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本城市視角下北京街道空間體檢指標體系研究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高質量發展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首要任務。近年來，隨著我國城市化進程速度逐漸放緩，城市發展由增量轉向存量、提質階段，建設人民的城市與如繡花般精細地治理城市成為新時代城市建設與治理的新目標，符合國家高質量發展的新要求。在此背景下，“人本城市”理念、精細化管理逐步成為評估人民對城市建設與環境改善是否滿意的重要治理效能考核標桿。

如果說興修的建筑、公共廣場構成了城市的肌群，城市中流動著的人們則是城市的血液，為肌群注入新鮮活力。而在肌群的空隙之中、城市建筑之間溝通人們往來穿越及交流活動的線性空間，便是最為人們熟知的街道。近年來，北京作為首善之都，按照建設國際一流的和諧宜居之都的發展要求，對街道公共空間的重視程度不斷提升，采取了多樣措施提升街道空間品質。

為更好推動形成源頭治理的城市公共空間管理模式，本文立足人本城市視角，將城市體檢理念延伸至街道空間尺度，對北京街道空間體檢指標體系展開研究，以期為新時代北京城市規劃與管理工作提供參考。

一、街道及街道空間概念界定

在威廉·懷特眼中，街道是生命之河，是人們相聚之地，是通往中心的通道。街道所具有的特殊屬性使其注定不同于道路，同時街道所擁有的獨特的“人”屬性也使它擁有從“車本位”主導向“人本位”發展的大趨勢。

（一）街道

蘆原義信在《街道的美學》中提到伯納德·魯道夫斯基所說：“街道正是由于沿著它邊緣的建筑物才成為街道。摩天樓加空地不可能是城市。”斯蒂芬·馬歇爾則在《街道與形態》中這么描述街道：“街道可被視為一條恰好具備了城市屬性的道路，或被視為一個承擔道路功能的城市場所”。學者劉劍剛認為，街道首先是因人而存在的，是具有連續密閉空間的場所，與其周邊的建筑緊密相關。學者張永鵬也認為，街道是街和道的組合，街是城市商業、活動和交往的場所，道是承載交通功能的場所，兩者結合的街道必然承擔了以人為主體的復合功能。從不同的語言文字描述中都可以找出街道本身獨特的特性：首先，擁有通行功能是街道的一大基礎能力，通行也是街道所承擔的最大的也是被最廣泛使用的能力；其次，在通行能力之外，包含建筑、人、環境等三類主體的街道仍然承擔著許多具有“人性化”特點的復合功能，如交往、禮儀、市政等，這類功能與通行功能渾然一體但又處處縈繞著人的氣息。

具體而言，街道與道路的區別在于：（1）街道與周邊連續性較好的建筑有較大的互動關系，而道路則大部分沒有此能力；（2）街道與周邊建筑閉合形成街道空間，并由這一空間誕生出許多復合功能，而道路則是與建筑無直接相關的開放空間，其所體現的職能也只有通行職能；（3）街道中人是主角，人的互動貫穿街道活動的全部，而道路的主角則是車。

（二）街道空間

對街道空間，不同學者有著不同的定義。國外學者J.C.Moughtin（克利夫·芒福汀）認為，街道的功能不僅僅在于其物理形態，代表兩個目標點或區域之間的相關關系，及人的動線、動量和街道物品的活動量，而更多地被認為是人們交往和娛樂的公共空間。國內學者龍瀛、周垠提出，街道空間是將街道從原有的整塊材料中切割出來，以道路為底、以沿街界面為界的公共區域。學者彭剛則認為，在城市這一整體場景中，建筑物作為置于其中的三維物件，而街道及公共空間則為在建筑物之間流動的獨立場所。

在吸收眾多學者對于街道空間不同定義的基礎上，本文認為，街道空間是以街道及沿街建筑、景觀為物質基礎，以人為實踐主體的連續線性空間。這一線性單元空間存在于城市的絕大部分街道中，并同以人為主體的街道活動和街道活力有著較大的關系。這體現在，一方面，人對街道空間的主觀感受不僅會影響人在街道空間中的停留、活動意愿，還會影響街道空間后續的變化、改造方向；另一方面，街道空間中的綠化水平、尺度宜人性、休憩空間設置、街道沿街界面的連續性等，都會對人們的活動、在街道空間中的互動產生影響。本文重點聚焦城市街道U型公共空間，即由道路、路側綠地、街道兩側建筑退距和建筑界面所共同圍合成的立體空間。考慮街道類型及沿街界面的情況不同，街道使用者在街道公共空間中的需求不同等，街道U型空間內要素可進行適當調整（圖1）。

二、人本城市視角下北京街道空間體檢指標定位與構建邏輯

城市體檢，是將城市擬人化后對城市規劃評估、過程監測及實施方案反饋優化等程序及手段的生動化稱呼。其以城市的可持續發展和居民的安居樂業等為主要目標，立足城市本身存在的“病癥”，以城市空間的時空行為大數據、大數據時代下城市管理領域同創新技術的深度融合為主要手段，通過定期“體檢”的方式捕捉城市中難以被察覺的細小或潛在問題，揭示城市發展的時空規律，探索城市運行狀態及模式的變化，為規劃、決策和管理提供依據。

在理清街道空間、街道要素與以人為主體的街道使用者之間的關系后，結合各類城市發展及街道成長定位理論內涵和國內外典型城市街道的設計建設理念方法，從人對于街道使用的多維度需求出發，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自我提升需求等方面，來探索北京街道空間體檢的有益指標體系。本文遵循“以人為本、人民城市”理念，立足北京街道空間的發展實際和現實問題、人民需要，結合當下街道設計建設的人本位趨勢和我國大部分城市走向精細化治理的需求，來構建符合北京街道及人民需要的體檢指標體系。

（一）指標定位

在國家政策的總體引導下，以《北京城市總體規劃（2016年—2035年）》和《北京街道更新治理城市設計導則》等上位規劃為主要根據，結合北京市城市特點，突出街道與人的強交互、強反饋的關系，重點增加使用者與街道活動、街道空間與要素配置之間相協調的體檢指標。

街道空間體檢指標體系的構建應服務于全體街道的使用者和街道的管理者，同時也應注重街道內空間要素的有益存在和良好運行。通過街道的使用者與街道要素之間的良好互動關系檢測、使用者意愿中對于街道構成及街道空間要素存在的意義，以及對過街通行、街道活動等的普遍想法從人的角度對街道空間整體進行發展檢測，即街道空間體檢。這一“體檢”不僅是發現街道空間存在的問題，更是激發街道活力、發揮居民治理街道意愿和創造性的一種方式。

（二）指標體系構建邏輯

研究基于對人本視角、人本城市理論的梳理，北京街道空間現狀調查情況及國內外典型城市的街道設計導則重點指標篩選，綜合三個方面的分析，從人的行為、人的需求層次和街道空間要素三個維度來構建街道空間體檢指標體系。同時，各個維度之間也不是完全無關聯的，而是借由人這一主體，通過人與街道的互動、人自身的主觀意志、需求等方面的影響而形成的對街道的看法和需要，進一步強化街道空間指標體系的全要素、各主體之間的相關性。其中，依據通過通行速度等方式來區分街道使用者和從“人”視角下的空間可達、空間景觀塑造等，由此確定人的行為，主要指人在街道上的行為，可以分為通行、休憩、交往、服務等四大類；而街道空間要素則依照《北京街道更新治理城市設計導則》對于各類要素的分類而形成包括道路交通、道路綠化、市政管線等六大類要素；最后，基于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中關于人的需求的論述由低層次到高層次的追求變化，推導出在街道空間中人們的需求也是由低到高追尋著安全、便捷、綠色、活力和智慧的街道，這也體現了街道治理的一大底層邏輯。在三類維度之外，由于“人”的主體視角是多變的，無論是人的行為、需求或是對街道的想法，因而本文也考慮了這三類維度之間的互動關系。首先，人在不同需求層次下會產生不同的行為變換，這一互動是基于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中對于人為了實現自己的需求而會受到激勵不斷努力最終實現某一層次的需求，而當某一層次的需求得到滿足后，人們會向著更高級的需求而再次受到激勵繼續努力，不斷循環直至自我超越需求的實現，在街道中，人們的需求變化也是如此，而這些需求最終會體現在人們的行為上；其次，在需求層次理論指導下，人們也會對街道空間要素的配置產生不同程度的需求變化，無論是同一個人的不同追尋需求的時期還是處于不同需求層次的人對同樣街道的要求，每一個出現在街道的人，他們對街道都有著多樣的訴求，因而，追求街道中能夠最大化滿足人民需求的要素，產生反映人民意愿的指標具有重要意義；最后，也就是現今街道場景中最常見的人與街道要素的互動（圖2）。

1.“人的行為”分析。街道公共空間有別于以車輛通行為主的道路空間，是以人為主體的復合通行、活動等行為的公共空間。在這一空間中，人的各類行為會對街道空間及其他使用者產生主要影響，同時也是街道擁有活力的一個特點。綜合國內外各類導則的實踐分類及對北京街道空間的實地調查發現，在街道空間中人的行為主要有：通行路過街道、在街道遮陰設施下的休息使用、街道空間口袋公園中休憩、街道空間中交流，以及空間中提供的各類服務與使用該服務的行為等。

2.“街道空間要素”分析。街道空間要素主要與街道空間的主要使用者相關，為街道空間的使用者服務。如通行的行人對平穩無破損的路面有需求，休憩的使用者對干凈的街邊座椅、遮陰或可以獲得陽光的環境有需求，以交往及服務為主的使用者對街道空置的街面、整潔的商戶建筑立面有需求等。通過與人之間的互動從而取得對街道空間要素的選取。

3.“人的需求層次”分析。人的需求層次要素分析依據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中人從生理到超越需求的滿足與進一步激勵，結合在北京街道實地調查中的情況，通過街道居民及網上用戶對北京街道的主觀意見，以街道空間中的活動和生活為主要切入點，剔除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中居民的私人屬性的生活和工作需要，尋求在街道空間這一大背景下人們的公共生活意向，將人們在街道公共空間活動中的需求層次由低到高分類為安全、便捷、綠色、活力、智慧。

三、人本城市視角下北京街道空間體檢指標體系

依據前文提出的指標構建邏輯，從人的行為、街道空間要素和人的需求層次三個維度組合來全方位立體式地構建街道體檢的指標體系，得出如圖3的指標體系構建模型。該模型以人的行為、人的需求層次和街道空間要素為三個主要坐標軸，構建出立體式指標模型。其中，人的行為和人的需求層次共同組成不同需求層次下人的行為變化，人的需求層次與街道空間要素共同組成不同需求層次下人對街道需求變化，而人的行為與街道空間要素共同組成人與街道空間要素的互動。由三線三面多圖層來形成立體架構的指標體系，在這之中，形成的指標項必然會受到三個方面的檢驗，由此得出更好服務于人本城市視角下的指標體系構建。

結合筆者在理論研究中各類街道設計及建設理論所形成的指標總結、北京街道空間實地調查中發現的問題和居民對于北京街道空間的主觀感受而形成的指標總結，并結合國內外典型城市對于街道設計優秀經驗的共性提取，提出人本城市視角下北京街道空間體檢指標體系（表1）。

表1 人本城市視角下北京街道空間體檢指標體系

后續可結合相關管理部門及專家的建議，采用“德爾菲法”形成指標目標層的各類權重占比。其中，在包括通行、休憩、交往和服務這四類目標層的基礎上，首先確定各類指標的權重，然后再通過專家咨詢得出在人的需求層次影響下的各個聯合權重分布，由此確定指標體系的結構和強化可量化指標的作用。可通過評分問卷等信度測試工具，考察指標體系內各項指標的內部一致性和保持各個指標項的獨立程度；針對指標項的效度檢測，在內容效度的測定方面也可采用專家評定的方式進行。

四、人本城市視角下北京街道空間體檢管理流程

人本城市視角下北京街道空間體檢管理總體流程如下：構建符合城市發展要求的體檢指標體系，既包括城市發展的一般性指標，也包括城市自身孕育而出的特色指標，對城市街道空間相關要素、行為和權責進行具體細化評估；以體檢評估成果反映的問題和需求作為改進規劃編制、深化實施和適時調整的一大參考依據；依據評估發現的問題以及城市未來的發展方向，結合街道治理的重點、難點、突出問題和新的發展要求，制定體檢或評估工作方案。

根據街道空間體檢管理的總體流程以及中國街道發展的實際管理情況，本文建議成立北京市街道空間體檢領導小組，統籌市級街道評估團隊和區、街道體檢相關部門兩大管理主體。其中，街道空間體檢存在三個大階段：街道空間現狀分析、評估過程監管和可持續管控導則制定。在此三個階段中，每個團隊所負責的主體工作也各有側重。作為評估和管理主體，團隊之間的工作也會相互嵌套、相互配合和監督。街道評估團隊作為現狀評估和問題分析的主要負責團隊，在街道空間現狀分析階段負責研究現實問題并設計街道空間體檢設計方案；在評估過程監管階段，負責運用設計方案以及實地現場監督評估，利用街道空間體檢設計方案與現場評估之間的正向指導和負向評估反饋再次對設計方案進行整合修改；在可持續管控導則制定階段，則負責制定街道空間體檢管理導則。該導則在專家委員會的監督下制定，并最終提交到各相關部門作為管理的一大指導。而區街道體檢相關部門則是街道空間體檢的另一大重要的負責團隊，負責在街道空間現狀分析階段統籌其管理下的實施牽頭部門和配合部門，這兩者將由專家評審完成下的街道空間體檢設計方案結合進工作方案中；在評估過程監管階段，以實施牽頭部門為主導進行現場評估，再結合配合部門進行現場評估；在可持續管控導則制定階段，運用街道空間體檢管理導則持續管理區網絡中心，利用區網絡中心所收集到的管理數據精準管理區域內的事件和個人，嚴格落實體檢項目，以獲得對街道空間較為真實的民眾使用感受和改造側重，有利于后續街道空間的政策改進和策略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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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題圖片：北京市通州區梨園中街家風家訓主題墻" 北京市通州區城市管理委員會提供）

（責任編輯：陳希文）

本文受“中央財經大學科研創新團隊支持計劃”和中央財經大學一流學科建設項目（CUFEZF202201）資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