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露營

惠寧寧

帳篷、折疊椅、野餐桌、馬燈……近幾年，越來越多的人選擇“露營+短途游”的方式，去體驗大自然原生態美景，露營經濟隨之興起。

“露營經濟”是由露營衍生出的新業態，涵蓋生活、玩樂、探索、社交等多方面需求，近年呈現高速發展趨勢。《2021—2022年中國露營經濟產業現狀及消費行為數據研究報告》顯示，2021年，中國露營核心市場規模達747.5億元，帶動市場規模3812.3億元。露營經濟悄然走紅，點燃了人們對“詩和遠方”的向往，同時帶動了相關產品以及行業的發展。但快速發展背后，也帶來如人身安全、環境污染等諸多問題。對此，一些省市制定相應法規，以促進露營經濟依法合規發展。

露營愛好者的“詩和遠方”

又到春暖花開時，露營發燒友小周和女友整理好露營裝備，帶上帳篷，驅車前往北京近郊，在群山環抱、溪水潺潺的營地安營扎寨。小周向《法人》記者介紹，現在流行的露營，主要分為便攜式露營和精致露營。便攜式露營由營地提供所有裝備，旅行者只需體驗輕松旅行。而融合戶外美學、生活方式的精致露營，需要配備房車、卡式爐、咖啡機、星星燈等裝備，目前風靡各大社交平臺。采訪中，記者發現，近幾年在社交平臺上，露營攻略和裝備受到網友的極大關注，人們對露營條件、露營裝備的追求，正向精致化露營發展。

近日，曾在去年“五一”期間體驗過便捷式露營的思齊告訴記者：“營地收費主要是自助烤肉的費用，同時免費提供桌椅板凳、臺球、露天KTV。此外，根據人數免費提供帳篷、天幕等。自帶帳篷的話，只需付場地費。”但也有消費者表示，不同營地費用差別很大。

北京房車露營自駕游協會會長廖紅斌告訴記者：“新冠疫情這三年，對于露營產業是一個推動。人們不能遠途旅行，就近露營便成為眾多旅游愛好者的選擇。”記者了解到，2022年1月至4月上旬，通過某旅游平臺報名露營游的用戶數量是2021年的5倍以上。此外，2022年，某電商平臺直播露營品類消費人群增長27.42%；不同于以往戶外露營、戶外越野的男性主力消費人群，女性已成為新式露營主力軍，她們占到了直播露營消費人群的72.77%；同時，“90后”“95后”年輕群體和“80后”親子游群體也是新式露營中兩大重要的消費人群。

帶動周邊產品市場發展

“露營火爆時，每到周末，朋友圈里的照片不是在露營，就是在去露營的路上。”小周說。社交平臺有關露營的內容分享，帶動了露營周邊產品市場發展、目的地旅游人氣及相關旅游市場的消費熱潮，“露營熱”更是引發多方關注。數據顯示，2021年1月至5月，小紅書露營相關搜索量同比增長428%，國慶期間，與露營相關的筆記數量增長超過11倍。同年9月，天貓平臺露營類商品銷售同比增長超50%，飛豬平臺上，帳篷、露營預訂量環比漲超1400%。

隨著精致露營“出圈”，相關露營裝備旺季缺貨成為常態。數據顯示，2022年一季度，天貓戶外帳篷成交額同比增長超100%，其中大型帳篷、天幕等增長兩倍以上。另外，2022年1月至4月上旬，在營地消費中，有90%是對設備端的需求。

露營涉及體育運動、文化娛樂、旅游觀光等多個領域，因此，戶外用品、旅游住宿等消費隨之增長。不僅如此，“露營+相關產業”融合創新優勢，提供高品質、定制化露營產品及服務：一是探索露營與體育產業融合新思路，在山地型露營地開發登山、山地自行車、攀巖、山谷定向穿越等運動項目，而在海濱型露營地可開發帆船、沙灘越野車、沙灘排球、游艇等娛樂活動；二是引導露營旅游與文化產業融合，例如推動露營與音樂節、文化展演、文化市集等文化活動創意混搭；三是促進露營與其他旅游業態融合，采取露營地和旅游項目組合開發模式，例如海洋館露營、景區露營、戶外餐飲等多樣化旅游產品。

對于愛好露營的年輕女孩來說，防曬、拍照用品更是必不可少。某平臺上，“露營”關鍵詞搜索量從2022年3月起保持超70%的環比增速；小紅書關于“露營防曬”“露營妝容”“露營拍照”等筆記數量明顯增加。截至2022年6月底，“露營防曬”有4萬+筆記數。戶外美妝、護膚產品總體銷量環比激增。

《中國露營行業發展現狀分析與未來前景調研報告（2022—2029年）》提到，在自駕游興起的背景下，有別于下榻酒店、民宿的露營快速升溫，國內自駕露營地數量也不斷增加。

受益于良好的發展態勢，行業規模不斷增長，露營相關企業注冊數量持續上漲。天眼查數據顯示，截至2022年，中國有4.7萬家露營相關企業，超六成成立于2020年之后。其中，2020年新增超8400家露營相關企業，增速高達86%；2021年上半年新增超9000家露營相關企業，同比增長218%；2022年1月至4月，有超7200家露營相關企業成立。

廖紅斌向記者介紹，在西方有些國家，露營已有上百年歷史，發展一路走高。在中國，露營產業發展比較晚，但是中國國人口基數大，一旦發展起來，將是萬億級的產業。他認為，隨著疫情逐漸過去，露營產業將迎來蓬勃發展。

火爆背后存諸多問題

關于露營的分享，社交平臺上多展示的是碧水藍天、落日晚霞等美好畫面，但在精致優雅的另一面，露營引起的垃圾成堆、環境破壞、安全隱患等問題也日漸凸顯。

曾有網友在社交平臺上曝光海南海口網紅露營地北姆堆衛生狀況，圖片中，散落的垃圾堆成了一座座小山，草地上隨處可見竹簽、果皮、塑料袋、快餐盒等，令人觸目驚心。露營者走后，環境被嚴重破壞，也給附近居民帶來困擾。北姆堆的衛生問題，只是眾多露營地的縮影。

由于一些露營地在郊區，交通不便，也缺少及時干預和管理，“垃圾處理難”成了難題。一位網友吐槽瓊海合水水庫露營：水庫很偏遠，垃圾要帶著走七八公里（實際應該不止）才有扔的地方。”

精致露營“出圈”后，多數露營愛好者都會嚴格遵守戶外活動基本理念——帶走盡可能多的垃圾，但也有小部分游客“掉隊”，素質和意識沒跟上，享受精致露營帶來的快樂卻不愿意承擔愛護環境的責任，由此產生了露營地龐大的垃圾堆。

環境污染是多數露營地最顯著的問題，但在垃圾之外，還有一些安全問題應該關注。艾媒咨詢數據顯示，中國露營消費者超半數偏好于草地型、湖畔型露營營地。露營愛好者們享受著自然之美，同時也難以脫離人間煙火氣，露天燒烤、露天火鍋、露天野炊——“火”成了精致露營的一部分。但與此同時，“火”也讓這些靠近森林和草地的露營地潛伏著危險，而一些市民缺乏經驗，不知道如何正確處理燒炭，如果處理不當，與易燃垃圾混為一體，在干燥季節極易引發火情。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劉俊海認為，網紅“野景區”保障措施不到位、安全設施不齊全，容易給消費者生命安全保障造成盲區。對此，“發布相關內容的平臺有安全提醒和內容審核義務。”劉俊海說，“游客自身也要樹立理性安全文明消費理念，盡量選擇正規旅游景點。”曾做過露營場地經營工作的李磊（化名）告訴記者，環境問題和安全性問題與業態本身關系不大，場地經營者應加強管理。廖紅斌從規范管理建議，通過制定標準、實行專業培訓等方式，規范營地管理者的資質。

引導露營經濟合規發展

從興起到“破圈”，露營熱度持續攀升，露營經濟發展也面臨相關配套政策及法律法規不完善等問題。

由于發展過快，露營經濟持續升溫背后亂象頻發，監管空白亟須有關部門“補漏”。從行業自身看，露營營地經營本身涉及商家盈利模式、服務內容、選址、設施建設、安全防護、用地資質等多個環節。從監管角度來看，“露營經濟”本身沒有準確劃分和定義，誰來管、管什么、如何管，也缺乏普遍認同的說法。

對此，武漢大學國家文化發展研究院專家明琰和鐘晟曾撰文稱，露營愛好者應樹立生態旅游觀念，如帶走露營垃圾，同時鼓勵成立露營協會，定期開展露營啟蒙系列科普活動，讓露營真正走入大眾視野，有組織開展綠色露營活動，讓人們在親近自然的同時也做到熱愛自然、保護自然。

同時，強化露營行業規范是關鍵。安全保障是露營活動得以開展的前提，只有為游客營造更加舒適安全的出游環境，提升露營旅游規范，才能為行業持續發展打好基礎。具體可以通過完善行業管理規范和標準，促進露營地管理的規范化和標準化，規范專業營地供電、供水、救生、消防等基礎服務設施要求；排查露營旅游安全隱患，完善相關安全保障設施、意外事故以及醫療服務設施，建立戶外露營的應急機制。

從管理角度來說，通過評估城市公園、森林公園、景區、自然保護區的生態環境承載力，設計合理的環境容量，區分游覽、露營區域，合理限制露營場地活動范圍；研究出臺露營營地星級評價標準，形成完整的營地分級管理體系。

“露營經濟作為新興商業模式和消費模式，潛力巨大，應允許存在并且推動其健康發展。涉及監管層面，不能以罰款為目的，應當堅持放管服并重，創造性地提供良好的政府服務，增強露營消費者的安全保障。”劉俊海說。

為規范引導露營經濟合規發展，涉及多方面監管，目前地方已經出臺一系列法規進行監管。浙江是我國露營行業最發達區域，已率先制定多項政策規范露營產業的健康發展。2022年6月，浙江省文化和旅游廳印發《關于完善露營旅游規范管理的意見》。隨后，又組織專業機構制定浙江省的“露營營地標準”。去年年底，文旅部等14部門印發《關于推動露營旅游休閑健康有序發展的指導意見》，保障露營旅游休閑安全，推動露營旅游休閑健康有序發展，不斷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

“在國內才火了沒幾年，露營愛好者的環保和安全意識需要培養和提升。”思齊說，作為露營愛好者，在享受原生態沉浸式體驗，感受大自然中別樣詩情畫意的同時，更應該成為環境保護者，守護心中向往的凈土。

（責編 白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