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里的北戈堡（三首）

葉愚

風自南方吹來

雁陣掠過天際

北戈堡抖去冬日的禁錮

蘇醒，在暖陽下安詳地打盹

雨燕銜著祝福翩躚而至

這古老的村莊，期待

無垠的沃土，簇擁著

村莊的根扎得很深

每年在春天里發芽

老槐樹的花開了

樸素如母親額上辛勞的汗珠

遠古的蒼涼，落滿庭院

蜘蛛在窗戶結網

想挽住太陽的每一縷恩惠

河流，冰雪消融

祖祖輩輩的歡樂與苦辛成為倒影

歲月久遠，春風浩蕩

拂去時光的塵埃

我俯下身

看到列祖列宗耕耘的腳印

注：北戈堡是養育我的小村莊

南 大 河

童年的夢，恐懼與沖動

在南大河的微風細波上滑行

帆影與漁歌成為一疊疊書頁

從前的大河變小了

抑或是，回鄉的游子變老了

揉碎了心去愛，都感到不夠

那一河的波，一河的歌

像云朵一樣飄忽綿延

鄉愁在陽光下融化

長長的竹篙，撐不動

滿船的記憶與半生的酸甜

曾經的七月，父親

目光如正午炎炎的太陽

南大河畔

一場成人禮局促地舉行

燥熱的風讓父親的額頭

泛起一層黝黑的光

他當真地說——

游過這條河，你便是個男子漢

河邊的野蓮花與蘆葦

可以為我作證……

而今，少年歲月已成孤帆遠影

我在南大河畔，徘徊尋覓

找不到一片當初的貝殼

也找不到額頭

泛著黝黑光芒的我的父親

鄉? ?親

微笑，凝固在臉上

溫情與淳樸如周身沾著的塵土

拍打不掉

那一雙雙手，滿是繭子

擦去時光堆積的塵垢

感情被反復撫摸，光潤剔透如玉

沒有一種詞匯能準確地表達

冥冥之中四季的輪回

春華秋實的時節

如水的目光，深情地撞擊

一條小河連接著另一條小河

彌望的麥子在村邊嗞嗞地拔節

一頁頁家書，藏在

深深的皺紋里

淡淡的炊煙在心頭升起

低矮的茅屋在復活

紫色的楝樹花香氣彌漫

彌漫在荒蕪寂靜的老院落里

無數次睡夢中，那條

怎么也走不到頭的青磚小巷

有人呼著我的乳名

那一刻，我滿眼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