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體記憶視野下的高校研究生培養(yǎng)探析

陶然

摘? 要：集體記憶是社會學中的一個重要概念，意向性、歷史性和中介性是集體記憶的三個重要屬性和特征。在此基礎上，通過利用集體記憶的產(chǎn)生、維系和傳遞過程，結合其基本的屬性，探索高校研究生教育管理與培養(yǎng)工作，無論從學理還是實踐意義上都尤為重要。隨著當今社會的高速發(fā)展，作為高等教育的較高層次群體——研究生，其特殊的集體記憶內(nèi)容以及產(chǎn)生過程直接影響著高等教育的發(fā)展與進步。這就需要我們堅持以社會主義主流價值觀為主題，堅持集體主義觀念教育，強化正確歷史觀的塑造，全員參與，鼓勵交流和溝通，強調(diào)儀式教育，發(fā)揮其在構建研究生集體記憶中的作用，進而豐富和完善高校研究生教育管理與培養(yǎng)工作。

關鍵詞：集體記憶；意向性；研究生培養(yǎng)

中圖分類號：G643.0?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673-7164（2023）04-0097-04

一、集體記憶與集體意向性

（一）集體記憶的內(nèi)涵

集體記憶這個概念雖然出現(xiàn)得較早，但是學術界對這個概念的界定還是沒有達成共識。俄羅斯心理學家維哥斯基、英國心理學家巴特雷特、法國社會學家哈布瓦赫等專家、學者具有不同的見解與看法。

“一個特定社會群體的成員共享著過去的過程和結果，確保集體記憶傳承的條件是社會交往和群體意識需要提取記憶的連續(xù)性。”［1］哈布瓦赫曾在他的文章《記憶的社會性結構》中對此進行了闡述。同時，另一位社會學家保羅·康納頓（Paul Connerton）雖然沒有明確界定集體記憶的意義，但他指出“一個群體通過各種儀式形成的共同記憶，不僅是每個群體成員私人記憶疊加的產(chǎn)物，而且屬于這個群體本身”［2］。

通過上面兩種對集體記憶概念的界定，可以看出兩種截然不同的理解角度。哈布瓦赫的集體記憶概念側重于個體主義思維，認為個體累積組合成一個集體，集體的概念是具體的而非抽象的，集體記憶是無數(shù)個個體記憶的組合。保羅·康納頓更強調(diào)集體記憶是一個主體的記憶，并不是松散的個體集合起來的記憶總和。這是一種整體主義觀念。

不論從何種角度，可以這樣來說，一個群體對過去的共同記憶就是集體記憶。這個群體必須有一定的身份認同和特定的文化凝聚力，可以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個利益集團或一個小團體。同時，這種共同的記憶可以是歷史的、官方的、集中的、書面的，也可以是分散的、碎片化的、口頭相傳的。總之，統(tǒng)一的記憶和特定的人群構成是集體記憶的必要要素。

記憶可以說是一種人的具體心理、社會活動，受主觀性影響很大，一個集體或者具體點說一個研究生群體這方面的記憶是如何產(chǎn)生的呢？是否也受意識的影響？這就涉及集體意向性的問題了。

（二）集體意向性的概念

“意向性”這個概念是心理學家布倫塔諾最早提出的，作為心理名詞在社會學、政治學、管理學等多個學科領域中均有涉及，并都得到深入的研究和擴展，后來慢慢變成現(xiàn)象學的一個專用術語。意向性是指一種與行動（實踐）密切相關的有意向的狀態(tài)，是指人們意識活動的目的性與指向性，即人們在意識活動過程中總是指向一個具有一定目標的對象，集體意向指的是集體行動（實踐）的意向狀態(tài)。“在外部世界被人類有意識的意向之光照亮之前，它是黑暗的、混亂的、毫無意義的、無序的。只有當意識的意向之光投射到外在的事物上，當外在事物成為意識的對象時，它們才有秩序和意義。”［3］

在我們生活的世界之中是否存在集體意向性呢？ 其實社會本身和制度就是對集體意向性存在的重要佐證。在真實的生活中，我們可以感受到實際上我們就是真實地生活在一個集體意向性所構建的世界。國家戰(zhàn)爭、企業(yè)競爭、戲劇表演、籃球比賽等，這些不僅僅是簡單的個體之間的匯聚、累加，不能夠完完全全用個體行為來加以闡釋，個體意向也無法保證像支配個體行動那樣來完全控制這些活動。比如一場《梁祝》的戲劇表演，有的做演員，有的做場記，有的做幕后，這是不同學生的個人意向，但是這個團隊的意向則是我們在表演或者完成觀眾喜歡的表演，可以看出個人的意向相加不能得出集體意向，同理集體意向也不能完全還原成個體意向之和。在我們生活的社會中，集體行為與個人行為有著天壤之別。

在學術界，對集體意向性分為兩種不同的理解和界定的邏輯思路和思維方式，個體主義和整體主義。其中整體主義思維認為，在一個群體之中，成員之間通過互動形成一個有機的集體。

集體意向的意識主體正是這個集體本身，個體不能單獨存在，只能作為集體的組成部分而存在。這個觀點與上文保羅·康納頓所持觀點的角度、立場一致。而與之相反，個體主義則認為，所有的集體都是由個體同意并出讓部分權利而組成的，不存在一個超然的集體可以凌駕于個體之上。如果要從個體主義角度去討論集體意向的問題，這里的集體意向是個體參與集體行動之后才形成的一種特殊的個人意向，在未形成集體時不具備，也不擁有。綜上所述，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不論整體主義還是個體主義的觀點，都表明了集體意向與個體意向之間是有很大區(qū)別的，是不能還原為個體意向之和。

引入意向性的概念是因為集體記憶作為一種集體的意向活動，本身在行動過程中就有了意向性這個重要的特征，正如胡塞爾所說的，“意向性不僅是我們對實際存在對象的意識的特征，而且也是刻畫我們的幻想、預測和回憶等的特征”［4］。集體記憶不僅具有集體行動的一般屬性意向性的特點，同時也具有兩個特殊的屬性——歷史性和中介性。

二、集體記憶的歷史屬性

作為“向后的共同一致”的時間形式的集體記憶具有很強烈的歷史主義色彩。正如哲學家伽達默爾所說，將記憶“從其能力心理學上的平均化之中解放出來，將之作為有歷史性的人之在的一個基本特點來認識”［5］。在這里我們可以從更人性化、更接近于人的存在方面來理解歷史與時間。人們的感覺、知覺、想象都處于類似流水的綿延之中，這種綿延就是時間最原初的基礎，即時間就是基于人們當下感受、記憶存留和期盼的，這是一種類似于威廉·詹姆士的意識流的體驗。但是我們的理性意識將這些連續(xù)的綿延割成分離的片段，這個過程其實就是歷史的塑造過程。

胡塞爾認為，任何一個時間客體的構建首先是從原初印象開始的，“持續(xù)對象的‘生產(chǎn)可以開始的‘起源是原始印象。”這種最初的印象是由行為人的知覺產(chǎn)生的，它是指客觀物體直接作用于人腦感覺器官的反射。因此，首先必須有一些客觀對象，這樣才能進行時間對象的建構。而立足點一定是原來的印象，對于行為體來說，即知覺階段。在不斷發(fā)展的過程中，當?shù)诙€原初印象開始出現(xiàn)，第一個原初印象就成為過去，進入持存（或者稱作保持），這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回憶階段；第三個原初印象出現(xiàn)，第二個也成為過去，進入持存，而原始的第一個原初印象經(jīng)過多次的變更將會離得更遠。這樣的延續(xù)行為一直持續(xù)到這個客體的構造完成。在時間客體的持續(xù)構造過程中還有一個概念——預存，即是一個指向未來的意向，在這里就是指想象。想象是能夠把不直接在場的或者是知覺不能直接感知的東西呈現(xiàn)出來，是直觀的。由此可見，知覺是被察覺，想象和回憶則是被給予的［6］。

這樣知覺、回憶和想象就構成了一個“時間暈”，它以知覺為核心，回憶和想象為暈圈，是時間意識結構中最基本、最穩(wěn)定的結構。“時間暈”本身是動態(tài)的，它的范圍會隨著知覺的點的移動而改變。隨著原來的“回憶”被移出暈圈以外，原來的“知覺”會變成新的“回憶”，原來的“想象”會變成“知覺”，一層一層地遞進。由此可知，這個暈圈是個動態(tài)的流動結構，會隨著主體關注對象的轉移而不斷流轉。

集體記憶是作為時間的“持存”而存在的。這個“持存”既可以理解為當下時間的前一個階段，又可以理解為前歷史時期的“原初印象”和“預存”。集體記憶既保留了前歷史階段知覺、想象所蘊含的豐富內(nèi)容，也作為當下歷史和時間發(fā)展的出發(fā)點提供大量的素材。可以看出，集體記憶作為時間、歷史的一部分，本身具有很強烈的歷史屬性。

三、集體記憶的中介屬性

現(xiàn)實中，人們要相互交往必須進行對話，對話就是交往的一種重要表現(xiàn)。在大學校園中，同學之間、師生之間都能夠平等、自由地對話和交流，相互闡明自身的觀點和立場，這是沒有強制的開放式的相互協(xié)商和對話的形式。哈貝馬斯曾說過，如果把社會行動看作是一種有效的規(guī)范行動，那么行動理論就必須與那些帶來互動行為過程的規(guī)范相聯(lián)系。由于規(guī)范最初是以符號的形式給出的，這就類似于從語言交際的條件中推導出一個行動系統(tǒng)。只要行動的邊界是由語言的邊界界定的，語言的結構就決定了互動行動的渠道。人們尋求通過行為語境進行交流，然后在相互理解的基礎上協(xié)調(diào)行動［7］。通過這樣的交流互動過程，個體之間表現(xiàn)出共通性、差異性等內(nèi)涵特性，產(chǎn)生了主體間性，進而將一個個具體的集體記憶抽象為一種共有的知識，又將這些共有的知識上升為一種宏觀的規(guī)范結構。

這種宏觀的規(guī)范結構對原先的具體集體記憶具有一定的制約和改造作用，通過提倡、宣傳主流的規(guī)范、文化，使得行為體對此加以接受，對與規(guī)范結構一致的具體集體記憶加以保留，對不一致的加以拋棄。現(xiàn)實中最有力的證明就是集體記憶的非連續(xù)性，對規(guī)范有利的被意識形態(tài)化了。

從上文可以看出，要將集體記憶轉化為共有知識甚至是規(guī)范結構，其實是一個行為體的實踐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學生逐漸在社會、校園、家庭中確定自身所處的位置、角色及其相互關系，并塑造出相應的文化和規(guī)范。可以看出，集體記憶就是這其中的媒介［8］。

四、集體記憶理論對研究生培養(yǎng)與管理的啟示

（一）培養(yǎng)學生的集體主義觀念

集體記憶作為一種集體的意向性活動，本身是不能還原為個體意向之和的。在具體的培養(yǎng)管理之中主要體現(xiàn)為學生集體主義觀念的培養(yǎng)。集體主義意味著個人從屬于集體，個人利益應服從于群體、民族和國家的利益。特別是當個人利益與集體利益發(fā)生沖突時，必須正確處理集體利益與個人利益的關系。而進入研究生階段更多地需要注重科研工作的分工與合作，不再是以往單打獨斗的學習和工作。通過各種研究生組會進行分工合作，將大課題或者科研項目細分成多個內(nèi)容，每個人負責一部分，相互對話與交流，保證科研項目的整體和諧并向前推進。在這里塑造集體主義觀念的集體記憶是必要的，也是與科學研究的路徑相互耦合的、相互促進的。當代研究生以“95后”為主，絕大多數(shù)都出身于獨生子女家庭，由于嬌生慣養(yǎng)，很容易以自我為中心，集體意識薄弱，自我意識強烈，嚴重阻礙集體主義觀的培養(yǎng)。因此，在對研究生教育管理的過程中需依托課堂、組會、實踐、網(wǎng)絡、日常生活等陣地，根據(jù)研究生的心理、興趣特點，典型教育與自我教育相結合，針對性地開展集體主義觀念教育。

（二）培育正確的歷史觀，塑造豐富的集體記憶

集體記憶是作為時間的“持存”而存在的，因此具有很強烈的歷史性。每一個集體記憶，都需要依托一定時空邊界的群體這種載體而存在。每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個群體共同的歷史經(jīng)歷、感受，這些構成他們自我認同、自我依存的基礎。研究生經(jīng)歷了中學、大學教育，已經(jīng)形成一定的人生觀、價值觀，在此基礎上對研究生進行正確的歷史觀教育，是一個復雜系統(tǒng)的工程。這里既包括對歷史的闡述，也包括用正確的歷史觀分析歷史，解決現(xiàn)實問題，特別是對自身生活、學習實際的體驗和理解。每個學生都有獨特的集體記憶，這些植根于他自己腦海里的觀念、理解和體驗，有自己的“風景”和“圖像”。對于教育者來說，既要有意識地把歷史觀問題始終如一地貫徹到日常教育中去，又要避免脫離教育者與被教育者的生活實際，注重理論與實際相結合，注重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的結合等。

（三）正確引導研究生科研、工作、社會交往，使其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集體記憶”

由于社會化經(jīng)驗不足，研究生在各種價值取向的判斷與取舍上仍然具有一定的局限性，會受到局部的、眼前的或某些負面因素的影響，在認知上發(fā)生一些偏差。不僅如此，人文素質(zhì)教育的缺失使得很多研究生只注重科研能力，自私、急功近利、對他人淡漠、社會參與度低、重權謀等問題十分普遍。因此，教育者要重視開展校園文化活動和社會實踐活動，研究生通過與同學、導師或社會人員的交流、溝通，不僅可以加速自身的社會化進程，還能把歷史上發(fā)生的事情加以“現(xiàn)實化”。師生之間相互溝通，相互對話，管理者和老師通過主流價值觀和人文思想教育引導學生、鼓舞學生、激勵學生，從而形成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集體記憶”，進而將一個個具體的集體記憶抽象為一種共有知識，進而上升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規(guī)范結構和文化。

（四）強調(diào)儀式教育，發(fā)揮其在構建研究生集體記憶中的作用

儀式是要社群記住集體的認同特征［9］，通過各種紀念儀式來保持并強化原有的集體記憶，多次操演和回顧，保證研究生形成習慣的記憶，將這種共同的記憶合法化和持久化。以重要慶典、重要歷史事件和人物的紀念活動為契機，讓研究生在廣泛參與活動的過程中，道德觀念和政治態(tài)度受到影響，心靈大受震撼，進一步強化研究生的民族意識，促進國家認同感的形成［10］。

五、結語

集體記憶的形成、維系與傳遞是個體互動與交流產(chǎn)生的，這對當代研究生教育培養(yǎng)具有極其重要的啟示作用。通過文化傳承、知識傳授、人文素質(zhì)教育，將群體的發(fā)展與個體聯(lián)系起來，相互促進和發(fā)展。既促進個體意義、價值的發(fā)現(xiàn)，賦予個體生活的意義，又進一步促進群體的凝聚力、向心力，最終激發(fā)研究生更好地參與到社會活動互動交流中來。

另外，集體記憶轉化的共有知識或是規(guī)范結構（文化）還會起到將無序社會以有序、社會生活以規(guī)范、協(xié)調(diào)人際關系等重大作用，是人類社會最重要的精神文化財富。

因此，文章探究當代研究生集體記憶的形成和重塑，對其個人素質(zhì)的提升、良好社會規(guī)范的形成、社會文化的傳承以及對和諧社會的構建都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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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胡塞爾. 內(nèi)時間意識現(xiàn)象學［M］. 倪梁康，譯. 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91.

［7］ 德特勒夫·霍斯特. 哈貝馬斯［M］. 魯路，譯. 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50.

［8］ J.B.默茨. 歷史與社會中的信仰［M］. 朱雁冰，譯. 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96：211.

［9］ 保羅·康納頓. 社會如何記憶［M］. 納日碧力，譯.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10.

［10］ 葛耀君，李海. 從個體到集體：心理學視角下的集體記憶［J］. 心理科學進展，2021，29（11）：2073-2082.

（薦稿人：曹文波，南京工程學院副研究員）

（責任編輯：羅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