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雷達圖的建筑業財務舞弊審計線索可視化研究

李 成 謝路陽 陳緒武 武曉璐

（作者單位：中建三局集團有限公司）

2021 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明確提出我國經濟發展面臨需求下滑、供給阻滯、預期轉弱三重壓力。在建筑業方面，主要表現：一是房地產市場處于下行周期，且短期降溫明顯，甚至開發投資呈負增長趨勢，建筑企業新簽訂單同比減少；二是由于受到逆全球化浪潮沖擊，全球價值鏈出現阻滯情況，供給受限，原材料價格大漲，建筑企業成本同比增加。在此不利經濟環境下，建筑業風險增加，企業可能面臨更大的壓力，舞弊的概率也隨之提高。

一、財務舞弊相關研究現狀

國內外學者關于財務舞弊的研究主要有舞弊動因理論和構建指標體系兩大類。

（一）舞弊動因理論——定性分析，且偏于事后分析

1993 年，美國學者伯洛格那（Bologua）等人提出了舞弊GONE 理論，該理論指出，在貪婪（Greed）、機會（Opportunity）、需要（Need）、暴露（Exposure）四因子同時存在的環境中容易產生舞弊，即舞弊者迫切需要錢財、自尊且有貪婪之心時，如果獲得機會，并自認為事后難以發現，他就會進行舞弊。1995 年，伯洛格那等人在GONE 理論的基礎上逐步完善，形成了舞弊風險因子理論，舞弊風險因子包括一般風險因子、個別風險因子，如果一般風險因子與個別風險因子結合在一起且行為人認為有利或舞弊收益大于風險時，舞弊行為便會發生。

（二）構建指標體系——日趨成熟，且準確率較高

隨著財務舞弊事件日益增多，出于對財務數據造假的防范，許多學者嘗試構建財務指標分析體系，對企業各項財務指標與舞弊行為發生的關聯性進行分析，有選擇性地挑選關鍵財務指標，構建財務舞弊辨別模型。例如，斯帕斯（Spathis）篩選76 家上市公司樣本，運用多維變量統計分析技術構建了指標因素模型，通過該模型可以辨別出財務報告中的虛假數據，準確率高達84%；劉立國、杜瑩選取50 家企業樣本，通過Logistic 分析，對年報相關指標進行了分析；李延喜、姚宏和高銳選取9 組分析性復核法定性指標和8 組現金流量指標，將上市公司財務數據作為樣本進行分析[1-2]。

二、基于雷達圖的建筑業財務舞弊識別指標體系構建過程

（一）可視化方法的選取

隨著大數據時代的到來，大數據審計分析也日益成熟，通過對審計對象相關信息進行大數據分析，能夠更簡潔明了地展現審計對象全貌，常見的表現形式有雷達圖、熱力圖、柱狀圖、折線圖、散點圖、氣泡圖、時間序列圖及標簽云圖等。在以上各類可視化方法中，雷達圖因其簡潔精確、可操作性強等特點而備受關注，更加有利于審計人員聚焦各項財務指標的內在鉤稽關系。根據反復測試的結果，當數據維度在5 ～18 個指標時，雷達圖法能獲得最佳的可視化效果[3]。通過梳理雷達圖相關文獻，可以發現在各行業數據分析中雷達圖均有廣泛的運用，但運用審計線索雷達圖進行分析研究并不常見。筆者擬選取雷達圖作為研究審計線索的可視化方法。

（二）財務舞弊識別指標體系的構建

國資委每年均會對國有企業績效進行考核，考核依據為國務院國資委2019 年3 月發布的《中央企業負責人經營業績考核辦法》。該文件將中央企業綜合績效評價指標分為管理績效定性評價、財務績效定量評價兩部分。其中，財務績效定量評價指標涉及5 個方面的28 項財務指標。

為了確保數據的可驗證性，筆者選取包括盈利能力、資產質量、債務風險、經營增長狀況在內的17 項財務指標，構成指標體系[4]，具體內容如表1所示：

表1 財務舞弊識別指標體系

（三）樣本的選取

本文選取的財務舞弊數據主要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首先，挑選出2015—2020 年受到中國證監會處罰的建筑業上市公司115 家，剔除因違規擔?；蜓舆t披露被懲處的企業后，共挑選出30 家舞弊企業，再剔除部分財務數據不足或違規年度較早（如2010 年）的企業，最終篩選出18 家舞弊企業作為分析樣本[5]。

（四）財務舞弊指標有效性驗證

筆者使用SPSS 軟件，對建筑業相關財務指標進行Logistic 回歸驗證，從而檢驗財務舞弊指標方法的有效性。將“舞弊”假定為1，“非舞弊”假定為0，并設定為因變量，將財務舞弊指標設定為自變量，表示建筑業公司財務舞弊的概率，則非舞弊公司對應的數值為0，舞弊公司對應的數值是1。

將表1 中的17 項財務舞弊指標作為自變量，開展Logistic 回歸判別，通過實測和預測綜合分析，指標體系整體識別正確率為85.3%，證明指標體系基本有效。具體情況見表2。

表2 財務舞弊指標有效性分析結果

（五）審計線索雷達圖的繪制

首先，根據資產質量、盈利能力、債務風險、經營增長4 個維度，將雷達圖劃分成4 個區域，并運用具體的財務舞弊指標標記每條坐標軸。其次，選取歸一化后的建筑業舞弊及非舞弊企業對應指標數據，將每項指標的中位數按照一定順序排列，并在坐標軸上標記對應刻度，所有標記的刻度相連就構成了雷達圖。筆者將選取的18 家舞弊企業及建筑業上市公司規模排名靠前的18 家非舞弊企業的指標數據按上述步驟進行處理，繪制出建筑業的舞弊企業雷達圖（見圖1）和非舞弊企業雷達圖（見圖2）。

圖1 建筑業財務指標舞弊企業雷達圖

圖2 建筑業財務指標非舞弊企業雷達圖

為了更可視化地對比舞弊企業與非舞弊企業的財務指標特征，舞弊企業用實線表示，非舞弊企業用虛線表示，并在同一張雷達圖上將二者進行描繪，疊加形成建筑業審計線索圖（見圖3）。

如前所述，大學生英語演講能力的普遍提高單靠某一種培養途徑效果有限，研究小組構建了“英語演講選修課+英語演講嵌入型課程+英語演講第二課堂”的多途徑培養模式。小組成員分頭進行英語演講選修課教學實踐、英語演講嵌入型課程教學實踐和英語演講第二課堂活動實踐，培養學生的英語演講能力。

圖3 建筑業審計線索圖

圖3 顯示，建筑業中舞弊企業較為異常的財務指標主要有盈利能力方面的盈余現金保障倍數、資產質量方面的應收賬款周轉率、債務風險方面的速動比率及經營增長方面的營業利潤增長率等，上述指標均為審計人員在日常審計工作時需要關注的重點。

三、基于雷達圖的審計線索

為了驗證基于雷達圖的審計線索在審計實務應用中的準確性與可操作性，本文選取了一家建筑業央企——Z公司作為樣本。Z 公司于1972 年成立，主要面向中高端的公共建筑施工建設，如高鐵站房、文化體育館、會展中心等。鑒于Z 公司2015 年的收入和利潤大幅增長，較為具有代表性，因此筆者從Z 公司2015 年的財務決算報表中選取財務指標體系中的17 項指標，編制出Z 公司的財務指標雷達圖（見圖4）。然后將Z 公司財務指標雷達圖與非舞弊企業雷達圖繪制到一張圖中，最終得出Z 公司的審計線索圖（見圖5）。

通過分析圖5，可以看出Z 公司存在若干審計線索，具體如下：

圖5 Z 公司審計線索圖

（一）審計線索分析

1.收入和利潤增長異常

通過分析盈利能力指標，可以發現Z 公司盈余現金保障倍數為負數，遠低于非舞弊企業雷達圖中的相關指標。盈余現金保障倍數是衡量企業盈余質量的一項非常重要的指標。總體來看，當企業當期凈利潤為正數時，該指標應當大于1。該指標越小，說明企業經營活動產生的凈利潤對現金流的貢獻越小，利潤的可靠性偏低。反觀Z公司，其在凈資產收益率、總資產報酬率、營業利潤率、成本費用利潤率等都高于非舞弊企業近10 個百分點的情況下，盈余現金保障倍數遠低于非舞弊企業，且為負數，這不符合常理。

此外，Z 公司經營狀況指標中的營業收入增長率、營業利潤增長率及資本保值增值率遠高于非舞弊企業，尤其是營業利潤增長率，高出非舞弊企業770%。同時，Z公司此3 項指標超出國資委發布的2015 年建筑業行業均值10 個百分點。3 項指標過于異常。

2.存貨增長異常

Z 公司資產質量狀況中的應收賬款周轉率、流動資產周轉率兩個指標與非舞弊企業水平基本一致，結合上文對其營業收入異常增長的判斷，可得出應收賬款和流動資產也隨之增長。但二者占流動資產的比值高于非舞弊企業，償債能力中的速動比率低于非舞弊企業，可知Z 公司的存貨異常增長。如果公司存在虛增營業收入等舞弊行為，將會造成財務報表上的存貨減少、應收款項增多，但Z 公司的存貨異常增加。因此，與存貨相關的業務的真實性和準確性應該是審計人員的關注重點。

（二）審計發現

1.虛構項目，虛增收入及利潤

Z 公司聲稱，其下屬全資子公司A 公司在2014 年12月與東南亞某國B公司簽訂《×××工程建設施工合同》，初始合同金額為2.28 億元，合同標的為14 個高速公路收費站系統。這一項目使Z 公司營業收入暴增到9.26 億元，利潤增加了近3 億元，比2013 年增加30 多倍，其中，海外項目為Z 公司創造了2 億元的營業收入，其在2016 年及2017 年營業利潤也保持穩定。

經審計人員現場勘查，該項目不在東南亞某國2014年度項目投資清單中，也無法查到項目地址。A 公司虛構工程建設施工合同及某工程項目，通過供應商王某所屬企業偽造海外資金回款記錄，同時偽造項目的材料進出場憑證、機械費工時單等相關資料，然后將出口至東南亞某國的建筑材料出口運送到新加坡等地，再通過相關單位將建筑材料進口回中國，偽造該工程項目正常施工的假象。2015 年，Z 公司通過虛構項目的方式，虛增當期營業收入2.02 億元，同時虛增當期利潤總額1.50 億元，占當期利潤總額的42.75%。

2.虛構貿易業務，虛增收入和利潤

根據Z 公司提供的項目材料及訪談記錄，其在2015年3月14日與東南亞某國國際公司簽訂了《物資采購合同》，合同暫定價為0.19 億元，當年對應列報收入為0.19 億元。

現場審計發現，Z 公司與該國際公司所有業務均為虛假業務。A 公司在2015 年期間共計偽造虛假的貨物出口合同10 份，通過報關出口方式，將建筑材料運送至新加坡，然后將建筑材料通過相關公司進口回中國。經現場核對，在2015 年，Z 公司通過與供應商簽訂虛假貨物出口合同的方式虛增當期營業收入0.18 億元，同時虛增當期利潤0.14 億元，占當期利潤總額的3.83%。

除上述舞弊行為外，2015 年Z 公司利用其控制或安排的公司與多家國內銷售企業簽訂虛假的購貨合同，偽造材料進場記錄，通過支付一定資金通道費的方式，偽造了一批虛假的資金流資料，從而虛構了一整套材料采購貿易流程。經現場核對，2015 年Z 公司通過虛增材料采購量的方式虛增當期銷售收入2.61 億元，同時虛增當期利潤0.69 億元，占當期利潤總額的21.49%。

上述業務的開展可以看到收入增加、利潤增長，但是交易過程中并沒有實物的流轉，只有資金的流通，而資金也是從其左手換到了右手中，這解釋了其盈利指標大幅增加但盈余現金保障倍數無法轉正的原因。

3.無法結算，虛增存貨

審計發現，2014—2017 年Z 公司的存貨占總資產的比重接近50%，從2015 年起，存貨數量經歷了大幅度增長，2015 年存貨增加了3.46 億元，較2014 年增加了79.31%；2016 年增加了5.39 億元，較2015 年增加了81.27%，Z 公司的存貨增長幅度明顯不正?！，F場審計發現，實際上存貨的激增是由于虛構項目材料采購致使營業收入增加，從而造成營業收入虛高。為了掩蓋營業收入虛高的現象，Z公司只好虛增工程計量，但是由于業主結算確認量確認無法造假，虛增工程計量只能記入存貨。

綜上所述，筆者通過分析Z 公司在盈利能力、資產質量、償債能力及經營增長等方面的指標審計線索以及審計結果，使建筑業審計線索圖的分析結果得到了驗證。2017 年，中國證監會揭露了相關舞弊行為，從而使本文繪制的建筑業審計線索圖的適用性得到進一步驗證。

四、結語

本文基于學術界對財務舞弊指標的研究及國資委企業績效評價指標，重構了含17 個指標的財務舞弊指標體系，運用Logistic 回歸檢驗其整體準確率為85.3%，繪制建筑業舞弊雷達圖、非舞弊企業雷達圖和審計線索圖，有利于審計人員快速篩選并鎖定審計線索。同時，筆者選擇Z 公司2015 年財務報表數據，繪制其財務指標雷達圖，結合非舞弊企業雷達圖，形成Z 公司審計線索圖。證監會后續對Z 公司的處罰，驗證了財務舞弊指標體系及雷達圖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