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之畔的塔榆傳說

“一支塔影認通州”出自清代詩人王維珍所作《古塔凌云》一詩，形象描繪了燃燈塔在通州及運河線上的獨特意義；通州學者周良的“枝枯葉淡終不死”，則是對生長在燃燈塔上的塔榆頑強生命力的贊揚。2009年，通州區確立第二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通州區文化館申報的《大運河的傳說》入選，其中包含了有關燃燈塔及塔榆的傳說。民間口頭傳說承載著民眾的文化記憶，為地方經濟文化建設提供了敘事資源，是重要的非遺保護對象。

作為通州非遺的《大運河的傳說》

1984年，文化部、國家民委、中國民間文藝研究會三家簽發了《關于編輯出版<中國民間故事集成><中國歌謠集成><中國諺語集成>的通知》，全國各地紛紛開展民間文學三套集成的普查活動。在1986年通縣文化館編輯出版的《運河民間故事集》前言中記載，當時的通縣組織了“各鄉的文化站工作人員、廣大的業余作者、許多退休的老干部、老教師”投入到相關工作中，“共挖掘整理出民間故事二百余篇，民諺一千三百九十三條、民謠三十四首”，并篩選出五十八篇故事裝印成集，即《運河民間故事集》。坐落于京杭大運河北端的通州，有著濃厚的運河文化色彩，三套集成普查工作為我們留下了珍貴的運河文化資料。后不斷有學者、民間文化愛好者投入到運河傳說的搜集整理工作之中，先后出版了《大運河文化帶·通州故事叢書》《應運而生——北京運河文化》《北運河民俗志》等系列圖書，豐富著通州大運河傳說的寶庫。2009年12月14日，北京市通州區人民政府辦公室印發《關于公布通州區第二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的通知》，民間文學板塊《大運河的傳說》入選。

“通州城，好大的船，燃燈寶塔做桅桿。鐘鼓樓的艙，玉帶河的纜，鐵錨落在張家灣。”這首舊時流傳在通州城的歌謠，形象描繪了通州與運河漕運密不可分的聯系。在通州區圖書館，保存著許多大運河相關的圖書、圖片、輿圖、拓片、口述記錄等；在圖書館官網上，《大運河的傳說》專題收錄了65篇大運河的傳說。《銅幫鐵底古運河》講述了郭靈吃“人變龍”藥丸化身白龍，與阻礙運河開鑿的惡龍搏斗，最終化作運河河道的故事；《青牛精》的主人公是飯量駭人、力大如牛的劉丞相，他在大東各莊、沙古堆、西集等運河名鎮行俠仗義，最終被一個小孩“道破天機”說出其青牛精的身份而走向滅亡；《八里橋》反映了運河沿線的魯班信仰，魯班隨手相贈的石頭成為八里橋完工最關鍵的一塊石頭……這些瑰麗的傳說，或生動解釋運河周邊村落的來歷，或為運河風物披上一層神秘的輕紗，或記載了運河修建的艱難歷史，展示了運河民眾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傳達著運河兒女淳樸善良的世界觀。

2017年2月24日，習近平總書記視察北京大運河森林公園時強調，“通州有不少歷史文化遺產，要古為今用，要深入挖掘以大運河為核心的歷史文化資源。”大運河的傳說作為通州運河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通州運河文化精神發掘、北京（通州）大運河文化旅游景區建設方面有著重要意義。塔榆的傳說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燃燈塔頂的神奇“塔榆”

在北京市通州區西海子西街，有一座始建于1936年的公園，名叫西海子公園。赫赫有名的燃燈佛塔，就位于西海子公園的東南角。距燃燈塔不遠處，有一株枝干遒勁、枝葉茂密的榆樹，通州人親切地稱其為“塔榆”。

塔榆曾生長在燃燈塔塔頂。燃燈塔始建于金代，清康熙三十七年即一六九八年，燃燈塔重新修繕。或許是建筑工人無意中將榆錢拌在了泥漿中，抑或是飛來的小鳥將榆錢撒落在磚瓦之間，在燃燈塔十三層西北角，塔榆悄悄地發了芽。因燃燈塔塔身與垂脊均以江米湯和石灰膏所砌，塔榆無法將根莖扎進堅硬的磚瓦泥壟之間，僅靠著石灰瓦上的一層薄土，在十三層塔頂生長了近三百年，其生命力讓人震撼，是燃燈塔“古塔七絕”之一。圍繞著燃燈塔和塔榆，有許多美麗的傳說。

1986年小圣廟大隊王圣儀講述的一段塔榆傳說，現收錄在《運河民間故事集》一書中：

據說，通縣曾是一片黑海，“歐魚”在海里興風作浪，百姓民不聊生。好心的仙女修燃燈塔鎮住了黑海，用鐵鏈子鎖住了“歐魚”，從此滄海變桑田，通州的老百姓過上了幸福的生活。有一天，一個漁夫打到了這條鐵鏈子，漁夫拽著鐵鏈子越拽越長，燃燈塔也被拽得越來越歪。一個白胡子老頭出現，制止了漁夫。在那之后，燃燈塔上就長出了塔榆，據說就是那保護燃燈塔的白胡子老頭所變。

燃燈塔保衛了通州的安寧，而神奇的塔榆守護著燃燈塔的平安，也是守護著通州百姓的平安。這個故事反映了通州百姓對燃燈塔及塔榆的深厚感情，也表達了對于通州這塊福佑之地的歸屬感。

還有一則傳說收錄于汪林、張驥所著的《大運河的傳說》一書：

傳說燃燈佛曾派塔鷹和金雞共同鎮守燃燈塔。后來塔鷹被召回西天，金雞不舍塔鷹多年的陪伴，憂傷地說：“你走后，我將形只影單，連給我遮陽光的都沒有了。”塔鷹聽后銜來了一顆榆錢種在燃燈塔上，長成塔榆陪伴著金雞。

塔榆化身友誼的象征，展現出老百姓心目中對真摯友情的重視與歌頌。

運河兒女頑強拼搏、重情重義、恭敬桑梓的精神，在一則則傳說的講述過程中自然流露。這些傳說故事，大多帶有超自然的色彩，其中所蘊含的是真摯樸實的地方歸屬感和對平安幸福生活的企盼，是新時代挖掘運河文化內涵的重要敘事資源。

北京大運河文化旅游景區的“塔榆”景觀

“塔頂上，曾把三百年嚴寒酷暑嘗盡，枝枯葉淡終不死，為縱談潞縣曩日興亡，多少桑田變滄海；湖濱旁，又將十余載細雨和風沐足，干壯冠榮畢其生，要長閱通州今天進退，幾何曠野生樂園。”這是周良先生為塔榆所作碑文。1987年，西海子公園重修古塔，塔榆被移植到公園內葫蘆湖旁。初移植下來時，它的樹干只有17厘米，樹高2.5米，樹冠4.2米，大部分枝杈干枯。經園藝工人精心呵護，如今的塔榆枝干遒勁，兩層樹冠枝葉茂密，成為西海子公園一道靚麗的風景線，是北京大運河文化旅游景區富有特色的旅游景點。

北京大運河文化旅游景區位于通州區北運河兩側，是通州區政府全力打造的京東第一家5A級景區。它以運河為主題，整合西海子公園中的“三廟一塔”、運河公園、大運河森林公園三大核心景點，輻射城市綠心森林公園、環球影城主題公園、潞縣故城、通州古城、張家灣古鎮、西海子公園等文旅資源，通過北運河形成水路大環線，是大運河文化帶建設和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

大運河文化旅游景區的建設離不開對非遺文化內涵的挖掘。2022年11月22日，北京大運河文化旅游景區發布XR光影秀。光影秀以“悠悠運河情，浪漫古塔行”為主題，融合蓮花塔座、金龍盤塔、潞河督運圖、旋轉木馬等文化元素，將千年時空用XR技術融匯在燃燈塔上。視頻中，隨著兩只祥燕飛過，昔日瘦小而遒勁的塔榆化作點點光影，以燃燈塔為樹干，繁茂的樹葉向天空中舒展開去，庇護著燃燈佛塔。“兩只飛鳥”“護佑平安”，昔日運河兒女口口相傳的故事中的元素，以另一種方式呈現出來。

非遺的保護也離不開大運河文化旅游景區的整體協作。僅2022年，在大運河文化旅游景區就舉辦了多場文旅活動：第二屆北京國際運河藝術周、國潮—2022運河文化時尚大賞、“云上購非遺，一點探通州”直播系列活動、科技騎行——運河“騎”遇記……這些活動依托大運河文化旅游景區的空間優勢，結合多樣的現代生活方式，展現出新時代運河非遺文化的別樣魅力。

三百年間，塔榆歷經滄桑、飽嘗風雨，也見證了運河兩岸的發展變化。1780年，朝鮮使臣樸趾源來訪通州，寫道“不見潞河之舟楫，則不識帝都之壯也”，生動記錄了彼時通州運河的繁盛。明清兩代，運河漕運空前輝煌，清代漕運收入占全國財政總收入的三分之二。隨著新型交通工具的出現，運河逐漸趨于衰落。光緒二十七年（1901年），清政府令停止漕運，大運河多處淤塞。近年來，隨著大運河申遺的成功和大運河文化帶的建設，運河及運河文化重現生機。

悠悠運河的歷史古韻與城市副中心的現代繁華交相輝映，千年文化根脈與兩岸青樹共生。三百多年來，塔榆與燃燈塔一起佇立于運河河畔，見證著船只來往運河變遷，見證著通州城的歷史發展，成為通州歷史記憶的重要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