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近年來,數字經濟領域的國際投資浪潮興起,跨境兼并收購活動日益頻繁。中美在國際數字投資格局中扮演著重要角色,是領先國家和后發國家的典型代表。文章聚焦中美兩國在跨境數字并購中表現出的趨勢、結構性特征,并比較其背后的競爭力驅動因素和發展模式差異。結果主要發現:美國是全球最主要的數字投資目的地和來源地,與發達國家的投資
往來密切,并受到數字基礎設施、數字創新等優勢因素支持;中國的跨境數字并購經歷了從“引進來”到“走出去”的發展歷程,與歐美、亞洲等地區投資往來頻繁,并在電子商務、金融科技等領域具有競爭優勢,數字市場、政策支持提供了數字投資興起的重要驅動力;中美的數字投資往來活躍,但無論從來源地還是目的地來看中國對美國具有更強的依賴性。最后展望后疫情時代數字投資
的機遇與潛在風險,對我國應采取的應對策略提出建議。
[關鍵詞]數字經濟;數字并購;中美比較
[中圖分類號]??F4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3-0461(2023)04-0039-12
一、引言
21世紀特別是全球金融危機以來,新興數字技術的顛覆式創新在更大范圍和更深程度上影響了經濟社會活動的運作方式,數字經濟日益成為全球經濟增長的新動能。數字經濟具有知識和技術密集型特點,OECD指出數字經濟具有集約化創新的特征,并且更加依賴風險資本[1]。事實上,風險投資(VC)、私募股權(PE)等方式的投資在數字企業初期研發、市場開拓等階段發揮著關鍵作用;隨著數字企業的快速成長,激烈的市場競爭與“贏者通吃”市場結構的形成也伴隨著頻繁的兼并收購活動。投資活躍與資本的更早、更廣泛參與是數字經濟快速發展的重要動因。通過數字投資實現資本與技術的良性互動有助于促進數字經濟螺旋式上升發展。在國際領域,數字經濟的崛起也被認為是金融危機后國際投資整體低迷背景下的重要結構性趨勢[2-3]。
數字經濟已經成為各國進行科技和綜合國力競爭的戰略制高點,近年來中美競爭常態化更是向數字經濟等高新技術領域蔓延。當前,美國和中國是目前世界公認的數字經濟大國,并且分別是世界領先國家和后發國家的典型代表。根據中國信通院發布的《全球數字經濟白皮書》報告,2021年美國的數字經濟規模達到15.3萬億美元,中國跟隨其后為7.1萬億美元。全球數字資本也在向中美兩國聚集。美國一直是全球最主要的數字投資目的地和來源地,21世紀以來約有一半資金流向美國的數字產業;中國等新興市場國家則在數字經濟領域“奮起直追”,在數字經濟投資中占據著越來越重要的份額。目前,中國積極在全球市場布局,通過投資、并購、商業模式輸出、技術合作等方式成為數字經濟投資的重要推動力量和新興引領者[4]。
數字經濟的國際比較研究能夠更好地吸收國際經驗、明確自身優劣勢及戰略定位。已有文獻從數字經濟核算、發展狀況、經濟效果等角度進行了跨國比較分析[5-7]。更有一些研究聚焦于中美兩國的數字經濟競爭狀況和發展模式[8-10],或從具體的數字治理[11]、數字貿易[12]等角度進行比較分析。數字經濟也對跨國公司與國際直接投資行為產生深遠影響。UNCTAD(2017)、詹曉寧和歐陽永福(2018)、蔣殿春和唐浩丹(2021)等從全球或中國視野出發研究數字時代國際投資的新特征、新變化[3,13-14],然而目前缺乏對中美等代表性國家的數字投資比較分析。
數字并購在企業數字化轉型、創新創業以及價值鏈分工地位提升等方面發揮著關鍵作用[15-17],跨境的數字并購更是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獲取關鍵技術、實現技術趕超的重要手段。因此,本文從中美比較的視角出發,對兩國跨境數字并購的趨勢和特征進行總結分析,并對其背后的發展模式、驅動因素差異以及競爭優劣勢進行深入比較。關于跨境數字并購的界定,本文參考蔣殿春和唐浩丹的研究[14],利用PitchBook數據庫確定并購目標屬于數字經濟范疇的跨境交易為研究對象,具體覆蓋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電子商務、金融科技等包含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在內的41個代表性行業。
當前,大力發展數字經濟、培育數字經濟競爭新優勢是我國構建新發展格局、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戰略任務。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做強做優做大我國數字經濟需要進一步推動數字企業“走出去”,提升數字經濟領域的國際競爭力。本文深入研究企業在數字經濟領域的投資并購行為,比較中美兩國的競爭優劣勢,對于搶占數字經濟發展前沿陣地、培育國際數字競爭新優勢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二、中美跨境數字并購的發展趨勢
美國是全球互聯網和信息產業的發源地,數字經濟最早起步于20世紀90年代。隨著1993年第一個圖形化的網絡瀏覽器Mosaic誕生,互聯網發展具備了較為成熟的技術基礎,開始進入大眾普及和大規模商業應用階段。互聯網技術加速了美國信息技術部門的崛起,出現電子商務為代表的新興業態。1998年,美國商務部發布《浮現中的數字經濟》報告,將互聯網和電子商務的興起視為數字革命
。在早期階段,美國的跨境數字并購偶有發生,并購金額不超過10億美元?;ヂ摼W的興起逐漸掀起了資本市場的投資熱潮,1995年以來與互聯網相關的公司獲得大量風險投資,股票市值持續飆升。
進入21世紀,數字并購在互聯網泡沫時迎來第一個高峰。2000—2001年美國雙向跨境數字并購達到185筆,交易金額更是達到860億美元,遠超過去并購的總和。然而,脫離產業基礎的過度投資難以持續,數字經濟的發展自2001年互聯網泡沫破裂后也陷入低潮。2002—2006年的年平均并購金額僅為2001年最高時的1/10左右??缇硵底植①徑灰坠P數則在短暫下滑后開始緩慢上升。金融危機期間跨境數字并購又迎來階段性高峰。2007年雙向數字交易共計200筆,超過前一時期高點。2007—2008年交易金額
也累計達到570億美元。
金融危機之后,美國的數字經濟發展迅猛,大批數字跨國公司在各細分數字經濟領域占據市場主導份額。與此同時,跨境數字并購持續活躍。從交易數量來看,跨境數字并購規模從2009年的170筆上升至2015年的590筆,特別是在2013年后有明顯抬升。此后,跨境數字并購維持在500~600筆之間。從交易金額來看,2017—2019年跨境數字并購創下歷史新高,特別是2018年并購金額達到1?287億美元的峰值。2020年,美國的跨境數字并購活動受到疫情影響,交易金額降幅超過60%,并購數量也出現小幅下滑。2021年,美國的跨境數字并購再度表現強勁,并購筆數猛增至962筆,同比增長82%;交易金額也達到963億美元,恢復至疫情前的水平(見圖1)。
中國的數字經濟起步較晚。1994年,中國正式接入國際互聯網,由此開啟了以互聯網為代表的數字經濟時代。在起步階段,中國互聯網企業的發展主要效仿美國企業的商業模式,缺少本土化的創新改造。21世紀初,美國互聯網泡沫破裂,中國數字產業也進入短暫的低潮期,大量初創互聯網企業破產倒閉,市場收縮調整的同時也提供了反思成長的空間,此后中國互聯網企業開始探索適應于中國國情的數字經濟發展模式。隨著信息基礎設施建設的逐漸完善以及互聯網用戶數量的快速增長,以面向廣大數字消費者、鼓勵個體參與的互聯網產品與服務開始涌現。2003年“非典”疫情為電子商務的發展創造了機遇。據統計,2008年中國網絡銷售突破1?000億元,2012年突破1萬億元。另外,社交網絡快速發展,QQ、人人網等社交平臺的用戶數量穩步增長,博客、微博等自媒體形式開始涌現,居民的網絡生活日益豐富。2012年中國的互聯網用戶已經達到5.6億人,數字經濟的廣闊市場已經基本形成。
在21世紀初中國跨境數字并購筆數基本為個位數,并購金額也通常不足1億美元。2006年跨境數字并購成交筆數首次達到11筆,并在金融危機之后逐漸活躍。特別是2013年以來,隨著4G網絡建設以及移動互聯網的快速普及,中國的數字經濟開始進入爆發期。一方面,中國在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關鍵的新興數字領域后來居上,在此基礎上誕生大量新興數字業態和商業模式,如共享出行、短視頻、社區團購、網絡直播等形式;另一方面,數字技術開始廣泛滲透到傳統產業,改變社會生活各方面的運作模式,2015年在政策推動下“互聯網+”如火如荼,企業的數字化轉型成為大勢所趨。在此背景下,阿里巴巴、騰訊、百度、京東、字節跳動等大型數字經濟平臺企業快速崛起,并開始通過風險投資、兼并收購等方式整合市場,穩固其競爭優勢。中國的跨境數字并購也在這一時期迎來高速發展浪潮??缇硵底植①徑灰滓幠?013年的17筆猛增至2017—2018年的61~62筆,累計交易數量接近270筆;并購金額也從2013年的42.73億美元增長至2017年的483億美元,累計投資金額760.04億美元。此后,中國的跨境數字并購交易數量和金額均快速回落。新冠肺炎疫情爆發以來,中國的跨境數字并購金額不降反升,于2020年突破180億美元;并購數量也在2021年反彈至34筆左右(見圖2)。
三、中美跨境數字并購的結構性特征比較
本節從不同投資流向、來源地和目的地以及行業分布對中美兩國跨境數字并購的結構性特征進行分析。
(一)流向變化
美國的雙向跨境數字并購活躍,金融危機以來總體呈現上升趨勢,并從2013年開始進入快速增長期。根據圖3顯示的美國雙向跨境數字并購數量和金額變化,發現如下特征:一方面,從并購數量來看,自2002年后美國對外的數字并購超過外資對美國的數字并購,并且這一差距在金融危機后隨著美國對外數字并購的快速增長而持續拉大。至2015年,美國對外的數字并購數量最高達到外資對美國并購的1.6倍。之后,二者的差異收縮又在2019年擴大。至2021年,美國對外和外資對美的數字并購分別為547筆和415筆。另一方面,從并購金額來看,金融危機前美國對外數字并購的金額更高,此后外資對美的數字并購金額普遍超過美國對外數字并購金額。2018年外資的數字并購流入資金約是美國對外并購的2.4倍。美國對外的數字并購金額僅在2011年、2019年等個別年份超過外資數字并購。因此,美國既是全球數字并購的主要投資國,也是全球數字并購重要的目的地。特別是在金融危機后,美國對外的數字并購數量高于外國對美并購,而并購金額則是外資對美國并購規模更大。二者存在的差異反映出這一時期全球對美國的數字并購資金規模增加,資金密集度高;而美國對外的數字并購多以規模較小、發展較初期的企業為主。
中國的雙向跨境數字并購可以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2013年之前,外資對中國的數字并購占據主導。圖4顯示,2013年之前中國雙向的跨境數字并購規模整體較低,每年對外和對內的并購數量不超過10筆,并購金額也基本在5億美元以下。這一時期外資對中國的數字并購始終高于中國對外數字并購。中國超過50%的數字并購為跨境交易,外資為中國數字經濟的早期發展提供了重要的資金來源,同時伴隨著并購的技術和管理能力外溢對于數字經濟快速成長的作用也不可忽視。第二階段是在2013年之后,中國對外的數字并購重要性凸顯。隨著中國數字經濟發展,日漸強大的數字企業開始走向國際化,通過兼并收購等方式大舉在海外布局。2013年以來中國對外的數字并購快速增長,至2021年累計交易221筆。2017年是中國對外數字并購的高峰,不僅交易數量升至47筆,交易金額也激增至481.38億美元。與此同時,數字經濟的崛起也帶來國內數字并購的活躍,外資對中國的數字并購重要性下降,自2014年后中國數字并購中來自外資的數量占比逐漸降至20%以下。由此可見,中國的數字并購經歷了從“引進來”到“走出去”的過程。2013年后,中國逐漸成為重要的數字投資國,在全球數字并購格局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二)地理分布
美國跨境數字并購的目的地和來源地分布廣泛。截至2021年末,美國對外數字并購分布于88個國家和地區,約有近70個國家和地區發起了對美國的數字并購。相比于美國,中國跨境數字并購興起時間較短,目的地和來源地范圍均有所收縮。截至2021年末,中國已對36個國家和地區進行了數字并購;并購來源地則更為集中,目前僅有約20個國家和地區對中國進行了數字并購投資。
表1報告了中國和美國主要的數字并購來源地。美國的數字并購來源地集中于歐美發達國家。加拿大、英國、德國等是美國最主要的數字并購來源地。2000年以來,加拿大對美國的數字并購累計最多達到638筆,占比20.95%;德國對美國的數字并購金額最多,2000年以來累計達到1773.6億美元,占比38.37%。除此之外,日本、印度和以色列等亞洲國家也是美國數字并購的重要來源地,三國累計完成并購433筆,總金額達到576.8億美元,占比在12%~14%左右。中國對美國的數字并購數量和金額占比分別為2.56%和1.45%。
中國數字并購的來源地除了包括歐美國家之外,鄰近國家和地區也占據較高比重。美國對中國的數字并購最多,2000年以來累計完成交易74筆,共計46.85億美元,約占外資對中國全部數字并購的35.92%和16.77%;其次為中國(香港)地區,對中國內地的數字并購數量和金額分別為50筆和17.28億美元,占比達到24.27%和6.19%。此外,新加坡對中國的數字并購金額最多,累計達到143.25億美元,占比超過中國接受全部數字并購的一半。
表2報告了中國和美國主要的數字并購目的地。美國的對外數字并購仍主要流向歐美國家。英國是美國最大的數字并購目的地。2000年至今美國對英國的數字并購共計849筆,并購金額達到1093.82億美元,分別占美國全部對外數字并購的21.18%和30.86%。之后依次為加拿大、德國、以色列等發達國家。亞洲國家中,約有5%的數字并購流向印度,2000年以來美國對印度的并購數量和金額分別為193筆和188.07億美元。美國對中國的數字并購數量和金額為74筆和46.85億美元,占美國全部對外數字并購的1.85%和1.32%。
中國的對外數字并購目的地與來源地類似。美國是中國對外數字并購數量最多的目的地。至2022年,中國對美國的數字并購共計78筆,占中國對外數字并購的31.84%;中國對美國的數字并購金額并不高,僅為67.19億美元,占對外并購總額的7.94%。相比之下,中國對瑞士數字并購雖然僅有4筆但金額高達440.11億美元,占并購總額的一半以上。此外,流向(中國)香港地區的數字并購數量和金額占比分別為10.2%和7.21%;流向芬蘭的并購金額占比也達到12.16%。英國、德國、加拿大等國家和地區也是排名靠前的數字并購目的地。
(三)行業結構
跨國并購的行業結構分布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數字投資的偏好和比較優勢差異。依據并購數量統計了美國和中國跨境數字并購的主要目標行業(見圖5)。
從外對內的數字并購行業來看,美國SaaS(SoftwareasaService,軟件即服務,下同)行業接受的跨境并購最多。2000年以來投向美國SaaS行業的并購數量共計1?081筆,并購金額1598.69億美元,占比分別為26.75%和26.33%;其次金融科技、電子商務、網絡安全、大數據等行業接受的并購交易約為200~300筆,金融科技和大數據吸引的外資資金更多為424.01億美元和371.11億美元。對于中國而言,電子商務是累計接受并購次數最多的行業,共有54筆交易。SaaS和金融科技行業也是外資主要的并購目標,2000年接受的并購數量分別為32筆和28筆。金融科技更是吸引投資金額最多的領域,2000年以來累計獲得投資179.23億美元。外資對大數據行業的跨境并購金額也高達146.82億美元,反映出外資對中國這些領域前景的樂觀預期。此外,外資對中國人工智能、物聯網、移動技術等領域的并購也占據重要份額。這主要反映出,外資對中國的數字并購更側重于具有競爭優勢和良好發展前景的行業,例如電子商務、金融科技、大數據等。
從內對外的數字并購行業來看,美國對外的并購行業分布與外資對美國的數字并購類似,而對外的并購規模普遍更高。SaaS行業的對外并購數量累計達到1?403筆。其次電子商務、金融科技、人工智能也是美國對外并購較多的行業,平均并購達到400筆左右。美國對金融科技領域的對外并購金額最高,2000年以來累計為1052.92億美元;其次為SaaS行業(971.36億美元)和電子商務(392.99億美元)。中國對外的數字并購主要流向SaaS、電子商務和金融科技行業,交易數量分別為48筆、38筆和20筆。此外,人工智能、物聯網等領域的對外并購也較為活躍??傮w來看,中國對外的數字并購既有金融科技、電子商務等優勢行業的對外擴張,也有物聯網、人工智能等新興行業以獲取關鍵技術和資源為主要目的而進行的戰略性投資布局。
(四)中美間的投資依賴性
作為如今的兩個數字經濟大國,中美兩國間的數字并購往來備受關注。依據并購數量所繪制的中美數字并購規模及占比變化如圖6所示。結果顯示,在2014年前的多數年份,美國對中國的數字并購規模明顯高于中國對美國的數字并購。2014年美國對中國的數字并購數量達到高峰,當年共發生11筆數字并購交易,此后開始下滑。相比之下,中國對美國的數字并購數量從2015開始超過美國對中國的數字并購。2021年,中國對美國的數字并購達到10筆。
從依賴程度和重要性來看,在數字并購中,美國對中國的重要性要遠高于中國對美國的重要性。在中國數字經濟發展早期,幾乎所有的數字跨國并購資金都源自美國,中國對外的數字并購也幾乎都流向美國。在金融危機后,美國作為中國數字并購來源地和目的地的地位呈現波動下降趨勢。2016年,美國作為中國數字并購來源地所占的份額最低下降至6.25%;美國作為目的地所占份額也降至21.21%。新冠疫情后美國對于中國跨境數字并購的重要性有所回升,2021年,美國作為來源地和目的地的份額均上升至40%左右。然而,中國無論作為目的地還是來源地,占美國數字并購的份額均在10%以下,基本不超過5%。在金融危機前,中國作為目的地所占的份額高于作為來源地所占的份額。然而,近年來這一趨勢出現逆轉,中國越來越成為美國數字并購的重要投資國。
四、中美競爭力驅動與優劣勢比較
數字投資的格局變化受到數字經濟競爭力與比較優勢的驅動。美國是數字經濟的重要起源地,數字經濟起步較早、產業發展較為完善,是數字經濟領域的領先國家代表,在數字投資方面也占據著絕對優勢,是全球數字跨境并購最主要的投資來源地和目的地。中國則是近年來快速崛起的數字經濟后發國家代表,雖然整體實力仍與美國有差距,但已在國際數字競爭格局中占據一席之地,在數字跨境并購中的表現逐漸活躍,不僅在許多細分領域吸引了國際資本流入,也成為全球數字并購市場的重要投資者。
兩國在數字投資領域的偏好與特征反映了不同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比較優勢和制約短板。從驅動因素來看,數字經濟發展離不開市場、科技、資金、政策等方面的支持。上海社科院從數字基礎設施、數字產業、數字創新與數字治理四個維度構建數字經濟競爭力指數,王喆等也從東道國稟賦和制度環境角度編制數字經濟TIMG指數,包含數字技術、數字基礎設施、數字市場以及數字治理四個維度[6]?;谝陨蟽蓚€指數分析中美兩國在數字經濟不同維度的發展情況,結果如圖7所示。美國在數字經濟的不同競爭維度方面普遍具有較強競爭力,特別是在數字基礎設施、數字技術創新、數字治理等方面處于世界領先水平。根據上海社科院構建的數字經濟競爭力指數,美國在數字基礎設施、數字治理能力方面的評分排名均位于世界第一;TIMG指數也顯示美國在數字技術、數字市場和數字治理中排名第一。中國的整體數字經濟指數弱于美國,但在數字市場、數字產業方面的比較優勢明顯。圖7(a)顯示,中國的數字產業水平超過美國成為世界第一;圖7(b)也反映出中國在數字市場方面與美國最為接近,甚至根據阿里研究院,中國在數字消費者方面的指數排名位居世界第一。相比之下,中國在數字技術創新、數字治理與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方面與美國具有較大的差距,有待于進一步提高。
(一)數字基礎設施
數字基礎設施為數字產品和服務提供所需的全部軟硬件基礎設施①,在數字經濟持續發展以及經濟社會數字化轉型中發揮著基礎性、先行性作用。數字基礎設施不僅包括傳統通信網絡基礎設施,還致力于發展5G、大數據、云計算等新一代信息通信技術,以數據創新為驅動、通信網絡為基礎、數據算力設施為核心[18]。中國工信部指出將于2025年“基本建成安全可靠的新型數字基礎設施”。“云、網、端”是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的重要組成,對于未來數字經濟競爭至關重要。第一,“云”建設主要指云計算、大數據等方面的建設。當前美國和中國是全球最大的公有云市場,美國的亞馬遜AWS、微軟、谷歌云以及中國的阿里云、華為云和騰訊云是全球最主要的云服務提供商。盡管中國的云服務建設近年來飛速發展,但與美國相比仍有較大差距。根據IDC數據,2021年下半年中國的公有云市場規模達到151.3億美元,占全球市場規模的6.7%左右。在細分市場中,中國在IaaS(Infrastructure?as?a?Service)領域發展相對成熟,2021年阿里云等巨頭在IaaS中所占的市場份額約為16.9%;然而,全球主流的、利潤最多的SaaS市場則是中國的短板和制約②,云服務的使用深度和產業鏈建設仍有待提高(見圖8)。第二,“網”建設主要指信息傳輸的互聯網以及新興的物聯網建設。從覆蓋廣度來看,隨著“寬帶中國”戰略快速推進,中國的固定寬帶建設水平基本與美國持平,移動寬帶普及率仍與美國有一定差距但都處于世界較高水平③。特別是在新一代網絡建設浪潮中,中國正在加速趕超。截至2021年,中國已建成5G基站142.5萬個,占據全球份額的60%以上。然而,從網絡速度、網絡安全等方面來看,中國與美國等發達國家仍有較大差距。第三,“端”建設指接收信息的終端,如移動設備、計算機、傳感器、可穿戴設備等。自2017年開始,中國移動電話普及率已經超過美國,2021年中美移動電話普及率分別為121.51%和107.31%。根據中國信通院統計,2021年中國智能手機出貨量為3.51億部,其中5G手機已經占據主導,為2.66億部;在全球市場中,三星和蘋果的智能手機出貨量分別占據20%和17%的份額,中國品牌如小米、OPPO和VIVO已經占據35%的市場份額。
(二)數字市場
在數字市場方面,美國的優勢主要在于數字市場發展較為成熟,在各細分市場基本都有引領全球市場發展的龍頭企業。對于中國,市場規模是數字經濟發展最大的競爭優勢。截至2022年12月,中國互聯網用戶規模為10.67億人,全球排名第一;美國互聯網用戶約為3.13億人,絕對規模小于中國。然而,中國的數字市場需要進一步深化:第一,互聯網滲透率不及美國等發達國家,在落后地區和低收入群體中仍存在數字鴻溝問題。中國的互聯網滲透率為74.4%,低于美國的90%左右⑤。目前,中國加速推進并實現“縣縣通5G、村村通寬帶”,但仍有超過3.6億人無法接入互聯網,在農村、偏遠地區的網絡建設與普及仍有待加強。第二,盡管龐大的消費群體仍能夠激發細分數字市場的快速擴張,但中國的細分市場發展并不均衡,雖然在電子商務、金融科技、社交媒體等領域已誕生具有國際競爭力的數字巨頭,但在網絡安全、區塊鏈、自動駕駛等領域發展仍處于初期,龍頭企業市值也與美國不在一個量級。
(三)數字創新
在數字創新方面,中美兩國具有不同的創新特點和發展模式。美國的數字經濟主要由技術創新驅動,從基礎技術到前沿應用都居于世界領先地位,是美國的核心競爭力所在。中國目前的創新主要集中在消費端、應用端,更側重于依靠廣闊消費市場和海量數據所進行的商業模式、數字產品等創新,在互聯網應用領域幾乎能與美國代表性公司相抗衡,然而在關鍵性、基礎性技術、研發設計等創新能力方面與美國仍有較大差距。正如歐陽日輝(2021)對中美兩國的數字經濟發展模式的總結,美國是基于互聯網霸權的技術創新和資本友好型數字經濟,中國則是基于技術應用與商業模式創新的勞動友好型數字經濟[8]。
若從創新產出規模來看,2021年中國在與數字技術相關的論文引用量和專利申請量方面已經超過美國位居世界第一,然而若從人力資本、創新質量等方面中國還不及美國等一些發達國家。中國在數字創新的劣勢主要體現在:第一,中國的人才儲備和研發投入仍有待提高。2021年我國高等教育入學率為58.42%,低于美國的87.89%,居民的數字技能水平也低于美國等發達國家;中美研發投入規模雖位居世界前列,而研發投入/GDP所反映的研發投入強度則不及韓國、德國等國家。第二,在一些關鍵技術領域,中國仍然受制于美國等發達國家。例如在計算機、人工智能等芯片市場以及手機、計算機操作系統等領域,美國仍處于壟斷地位,Intel(英特爾)、NVIDIA(英偉達)、Windows系統(微軟)、iOS系統(蘋果)占據著全球市場的主導份額。近年來,我國也在加速光刻機、芯片的自主研發,并實現鴻蒙、麒麟等國產操作系統和芯片的突破。第三,中國在數字產業價值鏈中的地位有待提升。雖然中國具有強大的硬件設備生產制造能力,但在研發設計、營銷服務等“微笑曲線”兩端的高附加值環節缺乏較強的創新能力。例如中國是智能手機生產和出口大國,但僅蘋果公司一家就獨占全球智能手機約3/4的利潤。
(四)數字治理
數字化是政府治理在數字時代的重點建設方向,中美兩國的差距正在逐漸縮小。聯合國對193個成員國調查而形成的在線服務指數(OSI),反映了政府數據開放和政務電子化水平,是政府效率的體現。中美兩國間的在線服務水平差距正在逐漸縮小。美國的OSI指數基本穩定在90以上,2020年為94.71,排名則從2008年的第3名降至2020年的第8名;中國的OSI指數則在金融危機后持續增長,從2008年的50.84上升至2020年的90.59,幾乎與美國持平,排名也從2008年的第48名攀升至2020年的第13名。
此外,國家有關數字經濟的態度與政策是數字經濟發展的直接推動力量。中美兩國的數字經濟發展都離不開政策的支持。美國政府對數字經濟的扶持經驗可以總結為:第一,制定具有針對性、前瞻性的國家戰略和產業政策。金融危機后,美國先后在5G、大數據、人工智能、隱私保護等方面發布一系列文件,例如
2016年美國商務部發布《數字經濟議程2016》部署未來數字經濟發展的重點與方向。第二,堅持市場化的力量,發揮政府的引導性功能。美國政府堅持以市場為主導的原則,政府引導主要體現在法律規范制定、信息基礎設施建設以及底層和前沿技術開發早期的支持等。第三,通過多種方式和渠道提供資金支持。對于政策扶持的行業,企業可以通過貸款融資或者獲得直接的資金支持。此外,美國政府也成立風險投資公司為初創企業提供風投基金等支持。
政策支持對中國數字經濟的飛速發展具有重要推動作用。中國早期的數字經濟政策以信息化建設為主,致力于推動移動通信網絡、空間信息基礎設施、軟件產業等方面的建設。早期較為寬松的監管環境客觀上也為電子商務、金融科技等數字產業的快速發展創造空間。近年來,中國政府大力推進數字經濟發展,各類、各層級數字經濟政策密集出臺,以戰略規劃、指導意見等形式確立產業發展的目標和方向。2015年國務院發布《關于積極推進“互聯網+”行動的指導意見》;2017年數字經濟連續6年被寫進政府工作報告;2021年國務院發布《“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提出到2025年我國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增加值占國內生產總值比重將達到10%。此外,《關于促進平臺經濟規范健康發展的指導意見》《國務院反壟斷委員會關于平臺經濟領域的反壟斷指南》《數據安全法》等出臺也表明中國在加快相關法律規制建設,規范引導數字經濟發展。
五、我國跨境數字并購未來展望
當前,全球正處于新一輪科技和產業革命的變革期。5G、人工智能、區塊鏈、物聯網等數字技術的應用推廣是可預見的重要趨勢,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的深度融合將產生大量的投資需求和機會。另外,新冠疫情的全球暴發也為數字經濟發展創造了契機。聯合國貿易與發展會議在《新冠肺炎:強調彌合數字鴻溝的必要性》報告中提出,新冠肺炎疫情加速了數字經濟發展和全球經濟數字化轉型。數字技術不僅被用于疫情防控,在線辦公、教育、醫療、娛樂等數字產業也由于線下經濟活動的限制而需求大增。數字經濟在此次疫情中展示出了廣闊的應用前景,并且進一步激發了經濟社會生活數字化的需求,可能吸引政府和社會資本對數字基礎設施、數字產業更多的投入,并迎來新的發展機遇。盡管如此,我國發展跨境數字投資仍面臨潛在風險。
(一)投資環境不確定性
國際投資環境面臨新冠疫情、俄烏沖突、經濟下行、美聯儲加息
等多重沖擊,未來存在較大不確定性。首先,全球經濟復蘇艱難,地緣政治沖突加劇。新冠疫情加速全球經濟衰退,雖出現短暫反彈后又因疫情反復、經濟刺激、俄烏沖突而導致世界經濟面臨通貨膨脹高企、經濟持續下行的“滯漲”局面。在此影響下,UNCTAD報告顯示2020年全球投資流量減少約1/3,2021年雖有所反彈但2022年預計將保持平穩或進入下行通道。數字經濟投資需求也可能由于實體經濟衰退與資本市場動蕩而受到抑制,全球數字經濟投資的下滑對數字企業的影響也會出現分化[19]。其次,逆全球化傾向加劇,價值鏈重構引發國際投資戰略布局調整。受逆全球化傾向和數字經濟競爭加強的影響,數字經濟投資流向可能出現結構性轉變。近年來全球政治經濟不確定性增強,孤立主義、保護主義、民粹主義抬頭,全球化進程出現停滯甚至倒退,新冠疫情加劇了逆全球化的傾向。
(二)國際數字經濟競爭加劇,美國強化對我國數字經濟的遏制
數字經濟所具有的網絡效應、規模經濟等特征加劇了企業乃至國家間的動態競爭。不僅發達國家希望維持其在數字經濟領域的領先地位;發展中國家也在奮起直追,將數字經濟作為“彎道超車”的重要支點。近年來,全球數字投資格局也愈加多元化,除中國外印度、以色列等國家的數字經濟投資份額也在增加??梢灶A計未來各國都將在數字經濟領域持續發力,對于核心技術資源以及國際市場份額的爭奪可能更加激烈。在疫情沖擊、地緣政治沖突頻發與逆全球化浪潮興起的背景下,激烈的數字經濟競爭也導致貿易投資的保護主義加劇,數字經濟投資面臨更多的壁壘和監管。因此,數字經濟投資壁壘和限制可能影響投資流向和結構,對原有目的地的數字經濟投資可能會收縮與轉向。
中美數字經濟競爭是國際社會關注的焦點,美國將數字經濟視為遏制和對抗中國經濟崛起、實施技術封鎖的關鍵領域。近年來,美國不僅通過《關鍵和新興技術國家戰略》《美國國家網絡戰略》《芯片和科學法案》等一系列政策支持數字經濟全面發展,強化美國在前沿數字技術領域的優勢地位;而且采取針對性措施加強對中國的技術出口管制和中國對美投資的安全審查,打壓制裁華為、中興、TikTok等中國數字巨頭。中美兩國間的數字經濟投資往來密切,如前文分析中國跨境數字投資更是對美國具有較強依賴。若技術限制和投資壁壘持續,過去中國在美活躍的數字經濟投資,特別是并購活動,勢必會受到影響,中國企業通過風險投資、并購等形式獲取關鍵技術、占領市場的難度和風險將明顯增加。
(三)我國數字經濟發展的潛在合規和監管風險
在近年來我國數字經濟快速興起的同時,也由于“野蠻生長”出現資本無序擴張現象。2020年11月,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發布的《關于平臺經濟領域的反壟斷指南(征求意見稿)》,揭開了中國互聯網平臺經濟反壟斷的序幕。2020年12月1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首次提出“強化反壟斷和防止資本無序擴張”,隨后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也再次強調,要正確認識和把握資本的特性和行為規律,要為資本設置“紅綠燈”。近兩年,我國圍繞數字經濟領域的平臺壟斷、隱私保護、數據安全等問題展開治理,以促進數字經濟的健康有序發展。由于數字經濟是新興經濟形態,傳統監管主體和模式可能無法對其形成全面有效的監管,新型技術、操作風險與傳統的市場風險、金融風險疊加會對經濟金融體系穩定和發展產生不利影響。此外,在數字時代涌現出的數據跨境流動、跨境數字稅收征管、跨境移動支付與數字貨幣流通
等難題需要各國協調合作,在這一過程中可能面臨規則和標準制定話語權的競爭。美國正在通過推廣《清潔網絡計劃》等途徑聯合多國構建“去中國化”的數字經濟聯盟和多邊體系[9]。2021年,中國宣布申請加入《數字經濟伙伴關系協定》(DEPA),積極參與國際數字經濟合作。
六、結論與建議
在數字經濟領域,國際投資在為后發國家提供資金支持、獲取關鍵技術、搶占國際市場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本文以中美兩國為研究對象,比較兩國在跨境數字并購中表現出的趨勢、結構特征以及驅動因素差異,并對我國未來數字并購發展面臨的機遇與風險進行分析。面對疫情與地緣政治沖突疊加、逆全球化浪潮的興起、發達國家的技術封鎖、國家間的激烈競爭等挑戰,中國在數字經濟及相關國際投資領域應采取積極的應對策略。
第一,鼓勵我國數字經濟“走出去”,并適時調整中國對外數字經濟投資的戰略布局。經過多年資本、技術積累,我國已形成許多大型數字企業,應鼓勵其根據自身需求向外探索發展空間,通過國際投資等方式“走出去”開展國際化經營,加快推進“數字經濟產業跨境投資促進平臺”建設。與此同時應關注中國對外數字經濟投資的政治風險,在區位上分散化、多元化投資。一方面,赴美進行數字經濟并購等投資活動的中國企業應注意合規經營并規避監管風險,必要時可以選擇聯合并購等方式,做好替代性投資準備和方案。另一方面,可以加強對歐洲、亞洲等地區的數字經濟投資與合作。例如“一帶一路”地區有望成為中國數字經濟投資的新興重要區域。
第二,進一步優化營商環境,吸引國際資本對數字經濟領域的投資。盡管后疫情時代逆全球化傾向加強,但中國仍是全球化的堅定支持者和重要推動力量。在對外數字經濟投資可能受阻的情況下,積極引導外資流向數字經濟領域,也是推動數字經濟發展的重要舉措。根據前文分析,近年來外商對華的數字投資雖然規模不及對外投資,但外資具有向數字經濟領域傾斜的趨勢。隨著《外商投資法》《外商投資安全審查辦法》等相繼推出,投資便利化以及市場準入和開放措施進一步明確和落實,中國逐漸優化的營商環境和良好的數字經濟增長前景有望在未來吸引更多的外資流入。
第三,加大數字經濟領域資本投入,促進自主創新,提升數字經濟國際競爭力。隨著以美國為代表的發達國家對中國的技術封鎖和投資限制加強,應當加大對芯片、關鍵零部件和材料等核心數字技術的投入,逐漸從“外向式”技術獲取向“內生式”技術創新轉變,擺脫對發達國家的技術依賴。在這一過程中,應同時發揮政府和市場的作用。一方面,增加研發支出在GDP中所占的比重;由政府牽頭引導投資于數字經濟領域的關鍵技術和重大項目,并對數字企業,特別是初創企業予以財政稅收方面的支持政策。另一方面,充分發揮市場的決定性作用,建立完善滿足初創數字企業成長的多元化、多層次投融資體系。
第四,規范與發展并重,積極參與國際數字合作。我國正處于新一輪科技和產業變革與國內轉變發展方式的歷史性交匯期,在加快推動數字經濟發展、補齊數字經濟短板的同時,也應當進一步提高數字治理水平,加強完善適應于數字時代的監管和法律制度建設,防范資本無序擴張并給市場秩序和金融安全帶來不利影響。另外,應當積極依托《數字經濟伙伴關系協定》(DEPA)等開展國際數字合作,發揮中國在國際數字規則制定、跨境監管協調等方面的積極作用,提升數字經濟領域的話語權。
[注?釋]
①
參考可持續數字基礎設施聯盟(Sustainable?Digital?Infrastructure?Alliance?(SDIA))的定義,https://sdialliance.org/dictionary/digitalinfrastructure/。
②?一般而言公有云服務的細分市場服務包括SaaS(軟件即服務)、PaaS(平臺即服務)、IaaS(基礎設施即服務)等,對應云服務的頂層、中層和底層。其中,SaaS是當前云服務市場的主流模式,PaaS和IaaS則需要大量的資本和研發投入。
③?根據國際電信聯盟(ITU)統計,2021年中美固定寬帶普及率分別為37.58%和37.7%,移動寬帶普及率分別達到104.77%和165.79%。
④?參考騰訊研究院報告《中美SaaS比較:落后十年,十倍差距》,https://m.pedaily.cn/news/466563。
⑤?數據來源于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第50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以及國際電信聯盟(ITU)。
[參考文獻]
[1]OECD.?Action?plan?on?base?erosion?and?profit?shifting[M].?Paris:?OECD?Publishing,?2013.
[2]EDEN?L.?Multinationals?and?foreign?investment?policies?in?a?digital?world[C].?International?Centre?for?Trade?and?Sustainable?Development?and?World?Economic?Forum,?2016.
[3]UNCTAD.?World?investment?report?2017:?investment?and?the?digital?economy[R].?New?York?and?Geneva:?United?Nations,?2017.
[4]麥肯錫全球研究院.?中國數字經濟如何引領全球新趨勢[EB/OL].?(2017-09-01).?http://ai.gdufe.edu.cn/_upload/article/files/d7/57/c77065524fe289529303f0d8531a/36211630-6448-45dbadebc5a497d73956.pdf.
[5]許憲春,張美慧.中國數字經濟規模測算研究——基于國際比較的視角[J].中國工業經濟,?2020?(5):?23-41.
[6]王喆,陳胤默,張明.測度全球數字經濟發展:基于TIMG指數的特征事實[J].金融評論,?2021,13(6):?40-56,119.
[7]劉家旗,茹少峰.數字經濟如何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基于國際比較視角[J].經濟體制改革,?2022?(1):?157-163.
[8]歐陽日輝.數字經濟:中美競爭新賽道[J].中國經濟評論,?2021(6):24-27.
[9]江鴻,賀俊.中美數字經濟競爭與我國的戰略選擇和政策安排[J].財經智庫,2022,7(2):75-92,146.
[10]余振,陳文涵.中美數字產業競爭力:測算、比較以及啟示[J].求是學刊,2022,49(1):72-83.
[11]李括,余南平.美國數字經濟治理的特點與中美競爭[J].國際觀察,2021(6):?27-54.
[12]王娟,張蘊潔,宋潔,等.中美歐數字經濟與貿易的比較研究[J].西安交通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2,?42(3):?31-40.
[13]詹曉寧,?歐陽永福.?數字經濟下全球投資的新趨勢與中國利用外資的新戰略[J].?管理世界,?2018,?34(3):?78-86.
[14]蔣殿春,唐浩丹.數字型跨國并購:特征及驅動力[J].財貿經濟,2021,?42(9):?129-144.
[15]唐浩丹,蔣殿春.數字并購與企業數字化轉型:內涵、事實與經驗[J].經濟學家,?2021?(4):?22-29.
[16]李思儒,楊云霞,曹小勇.數字型跨國并購與創業行為研究[J].國際貿易問題,?2022?(7):?142-158.
[17]魯慧鑫,郭根龍,馮宗憲.數字并購與全球價值鏈升級[J].經濟體制改革,?2022?(3):172-179.
[18]曾志敏.?強化數字基礎設施建設[EB/OL].(2022-05-06).?http://views.ce.cn/view/ent/202205/06/t20220506_3?7554567.shtml.
[19]蔣殿春,唐浩丹,方森輝.?新冠疫情與中國數字經濟對外投資:影響和展望[J].國際貿易,?2020?(7):25-32.
Comparison?of?Digital?Crossborder?Mergers?and?Acquisitions?between?China
and?the?United?States:?Characteristic?Facts,?Drivers?and?Future?Prospects
Wang??Zhe
(1.?Institute?of?Finance?&?Banking?Chinese?Academy?of?Social?Sciences,?Beijing?100710,?China;
2.?National?Institution?for?Finance?&?Development,?Beijing?100020,?China)
Abstract:???Recently,?the?rise?of?the?digital?economy?has?been?accompanied?by?a?new?wave?of?investment.?The?United?States?and?China?play?an?important?role?in?the?international?digital?investment?and?they?are?typical?representatives?of?leading?countries?and?latecomers.?This?paper?focuses?on?the?trends?and?structural?features?of?digital?crossborder?mergers?and?acquisitions?(DCBMAs)?of?China?and?the?United?States?and?compares?the?driving?factors?and?development?patterns?behind?them.?The?main?findings?are?as?follows.?First,?the?United?States?is?the?worlds?most?important?destination?and?source?of?digital?investment,?and?its?DCBMAs?with?developed?countries?are?closely?supported?by?digital?infrastructure,?digital?innovation,?and?other?advantages.?Second,?the?DCBMAs?of?China?have?experienced?a?development?process?from?“bring?in”?to?“going?out”.?It?has?frequent?investment?with?Europe,?the?United?States,?Asia?and?other?regions,?and?has?competitive?advantages?in?ecommerce,?fintech?and?other?fields.?Digital?markets?and?policy?support?provide?important?driving?forces?for?the?rise?of?digital?investment.?Third,?digital?investment?flows?between?China?and?the?United?States?are?active,?but?China?is?more?dependent?on?the?United?States?in?terms?of?both?source?and?destination.?Finally,?in?the?face?of?the?opportunities?and?potential?risks?in?the?postepidemic?era,?the?paper?puts?forward?some?proposals.
Key?words:digital?economy;?digital?M&As;?comparison?between?China?and?the?United?States
(責任編輯:張夢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