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茂浩 ,馬 超 ,田玉戈 ,郭宗續 ,石振國
“少年強、青年強則中國強”,如此論斷印證了黨和國家對青少年的殷切期望。青少年的健康發展是健康中國建設的筑基工程,是社會文明進步的標志[1]。而青少年體育作為衡量青少年體質健康水平的重要指標,同樣備受矚目。為貫徹黨的教育方針,推動青少年健康發展,教育部和體育總局于2020年聯合發布了《關于深化體教融合 促進青少年健康發展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意見》明確提出,加強學校體育工作、完善青少年體育賽事體系、高校高水平運動隊建設等多方面要求。從宏觀角度看是將體育融入國民教育體系之中;從微觀角度看,是集中教育和體育多部門的群策群力共同助推青少年健康發展。總之,體教融合概念的提出旨在打破體育和教育系統間多維度壁壘,暢通社會各主體多層次阻礙,構建體教多主體協同的現代化治理體系。
國內既有的研究對體教融合協同治理的困局與路徑進行了多維審視,探討了體教融合過程中體育和教育部門的二元對立關系[2]以及社會力量參與的門檻[3],并從人才培養[4]、師資配備[5]、資源配置[6]、競賽服務[7]等方面提出協同治理路徑,為體教融合健康發展提供了理論支撐。但是,以協同治理理論為基礎的體教融合理論及實踐研究較少,有進一步研究的必要。基于此,本研究以既有研究為理論基礎,借助SFIC協同治理理論模型,從協同治理參與體教融合的現代語境出發,深入剖析我國體教融合發展的樣態與困囿,并提出推進路徑,以期為體教融合協同治理的研究提供新的理論視角,為體教融合健康發展提供路徑支撐。
SFIC模型作為一種經典的協同治理模式,其分析框架受到不同領域的廣泛關注,應用于協同資源、制度設計、協同動力和協同成果等協同治理的全過程考量。SFIC模型(如圖1)是由美國學者Ansell和Gash在對137個國家或政策領域的協同治理案例進行分析后構建的一種協同治理分析框架,主要包括“啟動條件”(Starting Conditions)、“催化領導”(Facilitative Leadership)、“制度設計”(Institutional Design)和“協同過程”(Collaborative Process)四大關鍵因素及其主體間的互動過程[8]。

圖1 SFIC 模型圖[8]
如圖1所示,SFIC模型描述了協同治理的4個關鍵因素:(1)啟動條件:分析協同主體間的對稱及平等問題,明晰主體間的協同關系和信任水平,是達成合作的前提;(2)催化領導:以“引導”為主要模式、“授權”為表現形式的領導方式,是建立主體間信任并達成共贏的重要因素;(3)制度設計:主體間合作的基本協議和基本規則設計,是協同治理的過程合法性的關鍵;(4)協同過程:在“啟動條件”“催化領導”和“制度設計”推動下形成的協同過程,是協同治理的核心環節。
體教融合是以教育系統和體育系統協同為主體,政府、社會和家庭等多元主體協同發展的動態過程。SFIC模型作為協同治理的理論模型已廣泛應用于共享單車[9]、跨境經濟合作區[10]、體醫融合[11]等協同治理問題,以及智慧圖書館[12]、數字鄉村[13]協同建設等實際的治理問題研究中,相關研究為SFIC模型運用于體教融合研究提供了事實注腳。
同時,SFIC模型四大因素為體教融合“痛點”“難點”的精準識別以及有效紓解提供范式,其適恰性具體表現在:(1)體育和教育部門間存在權利和資源不對稱現象,體教融合經歷了長期的探索卻仍處于相對較低的信任水平,SFIC模型中的啟動條件因素可為正視和摸索這些問題提供研究方向和思路;(2)體教融合的目標導向建立在政府、社會、家庭和個人等多維目標體系的基礎之上,SFIC模型中的催化領導因素可為體教融合運行過程中青少年培養的價值引導和多元化授權提供理論指導;(3)體教融合打破了傳統的學校體育空間,構建了新的多元主體協同配合的運行秩序,SFIC模型的制度設計因素可為探索體教融合多元主體運行的規則和制度空間指明方向;(4)SFIC模型協同過程從建立信任到開放互利,到共同價值觀,再到戰略規劃的進程可為體教融合從頂層設計到落地實施提供研究范式。
協同治理是解釋社會系統協同發展的交叉學科,是通過強調各個組織行為主體之間的協作,以實現整體大于部分之和的效果,從而形成有效治理結構的過程[14]。體教融合的發展是體育和教育多主體協同治理的多元化探索。實現青少年的文體協調健康發展是體教多主體的共同目標,同時實現體教多主體的協同配合也是體教融合發展的必由之路,故《意見》提出“一體化設計、一體化推進”的工作原則。主體間的協同治理是一體化設計和推進的主要路徑,探索體教多主體間的協同治理,研究以SFIC模型為理論依據,試圖厘清協同治理融入體教融合的現代語境。
2.1.1 突破現有體制,夯實啟動條件的需要
1985年起,關于“教體結合”“體教結合”的實踐探索,我國經歷了35年的摸索,但始終無法解決“學訓矛盾”等根源問題,競技體育后備人才培養和青少年體質健康發展已成空話,“體教結合”甚至扭曲成為體育行業單方面訴求[15]。其主要原因在于,我國傳統的體育管理體制無法適應新時代復雜多變的環境,碎片化的制度結構忽視了部門之間的協同與合作[16]。《意見》提出成立多部門聯席會議制度,運用“一體化”思想推動部門間就青少年健康工作的協同治理,旨在夯實體教融合的啟動條件。
2.1.2 轉變政府職能,推動催化領導的需要
體教融合發展在于推動“放管服改革”,轉變政府職能,搭建以“青少年健康發展”為導向的社會服務體系,形成“政府搭臺、社會唱戲”的治理新局面。這種社會服務體系包括圍繞青少年體育運動搭建的公共服務和產業體系以及致力于青少年健康促進而形成的多元化、多層面的網絡化社會組織體系[17]。無論是公共服務和產業體系還是社會組織體系,都需要政府和企業等不同層面以及體育、教育、健康和文化等不同領域間協同治理,以推動體教融合的催化領導。
2.1.3 構建體育空間,創新制度設計的需要
體教融合發展在于打破青少年體育的傳統空間,突破學校體育限制,構建由政府主導、教育和體育多主體參與的教育體系和體育秩序,以此促進青少年享受樂趣、增強體質、健全人格、錘煉意志。體教融合理念強調學校體育的開放性和體育部門的服務性,旨在促進社會環境中教育和體育主體間的協同和學校內部子系統間的協同配合。這需要主體間協同治理以重構青少年健康發展的體育空間,從而創新體教融合的制度設計。
2.1.4 實現融合目標,推進協同過程的需要
關于體育和教育融合的問題,我國經歷了大量的摸索實踐,從“體教配合”到“體教融合”,誕生了體教交叉、相互滲透的各類舉措和體制,但落到實踐,只是體育與教育兩系統多元主體之間的相互聯合、相互協作,兩者并未完全融為一體。新時代推進體教融合政策,體育與教育系統要在理念目標、組織基礎、運行機制和保障體系4個方面實施一體化推進策略,且需要在政策導向、管理方式、職能分配、資源配置、績效評價上有所突破。由于體教融合推進過程中涉及的利益相關者較多,各系統、部門、組織及個體之間需進行有效的互動,所以必須加強各系統部門間的協同共治,以推進體教融合的協同過程。
2.2.1 夯實啟動條件,推動體教融合發展的資源整合最優化
教育部門的文化教育、教師資源和體育部門的教練員資源、場地設施,以及社會的業余訓練、教育培訓等優勢資源較為分散且偶有閑置,體育和教育兩系統協同治理一方面在于實現優勢資源的有效整合,另一方面在于通過主體間的互動進而實現資源整合的最優化。體教融合思想為實現體教資源整合奠定了理念基礎,以“破壁”為主旨的協同治理啟動條件為體教資源整合提供了路徑支持。
2.2.2 加強催化領導,強化體教融合發展的全域育人模式
政府、社會、學校和家庭關于體教融合工作的協同配合與精準化治理,在厘正體育育人價值觀念的基礎上,通過社會體育賽事、體育俱樂部、社區體育和居家健身等形式,構建全方位體育育人體系,以應對在校時間縮短的境況。學校、社會和家庭間的協同治理加強了體教融合發展的催化領導,強化了體教融合的全域育人模式。
2.2.3 革新制度設計,構筑體教融合發展的新生境
體教融合是體育與教育多元主體面對新環境應對“老問題”而更新的一種新的組織形態,是由多元主體協同合作產生的[18]。政府和社會系統的融入推動了傳統體教組織更新,包括政府、社會、體育和教育等不同層面的多元異質主體構成了體教融合大系統。同時,主體間的多元協同關系、多元治理模式以及多元互動的制度空間革新了體教融合發展的制度設計,構成體教融合的新生境。
2.2.4 優化協同過程,提升體教融合發展的社會體育參與度
由青少年體育俱樂部和青少年體育培訓機構等組成的青少年社會體育組織體系已成為滿足青少年多層次、多元化體育需求的重要載體。青少年社會體育組織間的協同治理,提升了社會體育參與度,實現了對學校體育的有效補充,優化了體教融合發展的協同過程,形成了學校體育與青少年社會體育的互動融合。
從“教體結合”到“體教融合”我國雖經歷長時間的摸索前進,但由于工作重心偏離、多元主體“各自為政”等因素羈絆,我國體教融合仍處于初級階段,與發達國家存在顯著差距,這也是我國青少年體育后備人才儲備與體質健康落后的主要原因。步入新時代,隨著體育強國等相關戰略的推進,以及地方性體教融合工作的不斷摸索,體教機制壁壘由外向內逐步打破,多元主體協同體系初步建立,我國體教融合工作向好發展。本研究試圖從政府、學校、社會和家庭4個層面探討體教融合發展的現實樣態。
3.1.1 以“破壁”為主旨的體教部門聯辦模式
“體教融合”工作經歷多年探索,體教的體制機制壁壘一直是老生常談。為了突破這種壁壘國家和政府進行了大量的摸索:對于體教融合和青少年健康等工作,體育局和教育局共同發文、成立體教融合的聯席會議機制落實相關責任歸屬、體育局和教育局共同舉辦賽事、推動區縣級甚至是地市級教育局和體育局的合并。以山東省為例,2019年初開始嘗試體育與教育融合的實施路徑,在組織管理上先行一步,對行政機構進行重大調整,德州和聊城兩市體育局和教育局合并,137個縣(市區)中有130個設立了教育和體育局[19]。隨著體教融合工作的持續推進,基本形成體育教育部門由“一體化設計”向“一體化推進”的局面,逐步實現體育教育部門“達成共識”向“走向落實”的過渡,形成體育教育部門聯辦“體教融合”模式,為消除體制機制壁壘奠定基礎,進而逐漸衍生出“體校+學校”“項目管理中心+學校”等形式的模式探索,豐富了區域體教融合發展的路徑。
3.1.2 以學校為“主陣地”的精準化激勵模式
學校是開展系統的教育活動的組織機構,也是進行各類體育活動普及、教學、組織和評價的重要場所。目前,我國學校層面的體教融合形式主要有3種:(1)舉國體制下的體育運動學校模式。體育運動學校作為舉國體制下三級訓練模式中的中堅力量,承擔著青少年體育后備人才發掘和輸送的樞紐作用,以體育訓練為重點的“體校模式”弱化了青少年文化課教學,這是我國運動員退役后擇業和安置的主要羈絆;(2)學校體育模式。學校是現代教育的常規手段,也是絕大多數青少年參與體育活動的主要陣地。近年來,為增進青少年體質健康,在學校體育方面進行了大量工作,增加體育在中高考中的分值,增加體育課程,渲染學校體育文化,組織和參與各級各類體育賽事,最終形成了以應試考核和賽事驅動為主體的學校體育激勵模式;(3)體育傳統特色學校模式。為改革和加強青少年體育工作,推進學校特色化辦學進路,我國先后出現體育傳統項目學校和體育特色學校兩種模式,體育傳統特色學校是為扎實推進體教融合工作從而將兩者進行的整合,體育傳統特色學校是由教育、體育部門聯合評定,是學校體育體教融合發展的量化考評的探索,未來將是體教融合發展的主陣地。
3.1.3 以賽事服務為主體的多元主體協同模式
深化社會力量的積極性推動體育事業發展,是體育改革的大勢所趨,也是深化“放管服”改革的重要內容;同樣,發動市場力量與利用社會實體優勢,參與到體教融合發展的路徑探索,成為“社會力量辦體育”的又一方向。2022年,教育部、體育總局、中國足球協會聯合印發《中國青少年足球聯賽賽事組織工作方案(2022—2024年)》,并推動舉辦首屆中國青少年足球聯賽,成為多元主體推動賽事融合的突破口。目前來看,社會力量參與體教融合的模式多以賽事服務為主體形成了“學校+體育協會+體育俱樂部”模式,形成了“政府部門購買,體育協會協辦,體育俱樂部承辦,學校學生參與”的比賽形式。政府部門通過購買賽事服務,緩解了教體部門辦賽壓力;體育協會通過裁判員和教練員的供應與認定,發揮了其社會體育主體地位;體育俱樂部通過承辦賽事,體現了簡政放權下市場的有效性。多元利益主體的協同參與,為青少年提供體育賽事供應的同時,厘清了政府、市場、社會“三個邊界”,打破了體制、政策、區域“三大壁壘”,提升了跨區域治理能力與多元主體精準化管理水平。后續,將通過賽事多層級、多項目、多組別的全面鋪開,為不斷豐富和完善青少年賽事體系賦能聚力。
3.1.4 以“雙減”為抓手的家校合作模式
傳統的應試教育體制可謂根深蒂固,絕大多數青少年的升學、就業等都與分數有關,“重成績輕體育”的傳統教育理念逐步成為大多數人的價值觀念。該背景下,家庭教育試圖讓孩子“贏在起跑線”,各類培訓擠壓了青少年運動和休息時間。加之家長工作繁重,缺乏體育健身的觀念,家庭教育并未形成體育運動理念,遑論家庭教育理應實現的監督作用,致使青少年課余體育活動的監督機制匱乏。為切實深化教育改革,厘正學校教育主體地位,促進青少年全面健康發展,2021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意見》,開啟了全國范圍內大力度、系統性的減負工作(簡稱“雙減”)[20]。“雙減”政策增加了校內體育的延時服務,壓縮了校外學科類培訓,為青少年體質健康發展提供了良機[21]。
目前,如何轉變學校和家庭教育觀念,形成體教融合發展的家校互通,并建立長效的監督和評價機制,社會各界正在不斷摸索中。
隨著體教融合發展頂層設計及政策布局的全面深化,各地政府通過政策工具、機構調整等種種措施做出回應,地方呈現出體教融合發展向好跡象。但是在發展過程中受到體制機制等根源性問題的多方掣肘,制約教育與體育協同發展的堵點、痛點和難點問題逐漸浮出水面。研究以SFIC模型為理論指導,結合現狀探討體教融合協同治理的制約因素。
3.2.1 啟動條件:體教“兩套班子”背景下目標殊途落實不到位
啟動條件分析的是體教協同過程中權力、資源和信息的不平等問題,其根源在于體育和教育兩部門目標不一致,落實中未統一領導。體教融合的頂層設計涉及青少年體育賽事、體校改革、傳統項目特色校建設等眾多環節,說明教育部和國家體育總局就“青少年健康發展問題”已達成共識,但是國家層面的“共識”并非代表地方執行的“共識”,“共識”也并不代表執行過程中“落實”。體育部門長期以培養優秀競技運動員、組織高水平競技比賽為目標,而教育部門則更多以促進學校體育的有序發展為前提。雖然體育部門和教育部門都在國家的集中領導下,甚至在地級市以下實現了行政機構逐步整合,但起步階段仍是“兩套班子”。以濟南市區縣級教體局為例,體育局并入教體局組成新的政府機關單位,體育事業發展中心多為其下設事業單位,原體育局局長擔任教體局副局長主抓體育工作。“兩套班子”背景下體育和教育兩部門的工作重心不同勢必造成目標導向的差異,而在具體執行過程中并未實現統一的領導,行動過程的信息及資源等要素的互通難免存在欠缺,這是體教協同發展過程中權力、資源和信息等不平等問題出現的主要原因。
3.2.2 催化領導:應試教育“指揮棒”背景下相關舉措疏堵效果不明
催化領導在于探索體教融合協同治理過程中的領導力作用。在體教融合發展過程中,中國政府領導下的教育局和體育局領導力不可謂不足,但是仍然出現了青少年體質健康問題。原因在于應試教育背景下青少年的課業壓力居高不下,體育活動成為“奢侈品”。為改變這種局面,我國開始實行“雙減”,希望以此來減輕中小學生課業壓力,但無法料想出現了青少年乃至兒童休息日大規模涌向課外體育培訓的現象,體育項目學什么成了新的“內卷點”,絲毫未減輕青少年的課業壓力。而出現這種現象的原因在于:其一,應試教育 “指揮棒”作用的領導力大于政府,相關政策的施行并未從根源上解決應試教育和青少年發展的“內卷”問題;其二,政策及制度導向對于青少年教育亂象采取的“圍堵”措施不會減壓,只會造成壓力的轉換,缺乏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抓手。
3.2.3 制度設計:體教多元主體治理背景下傳統規則體系疲于應對
制度設計強調的是體教融合發展過程中多元主體互動及治理的基本規則設計,為協同成果的呈現提供合法性依據。傳統的體育和教育是在體制的基礎上實現的相對獨立的發展,這種體制和機制在保護兩部門發展的同時形成了“壁壘”,限制了兩者融合。體教融合政策的推進為相關部門、社會組織及市場力量參與體教融合提供政策依據,隨著地方不斷摸索,各種形式的體教融合模式逐漸興起,體教的體制和機制“壁壘”逐步松動,以體育協會和俱樂部為代表的社會公益組織及市場力量進入傳統教育系統,迸發出無限活力。多元利益主體在不斷參與和探索體教融合中分得一杯羹,同時構成了新的多元主體治理格局。傳統的體制機制壁壘及規則秩序,限制了多元主體參與模式的創新性發展,難以適應新發展格局下的社會及市場環境,亟需多元主體參與下的新制度空間。
3.2.4 協同過程:家校社協同育人背景下系統功能薄弱聯動單一
協同過程是體教融合發展的集中呈現,是多元主體協同治理成果的階段性表達,也是家校社協同育人背景下的體育路徑展示。隨著體教融合的逐步推進,關于多元主體的協同過程逐漸浮現,但卻受限于學校、社會和家庭系統的功能薄弱。學校體育的發展中,因學生體質和意外受傷造成體育課堂中體力活動的取消和運動項目難度的下降,體育課堂質量的下降與學生體質健康水平下降形成惡性循環;體質健康標準的過度量化,忽略了體育教育的過程發展性,弱化了體育教育的功能,片面的數據追求造成了體育教育價值的異化。社會組織參與體教融合的過程中,社會組織教育能力參差不齊,參與學校體育的準入制度尚不明確,參與動機的公益性較低,政府與市場的監管評價機制匱乏,社會組織的辦賽能力和教育水平仍有待考察,使體教融合中的社會參與并不完善。家庭教育中關于青少年體育發展的理念不足、時間不夠、知識技能水平貧乏及空間受限,家庭教育中體育教育的功能幾乎消失殆盡。綜上,家校社關于體教融合的協同發展,受教育水平、監管評價機制等因素的影響,目前仍處于初級階段。
以SFIC模型為理論基礎,探討體教融合協同治理過程中的啟動條件、催化領導、制度設計和協同過程4方面的樣態制約因素,為后續推進路徑的精準把控找準靶向。進而結合相關案例分析,運用文獻研究和邏輯分析方法,構建“體教融合”SFIC模型(見圖2),并在此基礎上提出體教融合協同治理的推進路徑。

圖2 “體教融合”SFIC模型圖
目標一致和統一領導是解決協同過程中權力、資源和信息的不平等問題,明確協同動機,構建信任水平的重要路徑,也是多部門協同工作和融合發展的重要前提。體育和教育工作的融合發展致力于“青少年健康發展”的目標已然明確,亟需推動集中統一的領導和部門間的協同發力兩大關鍵要素落地生根。
4.1.1 “共識”:統一領導
在中共中央的集中領導下,教育部和體育總局應建立大部門管理機構,致力于體教融合發展。但若在尚未整合或無法整合的狀態下,應基于政府聯席會議制度,強化兩部門工作協同,從國家層面到地方基層,在“體教融合”的發展規劃、政策導向、資源調配、資金支持等方面構建起相互協同共進的組織管理體系,形成共同的發展目標和參與動機,共同摸索體教融合發展之路。
4.1.2 “落實”:部門協同
融合的頂層設計完備后,實踐層面的路徑支持才能順風順水。具體落實層面應打通體教各系統多部門間壁壘,充分發揮多部門整合聚力;打通“學生”和“運動員”轉換的角色壁壘,以減少部門間權力、資源和信息不平等的限制,提升體教信任水平;厘清體教系統共同目標及協同動機,充分發揮學校學習和體校俱樂部訓練的優勢資源;配合相應的監管和評估以及完善的后勤保障,夯實體教融合啟動條件。
SCIF模型中解釋領導力對于協同治理中規則制定、建立信任、促進對話、探索共贏具有關鍵作用。在短期內應試教育的基本體制無法動搖的前提下,如何調整“指揮棒”,增加多元化的評價手段,增加相關政策“領導力”,豐富青少年 “成才”機制,成為體教融合工作領導力建設的重點。
4.2.1 以“青少年全面發展”為綱的“三點一線”縱向貫通
青少年的全面發展是體教融合的本然要求,圍繞“青少年全面發展”這一綱領和主線目標,實現“國家—政府—學校”的“三點一線”縱向貫通,旨在解決政令不暢、目標偏移和信息不對稱等問題。應在明晰“青少年全面發展”這一綱領的基礎上,實現國家的戰略發展方向,政府的相關政策推行與學校的具體育人實踐一脈相承。以政策推行為抓手實現學校執行和反饋的快速反應,在頂層設計完善的同時注重底層回應,實現“國家—政府—學校”間的快速溝通與反應;同時配合相關媒體提高政策的宣傳力度,加強監控評估,提升政策的執行力度。
4.2.2 以賽事為抓手的“四位一體”橫向融通
政府領導下的“家校社共育”是青少年發展的目標導向。實踐中以政府政策為引領推進體教融合協同育人理念,以體育為載體聯結體教融合協同育人主體,以學校和社會為基礎整合體教融合協同育人資源,最終以體育賽事為抓手,匯通政府、學校、家庭和社會等多元利益主體,發揮多元主觀能動性,完善青少年競賽體系,實現 “四位一體”的青少年全面發展路徑機制。形成政府主導主辦,社會協辦,學校、家庭培養參與的多層次、多項目、多樣化賽事,如橫向的校內賽事、校外賽事及校內外融合賽事,縱向的階梯賽事等。進而在強調社會參與的基礎上,以賽事為目標導向,建設舉國體制與市場機制相配合的賽訓體系,充分發揮多元主體優勢。
體教兩系統由“達成共識”走向“協同發力”,體教融合的啟動條件逐漸完備,“協同發力”也有了共同的目標體系,但在實際操作中仍需要基本行為規范—制度設計。
4.3.1 推動體制改革,充分整合資源
體教融合由摸索進入深化階段,首先應實現資源的深度整合,其根源在于實現各部門間資源的轉移和資源主體變更,即打破體制壁壘。在完善新發展理念的基礎上推動體制改革,打破行政部門間體制的壁壘,奠定學生和運動員角色轉換以及教師與教練員匯通的制度基礎,實現教師和教練員的充分融合和效果最大化;打破學校和社會的屏障,建立訓練學習相互鏈接的制度保障。同時在新舉國體制與市場機制的配合下,逐步實現社會組織和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作用,有效彌補學校在師資隊伍短缺、場地不足等方面的短板,使學校與社區、學校與俱樂部融合有序健康發展。推動體制改革,意味著打破資源流動和互動鏈接的壁壘,促進政府、社會、市場的體育資源相互融合相互影響,形成培養體育人才最優化效果的制度體系。
4.3.2 推進簡政放權,促進制度耦合
在打破體制壁壘、互動資源鏈接的基礎上,學校、俱樂部等主體內部優化體育師資結構、充實教練員隊伍,形成保障師資的制度耦合體系;由多元主體構成的體教融合系統內,優化和整合傳統體育運動學校、體育俱樂部和學校教育體育資源,運用多種路徑,形成融入國民教育體系的體育人才培養制度耦合體系;在響應放管服改革的基礎上簡政放權,鼓勵市場機構、社會組織等“內行”通過興辦體育賽事,輔助學校體育教學等形式參與體育治理,為青少年體育活動搭建平臺,形成激勵多元主體參與的制度耦合體系。
4.3.3 構建制度空間,提升治理效能
隨著體教部門間的體制逐漸松動,社會、市場和學校等主體形成制度耦合體系,體教多元主體逐漸形成新的社會生態系統。此時需要為多元主體的融合、共生制定新的規則和制度空間。應充分發揮政府在政策制定、統籌協調、管理監督等方面的功能,通過完善政策法規來加強社會體育組織、俱樂部進校園,建立與學校合理監管與治理機制,防止學校體育過度社會化,尤其是嚴防被資本壟斷[22],構筑體教融合系統內業務分工明確、銜接順暢的基本規則及保障體系,形成多元主體協同發展的制度空間與監管體系;同時,設立專業的管理機構如理事會、理事單位等對體教融合系統內具體工作進行管理和執行,以達到其現代化治理水平。從“資源整合”到“制度耦合”再到“聯合治理”,旨在實現體教融合制度設計由資源向治理的過渡,為體教融合實現過程中的主體行為提出規范要求。
協同過程是SFIC模型的核心環節,也是體教融合發展的真實體現。體教融合發展的協同過程主要分為兩部分:平臺建設和“六方聯動”。
4.4.1 打造體育傳統特色學校,搭建協同平臺
體教融合協同發展當務之急是要搭建協同發展的平臺載體。近年來為推動體教融合發展,我國汲取國際經驗開始初步嘗試建設和認定傳統項目特色學校,并取得了積極的經驗。當前,應大力促進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建設、認定和發展,建設體教融合的樣板項目和示范單位,尤其是持續推動將傳統學校認定為體育傳統特色學校,進而通過財政和資源的傾斜吸引大部分學校大力發展體育,形成體教融合底層正面回應的蔚然之風。將體育傳統特色學校作為體教融合發展的“橋頭堡”,把呈散點狀分布的體育傳統特色學校作為體教融合發展的“星星之火”,只待呈現燎原之勢。
4.4.2 協同“六方”主體,構建聯動機制
體教融合的載體平臺雖尤為關鍵,但體教如何聯動和運轉同樣不可或缺。具體內容包括: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牽頭建立“融合聯教”制度,召開聯席會議,加強頂層設計。教育局和體育局保證體育優秀生源的輸送,保證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進一步發展。體校和專業俱樂部派經驗豐富的教練員和運動員保證學校每天的訓練。項目管理中心關注和鼓勵學生運動員專業發展,并打通學校體育老師和職業教練員以及學生和運動員身份壁壘,從而形成基層體教融合工作“六方聯動機制”。形成教育局、體育局、學校、項目管理中心、體校和專業俱樂部協同聯動之局面,為學生的體質健康發展供給項目載體,為各項目后備人才的輸送奠定基礎,為體育教師專業化水平的提高提供動力,為社會組織參與體育治理提供監管與評價。以“六方聯動”為基礎,進而還可為體育和教育體制和機制的“破壁”提供正向反饋和路徑支撐。體育傳統特色學校的建設和“六方聯動”機制從載體到路徑謀劃了體教融合的協同過程,為體教融合的發展提供路徑支持。
通過上述對體教融合過程中啟動條件、催化領導、制度設計和協同過程各個環節的探究和探討,借助SFIC模型為體教融合過程中各主體協同的影響因素進行梳理和明確,同時提出了路徑選擇,形成“體教聚力”的局面,最終實現“制度融合、資源融合、學訓融合、賽事融合”四方融合的協同成果。(1)制度融合:體育和教育相關部門在政策和制度制定時有共同的價值追求和集中領導,實現單純資源整合向制度融合過渡,最終實現多元主體現代化協同治理體系。(2)資源融合:打破體制壁壘,實現體制內教師、教練員和體制外教練員的大融合,以及場地、器材和服務等資源的深度融合,實現教師的體校授課和教練員的學校帶隊訓練,真正意義上實現對全體青少年的全員育人和全社會育人。(3)學訓融合:打破學校和體校、專業隊的壁壘,實現學生的體校訓練和運動員的學校學習,實現學習和訓練的融合。(4)賽事融合:減少各類專業及業余比賽的限制,舉辦體育和教育融合的比賽,實現賽事融合,為各項目后備人才儲備奠定基礎。在集中統一領導的頂層設計下,多元主體協同聯動,形成“四方融合”局面,推動體教融合發展。
體教融合是以體育正本歸原、教育融會貫通為出發點,以促進青少年健康發展、實現教育現代化為落腳點,以多元主體協同治理為基本路徑,旨在實現“教育強國”和“體育強國”戰略的階段性謀劃。本研究的創新之處在于以協同治理理論為基礎,借助SFIC模型,探討協同治理參與體教融合的全過程,旨在為豐富體教融合理論與實踐添磚加瓦。體教融合協同治理的啟動條件需厘清體教系統共同目標及協同動機,解決部門間權力、資源和信息不平等限制。體教融合協同治理的催化領導需實現“國家—政府—學校”的“三點一線”縱向貫通,以賽事為抓手,匯通政府、學校、家庭和社會等多元利益主體,實現“四位一體”的青少年全面發展路徑機制;體教融合協同治理的制度設計需實現完善新發展理念下關于體制的制度改革,在響應放管服改革的基礎上簡政放權,形成鼓勵多元主體參與的激勵制度,形成多元主體協同發展的制度空間與監管體系的“三階”制度設計。體教融合協同治理的協同過程需以“六方聯動”為基礎,為體育和教育體制和機制的“破壁”提供引導力和路徑支撐。由此可有效突破體教融合過程中的桎梏,最終形成“四方融合”局面,實現體教融合聚力發展的協同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