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 政
青島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山東 青島 266100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農業農村農民問題是關系國計民生的根本性問題,必須始終把解決好“三農”問題作為全黨工作的重中之重。“三農”問題的解決離不開鄉村精英人物的參與[1]。因此,作為鄉村精英代表的新鄉賢受到了學界的重點關注,相關研究成果不斷涌現。但縱觀現有成果,學術界關于新鄉賢的研究多偏向主觀的歸納和總結,尚缺乏可視化的研究成果。據此,筆者利用CiteSpace軟件對現有新鄉賢相關的研究成果進行可視化分析,以期了解現有研究的熱點、不足等,為今后學者深化研究新鄉賢提供借鑒。
筆者以中國知網(CNKI)收錄的北大核心和CSSCI期刊為數據源,以“新鄉賢”為檢索主題詞,檢索時間截至2022 年12 月31 日,篩選過程中剔除報告、書刊評論等,最終得到有效文獻221篇。
由美國德雷賽爾大學陳超美教授開發的CiteSpace 是一種信息可視化軟件,其可用于分析某一領 域 的 研 究 現 狀、熱 點 及 趨 勢[2]。 筆 者 利 用CiteSpace5.8.R3 導入新鄉賢研究文獻進行可視化分析。
年載文量能夠反映研究領域文獻總量的動態變化。利用Excel 軟件將年文獻發表情況繪制為折線圖(見圖1),以了解我國新鄉賢研究成果的年產出情況。由圖1 可知,2016—2019 年我國新鄉賢研究成果的發文量持續增長,2020—2022 年則呈波動降低趨勢。同時,采用CiteSpace軟件對研究文獻關鍵詞進行突現分析,得到12個突現詞(見表1),以此反映我國新鄉賢研究的基本態勢。結合圖1和表1,可將我國新鄉賢研究大致劃分為初步探索期和研究深化期兩個階段,標志性事件為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
圖1 2016—2022年新鄉賢研究年度發文量
一是初步探索期(2018 年以前)。2016 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要深化農村精神文明建設,深入開展文明村鎮、“星級文明戶”“五好文明家庭”創建,培育文明鄉風、優良家風、新鄉賢文化。同年首次出現新鄉賢相關的文章,2017 年發文量略有增加。這一時期屬于新鄉賢研究初期,關注此主題的人數較少,所以每年的發文量較少。從表1 來看,這一時期的突現詞較少,主要有鄉村建設、農村治理、農村、鄉賢文化等。學者主要對農村治理中鄉賢文化的時代價值及實現路徑進行了初步探析[3],為新鄉賢研究的后續發展奠定了基礎。
二是研究深化期(2018 年至今)。黨的十九大報告首次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指出要發揮新鄉賢在鄉村振興中的積極作用,這為新鄉賢研究指明了方向。2018 年中央一號文件對鄉村振興戰略進行了具體部署,同年新鄉賢相關發文量明顯提升,2019 年新鄉賢研究發文量達到51篇的峰值,但2020年之后呈現波動下降趨勢。從表1 來看,這一時期的突現詞較多,學者研究內容較為豐富,其中突現強度最高的關鍵詞為“三治”融合(強度為0.85),這是在之前農村治理研究基礎上的進一步深化。同時,合法性一詞的出現說明此階段學者開始對新鄉賢治理中存在的問題進行反思[4]。總體來看,這一時期研究的熱點內容和范圍得到了拓展,研究著眼點逐漸從宏觀轉向微觀。
表1 2016—2022年新鄉賢研究突現詞
利用CiteSpace 軟件繪制的作者合作網絡圖譜可以較為直觀地呈現出某個研究領域高產作者群及其合作關系,其中字體大小代表發文量,連接邊表示合作性。作者合作網絡密度僅為0.003 6,說明網絡分布較為分散,僅有少數作者建立了單線合作的交流關系,其余作者仍處于分散的研究狀態,整體合作強度不高,不利于新鄉賢研究領域的發展(見圖2)。從作者合作網絡來看,新鄉賢研究領域的合作團體多為兩三人的小規模合作團體,其中發文較多的有季中揚、張興宇等三人合作群體。另外,還有獨立作者發文量較多,如肖正德、王文龍等。
圖2 新鄉賢研究作者合作網絡圖
利用CiteSpace軟件的機構分析功能,統計發文機構數量,并顯示發文量排名前5 的機構,詳見表2。由表2 可知,研究新鄉賢的核心機構多為農業類、師范類、教育類院校,其中發文量排名前3 的分別為南京農業大學、杭州師范大學及華中師范大學。這些高校分布于我國經濟較為發達的東部、中部地區,如江蘇省、浙江省、北京市等,其資源實力雄厚,能夠給作者提供強大的科研力量作為支撐。
表2 2016—2022年新鄉賢研究主題發文量排名前5的機構
利用CiteSpace軟件,基于對數似然法的聚類分析功能對新鄉賢研究關鍵詞共現情況進行聚類處理,共得到10個新鄉賢研究主題和其關聯度較高的關鍵詞(見表3)。分析得出,模塊值(Modularity)Q=0.732 4>0.3,表明聚類結構顯著。此外,所有主題的平均輪廓值(Mean Silhouette)S均遠大于0.7,表明聚類結果合理、可信,質量較高。
表3 2016—2022年新鄉賢研究主題及其關鍵詞
CiteSpace 的聚類過程是在公式算法的基礎上進行分類提取,存在提取機械化、意義重復等情況,使得各個研究熱點的情況得不到精準反映。因此,筆者在人工篩選的基礎上對新鄉賢研究主題進一步進行整合歸類,并將其概括為4 個研究熱點主題,即鄉村振興、鄉村治理、新鄉賢、鄉賢文化。
2018年頒布的《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提出,要建立健全激勵機制,研究制定完善相關政策措施和管理辦法,鼓勵社會人才投身鄉村建設[5]。在此背景下,學者圍繞農民本位、城鄉關系、鄉村文化、振興路徑等關鍵詞展開相關研究。
鄉村振興戰略實施的關鍵在于發揮農民的主體作用,充分發揮農村本土人才的積極性和創造性。何植民等[6]認為新鄉賢是鄉村本土人才隊伍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經濟資本、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都能轉化為鄉村所需資源,從而推進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
弱鄉村不可能有強中國,要想實現鄉村振興,必須破除城鄉二元體制和二元結構,重塑城鄉關系。龔毓燁[7]指出新鄉賢是鄉村振興中最重要的人才因素之一,他們憑借自身具有的知識、技能等成為城市和鄉村二元社會的連接橋梁和紐帶,必然會影響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效果,進而對城鄉二元結構的破除產生影響。
鄉村文化對鄉村振興具有重要意義,加強鄉村文化建設是鄉村振興的應有之義。許源源等[8]基于“雙層認同與行動模型”指出新鄉賢為破解當前農村公共文化服務供給不足的困境提供了新的解決思路。
在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鄉土社會的內生性需求為鄉賢回歸提供了可能的空間。付翠蓮等[9]基于“動員—自發”邏輯就新鄉賢助推鄉村振興的內在機理展開了研究,并在此基礎上提出了新鄉賢助推鄉村振興的三大路徑,即提供法律保障、搭建交流平臺、健全激勵機制。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要健全自治、法治、德治相結合的鄉村治理體系,這為破解鄉村治理困境指明了方向,同時標志著我國鄉村治理進入了新的發展階段。現如今,鄉賢治村已成為“三治”融合治理體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以新鄉賢群體作為新型治理力量來實現鄉村善治逐漸成為一種主流趨勢。由表3 可知,學者圍繞雙軌政治、村莊治權等關鍵詞重點研究新鄉賢參與鄉村治理的必要性及作用等。必要性方面,何朝銀等[10]研究表明,在村莊治理中引入新鄉賢組織對村莊治權進行再造是對傳統“雙軌政治”模式的重構,對于我國鄉村治理制度的創新具有重要的理論與現實意義。作用方面,大多數學者認為新鄉賢是鄉村治理的參與者、引領者和推動者,是鄉村多元共治中的重要主體,能夠有效促進“三治”融合。例如,黃文記[11]研究表明,在鄉村治理體系中引入新鄉賢,有助于激活鄉村自治活力、培育鄉村法治精神、喚醒鄉村德治傳統,進而達到鄉村善治的目的。
當前,各地就新鄉賢治村進行了大量的實踐探索,形成了形態各異的治村模式,如江蘇省徐州市梁寨鎮“五位一體”治理模式、浙江省紹興市上虞區“三治合一”模式、廣東省云浮市“公司+理事會+農戶”模式等[12]。這些模式側重各不相同,在鄉村治理中發揮了積極作用。但各地鄉賢治村在發揮積極作用的同時暴露出許多問題,如如何避免鄉賢治村出現“寡頭化”和“精英俘獲”現象[13],如何避免失去理想信念的新鄉賢蛻變為無公德的個人乃至村霸[14]。這些都需要學者進行更為深入的研究,同時也是未來學者關注的焦點。
由前文分析可知,學界圍繞新鄉賢參與鄉村治理助力鄉村振興進行了大量的研究。此外,表3 顯示學者圍繞特質屬性、鄉賢培育等關鍵詞就新鄉賢群體本身展開討論,相關論述散見于諸多文獻中。因此,筆者將對新鄉賢主體的研究分為新鄉賢內涵與新鄉賢培育兩部分。
3.3.1 新鄉賢內涵。當前,學界就新鄉賢的內涵沒有達成一致,大多數學者通過與傳統鄉紳的對比對新鄉賢加以界定。有學者認為新鄉賢與傳統鄉紳一脈相承,都需要具備品德、聲望、財富、知識、能力等基本特質屬性。也有學者認為隨著時代變化,新舊鄉賢的內涵發生了轉變。例如,張兆成[15]認為,與舊鄉賢相比,新鄉賢涉及面更廣、門檻更低,包括文化、經濟、政治等多領域的地方精英。高萬芹[16]認為,具有一定財富、聲望和技能且能夠主動奉獻鄉里的人就是新鄉賢,并且其按照是否在場和是否精英將新鄉賢劃分為在場精英鄉賢、不在場精英鄉賢、在場平民鄉賢和不在場平民鄉賢四類。
3.3.2 新鄉賢培育。引不來、留不住是鄉村人才工作的現實困境,也是新鄉賢生成與培育亟待解決的難題。學界普遍認為鄉村人才培育難題的解決不能只依靠外部力量的推動,只有不斷縮小城鄉差距,才能真正提升鄉村對人才的培育能力和吸引力[17]。鄺良鋒等[18]認為,當前農村人才生成困境歸根結底在于鄉村缺乏吸引力,尤其是以農業生產論為主的土地使用政策導致新鄉賢不愿也不敢回到農村。此外,內生動力不足、制度規范缺失、政策支持缺乏、鄉村社會組織發展滯后等也是影響新鄉賢生成與培育的重要因素[19]。
由表3 可知,與鄉賢文化共現頻次較高的關鍵詞有鄉賢文脈、儒家文化、傳承創新、文化引領等,學者的關注點主要在于傳統鄉賢文脈的挖掘、鄉賢文化的傳承創新及鄉賢文化引領鄉村振興的時代價值。其中,對鄉賢文脈的挖掘主要是從歷史學視角進行,如黃永林等[20]研究了明代汾州地區的鄉賢文脈。這極大豐富了人們的相關認知,也令鄉賢文化更為生動具體。在文化傳承與創新方面,學界也進行了諸多思考,如白現軍[21]研究指出,當代鄉賢文化既要傳承傳統儒家文化的優秀內核,又要融入現代政治文明中民主自由的理念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適應當下的社會發展和鄉村實際。此外,鄉賢文化的價值也逐漸向政治和行政價值轉變,學者研究了鄉賢文化在引領鄉村振興、促進鄉村治理現代化等方面的作用。如蘆雨[22]研究指出,當代鄉賢文化的價值主要在于涵育鄉風文明、促進經濟發展及維護社會穩定。
研究發現,我國新鄉賢研究經歷了初步探索期和研究深化期兩個階段,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研究內容呈現出從宏觀轉向微觀的演進趨勢,但2020 年之后關于新鄉賢研究的熱度有所下降;新鄉賢研究領域的合作群體已經初步形成,但尚未形成核心合作群體,學者間聯系程度不高,以獨立發文為顯著特征;我國東中部地區(江蘇省、浙江省、北京市等)農業類、師范類院校為新鄉賢研究的主力軍,西部地區研究力量比較薄弱,區域研究發展不平衡,不利于發揮地域特色優勢對新鄉賢領域進行實證研究;研究熱點主要包括鄉村振興、鄉村治理、新鄉賢、新鄉賢文化等4 個主題,對相關熱點進行文獻回顧后發現學界對新鄉賢參與鄉村治理助力鄉村振興進行了大量探析,并對其積極作用進行了充分肯定,但鮮有學者對新鄉賢治村實踐中暴露出的問題進行反思,未來需要加以補足。
自鄉村振興戰略提出以來,新鄉賢成為我國“三農”領域的研究熱點。相關學者主要圍繞新鄉賢參與鄉村治理助力鄉村振興等方面展開研究,取得了豐富的成果。但現有研究仍然存在一些不足,還有繼續改進的空間。第一,加強研究力量的交流與合作。新鄉賢研究學者眾多,涉及機構分布廣泛,但作者和機構之間缺乏交流與合作。未來可以通過搭建人才信息和交流平臺,建立一支穩定的核心研究隊伍,提高不同機構、學者之間交流與合作的頻次,推動形成更多高水平、高質量的研究成果。第二,加大對西部地區相關研究機構的培育與支持力度,積極發揮西部地區的地域和特色優勢,瞄準新鄉賢研究的著力點,為服務西部地區經濟社會發展和鄉村振興的地方實踐貢獻力量,增強新鄉賢研究的實踐價值。第三,拓展研究內容。現有研究中很少有學者會反思新鄉賢在參與鄉村治理這一過程中的潛在風險,因此,辯證看待新鄉賢的積極影響和消極影響,正視存在的負效應,深挖背后原因,探索有效機制防范化解潛在風險是未來新鄉賢研究工作的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