而語，過時的會計規則導致會計相關信息供給不足，在應對新經濟企業時顯得力不從心。文章旨在基于新經濟企業的發展特征視角，以會計要素確認計量的影響為切入點，逐步深入剖析新經濟下我國財務報表的局限性，為亟待改革的會計問題提出建議。

1 新經濟企業特征

新經濟是一種以智力、研發、創意、創新、數據、流量等無形資源為主要驅動因素，依靠信息技術進步和商業模式創新推動經濟全球化的智慧型經濟形態[1]。李克強總理在2016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首次指出，“新經濟”包括“互聯網+”、物聯網、云計算、電子商務等新產業和新業態。

最具有新經濟代表性的“獨角獸企業”以技術為導向，挖掘各類嶄新的商業模式和領域，在我國持續增長的科研投入下得到了爆發式增長。根據IT桔子數據統計，中國“獨角獸企業”已經從2014年的19家增長到2021年的295家，成為全球擁有獨角獸企業最多的國家。在新常態下，這些具有高度成長性的獨角獸企業即為新經濟企業。新經濟企業具有以下五方面典型特征。

1.1 數據資產化

全球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革命孕育興起，尤其是新冠肺炎在全球蔓延開后，數字經濟強勁增長，新經濟重塑市場競爭格局。構建以數據為關鍵要素的數字經濟是我國現階段發展最重要的戰略部署之一，加快推進數據價值化進程是發展數字經濟的本質要求。《2021年中國大數據產業發展白皮書》預測，2022年我國大數據產業規模將突破萬億元[2]，以助力數字經濟快速發展。作為實體經濟數字化、網絡化和智能化發展的基礎性戰略資源，讓數據為業務賦能可以極大提升企業的核心競爭力。正確認識數據資產的價值，不僅能提高企業經營管理效率，而且能推動企業科學地進行資源化管理[3]。數據資源已發展成為企業重要資產，乃至核心資產，但我國會計準則尚未對其確認與計量相關事項做出統一規定，數據資產成為新經濟企業估值的新難題。

1.2 無形資產地位凸顯

按照不同的經濟范式，新經濟企業大致可以分為數字經濟、共享經濟、平臺經濟和創新經濟等，它們難免交叉重疊，但各有側重。數字經濟側重更少的實物需求，更多可替代的即時解決方案，例如阿里巴巴集團、騰訊控股等；共享經濟對所有權需求更少，更多地關注使用權，例如滴滴快的、木鳥短租等；平臺經濟則是依托平臺進行交易的商業模式，如同在線數字媒人，比如淘寶、微信等。不論是哪種類型，無形資產在新經濟企業盈利活動中發揮更重要的作用，已成為企業財富的主要創造者，其重要性超越了貨幣資本和實物資產。大量資源被投放研究開發、創意設計、人才培養、專利申請、客戶獲取等無形資產上，而只配置少量的有形資產。所以，對無形資產的評估成為新經濟企業估值的主要難題。

1.3 高投入、高收益和高風險性

新經濟企業注重構建戰略性進入壁壘來抬高競爭對手的進入門檻以保持企業的競爭優勢，在導入期不僅需要大量的研發投入來開發科技含量和技術復雜的產品，還需要大量資源去爭奪市場，所以高投入導致許多企業會在導入期出現持續虧損的情況。然而，市場一旦認可擁有高科技含量和高附加值的上市新產品之后，新經濟企業一般能在短期內獲得較強的競爭力，收入和利潤得到快速增長，產生強大的擴張能力和盈利能力。但是，不確定的新興技術、市場風險和投資決策偏差也會給新經濟企業帶來高風險。市場上新技術新產品層出不窮，大大縮短了產品的生命周期，新產品可能還在開發中就已難以為繼。

2 新經濟對財務會計的影響

2.1 對資產定義的影響

我國現行的會計準則將資產定義為：企業過去的交易或事項形成的、由企業擁有或者控制的、預期會給企業帶來經濟利益的資源。資產的確認必須同時滿足以下兩個條件：一是與該資源有關的經濟利益很可能流入企業；二是該資源的成本或者價值能夠可靠的計量。由此可以看出，擁有或控制、可靠計量是定義資產的關鍵要素。

然而，以資源整合和資源分享為特征的共享經濟不再擁有或者控制資源，而關鍵要素已轉向資源的可接觸、可獲取和可使用性上，“擁有或控制”無疑限制了新經濟企業對資產的確認。另外，價值化的數據資源，其更新速度快、覆蓋面廣、載體形式多樣化，同時具有無形資產和實物資產的某些特點，但因權屬關系模糊，又缺乏財務量化模型，因此很難對數據資產進行量化評估，目前數據資產仍被排除在財務報表大門之外。

2.2 對無形資產的影響

無形投資作為新經濟企業提升價值創造能力和核心競爭力的關鍵因素，其成本應當納入現行財務報表體系，以完整地反映出企業的整體資源狀況和生產力。但現行會計體系過度保守的風險偏好，過分強調會計要素的可靠計量，對支出資本化的條件嚴苛，企業將大量具有資本支出屬性的無形投資費用化，加劇了資產負債表的虛化。

此外，實務中過分強調會計信息的可驗證性，存在“重交易、輕事項”的現象，對交易和事項(1)經濟業務分為交易和事項，其中交易是指發生在兩個不同會計主體之間的價值轉移；事項主要指發生在一個會計主體內部各部門之間的資源轉移。的反映方式并不一致。交易雖具有客觀性和可驗證性，但不能及時反映價值創造的驅動因素；事項雖不夠客觀且難以驗證，但對價值創造的驅動因素能迅速做出反映。比如，企業通常將外購技術資本化，而自創技術卻費用化。商譽雖不是無形資產，但作為一種無形資源，外購商譽往往確認為資產，而自創商譽則一律不得確認，這樣一來便嚴重低估了企業的價值。

2.3 對平臺資產的影響

作為商業模式創新產物的平臺經濟，已成為我國經濟轉型期的重要增長新動能。平臺企業往往具有規模效應、網絡效應和財富效應。平臺企業為了產生規模經濟效應，必須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隨著網絡效應和財務效應的產生，逐漸積累起來海量的用戶，形成價值不菲的平臺資產。

關于平臺資產的計量與折舊攤銷問題，目前仍是會計界一大難題。倘若僅用電腦信息系統等有形資產來衡量平臺資產的價值，按照現行的會計準則計提折舊或攤銷無可厚非。平臺資產的整體價值隨著用戶的頻繁使用而不斷增值，仍然按年限法或工作量法計提折舊或攤銷，平臺資產的實際價值與賬面價值漸行漸遠。如果在計提折舊或攤銷的同時，不考慮平臺資產因網絡效應帶來的增值，數字平臺經營得越成功，兩者的背離程度就越嚴重。

2.4 對收入確認的影響

新收入準則規定，企業應當根據其在向客戶轉讓商品前是否擁有該商品的控制權，來判斷其從事交易時的身份是主要責任人還是代理人，作為采用總額法還是凈額法的依據。會計實務中，不應僅局限于合同的法律形式，而應當綜合考慮所有相關事實和情況進行判斷。滴滴、快的從形式上看扮演著代理人的角色，為網約司機和客戶提供中介服務；但如遇安全事故，滴滴幾乎要承擔絕大部分的事故賠償風險，實質上扮演著主要責任人角色。

雖然采用總額法和凈額法對利潤影響不大，但有可能帶來不同的經濟后果。如前文所述，由于前期的高投入導致不少新經濟企業是虧損的，所以市銷率往往成為其最重要的估值方法，因此利潤表中的“營業收入”比“凈利潤”顯得尤為重要。

3 財務報表的局限性

企業中的財務報表分析作為企業財務管理中重要的組成部分，不斷地完善財務報表的分析體系，對于促進管理層做出正確的經營管理決策以及提高企業的經營管理水平都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現行的財務報表重點仍側重在有形資產上，而數字化、網絡化的知識資本在報表中卻未見有一席之地[4]。按照現行會計準則編制的財務報表“吃硬(資產)不吃軟(資產)”，這也說明現行的財務會計存在著局限性，會計已經滯后新興經濟的發展。鑒于前文的分析，新經濟下財務報表披露視野較窄、披露模式固定、披露信息滯后[5]，具體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

3.1 對無形投資評估失真

會計界認為無形投資能否帶來未來經濟效益存在諸多不確定性，按照“費用化”而不是“資本化”的方式處理無形投資，導致企業的大量無形資產游離于資產負債表以外，嚴重低估了新經濟企業的財務實力。如此一來，容易造成銀行資源錯配，使得擁有大量實物資產的而非無形資產富足的傳統企業獲得了更多的貸款機會，從而加劇了中小型高科技企業融資難的問題。

3.2 忽略平臺資產網絡效應

根據摩爾定律，新經濟企業利用信息資源和技術創新實現成本陡降而效益倍增。在收益期伴隨著收入的急劇增長，但并沒有費用或者少量費用支出，利潤表體現出高額暴利。按照現行的會計準則，不但不能合理評估這種平臺資產的價值，而且現有的折舊攤銷處理方式，使得資產負債表上不能反映出企業“正?！钡挠闆r。

3.3 無法體現數字資產價值

在數字經濟時代，對新經濟企業最具價值的是用戶流和信息流所帶來的“數字資產”，數字資產已成為新經濟企業的無形資產。

在現行財務報表中，保守主義使得這些數字資產在財務報表中得不到任何反映，一方面低估了企業自身價值，降低了財務信息的使用價值，另一方面加大了財務報告提供者與使用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程度。

3.4 可比性原則失效

相比傳統企業，新經濟企業的市盈率和市凈率都高于前者。一是受市場因素的影響，投資者看好新經濟企業的發展前景，亦或非理性炒作，推高其股價，從而導致市盈率或市凈率巨高；二是由于會計準則對無形資產的確認標準太過嚴格，大量的無形資產無法確認，造成市凈率居高不下。如此，新經濟企業與傳統企業將失去可比性，甚至會誤導財務報告使用者。

4 展望與建議

要想財務報表全面地反映新經濟企業的經營現狀，改革現有的財務會計模式才是根本出路。新經濟時代，商業模式的創新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財務報表要素的分類、確認、計量和財務信息的列報，會計改革應考慮不同的商業模式對財務會計的影響，才能如實反映報告主體的“個性化”信息，體現出新經濟企業的核心資源和價值創造。

4.1 改變對資產本質的認知

商業模式決定了對資產的確認不再以“擁有”或“控制”作為核心要義，數字資產、平臺資產、無形投資等已是新經濟企業的重要資源，但目前都沒有在會計上得到確認。會計準則對資產的定義應符合現時經濟資源的實際情況，其關鍵要素應契合企業使用和整合資源的發展趨勢。具體來說，可將“擁有”或“控制”改為“可獲取”或“可使用”。

4.2 完善對無形投資的確認標準

進入新經濟時代，為確保會計信息相關性不再惡化，一方面會計界應改變過分保守風險偏好，保持中性，將創新性資源(如平臺資產、數據資產等)列入資產定義范疇；另一方面關于交易和事項的反映方式應采用內外一致的確認方法，消除信息披露滯后性的束縛，可將自創的創新性資產以輔助報表的方式體列入財務報表中。

4.3 按商業模式區分收入

新收入準則要求企業運用五步法來確認收入，不同的商業模式直接決定了企業確認收入的時點和金額。在識別單向履約義務時，商業模式的創新對按照總額法還是凈額法確認收入帶來了重大挑戰。這就需要按照商業模式的不同來分析對主要責任人和代理人的認定。

因此，應深入考慮企業的商業模式和特定交易的業務特點，做出合理的判斷。比如，電商企業在自營模式下是主要責任人，采用總額法確認收入；在平臺模式下是代理人，采用凈額法確認收入。

5 結語

會計改革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能操之過急。新經濟時代，信息技術加速迭代，政策環境變化莫測，會計要素的確認計量存在太多不確定性，改革應在現行會計體系的基礎上循序漸進，以防止管理層進行盈余操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