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融合對媒體智庫生產的積極影響及啟示

李媛莉

（作者單位：四川日報社）

在外部要求與自身需求的雙重作用下，當前我國媒體深度融合與媒體智庫建設處在同步推進的過程中。媒體融合最狹義的解釋是傳統(tǒng)媒體與新媒體融合，而全面的理解應當是新舊媒體在數字化時代融合重構過程中涉及的產品內容融合、生產方式融合、傳播途徑融合等。在方方面面進行融合的過程中，媒體智庫建設的實踐探索也是融合戰(zhàn)略的關鍵選項，智庫產品成為媒體機構思維方式轉變和工作機制改變后產出的重要成果。

全面復盤和梳理媒體融合的進程，無論是溫和派，還是激進派、改良派，媒體融合的根本是在內容生產和傳播服務模式上打破傳統(tǒng)新聞工作的邊界，業(yè)務開展呈現(xiàn)出典型的新特征。

在傳統(tǒng)新聞工作打破邊界的過程中，同為媒體重點推進的任務——媒體智庫建設必然受到影響，當中一些積極的影響可以為媒體智庫建設提供重要參考和借鑒。本文圍繞媒體智庫的產品、生產和傳播服務展開論述，并總結四點啟示。

1 媒體融合給媒體智庫產品帶來的積極影響

媒體融合走向縱深發(fā)展，致力于在傳統(tǒng)新聞生產之上不斷探索新的內容生產，比如由以往的傳播信息轉向觀察問題、研究對策、生產思想和建言獻策[1]。媒體打破新聞報道原有邊界的新思維，一方面是新聞產品本身在朝向“深”處，追求選題深思、采訪深入、表達深透、思想深刻等，愈發(fā)具備“智慧成果”的品相；另一方面，媒體鉆研智庫產品為新聞體裁提供了更多選項。

“新聞+”和“智庫產品+”的互相成就催生出越來越多具有創(chuàng)意的內容。以《經濟日報》創(chuàng)新的報道體裁——調研式評論為例，這是一種建立在深度調研基礎上的報道體裁，把調研的成果進行提煉，邏輯嚴密地支撐起鮮明的觀點[2]54。2022年初，圍繞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提出的“五個重大理論和實踐問題”，《經濟日報》首次使用調研式評論的方式進行解讀，形成9萬字的調研稿，推出一組“15+1”的評論文章。調研式評論達到了“調查研究使內容‘深下去’，評論手法讓觀點‘亮出來’”的效果，具有強大的“說服力”，充分發(fā)揮了解讀理念、引領思想的“智囊”功能[2]54。

媒體融合對多元形式新聞產品的要求，推動媒體智庫產品從單一的信息服務業(yè)態(tài)，轉向以知識成果產出為核心的產品，形成“新聞+智庫”的智慧成果矩陣。以南方都市報深度調查部的實踐樣本為例，其創(chuàng)作了大量“調查報道+智庫報告”的組合內容，包括2018年針對搜索引擎醫(yī)療廣告測評所作的系列調查報道，以及同步發(fā)布的評測報告；2019年的調查報道《圖庫平臺亂象調查》《圖庫維權樣本調查》，及基于報道發(fā)布的智庫報告《圖片類著作權訴訟案例統(tǒng)計報告》等。

參考媒體融合走在全國前列的廣東，其媒體智庫的產品已有較為全面的呈現(xiàn)。根據暨南大學課題組的研究總結，廣東省內媒體智庫的產品主要有三類：一是以采編業(yè)務為基礎的文字報告類產品，如參考報道、研究報告、圖書出版；二是以數據、技術為基礎的非文字報告類產品，如指數榜單、輿情分析、鑒定測試、評估認證、平臺搭建；三是以媒體連接資源的特性為基礎的活動類產品，如會議論壇、行業(yè)培訓、品牌活動的策劃和執(zhí)行[3]。

2 媒體融合給媒體智庫產品生產方式帶來的積極影響

資源的流通運用是媒體融合的重要表現(xiàn)，一方面，媒體充分調配內部資源，促進不同平臺之間共享、整合和重組資源，促進集團融合，努力挖掘和發(fā)揮已有資源的價值；另一方面，媒體致力打通外部資源，新舊媒體、媒體與政企等建立廣泛的合作關系[4]。基于此類實踐，媒體融合向智庫生產給出最直接的提示：媒體智庫生產想要更好、更快，必須依靠跨部門、跨行業(yè)、跨地域的協(xié)同合作。同時，媒體融合發(fā)展過程中資源調配共享、協(xié)同合作的充分實操，正在指導智庫生產的具體運作。

首先看媒體內部。媒體融合對新聞采編工作者的要求發(fā)生了巨大變化，從原來的采訪和編輯拓展到創(chuàng)意策劃、資源整合、新技術使用、全媒推廣等，要求更高的思考辨別、內容篩選、信息甄別、深度調查能力。新聞人的能力拓展和角色升級，恰好滿足智庫對“智力”的需求，洞察力、判斷力、理解力、表達力等可以最大限度投入媒體智庫生產，更好做到以事實為基礎，以調查研究為支撐，用最適合的表達方式完成智庫產品生產。

在實際運作中，全員“智力”要率先在內部協(xié)同調動。如南都大數據研究院推行的研究院與采編智慧中心并行，統(tǒng)一設技術部、產品部、數據部、民調中心、課題中心和項目運行部等，采編團隊組成課題組，以課題研究思維主導新聞內容生產。

值得一提的是，媒體融合要求更多專業(yè)的人參與新聞產品的創(chuàng)作，媒體內部的崗位越來越多元，不僅有記者、編輯、美編、攝影攝像，也可能有動畫師、編劇、導演、策展人，以及程序員、架構師等。多崗位的專業(yè)人才發(fā)揮所長，對于智庫生產而言獲益良多。諸如南都深度調查部能推出“搜索引擎醫(yī)療廣告測評”報告，基于數據崗對數據深挖，能得到上千個樣本、數萬個原始數據等。

再看外部。媒體融合顛覆了新聞生產的方式，媒體與外部資源的共融越來越緊密，一方面是媒體合作的對象、領域、地域跨度變大；另一方面是合作形式改變，媒體從單純?yōu)闄C構或部門擔當“傳聲筒”，逐漸成為與之共謀事的“事業(yè)伙伴”，譬如媒體對科技公司、計算機企業(yè)、互聯(lián)網巨頭等的合作需求強烈。以上皆有助于為媒體智庫生產找到最強大的“外腦”。如四川日報社組建成立的川觀智庫，目前已發(fā)展12位頂尖學者成為首席顧問，在川觀智庫戰(zhàn)略發(fā)展方向把脈、重大政經課題研究、大型研討活動推進等方面發(fā)揮關鍵作用。12位首席顧問囊括兩院院士、高校校長、政要等；有黨史黨建專家，有經濟學家，也有鉆研建模與計算的數學家、研發(fā)電子信息材料的科學家，還有地下工程與隧道工程災害防控專家；有人來自本省機構，深耕四川省情研究，有人來自外省，兼具全國乃至全球視野。學科多元化和地域多元化特點突出。值得一提的是，川觀智庫的產品生產力量由川觀智庫研究員和特約研究員體系、合作伙伴和共建機構體系一起構成。

“智媒”是媒體深度融合的關鍵詞，隨著技術的發(fā)展，媒體融合在智能手段的應用上大展身手，5G、大數據、區(qū)塊鏈、人工智能等層出不窮的技術都用到了新聞生產中。事實上，助力新聞生產高效、準確、專業(yè)的任何一項高新技術，都是智庫產品生產的好工具。

《歐美典型媒體智庫發(fā)展實踐及啟示》總結美國《經濟學人》智庫EIU（The Economist Intelligence Unit）、紐約時報智庫NYTLab（紐約時報實驗室）和英國《泰晤士報》智庫THE三個全球知名媒體智庫的發(fā)展案例得出：科技的應用可以保證媒體智庫更高效、更準確地產出智庫成果。如EIU依托強大的數據庫和專業(yè)研究團隊，通過建立專題數據研究小組分析大數據。THE通過與擁有強大數據資源的湯森路透合作，獲得數據資源，在專業(yè)領域用過硬的產品站穩(wěn)腳跟。通過善用科技，NYTLab還實現(xiàn)了新聞生產和智庫產品生產的雙向奔赴。NYTLab定位為科技媒體智庫，主打前沿科技、未來科技的研究，在關注和研究科技的同時，紐約時報的新聞業(yè)務也充分使用科技，實現(xiàn)媒體產品的融合，比如用照片實現(xiàn)3D建模，豐富報道敘事方式[5]。

更重要的是，技術應用是智庫生產跳出孤島，實現(xiàn)信息聯(lián)通、資源整合，推動智庫建設提質升級的關鍵手段。以數字化為例，數字社會的到來推動媒體融合成為必然，自然也會深刻影響媒體的智庫生產，讓媒體成為最有條件構建智庫數字化平臺的主體。根據國外智庫建設的經驗，智庫數字化平臺一是可以作為連接各種智庫成果的數據庫，促進不同智庫的資源共享和學習交流；二是形成大量數據資源，再反哺智庫生產。不乏國際頂尖的媒體智庫尤其重視數字平臺的建設，比如紐約時報智庫NYTLab為了更廣泛地整合資源用于研究，發(fā)揮自己官方網站的數字平臺功能，“開放”使用以廣泛與外界交流互動。

智能技術一方面保障媒體智庫生產的高效和專業(yè)，另一方面滿足互聯(lián)網時代受眾接收信息的習慣。以三維技術、計算機動畫（Computer Graphics, CG）技術、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I）技術、可縮放矢量圖形（Scalable Vector Graphics, SVG）等構建的元宇宙交互機制為例，相對于傳統(tǒng)資訊產品的呈現(xiàn)，元宇宙空間實現(xiàn)兼顧虛擬與真實的雙向傳遞，作為受眾可以身臨其境“進入”信息世界，輕松定制自己感興趣的內容，并實時互動，真正做到資訊以“我”為主。

3 媒體融合給媒體智庫傳播服務模式帶來的積極影響

媒體融合強調渠道共融，包括公共媒體與自媒體的傳播渠道融合、傳統(tǒng)媒體與新媒體的傳播渠道融合等，渠道共融帶給媒體智庫產品的積極影響之一，是優(yōu)質內容可以得到更廣泛的傳播，智庫產品的服務效果和影響力極大提升。

在傳播方面，媒體融合已經給出結論——傳播要移動化、社交化、可視化，因此媒體智庫產品傳播的關鍵，就是要滿足受眾對信息接收可移動、能社交、可看可聽甚至可觸碰的需求。像短視頻、微電影、微紀錄片、動畫、虛擬現(xiàn)實影像、H5、小程序等多樣形態(tài)都可以用在媒體智庫產品的呈現(xiàn)上，讓媒體智庫產品也像新聞一樣實現(xiàn)參與性、生動性、藝術性和國際化等。《經濟日報》的調研式評論《中國式現(xiàn)代化道路越走越寬廣》轉化制作成的新媒體產品《“中國式現(xiàn)代化”是什么樣的現(xiàn)代化？》在全網創(chuàng)下超過1億的傳播量[2]54。江蘇廣電總臺聯(lián)合江蘇省高端智庫在2021年底推出的《扛起新使命譜寫新篇章——貫徹落實省第十四次黨代會精神環(huán)省行》是具有代表性的媒體融合范式下的智庫產品，采取調研式報道手法與融媒體新聞行動相結合。首先渠道選擇“全媒”，包括官方網站、客戶端、官方微信微博等；其次呈現(xiàn)形式“全媒”，囊括話題設置、長短視頻等[6]。

在服務方面，為了拓展內容、整合資源、推動發(fā)展，媒體融合正在推動新聞服務與政務、商務、民生服務等線上線下緊密結合。如人民日報新媒體在2019年結合第六批在韓志愿軍烈士遺骸運送回國的新聞事件，策劃發(fā)起“尋找英雄”媒體行動，搭建起信息服務平臺，聯(lián)合媒體、網友共同參與，為多位烈士尋找到家鄉(xiāng)和親屬。這種服務平臺也沿用到新冠感染疫情防控期間、地震洪澇災害發(fā)生之時[7]。

媒體融合的這類嘗試，為“媒體智庫產品+服務”提供了思路。比如人民網新媒體智庫推出過定制服務，以第三方身份為政府打造智庫產品，為成都市政府打造《中國城市互聯(lián)網生活消費成都指數報告》，還推出過《36計跳出輿論漩渦》《指尖上的“政”能量——政務微博微信運營手冊》等，成為各級政府輿論工作的重要參照[8]。

值得注意的是，隨著媒體融合走向“深水區(qū)”，建好和用好自主可控的移動互聯(lián)網平臺已成為行業(yè)共識，旨在通過“內容產品化、產品服務化”的路徑，做足“數據、用戶、服務”的功夫，重建與用戶的關系[9]。這意味著，是否“以用戶為中心”生產內容和完善服務，是否能激發(fā)用戶的共鳴，是否能增強用戶黏性，是否能與用戶有效互動交流，是否能借力用戶以實現(xiàn)共同生產，既是媒體融合成敗的判斷尺度，也可以是媒體智庫生產成功與否的重要考量。當然，媒體智庫的用戶服務思維，需要擴大到為企業(yè)、為社會提供服務而實現(xiàn)更大的社會影響。諸如圍繞一些社會熱點進行智庫產品生產，兼顧高端決策服務和更多樣的公共類信息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