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三十四師浴血奮戰湘江之側

1934年10月中旬，由于王明“左”傾教條主義的錯誤，中央主力紅軍為擺脫國民黨軍隊的重重包圍，被迫進行戰略轉移。紅34師隨黨中央、中革軍委直屬部隊和兄弟部隊后尾跟進。

11月26日，紅34師100團團長韓偉率部進至道縣葫蘆巖，剛接替完紅4師在該地域的阻擊任務，師部又通知團長韓偉和政委侯中輝立即去軍團受領任務。軍團長董振堂說，蔣介石調集的40萬“追剿”軍向我軍步步緊逼，情況很危急。朱德總司令命令全軍組成4個縱隊，迅速從興安、全州之間搶渡湘江，到湘桂邊境的西延山區。接著，軍團參謀長劉伯承介紹了敵情：國民黨何鍵第1路軍已由東安進至全州、咸水一線，第2路軍一部進至零陵、黃沙河一線，第3路軍尾我直追，第4、第5路軍向東安集結。敵人的企圖是前堵后追、南北夾擊，圍殲我軍于湘江之側。劉伯承隨后拿出一份軍委電報宣布紅34師的任務：堅決阻止尾追之敵，掩護紅8軍團通過蘇江、泡江，爾后為全軍后衛；萬一被敵截斷，返回湘南開展游擊戰爭。

“這個擔子很重啊！你們既要完成軍委賦予的任務，又要有萬一被截斷后孤軍作戰的準備。”劉伯承語重心長地告誡道。陳樹湘師長、程翠林政委、侯中輝政委和韓偉團長不約而同地宣誓：“我們堅決完成軍委交給的任務，為全軍團爭光！”

根據上級指示和紅34師的情況，陳樹湘決定：100團先行，疾進灌陽方向，接替紅6師在楓樹腳地域阻止桂敵北進之任務;師部和101團居中，102團跟進，在掩護紅8軍團通過蘇江、泡江后，迅速西進，在文市、水車一線占領有利地形，阻擊追敵周渾元等部，保證主力部隊渡江。

任務明確后，韓偉和侯中輝商定：他率領1營在前，侯政委指揮2、3營和團直跟進。當韓偉帶領1營進至貓兒園地域時，桂敵3個師大部已先通過楓樹腳地區，切斷了通路，其先頭部隊繼續向板橋鋪、新圩疾進。

此時中央紅軍先頭部隊順利渡過了湘江，并控制了界首至腳山鋪間的渡江點。由于全軍前后相距一百五六十里，山區道路狹窄，輜重過多，幾萬人馬在山中羊腸小道行進，擁擠不堪。本來一天一夜急行軍即可趕到湘江的路程，卻走了三四天。而敵人呢，走的是大道，有的乘坐汽車，從四面八方逼近湘江，形勢越來越嚴峻。

11月28日，敵“追剿”軍第1路在腳山鋪地區向紅軍先頭部隊紅2師發動進攻。桂敵主力則沿板橋鋪、新圩向前推進。同時，敵人還出動大批飛機，濫施轟炸、封鎖湘江。29日，裝備精良、5倍于我軍之敵向紅軍發動全面進攻。

戰斗異常激烈，全州和興安之敵沿公路對進，企圖奪回渡江點，截斷紅軍前進道路;敵第2路軍進至黃沙河地區策應;敵第3路軍由道縣進占文市，突擊紅34師;桂敵則向紅34師左翼實施猛烈突擊;敵第4、第5路軍正向文市前進，情況萬分危急。

在敵人四面包圍的嚴重情況下，紅軍指戰員不怕犧牲、浴血奮戰，頑強地頂住了優勢敵人的進攻。30日，在紅34師阻擊陣地上，戰斗空前激烈。追敵是蔣介石的嫡系周渾元指揮的第3路軍4個師，敵軍自恃兵力雄厚，在猛烈炮火和飛機轟炸的配合下，輪番進攻。紅34師廣大指戰員發揚大無畏的英雄氣概和頑強的斗志，打退了敵人一次又一次進攻。

當晚，受到重創的敵人經過調整部署后，向紅34師發動了更瘋狂的進攻。守衛在前沿陣地的100團第2營營長侯德奎發出號召：“誓與陣地共存亡，堅決打退敵人進攻，保證中央機關和兄弟部隊搶渡湘江。”在他的指揮下，全營干部戰士與敵人進行了殊死搏斗。彈藥打光了，紅軍指戰員就用刺刀、槍托與沖上來的敵人拼殺，直殺得敵人尸橫遍野。100團1營有位福建籍的連長，在戰斗中身負重傷，腸子被敵人炮彈炸斷了，仍然帶領全連繼續戰斗。陣地上空鐵火橫飛，前沿工事被摧毀，山上的松樹燒得只剩下枝干，部隊傷亡越來越大，但同志們仍堅守陣地，繼續英勇頑強地戰斗著。

紅34師全體指戰員浴血奮戰，遲滯了周渾元部的進攻，掩護中央、軍委和兄弟部隊于12月1日清晨渡過了湘江。

中央、軍委和中央紅軍主力搶渡湘江之后，紅34師和紅6師1個團被敵人阻隔在湘江之東，西去的道路被敵人切斷，部隊處在國民黨湘軍、桂軍、中央軍3路包圍之中，形勢極為嚴峻，指戰員心情萬分焦急。

在繼續搶渡湘江已無希望的情況下，陳樹湘當機立斷，率領部隊東返，準備沿原道轉至湘南打游擊。當部隊進至青龍山附近時，與敵一部遭遇，部隊迎頭痛擊，打垮了該敵。次日下午，又在新圩與追堵之敵激戰3個多小時，雖殲敵一部，但紅34師也再次遭受損失。這時，敵人調整部署，對紅34師實施四面包圍，妄圖一舉殲滅。于是，陳師長召集師團干部，宣布了兩條決定：第一、尋找敵人兵力薄弱的地方突圍出去，到湘南發展游擊戰爭;第二、萬一突圍不成，誓為蘇維埃新中國流盡最后一滴血。

正當紅34師準備突圍的時候，廣西敵人一部先向我軍發起了進攻。面對瘋狂的敵人，紅34師指戰員同仇敵愾，集中兵力火力，勇猛反擊。敵人被打得懵頭轉向，又摸不清紅軍的底細，急忙后撤。這次勝利，鼓舞了指戰員的信心。但畢竟是孤軍作戰，又處在白崇禧的統治區，兵力、糧食、彈藥都得不到補充，既無兄弟部隊配合，又沒有群眾支援。于是韓偉向陳師長建議：“乘勝立即突圍，不能錯失時機。”大家都贊同這個意見。陳師長當即決定：由韓偉指揮本團部隊掩護，他和師參謀長王光道率領師直及第101、第102團余部共約四五百人，迅即向東突圍。

為了掩護師部突圍和轉移，韓偉將全團不足1個營的兵力集合起來，編成3個連，并重新任命了連、排干部。當天深夜，突圍開始了。雖然部隊在山區征戰，三四天沒有吃上一頓熱飯，沒有喝上一口水，全身無力，尤其是傷病員行走更為艱難。但是，為了革命勝利，大家互相關心、互相照顧。當100團余部剛剛通過貓兒園附近，正準備向長塘坪前進時，敵人突然撲了上來。在這千鈞一發之際，100團新組成的3個連集中全部僅存的火力，迎頭反擊敵人，子彈打完了，就和敵人拼刺刀。紅軍指戰員們只有一個念頭：“堅決打退敵人的進攻，保證師勝利突圍！”

一場惡戰在殘酷地進行著，撲上來的敵人，終于被打垮了。然而，部隊又遭受重大的傷亡，全團僅剩下30來個人，并且和師的余部失散了。為了保存革命的種子，韓偉宣布：立即分散潛入群眾之中，爾后設法找黨組織、找部隊。后來得知，陳樹湘率領的師直和另兩個團余部在湖南江永縣左子江遭敵襲擊，陳師長身負重傷，戰士們用擔架抬著他繼續指揮戰斗，不幸在道縣落入敵手。敵保安司令聽說抓到一個紅軍師長，命令他的屬下抬著陳樹湘去向上級邀功領賞。陳師長乘敵不備，用手從腹部傷口處絞斷了腸子，壯烈犧牲，時年29歲，實現了他“為蘇維埃新中國流盡最后一滴血”的誓言。敵人殘忍地割下了陳樹湘師長的頭，送回他的原籍長沙懸掛在小吳門的城墻上。其余100多人，也終因敵人重圍彈盡糧絕，最后全師大部壯烈犧牲。

湘江戰役，紅軍由長征時的八萬六千人，減至三萬余人。此役紅34師廣大指戰員發揚我軍不怕流血犧牲和連續作戰的光榮傳統，前仆后繼、浴血奮戰、戰功卓著，出色地完成了中革軍委賦予的光榮而艱巨的任務，掩護黨中央、中革軍委和中央紅軍主力突破敵人第四道封鎖線，搶渡了湘江。湘江戰役失敗后，毛澤東說服時任黨中央、紅軍領導人，改變了原定去湘西與賀龍部的會合計劃，轉兵敵情薄弱的云貴，挽救了三萬多中央紅軍的生命。

【作者簡介】袁偉，湖北武漢人，1994年被授予少將軍銜。軍事歷史學者、國家文博專家、書法家、資深研究員。原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博物館館長、黨委書記，全軍文博系列高級職稱評審委員會主任，八一書畫院院長。

責任編輯/黃敏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