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想我們跟他打招呼嗎？

上周的一天，中午到食堂吃飯，對面走來三名同學，其中一名是自己班的，我遠遠聽到另外兩名同學大聲調侃那名同學說：“快跟他打招呼。”那名同學走到近前，滿臉通紅地對我說：“老師好。”旁邊兩個昂首而過，以揶揄的眼光打量著正在打招呼的我們。

無禮，緣何成了一種時尚？無禮，可以突顯自己的“獨立”或者“自由”嗎？以沒有禮貌表示自己不在社會的關系網中，或者不受這樣的社會關系網的約束，似乎符合一些這個年齡段孩子的心理特征，但不得不說，這樣的“無禮”也許更多體現了教養的缺失和內心的虛弱吧。你渴望“獨立”，渴望別人把你當個“人”看待，但自己還是要明白什么是“人”才行。

我總是認為，人與人之間應該有基本的禮貌。小時候媽媽就告訴我：“見人要叫人，大的大叫，小的小叫。”意思是年長的要叫，即便比你年紀小的，也不能不叫，否則就是沒有禮貌的表現。所以自己做了老師，無論在什么時候，看到認識的學生，總是打招呼，大部分學生都會回禮，或點頭或微笑，更有淺淺鞠躬問候的，當然也有很少一部分學生視而不見，甚至一直視而不見。

有的人說，什么禮不禮的，人是平等的。“人人平等”屢屢被這樣的人拿出來當護身符，但在這所謂“平等”的背后掩藏的是什么呢？也許是自私、傲慢和自卑吧。這樣的人長大了，大概率就會把“無禮”當作是地位的特權和標志。

很有意思的社會現象是，那些自以為地位尊貴的人，似乎可以“無禮”地對待他們眼里地位低的人，所以有人說“人一闊，臉就變”。人一旦做了個什么“長”，腰桿就筆直了，頭頸豎起來，口氣硬起來，似乎非此就不成其為“長”了。

好在，我們學校的師長同事給了我很多教育與感動。記得有一年搬辦公室，黃榮華老師和我說，新辦公室的座位你應該最后選。我問黃老師為什么，黃老師說：“因為你年紀還是小的。”我又問哪一位應該先選，黃老師說應該是年長且進校時間長的老師。黃老師的教導是有古風的。

記得到學校工作的第二年，有一次要開會，我跟在校長身后去會場。教學樓的樓梯間有一團衛生紙，看樣子是哪一名同學用過掉下的。校長走過去，彎下腰撿起來，拿在手里，走到垃圾桶旁放了進去。那一剎那，我很感動，回想起讀博的時候聽陳正宏老師的課。陳老師說自己讀書的時候，經常看到復旦大學的老校長蘇步青先生在教學樓里走，地上如果有垃圾會撿起來放到垃圾桶里。

從細節很多時候都能看出一個人的本性來。

“溫、良、恭、儉、讓”現在似乎過時了，其實恐怕也沒有真正時興過。有人可能要問，為什么要講“禮”呢？以前講“禮”那根本上就是為了利益，熟人社會里頭不講“禮”就沒法很好生存，講“禮”不就是討好嗎？孔子說過一句話：“事君盡禮，人以為諂也。”按照禮數對待君主，別人認為你是諂媚。

記得去年黃榮華老師在畢業典禮上發言，對高三語文組的老師有過很好的描繪。黃老師說我是滿校園的招手，讓同學們想一想張翔為什么滿校園招手。這個問題，其實我并沒有想過，我只是覺得應該這么做。

校園里不是同事就是學生，互相之間不應該打招呼嗎？我內心里并不是要獲得什么，只是想給予人應有的尊重。我想“禮”的內核是建立人與人之間的聯系，而人們能不能建立穩定的聯系是一個群體乃至民族和國家能否興盛的重要條件。

把“禮”當作諂媚工具的是小人，那不是禮。真正的“禮”是尊重每一個“人”，這也是對自己作為一個“人”的尊重與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