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盞盞萬戶春 非遺路上匠心人

曹念

自貢彩燈藝術家群體是活躍在四川自貢地區的一個新藝術群體，他們以彩燈藝術為主要工作方向，傳承鹽場工匠精神，打造出四川文化產業的“航空母艦”，把彩燈藝術推向世界，為傳承、傳播中華文明做出了重大貢獻，并且每年創造著近百億元藝術經濟神話。他們通過獨特的藝術手段，完成了傳統藝術的現代創新及大眾審美體系的構建，作品充滿巴蜀美學精神；他們身上有“拿得穩、鎮得住、裹得緊、雄得起”的精神特質，是文藝川軍中“創新進取、吃苦耐勞、團結協作、樂觀堅定”的新藝術群體。本文以經濟數據和對該群體的觀察為基礎，對這個新藝術群體的歷史、文化、傳承、精神進行分析，對這個藝術群體的生存環境、藝術追求等開展研究，雖然是一個比較初級的成果，但是對此群體的探索性研究而言，是一個全新的思維方向。

一、自貢彩燈藝術軍團

（一）自貢燈會與自貢彩燈藝術家

四川自漢唐時期起就已有各種形式的燈會活動，在燈會活動的推動下，四川的彩燈藝術也逐漸形成自己的特色，其中以自貢彩燈的特點最為顯著。改革開放之后，除在本地舉辦的自貢燈會早已成為具有品牌效應的文化項目之外，自貢還向全球輸出以燈會為形式的自貢彩燈藝術。

截至2023年，自貢燈會已成功在本地舉辦了30多屆，在國內500多個城市、國外70多個國家和地區展出，累計觀眾超過4億人次。自貢燈會作為中國節慶文化的代表，中國民俗文化活動的典范，是自貢這座歷史文化名城的名片，也是中國這個東方古國的形象代言人，更是世界文化市場的知名品牌。

自貢彩燈藝術家屬于一個特殊的新藝術群體，在近四十多年自貢彩燈發展的過程中，成長為彩燈行業各工種中的核心群體，這個群體是由從事自貢燈會領域的策劃、設計、美術師、美工等不同工種的從業者共同構成。

（二）自貢彩燈藝術家的生存模式

自貢市在老工業轉型升級的過程中，當年的工廠美工、企業美術工作者，文化館、藝術館的美術老師在彩燈創作中，找到了新的轉型路。他們云集到彩燈藝術隊伍中逐步形成自貢彩燈藝術群體，是文藝川軍中具有特殊貢獻的一個新藝術軍團。

在自貢彩燈行業發展的前十年里，自貢的國畫、油畫、版畫等純藝術創作隊伍基本都進入了彩燈藝術領域，導致在全國、全省的美術展覽上，自貢畫家的美術作品很少。彩燈藝術家作為彩燈工種的核心群體，他們在各自的工種中，分工合作、“傳幫帶”，成為各自領域的獨立創作者。現場美工中，經驗豐富的美工不再從事體力勞動，在彩燈創作的間歇里進行更個人化的創作，他們積累了大量與燈會有關的創作素材，創作了大量相關美術作品。

在成熟的市場機制下，這個群體的藝術創作載體開始擴展到彩燈制作以外的范圍，特別是因為季節性的市場需求變化，形成了一種獨特的生活創作模式——每年上半年在家里進行純藝術創作，下半年在燈會中搞設計、當美工。他們不會因經濟缺乏而擔憂，他們有工作熱情、有創作激情、有精湛的工匠手藝，他們是新時期文化發展中的獨特樣本。

（三）自貢彩燈藝術群體的精神特質

自貢工匠的群體意識，影響了今天自貢彩燈藝術家，主要表現在下面幾個方面：

1.精益求精“拿得穩”：曾經的自貢鹽場主要進行井鹽開采，深達千米，需要非常嚴謹的科學態度，因此培養了自貢工人精益求精的精神。如果彩燈藝術家有了“工藝不精、不嚴謹”的口碑，會給自貢彩燈行業及自己帶來生存的危機，所以自貢彩燈藝術家養成了絕不投機取巧的習慣，他們對作品特別注重細節，追求完美和極致。

2.堅韌不拔“鎮得住”：井鹽鉆井出現過要好幾代人或好幾任股東接手才完成一口井開鑿的歷史，讓自貢彩燈藝術家明白：做任何一件工作，必須要有堅韌不拔、吃苦耐勞的精神。制作彩燈過程中有千難萬險，必須要有定力來“鎮住”浮躁情緒。特別是“總美”的精神態度，是“鎮得住”場面的精氣神。

3.淡泊名利“裹得緊”：自貢彩燈藝術家必須與其他工種的工匠成為一個整體，他們憑借各自的精湛技藝，完成統一協調的彩燈作品，所有工種之間由一位藝術家（總美）統一調配。這種團結合作的精神已經成為彩燈藝術家的一種精神常態。

4.技術創新“雄得起”：目前自貢彩燈廣闊的全球推廣和相對集中的產業現狀，讓彩燈藝術家的目標定位就是滿足最快速變化的市場需求和打造本行業最優質的產品。他們堅持不斷追求進步，無論在材料運用還是生產流程上，都積極進行著技術創新。

二、傳統藝術的時代轉型與市場化創新

從歷史中走來的自貢燈會，是在20世紀70年代末迎來大發展的。傳統工藝與現代科技相結合，傳統文化與現代審美相結合，形成了規模宏大、氣勢壯觀、構思獨特、制作精巧、色彩斑斕的總體藝術特色，已成為譽滿神州的文化品牌和國際文化活動品牌。

（一）自貢彩燈表現形式、內容的創新

自貢彩燈藝術家從工藝燈、座燈、組燈到場景式燈組、組團式燈組、單體大型燈組、彩門、通道彩燈、光雕燈和城市環境氛圍燈，作品形態愈來愈繁復，品類越來越多樣。并開始由早期滿足大眾的審美需求，走向提升大眾的審美意趣，創造了傳統彩燈的新藝術價值。

（二）自貢彩燈制作材料、工藝的創新

彩燈工藝在自貢傳統的剪紙、扎糊等技巧基礎上，經過半個多世紀的創新，不斷學習和借鑒繪畫藝術、民間藝術等藝術形式，形成了獨特的彩燈藝術語言。最突出、典型并廣泛運用的有絲扎立體造型、分色裱糊工藝、噴涂、描繪工藝、特殊材質的粘接工藝、特種焊接工藝、捆扎工藝，高浮雕、半浮雕、淺浮雕工藝，鏤空及雕刻工藝、梳花工藝、印花工藝、扎染工藝等（劉成，周憲.中華燈彩文化與燈彩文化產業[M].云南：云南人民出版社，2019.）。

在新的科技引入上，自貢彩燈藝術家堅持不斷把各種材料進行藝術加工，把現代科技運用到彩燈制作中，讓人感受到現代彩燈的巨大魅力和美好視覺享受。自貢彩燈藝術家大量使用機械傳動技術，將追光、變光、頻閃、3D燈光秀、多媒體、氦氣空飄等技術廣泛運用到燈組中，使燈組色彩奇幻絢麗，形成了獨具風韻的藝術魅力。自貢彩燈藝術家們演繹出的新時代風采，成為四川藝術家群體中一支獨特的新隊伍。

（三）自貢彩燈審美體系的創新

自貢彩燈藝術家對大眾審美體系的構建有著特殊的貢獻，在自貢燈會四十多年的艱苦奮斗中，他們把民間彩燈演繹成今天的大型文化活動，完美地構建起符合大眾審美的一系列藝術體系。

1.“形、色、聲、光、動”的綜合運用，是自貢彩燈審美體系的最初追求。

20世紀70年代末開始，在新的歷史時期，自貢彩燈與全國各地的彩燈藝術一起迎接著新的挑戰。但是自貢彩燈藝術家沒有停滯在傳統燈彩藝術上，而是把新的材料與現代光源、傳動裝置結合起來形成嶄新的彩燈審美體系，為自貢燈會贏得了“天下第一燈”的美譽。

2.“高、大、新、奇、特”的創意要求，是自貢彩燈審美體系的進一步發展。20世紀90年代初期，大眾審美需要被彩燈藝術家重視，從而在彩燈造型組合上向極致過渡，把“藝術與環境”“藝術與技術”運用到極致，創造了燈會燈組規模的幾個歷史之最。

3.“美、麗、工、巧、雅”的藝術品質，是自貢彩燈向高雅審美發展的進步。在21世紀初期，自貢彩燈藝術家為把彩燈引向更高雅的藝術審美領域，運用了更多的現代燈光元素，把整體彩燈藝術的審美情趣提高到“美、麗、工、巧、雅”的新高度，為中國彩燈走向世界奠定了扎實的理論基礎。

4.“宏、煌、精、氣、神”的精神內核，是中國彩燈走向世界、共享中華文明的貢獻。2016年自貢彩燈理論發展有了重大突破，提出了建設“中國燈城”的理論。把滿足世界不同民族的不同審美需求和講好“中國故事”表達“大國之氣”作為創意、設計的思考基礎，形成了“宏、煌、精、氣、神”的彩燈藝術精神內核。

（四）新時代彩燈藝術的多方面需求

自貢彩燈藝術家通常是以集體協作的形式進行創作，作品更是服務于上百萬觀眾。這個藝術群體不斷地創造著市場價值。據自貢市文化廣電新聞出版局《關于自貢市彩燈產業發展情況的調查報告》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6月，自貢彩燈企業年產值超億元的企業有5家，年產值5000萬元以上的企業有24家，年產值1000萬元以上的企業有60家。

在這樣強大的市場導向下，增加了對自貢彩燈藝術家的需求量。普通美工一年收入也在10萬至30萬之間，即便如此，每年春節前彩燈美工還是會成為稀缺人才。通常藝術創作是個人藝術行為，它的文化價值是藝術家個人思考的結晶。在這樣的大型藝術創作中，更需要的是相同文化價值的認同，因此，自貢彩燈藝術家的文化求同性需求尤為明顯。

巨大的市場下多方面的需求成為自貢彩燈藝術家群體面臨的問題，他們開始籌備創辦新型的“中國彩燈學院”“中華彩燈藝術研究院”來培養人才，同時也成立了“自貢彩燈協會”，并制定“彩燈行業標準”來進行行業自律和規范協作過程及生產標準。

三、新藝術思維引領下的公共藝術創作

（一）走向世界的藝術創作

2008年“自貢燈會”入選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2016年底，經中宣部批準自貢燈會提升為“環球燈會”文化品牌，成為中國“春節文化走出去”國家行動計劃的重要項目。2018年在杭州市舉行的國家文化出口基地推進會上，自貢入選首批13個國家文化出口基地之一，是四川唯一入選的基地。這是自貢繼2017年榮獲國家級出口彩燈文化產品質量安全示范區后的又一“國字號”招牌，自貢彩燈逐步成為了國際性文化品牌。

隨著文化領域相關政策陸續出臺和文化產業發展的進一步推進，文化川軍中這一支重要的新藝術軍團，對四川省文化產業的轉型升級，起到了極大的助推作用。

（二）中國精神與世界目光

在中華燈彩文化產業的發展進程中，自貢彩燈藝術家群體在國內藝術創作群體中異軍突起，在文化產業領域的藝術創作中更是一枝獨秀。自貢彩燈藝術家以中國精神為導向，以世界目光為高度，在創作載體上承載著厚重的歷史傳統，他們把工藝美術、書畫藝術、民俗文化表演等獨特的中國文化都融合在彩燈藝術中，讓作品呈現出喜慶、吉祥、熱烈、歡樂的中國文化風情。

同時，通過自貢燈會的海外展出活動，自貢彩燈藝術家與各地的藝術家交流，慢慢影響了一群由衷熱愛中國文化的國際友人。比如法國蓋亞克市是自貢市的友好城市，市長高斯朗多次訪問自貢彩燈藝術家工作室，與一些藝術家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并發出合作邀請。自貢彩燈藝術家在這樣的活動中，以中國精神為價值導向，又以全球視野下的藝術思維來指導創作，推動彩燈藝術領域的發展。他們的作品在中華燈彩文化與世界的“對話”中，贏得了各國政府和人民的尊重，讓世界各國、各族民眾通過中華燈彩和中國燈會的形式，更加了解中國、認識中國、喜歡中國，不斷增強著中華民族的凝聚力、自豪感和文化自信。

（三）自貢彩燈藝術家在文藝川軍中的代表意義

四川省是文化大省，文藝川軍中的新藝術群體如雨后春筍般生長出來。自貢彩燈藝術家經過改革開放四十多年磨礪、經過全球市場波動、經過綜合藝術實踐發展，如同浴火重生的鳳凰，更加熱烈、更加華麗。他們創作的“中國彩燈”走向世界的同時，還把川劇、書畫、器樂、蜀繡、皮影等傳統民間藝術融合在一起，讓中國傳統藝術通過彩燈藝術的平臺得到了世界人民的喜愛。這個群體雖然居住在川南小城自貢，但他們的創作領域是廣闊的，在他們的努力下全世界都能看到四川藝術家的精氣神。

他們在“拿得穩、鎮得住、裹得緊、雄得起”的性格特質上，繼承發揚了今天文藝川軍“創新進取、吃苦耐勞、團結協作、樂觀堅定”的精神。在走向世界的文藝川軍中，自貢彩燈藝術家們以跨界融合的姿態成為文藝川軍的一個獨立軍團。在未來“中國彩燈”走向“全球燈會”的進程中，文藝川軍將會是一個重要的平臺，是自貢彩燈藝術家走向更高更遠境界的重要載體。