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興亡 三國一夢

宋昭君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臨江仙·滾滾長江東逝水》

歷史的魅力就在于同一事件的千百種可能，而歷史的殘酷注定了可能永遠只是可能。就像東風還是與周郎便，銅雀春深，未能鎖住二喬；就像臥龍雖得其主，不得其時，鞠躬盡瘁，星落秋風五丈原；就像第一次北伐五虎唯余子龍一人，關羽遇害，張飛被殺，黃忠戰死，馬超病故……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歷史的洪流一去不返，眾生輾轉其中，悲喜善惡，最終都做一抔黃土，唯留折戟沉沙，以待后人磨洗。或扼腕唏噓，或贊美謳歌，我們仍不免臣服于歷史的必然。紛紛世事無窮盡，天數茫茫不可逃。曹操不能成功，孫氏父子不能成功，劉關張和諸葛亮也不能成功。三國本是悲劇，無數個小的悲劇累積，反倒成了司馬氏的天下。劉皇叔白手起家，自黃巾起義起35年，東奔西跑，疲于奔命，先后投靠公孫瓚、陶謙、曹操、袁紹、劉表等諸侯王。失敗乃是家常便飯，好不容易熬到58歲進位漢中王，打下蜀漢基業，不到兩年，關羽兵敗被斬，張飛死于內奸之手，次年與孫吳開戰大敗，于223年含恨病逝白帝城。臨死前托孤孔明，奈何阿斗扶不起。霸業未成，兩代而亡，成為三國相爭的第一個出局者。

奸雄曹操年輕時還是個耿直忠義、一心匡扶漢室的“憤青”，對抗權臣何進，聲討反賊董卓，奈何人心爾虞我詐，世道黑暗殘忍，他險死于亂軍之中。后來，曹操選擇轉變。一方面，他小心翼翼地保護自己匡扶漢室的理想，步步為營地力挽危局；一方面把持著扶不上墻的漢帝，精明狡詐地同各路諸侯周旋。他是矛盾的，一只腳踏進了新時代的大門，另一只腳卻被難以割舍的前朝情結所絆，導致他一生都沒能捅破“稱帝”這層窗戶紙。機關算盡，最后卻栽進更會算計的司馬懿手中，一生打下的江山毀于一旦。

孫仲謀的一生則從開場便注定是悲劇。孫吳的第一代領導人孫堅和第二代領導人孫策，都有問鼎中原、一統天下之雄心，奈何孫權沒有。他只想守好江東偏安這一隅，在孫策與孫堅手中，孫吳國策是爭鋒，到了孫權手里國策成了抗衡。但大環境沒有給他偏安一隅的條件。群雄并起，弱肉強食，你不爭，便只能淪為他人霸業的墊腳石。但孫權又是有能力的，執政中前期，他在曹劉之間游刃有余。可是一個爛尾晚年，他昏聵亂政，倒行逆施，一世英名被毀，父兄基業也沒保住。

更有光明磊落的關二爺，死于陰謀詭計；張飛力敵萬人，卻死于宵小之手；趙云忠心耿耿，卻一生不得大用；馬超雄姿英發，卻寄人籬下郁郁而終；黃忠勇猛絕倫，遇明主卻已遲暮；龐統巧技百出，卻死于粗暴的亂箭穿身；姜維有心報國，奈何大勢已去，狂瀾難挽。

他們是悲劇，但絕不是逆來順受的悲劇，這也可能是千百年來三國中英雄仍令人動容的原因吧。時代命運的重錘下，他們被打倒，但從未認輸。壯志未酬又何妨，他們只是戰死于歷史。我想，諸葛先生最后一次北伐出征時，也未曾回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