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哲平
所謂“大視聽”,即在原‘廣播電視和網絡視聽產業’基礎上,新增‘視聽+’產業發展情況。”[1]大視聽產業主要包括內容生產播出、廣播電視設備制造、廣播電視網絡運營和相關服務支持。[2]
黎欣昕提出,新一輪信息技術革命推動媒體格局、傳播方式、產業生態發生深刻變化,不斷催生視聽領域的新應用新業態,我國大視聽產業快速發展,進入深刻變革的關鍵階段。據預測,“十四五”時期,大視聽產業將成為繁榮文化產業、發展數字經濟、擴大內需的強力引擎。[3]
呂巖梅指出,數字時代的大視聽要深挖運營數據價值,加速內容、服務、用戶等資源的數據化轉型,加快培育數據產業新業態新模式,積極探索推進大視聽數據要素市場化,加快構建以數據為關鍵要素的數字視聽經濟,做大“視聽+大數據”產業,促進以數據為關鍵要素的大視聽服務向經濟社會和產業發展各領域廣泛延伸。[4]
王曉認為,在新冠疫情防控深刻改變信息傳播方式的大背景下,極大地促進了廣播電視和網絡視聽的深度融合與智慧化應用。一方面,云采訪、云錄制、云播出成為廣播電視重要工作方式;另一方面,交通廣播+App升級為智慧交通廣播,越來越多的多頻道網絡(MCN)垂直機構在廣電播出機構和網絡視聽平臺之間穿針引線,誕生出大量融媒新產品新服務新樣態。[5]
趙紅勛、王飛指出:在“大視聽”的話語結構影響下,電視媒體進行轉型升級已成為一種時代性命題。技術賦能、內容建構以及產業重塑等三重維度的操演、定向與謀劃,成為電視轉型升級的關鍵道路。[6]
2022年,新主流電視劇創作進入高光時刻并成為熒屏新氣象,新主流電視劇的學術研究與理論建構也表現得非常活躍。胡智鋒、陳寅認為,以《覺醒年代》《跨過鴨綠江》《功勛》等為代表的重大革命歷史題材電視劇和以《山海情》《在一起》《人世間》等為代表的重點現實題材電視劇凸顯了新時代氣質、新創作理念、新價值功能、新生產模式和新審美風格。[7]
有學者提出,從《覺醒年代》的故事里走出的延喬路,“連接了自然與社會、話語和物質實體、宏大敘事與在地經驗,最終摶塑為一個承載豐富情感,聚集多方內容,召喚各類異質行動者的‘集合體’”,開創了一個“無”中生“有”的傳播實踐。[8]《功勛》則拓展了融媒體視域下單元劇的創新敘事和時代表達。[9]
謝蓓、曹靜指出,整體地看,新主流電視劇的“內容題材在主旋律影視的基礎上進一步拓展,文本建構和類型敘事上也有新的變化,既強調國家性和民族性的文化元素,又能觀照主人公的成長經歷和個人價值,彰顯時代與個人發展的緊密聯系。”[10]
尹鴻、宋欣欣認為,現實題材創作堅守向上向善的溫暖現實主義和向前向美的建設性現實主義,類型劇與時代、與現實、與主旋律更加自覺融合,實現了主流價值、主流市場和主流輿論的有機統一。[11]
劉彬彬、沈思琦也表示,新主流電視劇站在主導意識傳播的立場上,力求與受眾達到更高更深度的交流對話,彰顯“主流價值和主流市場的合流”——全景深描結合個體觀照,突破“程式化”的敘事套路;浪漫詩意融進現實摹寫,突破“刻板化”的影像呈現;主流引領新潮,突破“圈層化”的受眾界限。[12]
網絡廣播劇本質上屬于一種聲音文化。近年來,研究者從網絡配音、付費模式、二次元文化、藝術特征、用戶心理、聲景娛樂、集群傳播、互動儀式鏈、融合創新等角度進行了一系列的探索。
嚴楚認為,不同于傳統廣播劇,網絡廣播劇強調通過刺激聽眾的聽覺,給予聽眾想象空間,將重構故事情景的權利移交給用戶,復雜精致的配音設備和精細的幕后分工允許網絡廣播劇在原創內容基礎上,在故事敘述上注重疊加環境音、虛擬音效,并用聲音處理系統調整音色、音調,從而模擬出與電影電視等視覺媒體相同的敘事體驗。[13]
平瑤指出,廣播劇《三體》深入理解人物內涵,準確把握人物特點,用聲音構筑真實,以鮮明細膩的音色、音調、語氣、節奏塑造出鮮明立體的人物形象,表現出人物性格的不同側面。[14]
王天一認為,促進網絡廣播劇與主流文化融合的動因,一是專業影視制作公司大量介入和承包網絡廣播劇的制作;二是從網絡廣播劇配音中成長起來的配音演員走向大眾媒體與主流配音市場;三是貓耳FM等音頻媒體平臺的壯大。[15]
王志剛、趙怡然指出,當前網絡廣播劇的傳播方式呈現出四個流變特征:傳播主體從自發到自覺;傳播渠道從網文論壇走向多元商業平臺;傳播對象從小眾走向大眾;傳播模式從免費共享走向付費使用。[16]
盡管全場景時代網絡廣播劇正朝著挖掘作品、優化內容、全場景發展和商業化轉型的方向前進,[17]但是,劇本題材單一化、宣傳垂直度分布不均的問題嚴重制約了網絡廣播劇的發展。[18]
互聯網是實現萬物互聯的媒介,連接性是移動通信的關鍵特征。媒介連接,不僅意味著連接人際關系、社會資源和人的感知,還包括連綴碎片化的時間。連接,從根本上說,是連通關系,感知存在,建立互動。一如梵·迪克所言,“媒介技術讓相隔千里的人‘在一起’。這種‘在一起’是通過中介化媒介感受到與對方的社交熱度和親密度”。[19]
喻國明、張詩悅指出,媒介技術更迭與升維的深層邏輯是“更高、更快、更廣、更深”的連接,而連接的核心邏輯在于人的“關系”連接。從“用戶思維”到“場景思維”開辟了媒介連接用戶的全新范式。[20]
高星也認為,作為社會發展的重要驅動力,媒體融合的底層運行邏輯是實現人與人之間的信息連接、關系連接以及心理連接。[21]
張馨月、李紅濤借助媒介事件的數字重訪,發現數字媒介的可供性讓“連接的時刻成為記憶的時刻”,記憶變成人與媒體和數字技術接觸的結果,而非個人或集體回憶的產物。[22]
黃曉琴、陳林炯以北京冬奧會閉幕式《折柳·寄情》節目為研究對象,分析了柳在跨文化傳播中的媒介屬性與共情連接。[23]
李明德認為,移動互聯網通過構建虛擬在場帶給人們全新的互動體驗。媒介延伸所帶來的“在場”給予人們一種連接的意義賦予。[24]
吉布森提出的“可供性(affordance)”理論假設,表達了人的行為可能與環境提供屬性的兼容之意。[25]胡翼青強調,“可供性”是媒介之所以為媒介的前提,是媒介性的第一定律。[26]
馬中紅、胡良益指出,圍繞可供性,研究者或從技術、媒介、社會、傳播、平臺、算法、時間等角度,討論特定技術所產生的工具環境是如何影響社會行為和交往的問題;或從想象、實踐、關系和語境崩潰的角度,延伸可供性理論的彈性與解釋力。[27]
彭蘭認為,“可供性是研究新媒體技術帶來的新傳播現象及其影響的重要視角,它體現在大規模傳播權力、空間、時間、資源、關系和體驗等多種維度。”“新媒體技術的可供性不只取決于技術本身,還取決于使用這些技術的人。”[28]
匡文波、鄧穎也認為,可供性理論是解釋互聯網文化情感效應的有效視角,它為現有的新媒體文化研究提供了一種探討人與技術交互作用的路徑,可用于彌補現有粉絲文化研究中對于社交平臺與技術在粉絲社群的情感表達機制中基礎性作用的視角缺失。[29]
蔣俏蕾等基于可供性視角,分析比較了傳統媒體與新媒體共情研究的變化與異同,揭示了以媒介為中介的人際共情和人機共情的雙重發展態勢。[30]
朱春陽提出,潘忠黨和劉于思關于媒介可供性的討論,提供了一個關于新媒體含“新”量的評價方案,即移動可供性、社交可供性和生產可供性。三個維度的可供性越高,媒體的含“新”量就越高。[31]
何天平表示,技術可供性在結構性地重塑數字時代的“觀看”內涵上扮演重要角色。[32]
當代視覺文化的一個顯著特征就是視覺性的內涵與外延不斷擴展。成越洋強調,“視像不是視覺圖像的縮寫,而是隨著現代電子傳媒技術發展起來的,以電視與網絡為主要傳播工具,主要作用于人們的視覺與聽覺器官的圖像藝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立體或平面的視覺藝術形象。”[33]
汪嵐指出,當代“視覺轉向”不僅讓文本形式呈現多媒介“間性”交叉存在,也為“文本”的“觀看”內容和“觀照”方式帶來了顛覆性的變革,最突出的是“視覺化文本”與文本“視覺化”的相互闡發與遮蔽。兩者既是“視覺轉向”的產物,也為這種“轉向”賦予了新的意義和價值。[34]
劉梓鑫認為,以影像符號和聲音符號聯動構成的電視新聞將新聞真實的內涵從“文本真實”轉向了“形式真實”,降低了“編碼/解碼”的門檻,賦予受眾/用戶更強烈的感官體驗。這種具象化傳播方式,締造了認識活動主體和事實客體在時空維度上的意義共享。[35]
葛淑杰指出,影視作品的敘事空間構建和視覺化呈現,有助于建構觀眾對特定歷史的集體記憶,從而強化民眾的家國意識和對自我族群身份的認同感。[36]
崔聰表示,視覺化敘事是一種聚焦于可視化和形象化且具有突出意識形態建構功能的敘事形式,它擴展了主流意識形態的“生存空間”,實現了主流意識形態的“入腦入心”,但同時也存在市場邏輯扭曲意義建構、媒介形式解構文本內容以及視覺狂歡淹沒深層語義等內在困境。[37]
崔健、劉云彬認為,媒介技術的發展引發了關于視覺與制度、話語、國家機器、身體、比喻之間的復雜互動,視覺符碼成為當下西方意識形態的隱喻性表達。[38]
媒介是形塑現代社會發展的核心力量。作為“酵素”的大智移云技術,驅動著我們快速進入“出租我們的眼睛、耳朵和神經來讓別人賺錢”的深度媒介化時代。但是,“當前的‘媒介化’并非是與某一特定種類的媒介相關,而是指‘社會與文化的各個領域都在同時通過各種媒介進行傳播型構’”。[39]
深度媒介化社會的本質特征是要素整合、矩陣建構、場景呈現、虛實相融、人機協同。喻國明認為,以元宇宙為代表的深度媒介化使人類進入到一個更具自由度、更高靈活性、更多體驗性、更強功效性的超現實世界之中。
王敏芝、王軍峰指出,元宇宙不僅是一種“體驗性”的媒介,也是一種“生存性”的媒介。深度媒介化時代的社會交往意味著人們將從“交往在云端”轉向“生活在元宇宙”。[40]
陳昌鳳、黃家圣強調,虛擬現實技術受到“熱捧”不僅是因為其技術表征層面的新穎性,更因其預示一種深度媒介化的可能性。未來傳媒業需要著重從體驗與互動、關系與意義、情感與價值等層面來重新界定用戶訴求,在內容、場景網絡以及價值引導層面尋求突破。[41]
關于如何因應深度媒介化時代的要求,王曉培認為,可視化理念是數字技術發展的核心邏輯與內在驅動力,它為視覺圖像的生產和傳播提供基礎并推動社會的視覺化轉向。[42]姬德強、陳蕊表示,提升新型主流媒體的傳播效果,需要聚焦節點、界面與平臺三個要素。[43]
在深度媒介化研究漸成顯學并日益引人注目之際,如何基于本土問題和本土經驗,在更開闊的學術背景中來理解和闡釋這一領域的流變,揭示深度媒介化如何拉近不同的人群、不同的文化之間的距離,增強情感認同和價值認同,拓展新的文化空間,仍有待研究者進一步拓展。
深度合成技術是利用深度學習、虛擬現實等算法,生成或者編輯文本、圖像、音頻、視頻、虛擬場景等信息的技術。[44]2022年伊始,深度合成作為一種人工智能內容合成技術,因虛擬數字人的橫空出世而格外令人矚目,[45]它“正愈發頻繁地出現在社交娛樂、影視制作等領域,并發展出多元化的數字應用。”[46]
陳義指出,深度合成技術因具備較高的娛樂性與廣泛的傳播性,越來越多的創作者參與其中,深度合成內容在各類社交媒體平臺上呈現出較高的關注度。[47]近年來,深度合成技術已成為受少數藝人劣跡行為所拖累的影視作品的救場工具。電視劇《長安十二時辰》《光榮時代》《了不起的兒科醫生》《突圍》等多部作品均使用了該技術。[48]
深度合成還是深度偽造的質疑反映了深度合成技術廣泛應用過程中人們的憂慮和思考。[49]孟丹表示,“除深度偽造風險外,還包括生成合成信息內容帶來的個人信息泄露、侵犯人格權和知識產權等他人合法權益等風險”。[50]如何用好深度合成這把“雙刃劍”,防范和化解深度合成的技術風險與倫理挑戰,相關專家為此進行了廣泛討論和理性反思。
2022年底,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工業和信息化部、公安部還聯合發布《互聯網信息服務深度合成管理規定》,要求提供深度合成服務應進行顯著標識,開創了新興算法治理的先河。[51]
運用新技術、新手段、新應用場景實現多形態內容產品的供給,放大混合傳播效果,是廣播媒體深度融合背景下轉型升級的必由之路。
王瑞麗認為,廣播信息傳播突破了以前信息傳播的單一方向,呈現出多元拓展的特點。新媒體技術為傳統廣播由單一方向的信息傳播轉型混合多元的信息傳播奠定了基礎,廣播能夠與新媒體實現新的發展整合,而信息傳播的多向直接導致了廣播信息傳播模式的更新。[52]
王思文、趙隨意提出,“廣播人要打破傳統線性傳播方式,向移動音頻流媒體轉型升級”,“在題材上,要關注重大的、及時的、熱點信息和生活素材;在體裁上,要重視互動感、體驗感、沉浸式、伴隨感。”[53]
宋立、管永超指出,影響所及,時下廣播的語體開始從“播讀”向“談話”轉變,一種采用“自發口語體”,帶有創新性的“談話”態,逐漸開始擺脫稿件的束縛,朝著“即興口語體”的方向演進。[54]
徐霞艷通過研究5G多播/廣播業務(multicast/broadcast service,MBS),提出利用5G頻譜、基于蜂窩組網以資源高效方式向其簽約用戶提供多播/廣播業務,以期進一步提升多播/廣播業務的資源使用效率,提升網絡容量,改善業務體驗。[55]
媒介化治理亦即治理的媒介化,它是媒介化社會發展的必然結果,體現為一種媒介技術和制度化與社會治理體系互構的過程,其實質是媒介提供并控制治理資源配置。[56]
羅昕“基于媒介化和公共治理的交叉學科視角,在本體論層面學理性地闡述了‘媒介化治理’概念的基本內涵和獨特價值,提出了該概念的核心問題在于如何處理好媒介邏輯和治理邏輯之間的關系,并從網絡管理的維度論述了政府元治理、公民參與式治理與媒介化治理在治理網絡中的相互協同,從而為‘媒介化治理’成為一個合法性研究范式提供了重要的理論切入口和起始點。”[57]
陳華明等認為,媒介化治理指向一種“媒介規制”的實踐取向,是探索媒介何為與治理何往的治理新范式,最終要以治理的媒介化進路及邏輯達成善治目的。[58]
黃良奇指出,媒介化治理是媒介化社會中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的有機組成部分。他從理念指向、實踐走向與價值取向三個維度探討了突發事件媒介化治理的策略。[59]欒軼玫強調,媒介化治理是媒體自我更新與高質量發展的新需求,它之所以能夠在媒介機構內部發生,并在社會層面積極推進,在于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為其提供了客觀情境,人機協同使得社會治理更趨精細化、現代化。[60]
焦德武提出,媒介化社會的興起和政府對媒介的廣泛使用,是媒介化治理理念生發的兩重背景。前者我們可稱為媒介化社會,后者可言之為媒介化政治。[61]彭蘭揭示,“媒介化時空的泛化,不斷造成對現實時空的入侵甚至遮蔽。媒介化時空影響著人們日常生活的內在邏輯,媒介烙印被刻入日常生活,人們也日益走向媒介化生活。”[62]某種意義上,媒介化治理可以看作對抗媒介化時空過分侵蝕的一種迭代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