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加的詩（三首）

很久

很久不曾寫詩

一行一行排列

一個字一個字捏造

常常讓我覺得沉重

我堆砌起來又重新推到的

都隱藏了半遮半掩的影子

當我親手拂去它們時

我聽到嘩嘩嘩的響聲

像打通了一個沉默的雨季

每一滴都掀起了漣漪

只有她還喊我小名

我的大姨

七十五歲的農村老太

坐在陽光下的陰影處

她臉上褶皺叢生

那是高梁燒釀制的江湖

她同她的姐妹們

說起從前的苦日子

口氣像是在拾掇舊瓷器一般清淡

這日春風如此浩蕩

有一些碎片慢慢被軟化

像薄膜一樣纏繞在她枯瘦的手指上

這個家族的女人

都有隱忍自我犧牲的精神

大姨喊我小名說

小Y你以后不要那樣

我撫著她的手

心里長出期期艾艾的分叉

我應該學唱許多歌

九月驟然而至的涼

讓人感到微微酥麻了一下

尋一處坐了片刻

吸收一下這久違的曠遠

當胸中干澀無以表達的時候

那些紛涌的詞

最后總是通往一個方向

我的母親

她用蔬菜區分季節

一句童謠也不會唱

這輝煌的基因

顯而易見也遺傳到了我身上

以至于面對這微醺的涼

我竟然笑中帶淚的開了場

一生中應該學唱多少歌

再面對現實才不至于喉嚨喑啞

越動人的歌者

眉心點了愈鮮紅的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