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教育數字化轉型：政策演進、發展特征與實踐鏡鑒

楊天為　楊嶼航　曹麗花

【摘 要】教育數字化轉型直接影響著國家的未來競爭力。研究通過梳理歐盟教育數字化的關鍵政策及文件，將歐盟教育數字化轉型分為以下三個階段：起始階段、發展階段和轉型階段，其發展過程中具有強化數字資源頂層設計、加強優質基礎設施建設、保障落實公民數字權益、注重多邊參與協同推進和重視數字信息安全保護等五個主要發展特征。我國在推動教育數字化轉型過程中，可以歐盟發展經驗為實踐鏡鑒，通過夯實數字底座，建設升級相關基礎設施、增強數字合作，系統規劃戰略發展方向、培養數字素養，構建我國特色轉型框架等措施，構建起與時代發展相適應的教育數字化轉型體系。

【關鍵詞】歐盟；教育數字化；政策演進；發展特征；實踐鏡鑒

【中圖分類號】G434? ?【文獻標識碼】A

【論文編號】1671-7384（2023）04-091-04

隨著數字技術的迅猛發展，世界各國尤其是歐盟各成員國競相出臺多種教育數字化轉型政策。教育數字化轉型主要指利用數字技術戰略重構教育領域的組織業務和運營流程，形成更強的運轉和治理能力，提高運營績效。[1]研究通過梳理歐盟教育數字化的關鍵政策及文件，討論其教育數字化戰略發展特征并提出建議，以期為我國教育數字化發展提供建議。

歐盟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政策演進

教育數字化轉型不同于教育數字化，教育數字化是以降本增效為目的，將教育信息轉化為數字化的信息以解決復雜的問題。教育數字化轉型則是提高運營績效的一種變革過程，利用數字化技術優化了組織的業務和能力，重構了運營的流程。[2]根據歐盟在不同的時期提出的關于教育數字化的政策特點，本研究嘗試將歐盟教育數字化轉型的進程分為以下三個階段。

1.起始階段：1993年-2010年

互聯網信息技術的產生與發展，不斷打破傳統生產結構，使人們的生產、生活方式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1993年，歐盟在《成長、競爭與就業白皮書》中首次提出要讓所有人都能獲得更多的知識和就業能力，并在次年發布的《歐洲邁向信息社會之路：行動計劃》中加強了信息技術在教育等領域的深化應用，以期推動信息社會的建設。1999年，歐盟委員會在自身經濟與社會發展的基礎上，提出了名為《數字化歐洲：一個全民的信息社會》的ICT發展方案，提出通過六年的時間建設完備、高速、安全的教育信息化基礎設施，以期促進互聯網技術在教育領域的應用。2000年，歐盟出臺了第一個十年經濟發展規劃——《里斯本戰略》，明確提出要大力發展以互聯網、數字化為代表的創新型知識經濟，建設世界范圍內最具競爭力和活力的知識經濟的構想，為歐盟實施統一的教育數字化轉型打下基礎。為繼續促進經濟增長和擴大就業，歐盟于2005年制定了教育數字化轉型的2006年至2010年發展戰略規劃——《i2010——歐洲信息社會：促進經濟增長和就業》，以期建成開放、高包容度、有競爭力的數字經濟。

2.發展階段：2010年-2020年

歐盟于2010年出臺的《歐盟2020戰略》和《歐盟數字化議程》，標志著歐洲數字化議程的正式啟動，歐盟各成員國開始采取各種措施推動經濟社會的數字化轉型。其中“數字歐洲計劃”和“歐洲教育區計劃”著重提出了要提高教育質量，加速教育數字化轉型。[3]要求歐盟各國以同年5月發布的《公民數字化能力框架》為依據，制定適應各自國情的發展戰略，培養具有信息素養的公民。2011年，歐盟委員會通過了《歐洲標準規則》等有關信息技術標準的提案，要求歐盟各國認真執行并健全信息技術的各項法律法規。隨著教育數字化轉型的不斷深入，針對在第一屆歐洲教育峰會中提出的終身學習勝任力框架，歐盟發布了《數字教育行動計劃》，明確了所有歐盟成員國到2020年必須完成的數字教育目標，其中包括提高數字化技能與轉型能力、利用教育實現數字技術創新、具備數字化核心素養等。這一時期，歐盟成員國普遍認為在教育中使用數字技術能大規模地提升學習效率，優化學習結果，實現教育公平。[4]2018年，《數字教育行動計劃》突出了在教育數字化的浪潮下，對人類生活和工作方式等不同方面產生的影響，提出在教學中要應用數字信息技術，以掌握日益變化的經濟和社會需要的知識。盡管這一階段歐盟教育數字化進程已經取得長足進展，但對于教育數字化的發展還沒有做出相應的戰略性和可持續性的頂層設計規劃。

3.轉型階段：2020年至今

此階段，歐盟對數字化轉型進行了總體規劃和再定義，提出建立基于規則和標準的數字化轉型框架，為此密集發布了《塑造歐洲的數字未來》《人工智能白皮書》《歐洲數據戰略》等系列文件。[5]2020年9月，歐盟發布《數字教育行動計劃（2021-2027年）》，再次強調了數字技術在教育領域的升級轉型，提出“促進高績效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發展”和“提高數字技能和數字能力以實現數字化轉型”兩大戰略及十三項行動計劃。[6]數字化轉型已經成為歐盟應對疫情和經濟復蘇的重要手段，其中教育數字化轉型更是成為歐盟數字轉型的核心部分。2021年，歐盟發布《2030數字指南針：歐洲數字十年之路》，其中提出了歐盟數字化轉型的目標和發展路徑，通過頂層設計和財政補助大力支持教育數字化轉型，到2030年，歐盟成員國有八成以上的公民具備基本的數字知識和技能[7]。2022年，《新數字戰略》提出要尋找后疫情時代數字化轉型機遇，培育數字文化、做好數字政策制定、構建高性能的數字基礎設施等目標。在歐洲經濟持續下行和新興經濟體的挑戰下，對國家教育體系提出了新的發展要求。歐盟以教育數字化轉型為契機，大規模培養數字化人才以及在歐盟各成員國之間的流動，開始致力于推動教育數字化轉型，提高歐盟教育的數字化水平和競爭力。

歐盟教育數字化轉型的發展特征

1.強化數字資源頂層設計

在實施中長期發展戰略和推動數字經濟發展的過程中，培養數字技術人才是歐盟實施的一項重大戰略。近20年來，歐盟頒布了一系列重大文件，不斷地為教育數字化轉型做著積極而有效的規劃與探索。《數字教育行動計劃（2021-2027年）》是歐盟新一任領導人的主要政策，其中包括歐盟和各成員國，制定了一項旨在加強歐洲公民數字技術能力的目標倡議，包括建立和提供高級數字技術的先進碩士項目，以增強歐洲的數字技術能力。[8]目前，德國、法國、比利時、愛爾蘭、奧地利等16個成員國已開始實施數字能力戰略，制定了一個長遠的數字化發展遠景，并把數字化教育融入全國的教育質量保證和評估系統中。同時，在財政上，歐盟將重點放在了數字技術人才的培訓上，確保了相關政策的實施。

2.加強優質基礎設施建設

數字基礎設施包含了諸如寬帶、5G網絡等的連接和互動的教育基礎設施，還包含了數字設備、智能教室等物理教學設施。在教育信息化進程中，新興的教學技術基礎設施的建設與運用受到了歐盟國家的高度關注。歐盟組織大力投資于寬帶、移動通訊基站，加速信息化建設，努力打通互聯網基礎設施“最后一公里”，消除學生上網機會的不公平。例如瑞典在2016年通過的“全國寬帶計劃”、德國在2019年頒布的《中小學數字契約》等。在構建數字教育資源平臺方面，歐盟通過增加教育資源的可及性、提高人才培養質量和學校之間合作的有效性，推動教育的數字化發展。例如西班牙在2020年推出的《數字教育方案》、德國在2021年推出的“數字化教學項目”等都極大地推動了數字化教學平臺的建設。

3.保障落實公民數字權益

在數字權益的保障上，歐盟各國主要的關注點聚焦于數字公平、數字素養及數字倫理建設。在數字公平方面，教育平等問題歷來受到各國的重視，特別是在疫情影響下，加強網絡建設已成為各國消除數字鴻溝的主要手段；在提高數字素養方面，各成員國建議把教師的專業發展放在首位，例如“歐洲教育者數字能力框架”、芬蘭的“數字教育培訓者”、英國的“免費網上培訓”、法國的“繼續教育數字化”等等；在數字倫理方面，歐盟重視數字技術的道德和倫理問題，并制訂相應的規范來進行數字技術的道德教育，如歐盟于2019年頒布的《可信賴人工智能倫理指南》，在《數字教育行動計劃（2021-2027年）》中也著重指出了為教育者制訂的人工智能道德規范。[9]

4.注重多邊參與協同推進

歐盟在推動數字化教育的過程中，通過整合社會組織、企業、學校等多種形式的力量，形成了一大批數字文化和數字技術的培養基地和合作平臺。2016年，德國制定“職業教育4.0”框架，旨在引導各主體參與，建立職業學校、企業、企業間的合作運作機制。[10]另外，在《數字教育行動計劃（2021-2027年）》中，歐盟強調要加強與各方面的緊密協作，建設教育信息化網上咨詢服務中心，讓教育者可以通過互聯網進行教學經驗的交流，分享已認證的數字化學習資源，以及為學習者提供免費網上課程等。在全球、地區和國家的數字領域，各國都紛紛提出了合作的倡議，各國和國際機構積極參加并促進數字技術合作，共享經驗，分享知識，開展培訓。

5.重視數字信息安全保護

數字時代的快速發展為日常生活提供了方便，但也存在學生數據信息泄露、道德失范等問題。為此，歐盟各成員國都在積極地進行數字化信息安全教育和道德教育，以促進社會的健康、安全發展。目前，歐盟各成員國紛紛通過發布戰略規劃、制定課程標準、發放教學手冊等行動提高公民對個人信息的認識，加強對學生的個人信息資料的安全防范意識。例如愛爾蘭在2022年推出了《學校數字化戰略2027》，提出個人衛生和數字媒介能力的中小學短期培訓計劃，以及為數字公民提供支持服務和資源。[11]《德國學生數字素養框架》第四章也著重于“安全與保護”，其主要目的是讓學生認識并思考在數字環境中存在的危險，增強對個人資料的保護和防止網絡成癮的意識。

歐盟教育數字化戰略的實踐鏡鑒

1.夯實數字底座，建設升級相關基礎設施

目前，我國的教育技術基礎設施建設相對落后，特別是互聯網接入服務難以支撐越來越多的個人化的在線學習，教學改革仍然面臨著巨大的挑戰。[12]互聯網接入服務本身不會導致技術上的學習變革，但在科技賦能的教學場域中，若無網絡接入，則勢必會影響到教學改革。因此，持續建設和升級相關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基礎設施對推動我國實現信息技術賦能教育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唯有當學習者能夠獲得并使用相關信息技術在教育領域中時，才能真正地理解和感受到教育技術的價值及潛能。各級政府和教育行政管理部門應加大各方面的資金投入力度，針對教育數字化轉型中基礎設施建設制定完善的政策和法規，確保信息技術這把“利刃”能緊跟時代潮流和未來發展趨勢，在國家的教育數字化轉型中發揮出應有的功能和作用。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基礎設施建設應充分利用國家公共通信資源，打通上下游的教育數字化轉型產業鏈，推進產教融合，強化技術賦能教育。依托“互聯網+”教育平臺完善智慧教學設施，探索新型教學方式，擴大優質資源覆蓋面。建設支持網絡環境下的教與學以及居家學習的智能助教、智能評估等教育應用，促進信息技術與教育教學深度融合。同時，出臺政策鼓勵加強網絡信息技術公司的網絡服務品質，建成建好覆蓋全國范圍內各級各類學校與相關部門的教育網絡資源體系，促進學校物理空間與網絡空間一體化建設。

2.增強數字合作，系統規劃戰略發展方向

數字化技術是教育發展的第一生產力，為教育變革提供著有力的支撐，起著重要的杠桿作用。我國近年來陸續發布的《教育信息化2.0行動計劃》《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規劃》和《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等一系列政策文件，為教育數字化轉型指明了戰略方向。通過加強政策制定和實施中的多元主體合作，可以有效地規劃教育數字化戰略發展方向。

歐盟在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各項政策制訂中，充分考慮了來自社會各界的建議。我國處在教育數字化轉型的關鍵階段，在教育數字化政策的制定與實施過程中應充分借鑒歐盟的政策制定經驗。各級教育行政管理者和決策者要建立有關信息技術的規則標準、健全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法律法規、加強政策實施過程中的多方協調參與、配齊相關的保障設施和加強教育數字化轉型的基礎設施等。從國家層面出發，頂層系統規劃設計教育數字化轉型發展戰略，加強宏觀政策的制定與引領，制定明確的戰略發展目標和設計具體的行動路徑。在地方政府和教育部門方面，需要以國家發展規劃為根本，以相關政策為依據，根據當地的經濟和教育發展程度，制定適宜的地方發展規劃，開展具體細化行動。在學校、企業及相關社會組織方面，制定相關政策紅利，吸引社會多方力量積極參與。同時，自下而上的模式是教育研究成果的利用過程，需要架起教育研究者與政策決策者之間的溝通橋梁，充分發揮其“知識中介”的作用。

3.培養數字素養，構建我國特色轉型框架

教育數字化轉型的關鍵在于培養數字素養，同時數字素養也是教育數字化的內核所在，目前我國教育部發布《教師數字素養》標準。在借鑒國外科學設計理念和嚴謹開發程序的基礎上，結合我國實際，因地制宜地從宏觀、中觀及微觀三個層面構建具有本土特色且可操作性強的數字素養培養框架。

當前互聯網技術和人工智能的崛起，為我國數字化課程建設提供了新的方向。從宏觀層面出發，根據廣泛且深入的調研結果，結合量化與質性的研究范式，開展數字素養標準的研制工作，逐步將數字素養的培養落實到課程建設中，提高數字素養框架表述方式和呈現形式的科學性。在中觀層面上，加快教育數字化轉型的數字框架構建離不開學校等各方面的努力。通過開展數字技能培訓、科普講座、提供多樣的學習空間等形式，提升廣大教師的整體數字教學素養。從單純的教學方式到數字化技術的整合，再到以復雜的學習環境為導向的技術和教學的融合和創新。在微觀層面上，為適應數字時代的飛速發展，培養具有數字素養、適應未來需求的優秀師資隊伍是當前數字素質教育的關鍵所在。在師范生的培養上，應將數字技術課程納入師范生培養方案的必修課中，培養其學習、理解和運用數字信息技術的能力。同時，應將在職教師的數字素養水平納入能力評估工作中，對教師的數字教學能力和網絡媒體能力進行科學有效的診斷、評估和預警。

基金項目：云南省教育科學規劃項目“‘五育融合視閾下農村學校教師評價體系更新研究”（項目編號：BFJSJY001）；云南省教育科學規劃項目“師范專業認證引領的云南省一流特殊教育專業建設探索與實踐”（項目編號：BFJSJY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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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云南師范大學教育學部

編? ?輯：盧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