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紀念拉赫瑪尼諾夫

唐若甫

2023年，全球各國競相舉辦與拉赫瑪尼諾夫有關的音樂活動，并刊發報道予以紀念。從美國費城交響樂團到英國皇家利物浦愛樂樂團，英語世界及西歐國家上演了一場場音樂會，回顧作曲家移居美國后擁抱西方的態度。而俄羅斯則對這位客居異鄉的故人表達出無盡自豪，紀念活動全面開花，囊括比賽、演出等多種形式。

揮之不去的鄉愁

1917年是深刻影響世界格局的一年，也是拉赫瑪尼諾夫人生的分水嶺。那年12月24日，他帶著諸多手稿揮別故土，與家人一同踏上前往新大陸的郵輪，這一走竟成永別。在美國的近三十年，拉赫瑪尼諾夫以鋼琴家的身份四處巡演，依靠豐厚的報酬在寸土寸金的比弗利山莊安家。

逍遙自在但略顯孤單的美國生活并沒有讓拉赫瑪尼諾夫立刻開始創作。失去靈感滋潤的他直到安居美國的第八個年頭才開始伏案提筆，繼續譜寫之前未完成的草稿。1926年后，他相繼完成了《第四鋼琴協奏曲》《三首俄羅斯歌曲》《科萊里主題變奏曲》《帕格尼尼主題狂想曲》和《第三交響曲》。1940年創作的《交響舞曲》是他第一部完全在美國完成的作品，被譽為“天鵝之歌”。《交響舞曲》的音樂深受俄羅斯東正教的影響，帶有濃郁的思鄉情結，無時無刻不在呼喚對故土的眷戀。

作曲家對故鄉和故人的感情尤為復雜。有些中文文獻里記載了他的一段話：“歲月加在我肩上的可能還有一個負擔，它比什么事情都來得沉重，這是我年輕時所不了解的，那就是我失去了祖國。我被迫離開了出生之地，那個我曾遭受過苦難又享受過成功的地方。遺憾的是，現在整個世界都對我敞開了大門，到處都等著我，只有一個地方讓我吃閉門羹，那便是我自己的祖國。”

1922年4月，拉赫瑪尼諾夫將全部的演出收入寄給正經歷饑荒摧殘的故鄉人民。拉赫瑪尼諾夫的性格和觀點深受俄羅斯影響，這點在他的音樂里展露無遺。在圣彼得堡和莫斯科的求學及工作經歷帶給拉赫瑪尼諾夫無盡的靈感，十九世紀末他迎來了自己的黃金創作期。

從一系列學生時代的作品中，我們足以窺見作曲家在鋼琴和創作上的天賦與才情，如《升C小調前奏曲》《第一鋼琴協奏曲》等。他僅用十七天就創作完成了畢業作品——歌劇《阿列科》，在柴科夫斯基的幫助下于大名鼎鼎的莫斯科大劇院首演。其后的作品如《雙鋼琴組曲》《音樂瞬間六首》、幻想交響詩《巖石》和諸多浪漫曲及樂隊作品無不展現著作曲家獨特而巧妙的藝術構思。

初到美國時，因經濟拮據，他不得不屢屢搬家。《第一交響曲》的首演失敗一度讓他陷入自我懷疑，喪失了創作動力。幾年中，拉赫瑪尼諾夫以鋼琴家的身份頻頻登臺，遠及英國、意大利。

豐富的演奏經驗讓拉赫瑪尼諾夫在黑白鍵前和指揮臺上的能力得到長足的歷練，這段經歷甚至左右了他誕生一百五十年后的俄羅斯音樂版圖。

作曲家、鋼琴家兼指揮家

拉赫瑪尼諾夫是著作等身的作曲家，同時他也以演奏自己的鋼琴協奏曲聞名遐邇，躋身超一流鋼琴家之列。此外，他在莫斯科大劇院和莫斯科國立模范交響樂團都擔任過指揮，技藝嫻熟。

為迎接2023年作曲家誕辰一百五十周年大慶，在俄羅斯鋼琴家丹尼斯·馬祖耶夫（Denis Mastsuev）的倡議和召集下，俄羅斯聯邦政府文化部比照柴科夫斯基音樂大賽的規格，于2022年發起并主辦了首屆拉赫瑪尼諾夫音樂大賽。為突出拉赫瑪尼諾夫在三個領域的成就，比賽同時涵蓋了作曲、鋼琴、指揮三大類別。

本次大賽共有來自三十三個國家和地區的五百二十九位選手報名參加，二百一十人報名指揮組，一百六十七人報名鋼琴組，一百五十二人報名作曲組。經過初賽篩選，二十四位鋼琴選手、二十五位指揮選手和十二位作曲選手來到莫斯科進行決賽。指揮組的選手需要指揮一部拉赫瑪尼諾夫的交響曲和一部鋼琴協奏曲；鋼琴組的選手需要演奏兩部鋼琴協奏曲，其中一首必須是拉赫瑪尼諾夫的鋼琴協奏曲；作曲組的選手則需要提交一部鋼琴與樂隊作品。

大賽中出現了不少中國人的身影。羅麥朔在作曲比賽中取得不錯的成績。鋼琴家劉詩昆和指揮家陳正哲分別擔任鋼琴組和指揮組的評委。在一組比賽評委會的官宣照片中，我們可以看到劉詩昆與一眾評委在莫斯科的斯特拉斯諾伊大街向拉赫瑪尼諾夫紀念碑敬獻花圈的場景。

2022年6月14日至27日，拉赫瑪尼諾夫音樂大賽在莫斯科音樂學院舉行，由莫斯科國立模范交響樂團配合選手參賽。6月27日，獲得金獎的選手在莫斯科音樂學院音樂廳舉行音樂會。兩位鋼琴金獎選手伊凡·貝索諾夫和亞歷山大·克留契克先后登臺，與瓦萊里·捷杰耶夫（Valery Gergiev）執棒的馬林斯基劇院交響樂團配合默契。隨后，指揮組的兩位金獎獲得者菲利普·謝利瓦諾夫和古根·佩特羅斯揚上臺指揮了這支樂團。作曲組金獎選手、英籍華裔楊遠帆也是鋼琴家，他與費多·列德涅夫指揮的新俄羅斯國立模范交響樂團合作演奏了自己的獲獎鋼琴作品。

圣彼得堡揭開序幕

作為柴科夫斯基音樂大賽和拉赫瑪尼諾夫音樂大賽的總監，指揮家捷杰耶夫和鋼琴家馬祖耶夫在2022年的拉赫瑪尼諾夫音樂大賽開幕音樂會中合作了《交響舞曲》和《第三鋼琴協奏曲》，敲響了紀念的鐘聲。

2023年1月5日是拉赫瑪尼諾夫紀念年在俄羅斯的開幕式，捷杰耶夫率領馬林斯基劇院交響樂團在圣彼得堡的馬林斯基第二劇院上演了首場紀念音樂會，曲目包括歌劇《阿列科》（音樂會版）、《交響舞曲》和《帕格尼尼主題狂想曲》。本場音樂會的鋼琴獨奏是伊娃·格沃爾吉安（Eva Gevorgyan）。馬林斯基劇院在2023年的紀念活動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由劇院策劃的音樂會在圣彼得堡的三處場地上演，隨后也會廣泛巡演至符拉迪沃斯托克和弗拉季高加索的分院。

其他樂團也會帶著拉赫瑪尼諾夫的音樂走入馬林斯基劇院。由八十三位十八歲至三十三歲青年組成的烏拉爾青年交響樂團在德米特里·菲拉托夫的執棒下，于2023年2月中下旬在馬林斯基劇院演出艱深的《第三鋼琴協奏曲》，鋼琴獨奏由馬祖耶夫擔任。

見證拉赫瑪尼諾夫指揮生涯的莫斯科大劇院不甘落后，將于2023年4月至5月分別演出兩套曲目以示紀念。莫斯科大劇院樂團及合唱團將在鮑里斯·貝里索夫的執棒下演出《徹夜晚禱》，在阿列克謝·維列夏金執棒下演出《阿列科》音樂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