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說員的“眼花”“耳熱”

王鄭韜

2022年11月30日，中國女子籃球聯賽，即WCBA聯賽2022-2023賽季的大幕正式拉開。我參與了這一賽季的多場賽事解說，在比賽現場和盛云飛老師與廣大球迷朋友們一起看球、說球、聊球，近距離地感受比賽、更真切地解說比賽。

從比賽開始到賽季過半，我共計解說了27場比賽。每場賽事解說前，我會準備幾萬字的資料，請教學校籃球專項教師多個技戰術問題，每場賽事結束后還會在專業教師指導下進行復盤，就是在這樣一遍遍“準備—實戰—復盤”的過程中，我的專業能力得到了“螺旋式”提升。此時，我想用我所看、所感、所學、所行，對這段實踐經歷進行記錄總結，如果要概括為一個標題，我想可以稱它為“眼花耳熱”。

眼花——眼觀六路，超越單一畫面

籃球賽事節奏非常快，而且是在現場解說，沒有了線上直播時的“畫面界限”，對于常人而言可以說是“亂花漸欲迷人眼”，但是“觀察”是體育解說員重要的專業素養，要具備“觀天下于須臾，撫四海于一瞬”能力，這對我而言也是最大的挑戰。

解說員在線上或者演播室中解說比賽，視線會不可避免地被局限于導播團隊提供的畫面之中，看到的畫面與觀眾在自己的設備上看到的畫面是同步的。賽事制作提供的信號通常是已經經過團隊“二次制作”后的畫面，會為了保證觀眾看到的比賽場面更具細節，只呈現賽場局部以及特寫。這一特征在籃球比賽中更明顯，大多數時候信號只會給到進攻方攻向的那個半場。

這里的“花”，并不是說解說員面對大量跑動中的運動員容易眼睛花，而是指解說員應該跳出直播畫面那個框架，看更多的觀眾無法看到的畫面。這也就意味著，現場解說員的工作內容不只是給觀眾描述觀眾能看到的，更要描繪在鏡頭之外，觀眾不能看到的比賽場面。

例如，我印象非常深刻的一個場景，那是常規賽第二循環“陜西隊vs河南隊”的比賽。當陜西隊進攻，雙方半場落定站位之后，電視畫面中只有兩名裁判，而WCBA這種國家級籃球賽事是由一名主裁、兩名副裁共3人進行判罰。那么第三位裁判沒有出現在畫面中，他在哪兒？在做什么？什么原因沒有出現在轉播畫面中？我馬上意識到，此時此刻對于能夠“全覽”賽場的我而言，需要用語言補足畫面的缺失，需要成為受眾的“眼”帶他們全方位觀察。首先，這名不在畫面中的裁判很有可能做出影響局勢的判罰，但觀眾卻看不到也無從知曉，我的解說會讓觀眾知道“為什么、怎么了”，充分滿足觀眾的需求。當時，陜西隊主教練因不滿之前裁判做出的判罰在場邊與裁判爭辯，才使得第三名裁判無法及時來到前場，最終認定陜西隊主教練干擾比賽正常進行，判罰了技術犯規。因此，陜西隊的進攻回合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河南隊則趁機打亂了陜西隊的節奏，反超了比分。

身在現場的解說員，除了要觀察賽場本身外，對于場下替補席、觀眾席的狀態也需要了如指掌，能夠在場上和場下切換之間游刃有余。通常賽事轉播很少將場下人員畫面切進直播信號中，但有時場下的人和事能夠極大地豐富比賽。這就需要解說員及時完成現場觀察和語言表達，讓觀眾在“知其然知其所以然”的同時感受比賽的層次感。我的解說正是進行了重要情節和細節的描述、評述，才能較好地讓觀眾了解“清晰走向”和“全盤局勢”，而不是單純地機械性“講解”，也體現出了解說的人文性和情感性。

對于我這樣的學生解說員而言，做好這個“眼”真的充滿壓力和挑戰：一方面需要對現場的突發情況進行快速捕捉，另一方面還需要立即組織好語言生動形象傳播出來。經過努力和嘗試，我做到了！能夠將比賽從平淡說得“有感”，能夠補足畫面限制，帶給觀眾更全面的收視體驗。

耳熱——耳聽八方，凝聚全面感知

雖然解說以觀察和描述為主，但耳朵也絕不能閑著。現場解說比賽時，解說員會佩戴一個帶有麥克風的頭戴式耳機。在耳機里，能第一時間聽到場邊收音裝置中記錄下來的各種聲音，包括球員在場上的交談聲、場邊教練的戰術布置聲、裁判之間的溝通聲等。除了要用眼睛去觀察賽場上瞬息萬變的局勢之外，還需要在腦海中對聲音進行“解碼”和“編碼”，將有價值的信息傳播給觀眾。

當解說員聽到球員交流時，我們可以將他們的對話簡要地轉述給觀眾，并加以適當分析，方便觀眾理解后續的戰術變化。“聽”并非一件簡單的事情。比如聯賽球隊來自全國17個城市，聽懂各地“方言”是對解說員的一大考驗。例如，在解說“上海隊vs新疆隊”比賽中，我能夠清晰聽到同隊的張芷婷和黃靖用上海話交流，可實在難以將對話有效“解碼”，但對于二者作為核心隊員的技戰術溝通又非常需要作出解說。最終，我如此表達，“張芷婷和黃靖又在用上海話加密通話了，對身邊的王麗麗（新疆女籃隊員）這個東北姑娘毫不避諱，我想此時王麗麗除了無奈，可能需要個翻譯來幫她‘破譯。”通過這樣一段表達，既是一個“語趣”，也是為了補足我聽不懂上海話難以對后續技戰術進行“前瞻性”引導的缺憾。

除了球員，教練布置戰術時的話語也是我們作為解說必須要“聽”到的關鍵。暫停時，攝像師會把裝有麥克風的攝像機扛到替補席附近進行拍攝，這個時候我們就可以聽到教練員的戰術布置。我盡可能地去記住教練員布置戰術時的內容，然后通過專業分析“解碼”，對其中最關鍵或者突破性的信息進行“編碼”，然后告訴觀眾教練為什么要這么布置，可能會達到什么效果。

解說中，眼力和耳力的融合，其實是腦力的考驗，腦力則需要有筆力、腳力的支撐。

（感謝北京體育大學新聞傳播學院體育解說產學研用創新團隊的支持）

責任編輯：樸添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